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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石章魚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一】《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kazaya    時間: 2007-2-8 06:42 PM     標題: 石章魚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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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azaya    時間: 2007-2-8 06: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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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azaya    時間: 2007-3-3 12: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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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azaya    時間: 2007-3-13 07: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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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azaya    時間: 2007-3-13 07:1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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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12 PM

潛龍卷 第五十一章 散心


  身後一個威嚴的聲音大喝道:「鄯都!你又在惹事!」這聲音對我來說居然有幾分熟識,轉過身去,卻見一個身穿藍色長衫的壯漢緩步向我們的方向走來,此人鷹鼻闊口,滿面風霜之色,濃眉之下一雙淡藍色眼眸深陷進去,顧盼之際,精光四射,竟是我在濟州邂逅的東胡富商赫連戰,身邊高高壯壯的漢子就是始終不離他左右的武士圖答。

  鄯都似乎對赫連戰頗為畏懼,垂首低聲道:「赫連叔叔,是那不知死活的小子先招惹我來著。」

  圖答率先看到了我,他微微一呆,然後附在赫連戰耳邊低聲說句什麼,赫連戰這才留意到我,滿臉俱是詫異之色,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我。

  我微笑道:「赫連兄,別來無恙。」

  赫連戰哈哈大笑道:「龍兄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他記憶力出眾,雖然和我僅僅見過一面,仍然清楚的記住了我的姓氏。

  我微笑道:「一言難盡。」

  這時翼虎分開人群跑了過來,大聲叫道:「赫連叔叔!」飛身向赫連戰撲了過去。

  赫連戰欣喜無比的將他抱住,高高舉起道:「好小子!我不是說過以後要叫我赫連大哥。」

  翼虎笑道:「你紅鬍子一大把,我沒叫你赫連大伯都算給你面子了。」赫連戰舉著他在原地轉了兩個圈,方才將交到圖答的手中。

  翼虎指著鄯都道:「赫連叔叔,就是這壞蛋讓人追殺我。」

  赫連戰怒視鄯都道:「你真是越大越不長進,連小孩子都要欺負。」

  鄯都雖然嬌縱蠻橫慣了,可是在赫連戰面前卻顯得俯首帖耳,低身道:「侄兒不知道這些人是叔叔地朋友,所以才會有所冒犯。不如這樣,我請大家去『金樽肆』飲酒作為賠罪。」

  赫連戰冷冷道:「我沒有錢招呼朋友嗎?還不快帶著你的那幫手下回去,不要在這裡破壞我的心情。」

  鄯都連連點頭,臨走時還哀求道:「赫連叔叔千萬不要將此事告訴我母親。」

  赫連戰斥道:「還不快走!」

  鄯都這才慌慌張張的離開。

  赫連戰轉向我笑道:「這不成器的混賬東西驚擾了龍兄,我這個當叔叔地替他賠罪。」

  翼虎湊了上來。微笑道:「赫連哥哥今日要好好請我們大吃一頓。」

  赫連戰笑道:「你怎麼突然又叫我哥哥了?」

  翼虎得意笑道:「叫你哥哥,我便是那壞蛋的叔叔。」

  我們齊聲大笑起來。

  『金樽肆』距離六常廟很近,是這一帶最為出名的酒肆,從外觀卻看不出任何的特別之處,周圍種植許多胡楊,土牆之後便是胡人最為尋常的建築。唯一地特別之處便是門前的招牌上分別用胡漢兩種文字書寫著『金樽肆』三個字,漢字遒勁有力,筆畫之中充滿四溢豪情,我從字跡馬上辨認出這和我在競山王府前看到的書法出自一人手筆,應該都是墨無傷所寫,不過兩幅字的心境卻以迥然不同。

  赫連戰道:「這酒肆的主人曾經在大康開店多年,十二年前方才從那裡返回。這金樽肆的招牌便是在大康所寫。」

  我讚道:「好字!」

  赫連戰點了點頭道:「寫字地那位先生乃是經天緯地的奇才。」

  慧喬望著門前書法呆呆出神,我低聲道:「清清姑娘在想什麼?」

  慧喬秀眉顰道:「這幅字好像出自墨先生的手筆,不過又不太像。」

  我欣賞的看了看她,慧喬應該從書法的氣韻中看出了不同,一個高麗少女能有如此的眼界實屬難得。

  門前兩名身穿民族服飾的美貌胡女正在那裡迎賓,在康都我也見過不少胡人酒肆,對胡人迎客地禮儀也略有所知。

  胡女引著我們來到一間樸素的木屋,室內四壁掛滿弓箭獸頭等物,地面也鋪設著羊毛地毯,我們分主賓坐下。

  赫連戰叫了幾樣特色菜餚。轉身向我道:「這裡最為出名的便是三勒酒,不知龍兄可曾飲過?」

  我微笑道:「可是原產於波斯的三勒酒?」

  赫連戰驚奇道:「龍兄弟知道此酒?」

  「在下曾經聽說過三勒酒的典故,此酒原產波斯,是庵摩勒、毗梨勒、訶梨勒三種酒的合稱,不過卻無緣嘗過。」

  赫連戰讚道:「龍兄弟果然學識過人。」他向胡女道:「每樣都弄兩壇上來。」

  胡女甜甜笑道:「真是不巧,今日的毗梨酒全部被墨先生買走了,幾位要喝恐怕要明日再來。」

  赫連戰苦笑道:「這老頭憑地古怪,怎麼專買這一種酒呢?」

  翼虎道:「他何止古怪,簡直就是個變態老頭兒……」

  慧喬斥道:「翼虎!怎可在背後說墨先生的壞話。」

  翼虎吐了吐舌頭道:「改日我去他那裡為你們偷上兩壇。」

  一旁胡女笑道:「我們這裡雖然沒有毗梨勒,可是新從烏戈山離引進了一些龍膏酒,幾位可想嘗試一下?」

  赫連戰點頭道:「好!快快上來!」

  胡人飲食大都膻腥油膩,我原來在大康之時早就嘗慣了珍饈美味,對這種食物一直用粗鄙來形容,可是『金樽肆』果然不同凡響,幾道尋常的胡式菜餚,在他們的烹飪下,居然洋溢出不同風味,我這才知道胡人飲食地確有他們地獨到之處。

  赫連戰和我把酒言歡。敘說彼此別後情形,有翼虎在身邊倒省了我不少力氣,往往不等我開口,他便將我的傳奇經歷敘述了一番,我早就知道無法隱瞞。索性任他添油加醋的描畫一番。赫連戰主僕聽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名震東胡的冰豹竟然是我。

  赫連戰歎道:「龍兄弟的經歷竟然如此曲折,若是當初我能夠早點知道你地消息,也不會讓你受到恁多折辱。」

  我端起酒碗道:「龍某相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如果沒有這段經歷,龍某也不會認識這麼多重情重義的朋友。」我目光向慧喬瞄了一眼,慧喬聽出我話音中的意思,俏臉微微一紅,連忙也端起酒碗掩飾自己的嬌羞。

  赫連戰看了看慧喬又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看來龍兄弟收穫的要比失去地多的多。」我們碰了碰酒碗。一飲而盡。

  赫連戰的確海量,三種不同的烈酒輪番喝下,面不改色。我已經微有醉意,慧喬關切的提醒我道:「你身體還未復原,少喝些莫要醉了!」

  赫連戰大笑道:「龍兄有如此知己,真是是羨煞世人。」他性情豪爽,想到什麼便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

  慧喬俏臉嫣紅。向我一旁挪了挪,卻被我壓住裙角,一雙美目有些嗔怪地看了看我,我藉著有些酒意,從桌下大膽的捉住了她的纖手。剛才在逃亡時,我也曾經握過她的纖手,可是那時的心境遠非現在可比,慧喬象徵性的掙脫了一下,終於任由我握在手中。

  我們微妙的舉動被翼虎看到,這混小子不識趣地叫道:「師父。你抓住清清姐姐的手,她怎麼吃菜?」弄得我們兩人尷尬異常。

  慧喬嬌羞無限,用力掙脫了我的大手,輕聲道:「我出去看看這裡的風景。」逃也似的走出門去。

  赫連戰和圖答俱是爽直漢子,兩人哈哈大笑起來,赫連戰撫了撫翼虎的頭頂道:「你攪了師父的好事,小心他狠狠教訓你一頓。」

  翼虎有些後怕的問道:「師父你不會這麼小器吧?」

  我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我正在想用什麼辦法折磨你呢。」

  翼虎笑著向門外逃去:「我去把清清姐姐找來,讓你繼續摸她的手兒。」

  赫連戰一口酒還未下肚,被嗆得『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我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

  嬌媚的胡女為我們重新斟滿酒水,此情此景讓我彷彿回到縱情聲色的康都,忍不住吟誦道:「琴奏龍門之綠桐,玉壺美酒清若空。催弦拂柱與君飲,看朱成碧顏始紅。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將安歸?」

  赫連戰擊節叫好道:「好一句君今不醉將安歸,來,今日我們便一醉方休。」

  我搖搖晃晃的走上了馬車,頭腦已經有七分醉意,我很少會這樣放縱自己。

  鼻翼中嗅到淡淡的香氣,我知道慧喬就在我的身邊,我藉著酒意靠在她的肩頭,慧喬想要推開我,終於有些不忍,讓我靠在她柔軟的嬌軀上,馬車開始紛紛的行進,她在我額頭上輕輕點了一指道:「你不要再裝了,我知道你是存心的。」

  我心中暗笑,仍舊毫不作聲,手臂裝出無意的垂落在她的玉腿之上。

  慧喬如坐針氈,試圖向一旁躲去,我瞇起眼睛悄悄看了看她,卻見慧喬一張俏臉已經紅透,美目之中幾分羞澀又夾雜幾分欣喜,我並沒有繼續做出過分的舉動,在我的心中慧喬始終是純潔無瑕,不可輕易褻瀆。

  不知不覺我竟然依偎在慧喬的嬌軀上沉沉睡去,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的房間中,我坐起身來,看到窗外已經是月色滿天。

  房門輕動,慧喬身穿月白色長裙走了進來,足穿木屐,白色棉襪一塵不染,宛如靜夜中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

  她淡然一笑,神態優雅又格外惹人心動,將手中托盤放在桌上道:「你把醒酒湯喝了。」

  我來到她身邊。將碗中的醒酒湯飲盡,故意問道:「我今日喝醉可曾做出什麼失禮之事?」

  慧喬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們這些人聚在一起便非要喝個爛醉如泥,對身體並沒有好處。」

  我點了點頭,盯住她妙目柔聲道:「清清。我答應你,以後不再如此狂飲。」

  慧喬含羞道:「我是你什麼人,你向我承諾什麼?」

  我扶住她地肩頭,慧喬垂下螓首:「你……你想做什麼?」我慢慢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慧喬緊緊閉上美眸。嬌軀微微發顫。

  我輕輕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一記,目光落在她溫潤飽滿的櫻唇上。

  門外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我們慌忙分開,翼虎地聲音在外面響起:「清清姐姐!」我拉開房門,卻見翼虎一臉憂慮了進來,他拉住慧喬手臂道:「清清姐姐。姐姐從回來以後便將自己鎖在房間內,晚飯都沒有吃過,我去敲門她也不開,我真擔心她會出什麼事情。」

  我和慧喬對望一眼,同時道:「我們跟你去看看。」

  我們到完顏雲娜的居處,果然如翼虎所說的那樣房門緊閉,室內燭火閃爍。將她的倩影投射在窗上。

  慧喬輕輕叩響房門:「姐姐!」

  完顏雲娜並沒有應聲,翼虎也跟著大聲叫了起來。

  難道她遇到了什麼不順心地事懷,卻不知此事和我有沒有關係?

  慧喬久久沒有敲開房門,只好放棄,有些擔憂的歎了口氣。

  我勸道:「你帶翼虎回去早些休息,也許完顏將軍需要好發靜一靜。」

  回到房中,我內心蒙上一層厚重的陰影,那日在玉泉宮,耶律赤眉成功的挑起完顏烈太對我的嫉妒和仇視,我受傷後又一直留在王府養傷。若是這些事情傳入完顏烈太的耳中,勢必會給完顏雲娜帶來更多地麻煩。

  我和烏氏行館能否在黑沙城立足,完全要依靠完顏雲娜的幫助,可是如果完顏烈太因嫉生恨的話,完顏雲娜的地位勢必會受到影響,而我和烏氏的處境將會變得越發的艱難。想到這裡這越發的無法安寢,重新穿好衣服向王府花園走去。夜籟無聲,月光如水,清冷地夜風將我的那丁點睡意吹得無影無蹤,遙望空中的那闕明月,不禁想起我在大康的種種情形,不覺間已經在東胡羈留了半年有餘,我雖然多方打探到父皇仍然平安,可是以他的高齡,隨時都可能故去,如果他在我返回大康之前駕崩,我之前付出的種種努力,恐怕就要付諸東流。

  我黯然吧了一口氣,就在同時,花叢之後也傳來一聲幽然歎息聲。

  「誰?」

  我愕然轉過身去,卻見完顏雲娜身穿淺藍色旗裝站在花叢之中,當真是人比花嬌,傾國傾城。

  我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想來她也是和我一樣心緒不寧,在這夜半時分來到花園散心,藉以排遣心中煩惱。

  「這麼晚了你為何還不去睡?」完顏雲娜目光重新回到鮮花之上,我緩步來到她的身邊低聲道:「完顏將軍不也一樣無法成眠嗎?」

  完顏雲娜幽然歎了一口氣。

  我試探首問道:「將軍是不是因為我們烏氏行館的事情煩惱?」

  完顏看了看我道:「此事與你們無關。」她停頓了一下又道:「國君解除了我地兵權,讓我以後駐守黑沙城。」

  我心中一怔,完顏雲娜果然是受了我們的牽累。

  完顏雲娜道:「我叔父對耶律赤眉恩寵有加,此人奸佞無比,睚眥必報,你和手下的那幫鬥士還是早日離開黑沙城為妙。」她眉宇中一絲憂鬱始終無法抹去。

  我微笑道:「將軍留在黑沙城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以多一些時間與翼虎在一起。」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美目中卻閃爍著兩點晶瑩。

  我暗忖道:「沒想到兵權和地位在她的心目中是如此重要,大概和完顏雲娜一向要強的性格有關。照這樣發展下去,完顏雲娜恐怕自身難保,我們的處境會越發艱難,不如趁此機會趕快離開黑沙城。」我腦海中忽然生出一個想法,當下道:「完顏將軍,烏氏在黑沙城外擁個小鎮,附近依山傍水,遠離塵世喧囂。不失為一個散心的去處,將軍如果願意,可以移尊前去玩耍兩天。」

  完顏雲娜沉吟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也好,明日我們便啟程前往那裡。」

  翌日正午,我和完顏雲娜一行離開了競山王府,察哈台帶領十餘名武士早就在下馬橋前等候。他縱馬來到我的身邊道:「主人,我已經讓突藉先行前往三鼎集進行準備。」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完顏雲娜一身戎裝,風姿颯爽的從隊伍中閃出:「出發吧!」揚手一鞭,那馬兒一聲長嘶,率先向城門的方向衝去。出城之後,完顏雲娜的情緒依多面低落,獨自一人沖在隊伍的最前,我和察哈台並轡走在隊伍的最後。

  察哈台低聲道:「所有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我們從三鼎集隨時都可以向邊境林場撤退。」

  我點了點頭道:「耶律赤眉不會毫無察覺,此事先不要張揚出去。」

  察哈台看了看前方的完顏雲娜:「完顏將軍會不會察覺到我們前往三鼎集的真正目的?」

  我微笑道:「她聰慧過人應該可以猜出我們的目的,不過我相信這次她這所以答應前往三鼎集散心,就是想趁機成全我們。」

  察哈台不無感慨的說道:「這次的事情勢必會給完顏將軍造成一定的影響,以後她和耶律赤眉之間會更加水火不容。」

  夕陽西下,暮色蒼茫,整個『三鼎集』籠罩在一片暗紅色的霞光之中,城堡的大門早已開啟,二十名騎士分成兩列在門前等候,看來突藉已經提前通知了他們,所以有充分的時間來做準備。

  完顏雲娜微笑道:「看得出你一定做了不少功夫。」

  我呵呵笑道:「完顏將軍大駕光臨,不隆重一點怎麼成,請!」

  我和完顏雲娜率先進入大門,整個小鎮打掃的異常整潔,青石板路面剛剛用水沖洗過,顯得晶瑩如玉,馬蹄踏在上面發出悅耳的聲響,在青爽的空氣中迴盪。

  此次重返小鎮和小次的心境已經有了極大的不同,從奴隸到主人,在我的身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察哈台帶著完顏雲娜等人前去休息,狼刺來到我身邊低聲道:「阿東不見了。」

  我皺了皺眉頭:「那名叫烏玲的胡女葬在那裡?」

  狼刺指了指小鎮的北角:「那裡好像有一片墓地。」

  墓地處在一片荒蕪的半山坡上,埋葬的多是決鬥時死去的鬥士和奴隸,墳塚上大都長出了離離荒草,上面沒有墓誌銘,根本不知道裡面埋葬的究竟是誰。

  阿東靜靜佇立在三座新墳的前方,雙目中飽含著熱淚,烏玲應該是埋葬在其中的一座中,可是他卻無法分出究竟是哪一個。

  我無竟於打擾他的寧靜,轉身向山下走去。

  在山腳遇到了前來找我地察哈台。他將今晚的大體安排向我講述了一遍。

  我指了指山上的墳塚道:「你打聽一下,那個叫烏玲的女奴究竟埋在哪裡,順便讓人幫她修葺一下墳塚。」

  察哈台道:「三日前從牧場運來了二百多匹駿馬,主人可以去馬場挑選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坐騎。」

  我點了點頭。按照察哈台指引地路線來到馬場,卻發現完顏雲娜和慧喬也在馬場邊,正看著翼虎馴服著一匹黑色馬駒。

  完顏雲娜的心情看來好了許多,不時笑道:「翼虎!抓穩它的脖子,千萬不要跌下來了。」

  翼虎緊緊摟住那馬駒的脖子任憑它翻騰跳躍。始終穩穩的騎在它地身上,他自小在馬背上長大,騎術熟練,那馬駒跳了半天有些累了,終於放棄了努力,撒開四蹄。在馬場內開始慢跑。

  我們齊聲為翼虎喝起彩來,我向完顏雲娜道:「完顏將軍有沒有看上的,我送你一匹。」

  完顏雲娜笑道:「剛才只是在看翼虎馴馬,還沒顧得上挑哩。」

  我們三人來得馬欄前,裡面圈著大約二百餘匹駿馬,一匹匹毛色埕亮,膘肥體壯。我不禁讚道:「好馬!」

  完顏雲娜笑道:「這些馬兒表面上看起來精神威猛,可是其中並無馳騁千里的良駒。」

  我對相馬之術知之甚少,要是焦鎮期在此,定然可以說出幾分道理。

  完顏雲娜道:「相馬之訣竅在於觀看馬匹的骨骼,這些馬兒腰肥體壯,四肢粗短,馬蹄大而圓鈍,只不過是可以用來拉車的駑馬。」

  我指著馬群中的一匹胭脂馬道:「那馬兒軀體高大,四肢修長,是不是良駒?」

  完顏雲娜笑道:「你把它牽過來一看就知道。」

  身邊地一名武士向馬群中喊道:「四老頭兒!把那匹胭脂馬牽過來。」

  馬群之中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站起身來。剛才他一直都蹲在那裡洗刷馬匹,所以我並沒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那老者顫巍巍來到胭脂馬前,為那匹馬戴上轡頭,牽到我們的面前。

  完顏雲娜道:「這匹馬雖然四肢修長,可是大腿遠遠長於小腿,而且腿部肥碩,顯然不善於高速奔跑。」

  我笑了笑,目光落在那老者臉上,他分明是中原人,鬚髮花白,長期的勞作讓他顯得異常憔悴,可是雙目之中精光閃爍,氣質絕非一般尋常百姓。

  那老者沒有想到我也是中原人,不由得怔了怔,隨即又垂下頭去。

  「你是哪國人氏?」我開口問道。

  那老者恭敬答道:「老奴乃是秦國人。」

  我微微一怔,這老者的口音應該是濟州一帶,我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兩眼,我記得瑤如的父親田循和田玉麟都在北韁充軍,田玉訊因為殺掉北韁巨賈衛東臨地兒子衛展而逃回大秦,田循始終不知下落,難道這老者竟然是田循不成?

  那老者低聲道:「如果主人沒有其他吩咐,老奴去洗馬了。」

  我點了點頭目送這老者遠去。

  慧喬輕聲道:「你認得他?」

  我微笑道:「不認識,只是覺得他也是來自大秦,一時好奇而已。」

  夜幕降臨,察哈台在鎮中的『北望樓』設下酒宴,招待完顏雲娜一行,酒菜雖然豐盛可是用餐的只有我和完顏雲娜慧喬三人,翼虎因為的太過疲憊,草草的吃了一些,便回去睡覺了。

  酒至半循,慧喬起身告辭,只剩下我和完顏雲娜兩人對面相座。

  我捻起酒杯道:「完顏將軍還記不記得我們在黑沙城飲酒的情形?」

  完顏雲娜莞爾一笑,輕輕點了點頭,和我碰了碰酒杯道:「一醉解千愁,離開黑沙城那個是非之地,連喝酒的心情都變得愉快了許多。」

  我陪著她飲盡杯中酒水,完顏雲娜親自為我將酒杯斟滿,冰藍色的美目盯住我道:「你是不是想離開?」

  我端起酒杯。目光落在蕩起漣漪地酒面,緩緩點了點頭:「完顏將軍會不會怪我在這個時候離開太過自私?」

  完顏雲娜又飲了一杯,遙望窗外初升的明月,幽然歎了一口氣:「國君除去了我地兵權,而且……」她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纖手拿起酒杯,默默飲下。

  我看著她美幻絕倫的俏臉,內心之中不由得生出萬千感觸,她雖然聰穎好強,可惜限於出身。始終無法在東胡政權之中站穩自己的腳跟,再加上完顏烈太窺覷她地美貌,在這種環境下她的未來變得更加的艱難。

  我歉然道:「如果不是為了烏氏,完顏將軍也不會得罪耶律赤眉那個小人。」

  完顏雲娜淡然一笑:「你可能不知道,我父親生前便與此人不睦,當初如果不是他唆使先王讓我父親出征北胡……父親也不會戰死……」她說到傷心之處美目一紅。兩顆晶瑩的淚水滴落在桌上。

  她迅速拭去淚水,向我露出一個笑容:「我還從來沒有在別人的面前流過淚,你不可取笑我。」

  「這些年你一定捱了不少地苦。」我用銀刀切下一塊羔羊肉,放在完顏雲娜面前的小碟中。

  完顏雲娜道:「父親死後,我和弟弟相依為命,先王並不承認我的血統,讓我們繼續留在競山王府已經覺得是對我們姐弟的莫大恩賜……」

  我和完顏雲娜把酒夜談。不覺已經是深夜,我們彼此卻沒有感到任何的倦意,美酒已經喝乾五壇,我的頭腦出奇地清醒,望著伊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種莫名的留戀之情。

  完顏雲娜有醉意,笑道:「你聽我說了這麼多,究竟煩不煩?」

  我搖了搖頭道:「便是聽將軍說一輩子的話,則靈也不會煩。」

  完顏雲娜呵呵笑了一聲,端起酒杯道:「你若是想走。明日收拾一下,便離開這裡,耶律赤眉那邊,我自然會替你應付……」

  我心中一陣感激,完顏雲娜已經看出我約她來此散心的真正目的,即便如此她仍然不遺餘力的幫助我,這足以證明我在她的心中並不是無位置。

  完顏雲娜道:「今晚始終都是我在說話,分別之前,你有沒有什麼話對說?不如這樣,你將自己地故事說給我聽。」

  「我的過去完顏將軍已經全部知道了……」

  完顏雲娜歎了口氣:「算了,我知道在你心中始終都沒有把我當成過真正的朋友。」她仰首飲盡了最後一杯酒,起身道:「夜深了,我去睡了……」

  方才走出一步,腳下輕浮,嬌軀不由得晃了晃。

  我慌忙扶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完顏雲娜推開了我:「不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緩緩的向門外走去,月光強調出她完美無瑕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寂寞和無助。在她堅強的外表下,一樣期待別人的呵護與關懷,我久久凝望著她的倩影,真到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

  察哈台悄悄來到了我地身邊,恭敬道:「主人!」

  我伸展了一下臂膀,低聲道:「你今晚讓他們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就離開三鼎集一路向東,前往蒼白山林場。」

  察哈台詫異道:「主人將此事已經告訴完顏將軍了?」

  我點了點頭:「她早就看出了我們的目的,而且已經答應幫助我們離開。」

  察哈台感歎道:「完顏將軍對主人的確情意深重。」

  我的臉上浮起一絲苦笑,樓梯口傳來腳步聲,卻是慧喬去而復返。我迎了上去,微笑道:「這麼晚了還沒睡?」

  慧喬輕聲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我指了指鎮中噴水池的方向:「去那邊走走。」

  我和慧喬沿著青石小路向街心走去,涼風過處,清籟蕭蕭,夜月明輝,噴泉在月光下,激濺起一團水霧,晶瑩的泉水落在水面上,又激射起大片水花,玉濺珠噴,煙籠霧約,更顯小鎮夜景幽絕。

  我掬起一捧清泉洗了洗臉,酒意頃刻間沖淡了許多。

  慧喬將纖手探入清泉之中,顆顆晶瑩的水珠落在她的纖手上,宛如一朵在水中綻放的水仙花。她的美目籠罩上一層迷霧,月光映照之下愈顯淒迷。

  我隱然猜出她心中必然有事,輕聲道:「清清姑娘找我究竟有何事情?」

  慧喬道:「我剛才聽姐姐說你要離開這裡?」

  我點了點頭,伸手捉住慧喬在水中的纖手,充滿深情的望向她道:「清清,你可願意跟我一起離開?」

  慧喬目光突然變得冷淡,用力掙脫我的手掌,冷冷道:「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

  我有些愕然的望著她,卻不知慧喬因何會發起脾氣。

  慧喬美目之中充滿失望之色:「姐姐身處困境之中,你卻在這個時候抽身事外,我看錯了你!」

  「什麼?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慧喬美目之中淚光盈盈:「你可知道,完顏烈太欲強納姐姐為妃,她這些日子便是為了此事煩惱。」

  我心中巨震,難怪這幾天完顏雲娜的情緒如此低落,聯想起她剛才對我說的那些話,難道她已經下定決心嫁給完顏烈太那個混帳?

  我緊攥雙拳,內心中充滿了憤怒和失落。

  慧喬泣聲道:「我知道姐姐心中定然不情願嫁給完顏烈太,可是現在的局勢已經迫使她不得不這麼做。」她不無幽怨的看了我一眼道:「姐姐如果不是為了你,也不會落到進退維谷的地步。」

  我歉然道:「清清,此事我全然不知。」

  慧喬歎了口氣道:「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是不是還要堅持離開呢?」

  我默然不語,對我來說現在是離開東胡最好的機會,如果猶豫不決,不但是我,甚至連烏氏的所有人都將難以逃脫。

  慧喬的目光由期望終於變成徹底的失望,她轉身向遠方走去,我凝望著她逐漸走遠,猛然將面孔埋入水面之下,清冷的泉水洗滌著我的神經,我清醒的認識到慧喬和完顏雲娜在我心中已經變得越來越重要,可是在目前的形式下,感情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奢侈品,我無法決定是否應該為了感情而放棄即將到來的自由。

  長時間屏住呼吸,讓我感到一種即將窒息的窘迫,我的眼前忽然浮現了自己彎弓射殺慧喬的一幕,她的嬌軀緩緩的倒入水中,鮮血一顆顆升騰在空中,我痛苦的閉上眼睛,猛然抬起頭,劇烈的喘息著,許久方才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13 PM

潛龍卷 第五十二章 衷腸


  夜風送來一陣蒼涼的胡琴聲,那一縷琴聲在夜裡隱隱飄著,其聲蒼涼淒婉,讓人心中壓抑無比,一層薄雲翻騰上來,將淡月完全遮住,更顯得小鎮極黑極靜。悠揚抒緩的曲調似流水行雲般不絕於耳,低吟處恰似月光映照下,一對情侶在泉水邊相依相偎喁喁私語;激昂處勾起心中不平的憤悶與鞭撻;悲愴處又宛如硝煙散盡的戰場,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我的心緒不由自主的被這忽高忽低,如泣如訴的胡琴聲牽動,我辯認出琴聲來自前方馬場,緩步向那裡走去。

  遠遠的看到一個孤獨的背影坐在馬場的圍欄上,彎月從雲層中重新冒出,月光勾勒出他落寞孤獨的剪影,我馬上就認出他就是日間負責洗馬的那位田姓老者。

  琴聲嘎然而止,那老者轉過身來,看到是我,慌忙從圍欄上下來,躬身行禮道:「主人!」

  我微笑道:「胡琴拉得不錯。」

  老者淡然笑道:「主人過譽了,我只是初學,閒暇的時候用來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

  「你可是秦國濟州人氏?」我早就想探聽這老者的來歷,此時四下無人剛好是一個機會。

  老者搖了搖頭道:「我祖籍海西縣,距離濟州還有三百多里。」

  我皺了皺眉頭,低聲道:「老伯可聽說過田循?」

  老者點了點頭道:「當然聽說過,他是秦國首屈一指的富商。不過自從宣隆皇將他地財產沒收,便失去了下落。」他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變化,難道他並不是田循?或者是他擔心我知悉他的身份以後會對他不利?

  我故意試探道:「聽說田循和他的兒子田玉麟都被充軍到了北疆。」

  老者道:「我也聽人說過,可是大秦北疆苦寒,他們父子享慣了富貴。焉能受了那種勞作之苦。」

  「聽說田玉麟因為殺人,已經逃離了北疆。」

  老者笑道:「主人好像對田氏一家十分地熟悉。」

  我微笑道:「我是因為聽到你也姓田,所以才聯想起他們父子的事情,當初我在大秦之時,和田玉麟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老者的目光宛如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我對他越發產生興趣,這種沉穩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上普通的奴隸的身上,即便他不是田循,他地來歷也一定非同尋常。

  我遙望夜空輕輕歎了一口氣,感歎道:「不覺間。我已經在這東胡羈留了半年之久,越發的思念故鄉的一草一木。」我轉向老者道:「你想不想回去。」

  老者佝僂首肩背,目光迷離望向正南的方向:「葉落歸根,老奴已經是行將就木之年,自然想返回故土,可是恐怕有生之年,這個願望難以實現……」

  我的目光向下望去。我和他的身影一前一後透射在草地之上。

  「實不相瞄,我和田循地確有一段淵源。」

  「哦?」

  「他的女兒瑤如是我的侍婢。」我留意到老者的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我敏銳的覺察到他呼吸的節奏突然變快,這只不過是瞬間的事情,隨後一切又恢復了正常,難道他真地是田循?

  我目光炯炯的盯住他道:「卻不知田循如今身處何方?」

  老者的神情恢復一如既往的平靜:「也許還在北疆服役,也許已經死去多年。」

  我微笑道:「如果遇到他,我一定會將他帶回中原。」這句話等於給了他一個明示。

  那老者感歎道:「人海茫茫,主人哪會這麼湊巧能和他相遇。」

  我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臨行之時又道:「田循恐怕現在都不知道,他手中的那本賬冊帶給兒女多大的麻煩。」

  我走出一段距離,那老者方才開口道:「那本賬冊根本就不存在。」這句話等於默認他就是田循。

  我內心一陣狂喜,霍然回過頭去,正遇到他極為複雜的目光,我可以斷定他此刻的心情矛盾到了極點,既害怕我是他的敵人,又不想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如果不存在?為什麼魔門眾人會三番兩次地去滋擾瑤如?」我必須進一步確認他的身份。

  田循充滿狐疑的看了看我,我們彼此還無法相信對方。

  我微笑道:「如果讓我相信你就是田循,你必須拿出誠意。」

  田循冷笑道:「不知道主人究竟需要怎樣的誠意?」

  我緩緩走到他的面前:「有多少,便拿多少,讓我相信你就是真正的田循!」我頓了頓又道:「對你而言,這是個最好的機會。」

  田循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他現在身為奴隸,根本無所謂得失,他的命運早就操縱在我的手中。田循慢慢的點了點頭:「那本賬冊上記錄的是肅王燕興啟和田氏之間的交易記錄。」

  我淡然笑道:「如果燕興啟只是從中收受賄賂,應該不會這樣急於毀去證物。」

  田循冷笑道:「主人可能沒有想過,燕興啟並不是受賄這麼簡單,他給我方便,從我手中獲取利益,用來賄賂秦國朝中眾臣,而且……」田循欲言又止,考慮再三方才說道:「燕興啟曾經通過衛東臨和東胡進行接觸,他出賣秦國的利益換取東胡的合作。」

  我內心巨震,蠻州之戰表面上看是晶后為了清除白晷而策劃,可是幕後的真正策劃者是沈馳,東胡大軍在此役之中處處都佔盡先機。白晷的部隊幾科每一步行動都被對方制摯,現在回想起來,真正地玄機便在於此。

  我幾乎可以斷定沈馳和燕興啟之間必然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沈馳為晶后策劃這一連串的計劃,真下得益的是燕興啟。

  田循道:「燕興啟貪污事發。被宣隆皇罷免,田氏也被牽涉其中,我和玉麟被充軍北疆,燕興啟一心想除去我們父子,如非有玉麟保護我。我恐怕早已死在充軍的路上了……」

  我低聲道:「田玉麟因何又殺掉了衛東臨地兒子?」

  田循道:「主人可能不知道,我和衛東臨乃是八拜之交,他和東胡之間來往密切,當初燕興啟就是通過他才和東胡聯繫上,我們父子為了保住性命只能去求他,可是沒想到……」

  我已經猜想到當時發生了什麼。定然是衛東臨不顧兄弟情誼將田循父子出賣。

  田循雙目中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他不但不幫我,反而要將我們父子置於死地,只可惜陰差陽錯,他的奸謀被我察覺,他非但沒有害死我,反而白的丟掉了自己兒子的性命。」

  我恍然大悟道:「難怪衛東臨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田玉麟。」

  田循不屑道:「他和燕興啟本來說是蛇鼠一窩。」

  我心中暗笑,田循當年和燕興啟的關係又何嘗不是如此。兩人因為利益而走到一起,後來田循對燕興啟失去了利用地價值,況且手中又握有他和東胡勾結的證據,自然成為燕興啟殺之而後快的對象。

  田循道:「主人覺著我夠不夠誠意?」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明日我會帶你一起前往蒼白山林場。」

  田循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喜悅,他淡然道:「多謝主人。」

  「你好像並不開心?「

  田循反問道:「主人以為我應該開心嗎?老奴行將就木,無論是留在東胡還是返回大秦,都將面臨一死,唯一地期望就是死後骨骸能夠放置到田氏宗祠。」看得出他已經心如止水,葉落歸根是他此刻唯一的期望。

  我低聲道:「瑤如日夜都在思念著你。」

  田循黯然道:「老奴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這雙兒女,非但沒有將田氏的祖業留給他們半分。反而牽累的他們顛沛游離,終日生活於惶恐之中。」

  我寬慰他道:「瑤如和她的兄長都平安無事,回到大秦,你們一家就能夠重新團圓。」

  田循苦笑道:「大秦雖大,哪裡還有田循容身之地,燕興啟若是知道我仍然活在這個世上的消息,會不惜任何代價來除掉我。」

  「有件事可能你並不知道,令公子正要利用手中地那一賬簿對付燕興啟。」

  田循歎了口氣道:「他從北疆逃走以後,我就知道他要報復燕興啟,可是玉麟仍然是太過單純了一些,單憑那本賬簿根本無法傷及燕興啟分毫。」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燕興啟動用魔門力量對付田玉麟,田玉麟帶著賬簿逃離以後,魔門將目標鎖定在瑤如身上。」

  田循道:「燕興啟一直和魔門的關係密切,多年來他都在為魔門提供資金。」他對燕興啟果然知之甚深,難怪燕興啟會對他如此顧忌,田循的出現對我來說無疑是上蒼賜予我的一個機會。只要對這張王牌利用得當,我應該可以掌握燕興啟的奸謀,以後對付他定然可以派上用場。

  是夜我久久無法入眠,並非是因為邂逅田循,也不是因為即將遠離黑沙城,重新回到我嚮往以久的自由中去。我腦海中始終縈繞的都是完顏雲娜和慧喬的影子,對我來說並不是第一次面臨這樣的抉擇,當初燕琳被嫁往高麗之時,我曾經猶豫,上天彷彿刻意在戲弄我。反覆讓我在感情和利益之間作出選擇。

  我非草木,焉能無情?完顏雲娜對我有恩,她之所以落入今日地困境,和我有莫大的關係。慧喬無疑已經對我萌發了愛意,我曾經親手奪去過她的生命,這次難道又要讓她心如死灰。鬱悶終生……

  燈下,我久久凝視著羊皮地圖,目光在每一寸韁土上緩緩游弋,成王地道路竟然是如此艱難,選擇這條路。難道就意味著選擇孤獨?

  我拿起地圖湊在燭火之上點燃,地圖對我又有何用,每座山川,每條河流都深深印在我的內心之中。

  攤開三尺白宣,雲娜、慧喬的音容笑貌彷彿就在眼前。我拿起久違的羊毫,飽蘸墨汁,筆鋒慢慢落在白宣上,內心中的那份深情隨著濃淡有秩地線條盡情奔流。

  羈緒鰥鰥夜景侵,高窗不掩見驚禽。飛來曲渚煙方合,過盡南塘樹更深。

  胡馬嘶和榆塞笛。楚猿吟雜橘村砧。失群掛木知何恨,遠隔天涯共此心。

  臨近黎明時候,我才伏在案上沉沉睡去,一襲暗香隱然傳來,我有些迷惘的睜開眼睛,卻見完顏雲娜正站在前方,默默凝視著牆上的畫像。一顆晶瑩的淚水猶自掛在腮邊。

  我的肩上多了一件黑色貂裘,顯然是完顏雲娜為我所披,貂裘之上體香仍存。

  她並沒有覺察到我已經醒來,目光久久凝視在畫像之上。

  我慢慢來到她地身後,將貂裘披在她曲線柔美的肩頭。

  完顏雲那這才驚覺過來,轉過臉,冰藍色的美眸之中淚光蕩漾,當真是我見猶憐,這種表情還是第一次出現在她的身上。

  「好早!」我雙目之中佈滿血絲。

  「和你一樣,我也是一夜未眠。」完顏雲娜的目光重新回到畫像之上。

  我微笑道:「臨別之前總要留下一些紀念。」

  「有些事情還是徹徹底底的忘記好!」完顏雲娜地聲音中充滿了落寞與失落。

  我伸手摘下畫卷。捲好送到她的手中:「完顏將軍和清清姑娘對在下的深情厚意,我將永銘於心。」

  完顏雲娜拿出一封信函道:「我思來想去,耶律赤眉定然不會放棄對你等的追擊,你若是想離開東胡,最好的選擇就是海路,從這裡一路向東,由海天城入海,南下方可抵達秦國。海天衛城的守將荊戈乃是我的舊部,你拿著我地親筆書函去找他,便可順利通過海防的盤查。」

  我用力點了點頭,內心一陣激盪,完顏雲娜對我的確情深意篤,臨行之時仍舊不忘為我安排一切。

  我鼓足勇氣低聲道:「將軍既然不願嫁給那個昏君,為何不乾脆離開這裡?」

  完顏雲娜咬了咬下唇,黯然搖了搖頭道:「父親讓我照顧好翼虎,還有他留下的這座競山王府,我無論如何不能辜負他的囑托。」

  我激動道:「與其在這裡受屈辱,還不如離開這片傷心之地,就算你照顧翼虎長大又能怎樣?以你們的出身,翼虎難道能夠在這裡出人頭地?別人會承認他的皇族血統嗎?」

  完顏雲娜黯然道:「我已經答應嫁給國君,翼虎再不會被別人歧視。」

  我大聲道:「我錯了!你根本不瞭解翼虎,更不瞭解你自己!」我雙目盯住完顏雲娜道:「就算將來翼虎能夠成就一番事業,位列王侯,他如果知道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姐姐犧牲幸福所換取,他又會作何感想?」

  完顏雲娜憤怒道:「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做出了什麼犧牲,嫁給國君我便貴為王妃,我……」

  我粗暴的打斷了她的話:「你果然不瞭解自己,你對完顏烈太根本沒有任何地感情,你之所以答應嫁給他,便是想犧牲自己未來換取翼虎的未來!如果你感覺幸福,就不會表露出這麼多的痛苦,就不會終日處於矛盾之中!」

  完顏雲娜大聲尖叫道:「我幸不幸福跟你有何干係?你只是一個卑賤的奴隸,你無權過問我的決定!」

  我猛然抓住她的香肩,將她用力擁入了懷中,完顏雲娜倔強的嬌軀劇烈的顫慄了一下,隨即拚命的向外掙脫。我垂下頭去捉住她的櫻唇,不顧一切的吸吮著,她的貝齒狠狠的咬住了我的下唇,鮮血從我的嘴唇上緩緩流出,她冰藍色的美目圓睜著,時間彷彿凝滯了。

  許久淚光方才重新蕩漾在她的眼中,淚水順著她潔白無瑕的俏臉緩緩流淌下來,浸潤著我們彼此的肌膚,和我的鮮血混合在一起。

  雲娜的嬌軀軟化了下來,她開始無聲的啜泣,而後以變成大聲的痛哭,我靜靜擁抱著她,輕輕撫慰著她的肩頭。

  我們分開的時候,完顏雲娜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堅強,她拭去臉上最後一絲淚痕,輕聲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的過去,可是我清楚,你就像凱拉爾雪峰上的天馬,不屬於這片沙塵四起的荒原,決不可能為任何人而留下。我也一樣,為了翼虎,我決不會離開。」

  我翻騰的內心慢慢平息了下去,望著她精緻的無半分挑剔的俏臉,濃濃的愛意之中又多出了幾分敬重。

  完顏雲娜掏出錦帕,小心的為我拭去嘴唇上的血跡,就像照顧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我顫聲道:「雲娜……」

  她輕輕掩住了我的嘴唇:「我知道,每件事我都考慮的很清楚,父親雖然沒有賜給我完顏家族的血統,可是留給了我這個高貴的姓氏。」

  我所至住她的柔夷,這次她沒有拒絕。我們彼此久久凝視,雖然只是剎那之間,卻恍若已經相處了半個世紀。

  外面響起陣陣的馬嘶之聲,顯然察哈台和手下已經開始準備,完顏雲娜輕輕掙脫了我的手,她看了看牆上慧喬的畫像,輕聲道:「我真的好羨慕清清……」

  完顏雲娜轉身走出門去,忽然發出一聲嬌呼,整個人凝滯在那裡。

  我慌忙衝上前去,卻見翼虎靠牆站在那裡,滿臉都是熱淚,想來剛才我們之間的對話已經被他全部聽到,他用力搖了搖頭,大吼一聲,向遠方衝去。

  完顏雲娜想要去追他,卻被我一把拉住:「我去!」

  翼虎近乎發狂的向小山衝去,我在山腳處才將她攔住。

  「你去哪裡?」我怒吼道。

  翼虎大聲道:「無所謂,只要能遠遠離開這裡就行,我不要姐姐為我犧牲,我不要成就什麼宏圖偉業,我甚至不想再姓完顏!」他的眼中飽含熱淚。

  我歎了口氣,拉著他在草地上坐下,一輪金烏衝破晨霧,從東方的天際緩緩升起,桔紅色的光芒籠罩著我們的身軀。

  翼虎望著黑沙城的方向:「師父!我跟你走!」

  我心中怦然一動,完顏雲娜最大的牽掛就是翼虎,如果翼虎跟我離開,那麼完顏雲娜毫無疑問的會隨著離開,我低聲道:「翼虎,你還小,並不懂得名利的重要,隨著你逐漸長大,你對名利會越發的渴望,也許有一天,你會後悔今天的選擇。」

  「我不會後悔!」翼虎大聲道,他抓住我的臂膀:「師父!我知道你喜歡姐姐,姐姐也喜歡你,我不要姐姐嫁給那個混蛋國君,我要她嫁給你!」

  我拍了拍翼虎的肩膀。站起身來,慢慢向山丘的高處走去。

  翼虎在我身後叫道:「師父!你不是常常告訴我,男子漢大丈夫要敢作敢當嗎?為什麼還要眼睜睜看著我姐姐跳入火坑呢?」

  遙望西方,科爾沁草原宛如綠色的海洋,無邊無際的舒展了出去。東方便是巍峨聳立地凱拉爾山,等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登上凱拉爾雪峰的頂端,是不是就可以看到我日夜思念的故土?

  我望著天邊錦緞般絢麗的朝霞,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翼虎呆呆的望著我。他在等待我的答案。

  寨門緩緩打開,十餘名騎士從寨門衝入,我居高臨下的望去,那為首的一人竟是赫連戰,不知道他怎麼找到了這裡。

  我向翼虎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姐姐跳入火坑。」

  我和翼虎走下山丘,赫連戰正在小樓之中和完顏雲娜說著什麼。在場諸人都是一臉嚴峻之色。

  看到我回來,赫連戰起身跟我打了一個招呼。

  「赫連兄怎麼會找到這裡?」

  完顏雲娜一臉憂慮之色,輕聲道:「赫連大哥特地來通知我們,國君已經下令,只要烏氏有離開的意圖,就格殺勿論。」

  我心中一怔,隨即馬上明白完顏列太針對的並非烏氏,而是完顏雲娜,他是害怕完顏雲娜跟隨我們一起離開。

  赫連戰道:「我從禿顏那裡得到地消息,耶律赤眉想要借此機會將烏氏一網打盡……」他看了看完顏雲娜道:「他在國君面前說完顏將軍想隨烏氏一起逃離。」

  完顏雲娜俏臉一紅。隨即怒道:「我何時說過要離開了?」

  我微笑道:「看來最希望完顏將軍跟著我們一起逃走的是耶律赤眉,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將我們全部清除。」

  赫連戰點了點頭道:「耶律赤眉已經在三鼎集附近布下伏兵,只要你們逃走,便會對你們痛下殺手。」

  形式急轉直下,我想率領烏氏逃離已經變得渺茫,不過我的心情反倒釋然起來,對我來說,目前唯一的退路就是暫時返回黑沙城,這樣就免除了我左右為難的境況。

  完顏雲娜和我對視了一眼,她歎了口氣道:「龍公子只好先回去再作打算。」

  我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她身邊的慧喬,意味深長的說道:「我本身就沒打算現在離開!」

  既然已經決定暫時留下我和完顏雲娜等人也就徹徹底底地將這此小鎮之行當做度假休閒之旅。

  完顏雲娜在刻意迴避我,她和赫連戰相處的時間都要比我多一些。慧喬自從那日的事情以後,對我也顯得異常冷淡。

  察哈台告訴我們,三鼎集南方的小山之上有一處幽谷,風景絕佳,我讓他為我們引路,一行六人前往幽谷賞玩。

  進入谷口,同路漸窄,察哈台和翼虎行在最前,完顏雲娜和赫連戰隨後而行,沒想到慧喬突然提升馬速,衝到我的前方。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看來她仍然沒有原諒我。

  山勢漸漸變得陡峭,察哈台示意我們下馬,將馬匹栓在樹上,步行入谷,我趁機來到慧喬身邊,藉著栓馬的空隙,一把捉住她的纖手。

  慧喬狠狠盯了我一眼,壓低聲音道:「放開我!」

  「除非你答應不再生我的氣。」

  他們幾個已經向谷內走去,顯然沒有留意到我們這裡發生的事情。

  慧喬俏臉一紅道:「千萬別讓姐姐看到。」

  我侵略性十足地向她湊近了一步,左臂變本加厲的摟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

  「你快放開!」慧喬拚命掙扎道。

  此時在最前方的翼虎回過頭來,握慌忙放開慧喬。手指卻牢牢牽住她的裙角,讓她無法逃離。

  「師父!清清姐姐!你們好慢啊!」翼虎大聲道。

  我笑道:「你們先過去,清清姑娘扭到了腳髁,我扶著她隨後就趕過去。」

  身軀微轉,不由分說地將慧喬負在身後。慧喬大羞道:「你這無賴,當著眾人的面你竟敢……」

  我狡黠的笑道:「所以只好委屈我的好清清裝成腳髁受傷的樣子了。」

  「你好狡猾!」慧喬嬌聲叱道,嬌軀卻老老實實的伏在我寬闊地肩背之上。

  我背著慧喬緩緩向谷中走去,慧喬輕聲道:「如果不是赫連戰帶來耶律赤眉要伏擊烏氏的消息,你會不會離開?」

  「不會!」我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慧喬沉默下去。許久又道:「我看到了你給姐姐的那幅畫,題跋的意思我能夠懂得。」

  我坦然道:「我的確猶豫過,最後選擇留下來並不是因為耶律赤眉。」我轉過臉去,盯住慧喬純淨的雙目道:「我留下是為了你,為了完顏將軍。」

  慧喬的俏臉變得緋紅,美目中僅存的那絲疑慮已經完全褪去。

  前方小溪淙淙。我踩著石塊躍過小溪,慧喬悄然將臉貼在我的背後,傾聽著我強勁有力的心跳。

  幾朵飄零地花瓣順水流淌到我的腳下,涼風習習,撲面送爽,整個天地更顯得幽深靜謐。慧喬輕聲道:「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不可戰勝的勇士。逃避和退縮不屬於你。」我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慧喬的似水柔情已經毫無保留的向我表白,我不禁為自己當初的猶豫而感到慚愧,我一定要帶著慧喬訶雲娜一起離開東胡,成為一個真正的王者未必要以犧牲自己的愛人為代價。

  完顏雲娜幾人在前方小溪源頭已經等候多時,看到我背著慧喬過來,幾個人的表情各異,我裝模做樣的將慧喬放下,扶著她在石頭上坐了,慧喬也只好陪著我做戲。裝出一瘸一拐的樣子。

  完顏雲娜關切道:「妹妹看來傷的不清。」

  慧喬俏臉緋紅道:「不妨事,休息一下應該可以行動如常。」

  完顏雲娜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道:「看來今日要辛苦你了。」

  我知道她定然看出了其中的微妙,笑道:「清清姑娘數次救我性命,辛苦也是應該的。」

  赫連戰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別人便是想辛苦恐怕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慧喬一張俏臉羞的通紅,一時間竟忘了偽裝,起身道:「我去那邊看看。」完好無暇地向一旁走去。

  眾人臉上皆露出一絲笑意,完顏雲娜狠狠盯了我一眼,可愛的鼻翼皺了起來:「我也去那邊看看。」她和翼虎也向慧喬那邊走去。

  赫連戰不無羨慕的說道:「龍兄弟真是厲害,看來清清姑娘的一個芳心已經被你俘獲。」我心中暗自得意,被我俘獲的何止清清一人?

  赫連戰望著完顏雲娜的背影,感歎道:「雲娜若是嫁給國君,當真是沒有任何幸福可言。」

  「赫連戰好像很瞭解完顏將軍?」

  赫連戰點了點頭,不無失落的說道:「我認識她已經有五年之久,在她的心中我是個可以信任的大哥。」赫連戰神情黯然道:「你沒有感覺到,雲娜看你的眼光和我不同?」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突然說著句話的目的何在。笑道:「赫連兄何出此言?這兩天好像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一些。」

  赫連戰苦笑道:「雲娜在你的身邊的時候想的是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想的更是你!」他抓起一枚石子,彈入娟娟清流,溪水蕩起一圈圈的漣漪,看來他對完顏雲娜情愫早生。

  赫連戰道:「無論我在雲娜的心中占怎樣的位置,我都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跳入火坑。」

  我反問道:「赫連兄難道想為了完顏將軍與完顏烈太反目嗎?」

  赫連戰道:「我知道,在雲娜的心中我只是她的兄長,我沒有能力影響她的決斷。」他伸手抓住我的臂膀:「但是你能!你可以影響雲娜,你可以讓她改變嫁給國君的決定!」

  我低聲道:「無論是我帶著雲娜離開還是她嫁給完顏列太,對你來說又有怎樣的不同?」

  赫連戰激動道:「愛一個人並不意味著就要得到她,只要她能夠得到自己的幸福,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

  我內心猛然一陣激盪:「赫連兄!」

  赫連戰笑道:「你也不要將我想得如此偉大,莫要忘了,一日雲娜未嫁,我赫連戰便有機會,以後誰能贏得芳心,還未必可知。」

  我充滿信心道:「你和其他人一樣都不會有任何機會。」

  赫連戰哈哈笑道:「好漢子,夠豪氣,即便是我赫連戰輸在你的手中也會心服口服。」他解下酒囊,連灌幾口,然後將酒囊遞到我的手中。我接過酒囊也痛快的飲了幾口,四目對望同時大笑起來。

  五日之後,我們一行重新返回黑沙城,形式的突然變化,讓我率眾逃離的計劃全盤落空,也許上蒼也不願讓我放棄自己的愛人,我並未讓察哈台陪我回城,耶律赤眉的主要目的放在我和完顏雲娜的身上,我們回城之後,他的伏擊計劃就會全盤落空,很快就會撤去伏兵。

  我讓察哈台盡快準備,時機成熟之後,率先將三鼎集的力量撤走,在蒼白山林場等我前去會合。

  返回烏氏行館之後,我將行館留下的武士遣散,剩下的只有阿動和狼刺二人,留下的人數越多,目標就會越大,反而不利於我們逃離。行館內的貴重之物早已被察哈台在前一段時間轉移變賣,整個行館只剩下了一個空殼。

  完顏列太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迎娶雲娜,將婚期定在下月初六,距離大婚僅僅剩下十日之期。

  我聞訊後來到競山王府,迎面碰到正要出門的慧喬,看到我,她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我正要去找你。」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完顏將軍呢?」

  慧喬道:「她在演武廳呢。」

  走入演武廳,完顏雲娜身穿雪白緊身武士服,手持長纓正在全力揮舞,長纓宛如一團火焰在她的嬌軀周圍奔騰飛舞,留下一片絢彩。

  我悄然從兵器架上抽出一柄長刀,緩步向她走去。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15 PM

潛龍卷 第五十三章 艷斗


  雲娜一聲嬌斥,長槍向我刺來,我一個疾迅的前衝,錯過槍尖的攻擊,刀背反拍在槍桿之上,發出龍吟般的輕顫聲。

  完顏雲娜嫣然一笑,槍若游龍般反攪上來,將長刀壓了下去,我抽刀後撤,長槍如影隨形,槍尖吐艷,突然轉變方向,直取我的左肩,『嗤!』地一聲,我左肩的衣衫被槍尖戳破,雲娜顯然這一槍是手下留情,若是戰場對敵,定然是扎入左肩之中。

  完顏雲娜輕咬櫻唇,曲線柔美的下頜高高揚起。手中長槍再次向我刺來,我覷定長槍的來路,身軀一個巧妙的旋轉避開槍尖,幾步跨越到演武廳的中心位置,完顏雲娜的美眸漸漸變得冷靜,她的內息灌注在長槍之上。紅櫻絲絲分離開來,宛若綻放的鮮花,我的腦海一片空明,無間玄功由丹田自然而然的催發出來,刀身因為內力的灌注變得異常雪亮。

  完顏雲娜嬌叱一聲,擎起長槍閃電般刺出,我的武功在長期的格鬥生涯中,可謂是突飛猛進。我斜向揮出長刀,在空中巧妙的貼住完顏雲娜的劍刃,手腕旋轉將她的長槍向一旁牽去。

  完顏雲娜的變化夠快,長槍擰動,靈蛇般逃脫了長刀的桎梏,刀槍之間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我們的肩頭碰撞在一起,彼此的身體短暫接觸之後迅速分開,完顏雲娜原地跳躍起來,嬌軀在空中飛速旋轉。槍尖直刺我的胸口,強烈地氣旋從我上方的空間向我壓搾而來。

  我準確的把握住了她槍尖的所在位置,用自己刀尖點在她的槍尖之上。出刀的同時我的身軀和她同向旋轉,卸去了她的大部分力量。

  完顏雲娜槍尖回收,反點在我的刀身上面。嬌軀越過了我的頭頂。

  我知道形勢不妙,身體一個下意識地前衝,即使這樣仍然沒能躲過完顏雲娜居高臨下的一槍,冰冷的槍尖沿著我後背的皮膚迅速滑下,我的外衣被她剖出兩半。

  我有些狼狽的甩脫了上衣。如果雲娜不是手下留情的話,被剖成兩半的應該是我的身體。

  「你玩真的!」我把破爛的外衣扔到演武廳的一角。

  完顏雲娜得意的昂起了頭,向我揮動左手的食指,示意我不是她地對手。

  她的猖狂頓時勾起了我強烈的好勝心。

  我雙手握住長刀,上身的肌肉隆起健美的輪廓,

  我大吼一聲。揮刀向她全力攻去。

  完顏雲娜搶在我出刀之前一槍向我胸口刺來。我嘴角泛起一絲狡黠的微笑,居然放棄了放手,身軀向槍尖迎去,我算準了雲娜不會傷我,果然不出我所料,完顏雲娜迫不得已,長槍回收。我趁著這個機會,身軀錯過槍尖全速前衝,長刀適時的反挑出去,鋒利的刀鋒迅速滑過她的肩頭,她的左側衣袖隨闃刀鋒緩緩飄落,露出嬌艷如雪地一段手臂。

  我學著完顏雲娜的動作向她揮了揮手指。

  完顏雲娜俏臉微紅,顧不上掩飾春光,進攻變得越發的犀利,對我來說,她的進攻越猛烈。我的機會就越多。

  完顏雲娜接連的進攻未果,不由得心浮氣躁起來,而且我採用了近乎無賴的打法,知道她無意傷我,出手中攻不守,看準時機,趁她進攻空門大開的時候,一劍沿著她的領口劃了下去,完顏雲娜的上衣被我完全劃裂,沿著她光滑的裸背慢慢滑下,雖然她還帶著文胸,可是曲線玲瓏的玉體已經讓我血脈噴張。

  完顏雲娜又羞又急,出槍的方式也發生了改變,她學著我的樣子放棄了防守,我們槍來刀往,彼此都想擊敗對方,卻又害怕傷到對方的身體。

  我的猶豫直接造成了局面的被動,完顏雲娜一槍挑中了我的後腰帶,我的褲子頓時失去了束縛,一下子溜到了地上,她不給我任何喘息的時機,挺槍向我的咽喉,因為我的雙腳被褲子束縛著,如果後退勢必會跌倒在地上。

  我揮刀架起長槍,一個閃身已經衝到了她的身後,左手環抱住她的嬌軀,準確抓住了她握槍的手腕。

  我的前胸緊貼在完顏雲娜絲緞般柔滑的裸背上,這種毫無間隙的接觸讓我忍不住產生了生理反應,我再也控制不住,在她的俏臉上輕輕吻了一記。

  完顏雲娜紅著俏臉從我的懷中掙脫了出去:「你這個輕薄之徒。」

  我微笑道:「好像是完顏將軍先刺破我的衣服來著。」

  看到完顏雲娜玲瓏有致的曼妙曲線,我那裡還能按捺的住,一把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捉住櫻唇用力的吻下去。

  完顏雲娜嬌軀變得火燙,被我肆無忌憚的親吻弄得渾身酸軟,嬌聲道:「你……這個狂徒……快放我起來……」我捉住良機,焉能輕易放過,伸手去撕扯她文胸的繫帶。

  完顏雲娜驚異之下,猛然掙脫開來,我意亂情迷之中,一時不察被她推倒在了地上,腦袋重重撞在青磚之上,險些暈了過去。

  「你沒事吧?」完顏雲娜關切道。

  我揉著後腦勺坐了起來,目光重新落在她誘人的雙峰之上。

  完顏雲娜俏臉緋紅道:「你果然不是好人。」她起身走向帷幔之後,我雖然色膽包天,可是知道完顏雲娜為人矜持,若是再有過份舉動反而會被她看輕。

  整理好衣衫,只是上衣已經被她挑破,無論如何也不能穿上,完顏雲娜換了一身綠色長裙出來,看到我狼狽的模樣。忍不住掩住檀口笑了起來。

  我笑道:「幸災樂禍該不會是完顏將軍所為,快給我找身衣服替換。」

  完顏雲娜嬌笑道:「我這裡都是女子衣衫,哪裡有你能夠穿上地?看來你只能這樣走出去了。」

  我故意道:「我這樣走出去倒沒有什麼,不過別人看到我的樣子肯定會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什麼?」

  「我猜他們會不會想,完顏大將軍貪圖我的美色。想要對我圖謀不軌……」

  完顏雲娜輕聲啐道:「這種齷齪的想法只有你才會有。」她的身從背後伸出,將一套武士服扔了過來:「你試試看。」

  我笑首換上衣衫,完顏雲娜將地上散亂地衣物收起。

  「雲娜,你當真要嫁給那個老烏龜不成?」我知悉完顏雲娜的心意之後,對她的稱呼更叫親暱。

  完顏雲娜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我的大婚之期便是你逃離黑沙城最好的時機。所有人地注意力都會轉移到這場大婚上來,對你和烏氏的關注必然疏忽。」

  我果斷的搖了搖頭道:「我決不獨自離開這裡。」

  完顏雲娜道:「我會讓清清隨你一起離開。」

  我抓住她的手臂:「既然你對完顏烈太沒有任何的感情,何必要跳入這個火坑?如果你真的嫁給了他,翼虎不會快樂?難道你要讓他帶著這種負疚遺憾一生?」

  完顏雲娜道:「我要是隨你離開,翼虎便會亡命終生,他又談何未來?我又如何面對泉下地父母?」

  我大聲道:「不會!我會幫你一起培養翼虎長大成人。」

  完顏雲娜緩緩搖了搖頭道:「有些事情並不像你想像中那樣容易。我要給他安定平逸的生活。」

  「安定只會慢慢的磨去翼虎的稜角,挫折和困境才是讓他學會奮鬥的最好方式!」

  完顏雲娜美目猛然一亮。

  我深情道:「無論是用怎樣的方法,我都不會讓你嫁給完顏烈太,因為我喜歡你,決不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別人佔有!」

  「你很霸道!」完顏雲娜地表情平靜如昔,好像並沒有因為我真摯的表白而感動。

  「你捫心自問,難道我在你的心中沒有任何的位置?」

  完顏雲娜幽然歎了一口氣。她轉身向內室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後,卻見完顏雲娜取出一幅地圖攤在桌上,我垂頭望去,這是一張路線圖。

  完顏雲娜道:「這張圖便是東胡皇宮的結構圖,我思來想去,逃出黑沙城的法子只有一個。」

  我低聲道:「你想在出嫁當是逃走?」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我內心一陣狂喜,完顏雲娜終於決定和我一起離開這裡,不過隨即又感到迷惘異常,我和其他人脫身應該容易。可是大婚當日成千上萬雙眼睛盯在完顏雲娜的身上,她又如何離開,難道她仍舊抱定留下成婚的決心?

  完顏雲娜道:「我曾經聽父親說過,墨無傷為先皇設計過一條地道,從皇宮一直延伸到城外。」

  我內心一震,頓時明白了完顏雲娜的意思,仔細看了看這張路線圖,卻沒有從上面找到她所說地地道標記。

  完顏雲娜道:「這條地道只有墨無傷本人知道,先皇臨死之前,下令將地道的入口封死。」

  「想要找到地道的入口,必須從墨無傷的身上下手。」

  完顏雲娜道:「墨無傷於五年前已經遁世隱居,再不過問東胡朝中的任何事情,想讓他說出此事,應該很難。」

  「我去拜會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讓他說出地道的入口。」

  完顏雲娜道:「我父親生前和墨無傷是相交莫逆的朋友,讓翼虎帶你去,也許他會答應。」

  我和翼虎一起前往落梅山莊,翼虎一直在墨無傷門下學習,只可惜他生性頑劣,墨無傷對他也不甚喜歡,修習多年也未能窺得門豹。

  「師父!墨老頭兒脾氣怪的很,你找他有什麼話說?」

  我沒有將此行的目的告訴翼虎,微笑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墨先生怎麼說都傳授過你學問,你焉能在背後如此說他。」

  翼虎噘著小嘴道:「他從未當我是他徒弟,這些年何嘗教過我任何東西。」

  山莊雖名為落梅,周圍卻沒有一棵梅樹,一片紅色的蒼合子樹將山莊包圍其中,遠遠望去,這山莊竟似在火焰之中。

  走入林中,道路頓時變得錯綜複雜了起來,前方三條道路通往不同方向,其中暗合一曲三折之妙,蘊涵無數機關玄妙。

  翼虎在前方引路,他雖然學無所成,可是這入門的道路難不住他。我們二人在樹林中兜了數圈之後,來到落梅山莊的門前。

  大門已經開啟,似乎主人已經知道有客到來。

  步入大門,前方就是一個水塘,如果想走入內層院落,必須要經過水塘,可是那水面之上只有兩截斷橋。中間大約有八丈左右的缺損之處。

  翼虎道:「墨老頭兒最喜歡的就是故弄玄虛。」他大聲喊道:「墨先生,是我!」耳邊聽到機關絞動之聲,一截橋面從水下緩緩升起,剛好嵌入斷橋之中,我暗道:「這墨無傷果然是一個不世之材,機關設計確有鬼斧神工之能。」

  來到對岸,身後木橋又重新沉入水中,一名二十餘歲的青年人,坐在輪椅之上微笑著向我們看來:「翼虎!你總算想起來了?」

  翼虎道:「我今日是專程陪我師父拜會墨先生來著。」

  那年青人上下打量了我兩眼。

  我拱手行禮道:「在下龍則靈,特來拜會墨老先生。」

  他有些驚奇的說道:「你是漢人?」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這位兄台也是漢人。」

  那年青人微笑道:「在下諸葛小憐,墨無傷是我的師父。」他板動輪椅上的機關,那輪椅靈動之至,掉轉方向向後院駛去。

  翼虎拉著我跟在他的身後,道路兩旁芳草霏霏,鶯歌燕舞,讓人恍若來到江南水鄉。

  諸葛小憐一邊走一邊向我們介紹道:「府內道路都是按照九宮八卦佈置,你們要跟緊我。」走過長廊,繞過照壁,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迎面而來,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粉紅色的花海,從花朵的形狀上來看,分明是茶花無疑。我不由大奇道:「漠北之地何來南國茶花?」

  諸葛小憐微笑道:「我師父學究天人,便是在雪峰之上也能讓茶花盛開。」他伸手指了指上方,我順著他的手指向上看去,原來玄機暗藏於穹頂之上,上方竟是全由通透的水晶製成,既可擋風遮雨,陽光又可以毫無遮攔的照入其中。

  諸葛小憐又指向牆角四周的八個土灶道:「每到冬日寒冷之時,可利用它們點燃木材,使室內變暖,這樣便可以常年讓這裡保持恆溫。」

  我感歎道:「普天之下能夠在漠北種出茶花的恐怕只有黑先生一人。」

  我們穿過花房,抵達墨無傷起居之處,七座風格各異的小屋全部都以木料楔合而成,排列之序和天罡北半的方位一致。

  諸葛小憐引著我們來到正中一間木屋,從外表看來,那木屋的支支香木,粗細不一,但安插及編裝,甚有條理,不失自然之美。因此顯得均勻有致,別具一格。

  木屋周圍種有不少奇花異草,散發出陣陣清香,與那木屋本身檀香本所發出的特有芬芳氣味,揉合在空氣中,沖人欲醉!木屋門前,有六級圓木台階,爬上台階,則是迴廊,直通到木屋入口。

  室內裝飾和外觀極為一致,牆面,地板都用木料製成,窗簾織物皆用手工紡織而成,廳中桌椅都是大大小小的樹樁,就連桌上擺放的茶具也是木料所制,更顯得整個室內樸實無華。這木屋並未有多少窗口。而室內光線卻極充足,我一時好奇,眼顧四望,想找出光線的來源。

  終於發現屋頂上有一處很大地天窗,天窗是用一種中土罕見的琉璃箝牢。光線就是透過那塊琉璃射入室中的。

  諸葛小憐喚來一個童兒,為我們泡上香茗。

  他舉止優雅有度,如果不是雙足殘疾,定然算得上是一個翩翩美少年。

  我微笑道:「墨先生不在這裡嗎?」

  諸葛小憐淡然笑道:「家師正在觀星樓靜思,此刻恐怕不便打擾。」

  我面露失望之色。

  諸葛小憐道:「龍公子有什麼事情。可否對在下直言,也許我可以為家師代勞。」

  我歉然道:「諸葛兄勿怪,些事只能當面向黑先生言明。」

  諸葛小憐微笑道:「既然如此,龍公子請在這裡等待。」

  翼虎不耐煩的說道:「他早不靜思,晚不靜思,偏偏我們來得時候要靜思。是不是不想見我們?」

  我斥道:「翼虎,不得無禮。」

  諸葛小憐顯然對翼虎的性情頗為瞭解,笑道:「實不相瞞,家師昨晚一夜觀星,今晨方才入睡。」

  我笑道:「我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剛好可以在這裡安心地等墨先生,再說……」我一揚手中茶杯道:「漠北之地很難品嚐到如此正宗的君山銀針。」

  諸葛小憐雙目一亮:「龍兄還未開盅品嚐怎知道其中所泡的是君山銀針?」

  我微笑道:「雖未打開茶盅。卻已經聞到誘人的清香。」我輕輕開啟盅蓋,又讚道:「果然好茶。」

  「何以見得?」諸葛小憐饒有興趣的問道。

  我品了一口茶水道:「此茶芽頭肥壯,緊實挺直,芽身金黃,滿披銀毫,湯色橙黃明淨,香氣清純,滋味甜爽,底嫩黃勻。」我已經看出諸葛小憐地目光之中充滿欣賞之色,藉機在他的面前賣弄自己精深的茶藝。我歎了口氣道:「美中不足的是……」

  諸葛小憐道:「龍兄儘管直言。」

  我將茶盅落下:「君山銀針的茶具最好還是用透明水晶杯。用水晶杯沖泡君山銀針時,可以看到茶葉初始芽尖朝上,蒂頭下垂而懸浮於水面,隨後緩緩降落,豎立於杯底,忽升忽降,蔚成趣觀,最多可以達三次,故而放君山銀針有「三起三落」之稱。最後豎沉於杯底、如刀槍林立,似群筍破土,芽光水色,渾然一體,堆綠疊翠,妙趣橫生,諸葛兄用此盅沖泡銀針,味道雖然醇正,可是卻失去了賞心悅目的樂趣。」

  諸葛小憐讚道:「龍兄果然見識非凡。」

  我笑道:「班門弄斧,諸葛兄不要見笑才好。」

  諸葛小憐道:「龍兄氣宇軒昂,舉止非凡,絕非尋常人物。」

  「諸葛兄還會看相?」

  諸葛小憐微笑道:「略知一二。」他雙目微微瞇起凝視我道:「龍兄方額廣頤,英華內斂,目光之中蘊意無窮,坐立隱有龍虎之姿。」

  我心中不覺一震,盯住諸葛小憐充滿睿智地雙目,難道此人眼光居然如此厲害?抑或是他在試探我的身份?

  我哈哈大笑道:「在下只不過是一介草民,諸葛兄不要取笑我了。」

  諸葛小憐笑了一聲,他指向翼虎道:「翼虎向來頑劣,唯獨順從於你,命數也隱含其中,家師曾經為他看相,翼虎乃是武曲之相,日後定然成為馳騁疆場的一代將材。」

  我對玄學命理向來都不甚深信,可是諸葛小憐的一番見解讓我不由得信了幾分。

  我忽然想起當初在康都之時曹睿曾經送給我一個『囚』字,心中不禁一動道:「不知諸葛兄可會測字?」

  諸葛小憐微笑道:「龍兄究竟想讓我解一個什麼字?」

  我用指尖蘸了少許茶水,在幾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囚』字。

  諸葛小憐劍眉皺起,觀看良久,說來奇怪那囚字中的人形最先消失。

  諸葛小憐滿懷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此字無需我解,本身地變化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有些迷惘的看著他。

  諸葛小憐道:「人在圍牆之中。是為一個囚字,牆未倒而人已失,暗喻一個逃字,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逃字便是龍兄所想。」

  此刻對諸葛小憐的高才我再無任何懷疑。他單憑一個字便推斷出我心中所想,此人看來已經深得黑無傷的真傳。

  「小憐,你又在給客人看相了?」一個陰柔的聲音道,這種類型地聲音,我並不陌生。宮內太監多是這個腔調,我馬上猜測墨無傷到了,他曾經在大康受過宮刑,聲音自然變得陰陽怪氣。

  墨無傷身穿灰色長袍,緩步走入木屋之中,他雖然離開中原多年。衣著打扮仍然保持著漢人的模樣,身材高大,肩背微駝,白面無鬚,髮色灰白,長眉低垂,雙目之中滿步滄桑。即使在說話的時候,面部的肌肉都顯得僵硬無比,看不出他的表情變化。

  我慌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道:「墨先生!晚輩龍則靈特來拜會……」

  墨無傷冷冷打斷我地話道:「你找我有何目的?」

  我微微一怔,萬萬沒有想到墨無傷開始就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求圖之事看來要頗費一番周折。

  諸葛小憐道:「師父,翼虎帶這位龍公子來有事請教。」

  墨無作漠然點了點頭,冷冷看了看我道:「你隨我來。」

  我跟隨墨無傷來到前方的五層小樓上,此地乃是觀星樓,是墨無傷平日用來觀星和查看天象之所。五樓是一個平台。地面上,左側繪有各國的疆域地圖,右是星相的位置和圖案。

  墨無傷慢慢靜坐在蒲團之上,宛如入定一般再不說話,我不敢打擾他地靜候,在他的一旁坐下,靜靜等待著他醒來。

  墨無傷彷彿在故意考校我的耐心,從清晨到上午,而後以到黃氏,他居然一句話都未曾說過,我干坐了一整天,眼看天色已黑,幾乎要起身離去。想起完顏雲娜的命運,我重新按捺住內心的衝動,默誦無間玄功的口訣,驅散內心中的煩悶。

  自丹田之中地那股清流緩緩行遍全身,內心的煩悶感隨之散去,我的腦海中一片空明,不覺已經融入天地之間,成為自然的一部分。

  夜色漸深繁星滿天,墨無傷忽然發出了一聲喟歎。

  他慢慢站起身來,舉目遙望天際,許久方道:「你終於來了!」

  我心中暗道:「諸葛小憐身為他的弟子已經是如此厲害,墨無傷的觀人之術,定然又要精深幾分,說不定他已經窺破了我的來意。」

  墨無傷指了指身邊的一個長筒狀的機械道:「你湊過去看看。」

  我心中好奇之至,湊了過去,卻見那長筒乃是用多片水晶內嵌而成的筒鏡,視野中出現群星頓時變大了許多,原來這機械是墨無傷專門用來觀星的。墨無傷道:「三年之前我在中原以西發現一顆新星,這顆新星初始之時,光芒黯淡,可是半年之後突然變得耀眼異常,據我推算這新星的位置應該在大康上方。」

  我內心巨震,墨無傷所指的這顆新星該不會是我吧?觀星鏡所向的方位應該是大康,我卻沒有看到他所說的那顆新星。

  墨無傷道:「而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半年之後,新星突然開始東移。」他用手向東板動觀星鏡,我的眼前出現了另外一幅星圖。

  墨無作道:「這顆新星移動到了大秦上方,大秦開始紫薇星黯淡,不久便傳來宣隆皇駕崩的消息。」

  我轉身半信半疑的望向墨無傷,這些消息應該早就傳到了東胡,墨無傷也許是從中做出了推測。

  墨無傷的臉上露出一絲極為難得的笑容,他伸手指向蒼穹:「你看!」

  我仰首望去,卻見夜空之中,繁星閃爍,北斗之旁一顆星光格外奪目。

  黑無傷道:「此刻這新星竟然北移來到東胡上方,這兩日已有偏離中宮改向南移之兆。」他目光炯炯盯住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便是來自大康的那顆新星。」

  他剖析的絲絲入扣,雖然他可能從我的外貌口音上推測出我來自大康,可是他又怎能推測出我去過大秦?

  我笑道:「墨先生能夠猜出我此次前來的目的嗎?」

  墨無傷淡然笑道:「你即將南行,前來找我定然是為了此事,目的是想讓我助你離開東胡。」

  此刻我內心中只剩下欽服二字,向墨無傷深深一躬道:「晚輩龍則靈叩見先生!」

  墨無傷冷冷道:「我話已經說到如此地步,你居然還對我掩飾身份,足見你毫無誠意,龍胤空,你當我老糊塗了嗎?」

  我被他一語道破身份,禁不住冒出冷汗,呆呆站立於原地,不知說什麼才好。

  墨無傷道:「自從發現那顆突然變亮的新星,我就開始留意列國的動向,你先是入秦為質,後隨白晷出征,行程與新星無不吻合。」

  我心中暗自思量:「墨無傷當初為我父皇所害,方才背井離鄉亡命天涯,如今他猜出我的身份,焉能輕易幫我,說不定他還會向胡人揭穿我的真實身份,如果那樣的話,我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想到這裡,心中殺念頓生。

  墨無傷笑道:「你此刻是不是想殺我滅口?」

  我笑道:「墨先生哪裡話來,我豈會有這樣的念頭?」

  墨無傷冷冷道:「我當年在大康之時,被你父親所害,如果不是如此我焉能落到如此淒慘地步?天下間我最恨的那個便是龍天越那個混帳!」

  我默然無語,父皇對他的手段的確殘酷了一些。

  墨無傷道:「左逐流誣我和胡國勾結,我便當真勾結給他看看,我一身技能既不為大康所用,我便將這些技能送給胡虜,我要讓他們嘗到後悔的滋味……」他的聲音變得越發淒涼。

  我歎了口氣道:「墨先生的確受了不少的屈辱,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這些年的所為,並不能傷及左逐流和我父皇,你所傷害的只是中原的無辜百姓。」

  墨無傷哈哈大笑,笑到最後聲音竟然變成一種嗚咽。目光死盯住我道:「我今生今世最為遺憾的就是這件事,該死的人依舊逍遙,無辜的百姓卻血流成河。我自以為可以參悟天道,卻事事逆天而行,在歧路上越陷越深,早已成為民族的罪人。」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16 PM

潛龍卷 第五十四章 故知


  我終於明白墨無傷因何會隱居世外,不再過問東胡之事。只是他大錯已經鑄成,他的發明設計已經被東胡用於軍隊,可以說東胡能有今日之實力,他算是功不可沒。

  墨無傷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悲哀:「我和競山王完顏烈太是莫逆之交,他臨時之前將這雙兒女托付給我,我平素雖然很少過問他們的事情,可是競山王府發生的一切,我都知悉的清清楚楚。」

  墨無傷緩步來憑欄邊雙手扶在憑欄之上,感慨萬千道:「雲娜本非競山王親生,照競山王所說,她乃是俄羅斯血統,翼虎雖然是競山王親生之子,無奈父親早喪,母親出身卑賤,在東胡王室之中不可能有任何地位可言。雲娜聰慧過人,武功計謀都是上上之選,怎奈美貌為她惹下禍端。完顏烈太窺覷她美貌,一心想將她納入宮中。」

  我聚精會神的聽著墨無傷的每一句話。

  墨無傷道:「我早就替她姐弟二人觀過星相,完顏雲娜貴氣逼人,佔據天府星位,有母儀天下之相,我本以為她的命運必將是嫁給完顏烈太,成為東胡的國後,可是你的出現突然改變了一切,隨著新星的到來,她的星位變得越發燦爛奪目,雲娜紅鸞星卻是因新星而起,正合乎妻憑夫貴之說,我方才知道她命中的夫婿竟然另有他人。」

  墨無傷在憑欄上輕輕拍了一記道:「你看那新星旁邊還有一顆藍色星位,光芒柔和,卻雋永持久,佔據天相之位,此星和雲娜的星位相托相依。圍攏在新星的周圍,而新星也因這兩星的輝映,變得愈發的明亮。」

  我心中暗自想到,那顆藍色星位定然是慧喬無疑。

  墨無傷道:「天命不可違,塵世之中再無一人可以阻止新星地運行軌跡。」他凝視我道:「雲娜大婚在際,你前來找我定然是為了出逃之事。」

  我點了點頭。

  墨無傷道:「我曾經幫東胡上任國君設計過一條從皇宮直達黑沙城外的地道,此事我只告訴過競山王完顏烈風。你大概從雲娜口中知道了此事。」墨無傷當真是料事如神,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恭恭敬敬在他面前跪了下來:「胤空請黑先生成全。」

  墨無傷發出一聲苦笑:「真是天意弄人,龍天越將我害到如此淒慘的境地,而我卻要幫助他的兒子。」

  他伸手將我從地上扶起:「你乃是天命所歸的一代帝王,在我面前下跪,分明是折我壽數。」

  我惶恐道:「胤空並無此意。」

  墨無傷黯然道:「一切都是天意。」

  我心中不禁一怔,聽他話裡的意思,難道說他命不長久?

  墨無傷道:「有幾件事我必須提醒你。」

  我恭敬道:「墨先生請指教。」

  「完顏雲娜定然不知道你地真正身份,你既然想讓她隨你逃出東胡,必須對她坦誠相告。否則即便是我給你秘道之圖,她也不會拿翼虎的未來作為賭博。」

  我點了點頭道:「胤空知道了。」

  墨無傷又道:「我知道為帝王者需不擇手段,然而我觀你殺心太重,照此下去,絕非萬民之福,除非不得已為之。你還要收斂自身的殺念,嗜殺只會讓你迷失本性一。」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墨無傷道:「我還要求你三件事。」

  「只要胤空能夠做到,必傾力為之。」

  「我淪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拜左逐流和你父皇所賜,我不為難你殺群弒父,只要求你幫我除掉左逐流……」他頓了頓又道:「左逐流一心奉勤王為君,本身就是你成王路上的一大障礙,此事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墨先生放心,胤空一定完成您這個心願。」

  墨無傷道:「諸葛小憐乃是我的嫡親外甥,當初我落難之時。墨門、諸葛氏都被我連累。只有我和小憐逃過這場劫難,天意弄人,小憐又落得半身殘疾,此次你返回中原。務必將他帶走。」

  我愕然道:「諸葛兄是否知道這件事?」

  墨無傷淡然笑道:「小憐一身藝業盡得我的真傳,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幾日我觀星之時,他便在我身邊,我能夠算得出的一切,他也差不多可以測到。況且……今日你來到落梅山莊便是他親自接待,小憐素來不喜應酬,定然已經看出他命中真主就是你。」

  諸葛小的能力早已讓我刮目相看,如果真能夠得到此人相助,對我將來成就帝業會有莫大地幫助,我欣然道:「只要諸葛兄願意隨同我反回,胤空自當從命。」

  墨無傷道:「我因一時之恨害得無數百姓無辜殉難,罪孽深重,無顏再回中原,你他日返回大康之後,需為我墨門正名洗冤。」

  我恭敬道:「墨先生放心,此事胤空必然為你辦到。」

  墨無傷長長歎了一口氣,深邃的雙目再次投向無盡蒼茫的夜空:「我心願已了,今生所欠下的罪孽,希望小憐能夠替我償還……」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張卷軸:「地圖就在那裡,你去吧……」

  回到木屋,諸葛小憐仍舊坐在那裡等待,他平靜的向我道:「龍公子是不是已經達到了目的?」

  我點了點頭。

  諸葛小憐道:「師父一直都在等你。」

  我明白他話中的含義,低聲道:「諸葛兄可願隨我返回中原?」

  諸葛小憐淡然道:「小憐相信師父不會看錯。」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卷軸之上:「大婚之日便是離去之時,不過龍公子進入皇宮還需有貴人相助。」

  我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赫連戰的面容,微笑道:「此事不難。」

  諸葛小憐道:「小憐那日會在凱拉爾山下備好一切行裝,恭候公子到達。」

  完顏雲娜緩緩合上地圖,她輕聲道:「我本來以為黑先生會為難你。」

  「我也這麼認為。」

  完顏雲娜道:「大婚之日。赫連大哥會帶你們幾個進入皇宮,你尋找機會從秘道離開。」

  我向她走了一步道:「時至今日,你還不願隨我離開嗎?」

  完顏雲娜美眸掠過無盡的憂傷:「我並非不想隨你離開,如果我就這麼逃走,就意味著翼虎在東胡再無出頭之日。」

  我大聲道:「就算你留在這裡翼虎也未必可以擁有光明地前景,東胡王室之中沒有人能夠看得起他的出身,這對他來說是一個終生無法抹起的烙印。想改變這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這裡!」

  完顏雲娜流露出無比堅毅地目光:「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不會讓翼虎受到他人地歧視……」

  我抓住她雙臂道:「嫁入宮門並非可以改變一切的唯一辦法,完顏烈太只是一個庸君,他對你地恩寵決不可能永世不變,難道你要為這虛無縹緲的未來,賭上自己地一切?」

  完顏雲娜雙目之中隱然有淚光閃爍,她顫聲道:「我……又能怎麼做?」

  我低聲道:「跟我走,帶著翼虎遠遠離開這裡,我會幫你將翼虎培養成人,終有一日。我會為你奪下東胡這片土地!」

  完顏雲娜嬌軀不由一震:「你……究竟是誰?」

  我用力將她擁入懷中:「我是大康平王龍胤空。」

  完顏雲娜完全被我的突然表白所驚呆,許久方才推開我道:「你便是那個隨同白晷出征的康國質子?」

  我重重點了點頭,抓住雲娜的纖手道:「我決不允許你嫁給完顏烈太,我要你今生今世都陪伴在我的身邊。」

  人不給她任何遲疑的機會,重新將她誘人的嬌軀攬入懷中,吻住她溫軟豐盈的櫻唇。雲娜還想掙脫,卻被我將身體抵在牆壁之上,無處可逃,幾經掙扎,櫻唇終於失陷,嬌巧地香舌被我成功俘獲,我們的親吻由初始時候的矜持,變得逐漸熱烈,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在不斷的上升。

  我伸手想去解她的裙帶,卻被完顏雲娜抓住:「不可……」

  我馬上會意。大婚之前宮內定然有穩婆會事先對新娘驗身。我豈可在此時奪她貞節,一切還需從大局考慮。

  心中地激情慢慢冷卻了下來,我抱起雲娜讓她坐在我的雙膝之上。

  雲娜嬌嗔道:「你這個樣子,我又怎能跟你籌劃逃亡之事?」

  我微笑道:「以後我要日日夜夜和你這樣說話。」

  雲娜嫣然一笑。嬌羞無限。她輕輕在我胸口打了一拳,俏臉伏在我胸膛之上,能夠讓統率大軍的完顏將軍小鳥依人般給我溫柔,的確有一種征服的滿足感。

  雲娜道:「我早就猜出你的出身絕非一般。」

  我笑道:「既然猜出,為什麼不問我?」

  雲娜輕聲啐道:「你始終都在利用我。」

  「天地良心。」

  「你還有良心?你說,是不是從教授翼虎格鬥開始,便處心積慮的將我牽涉到麻煩中去。」

  我呵呵笑道:「你是不是該把牽涉改成挽救,我是不忍心看到傾國傾城的完顏將軍嫁給那個猥瑣的老頭子。」

  雲娜道:「若不是我大婚在即,你仍然不會將真實地身份告訴於我。」

  我用力抱緊了她道:「這不正說明你在我心中無比重要了嗎?」

  「收起你地甜言蜜語。」

  我微笑道:「其實你在三鼎集便打定主意不會再嫁給完顏烈太那個老烏龜。」

  「沒有!」完顏雲娜依然嘴硬。

  「沒有?那你為何看到我背負清清的時候,滿目都是傾慕之色,而且逃出黑沙城的方法會有很多,你緣何會選從皇宮中出逃的方法?」

  完顏雲娜俏臉緋紅道:「我……」

  不等她說完,我又捉住了她地櫻唇,不安份的右手,從她的裙下探入,沿著雲娜曲線柔美的玉腿,向上撫摸而去。

  雲娜在我恣意的撫摸下,嬌軀忍不住發出一陣顫抖。彈性十足的雙腿將我的大手夾住:「不許再摸……了。」

  我吻住她粉頸,輕聲道:「除非你說出心中對我的真正感受。」

  雲娜嬌聲道:「你……其實都已經知道了……」

  我故意逗她道:「你不說,我又怎會知道。」左手按在她豐滿的胸膛上。

  「我……喜歡你……」雲娜費盡千辛萬苦,方才說出了這句話,冰藍色的美眸中蕩漾著醉人的春色。

  「放開我!」

  我笑道:「明明是你用腿夾住了我的手,應該是你放開才對。」

  雲娜俏臉通紅,放鬆玉腿,狠狠在我胸膛上捶了一拳。

  門外傳來侍婢的聲音:「小姐,赫連大爺來了。」

  我和雲娜對望了一眼,慌忙分開。

  雲娜道:「讓他在廳內稍等片刻,我們馬上就過去。」

  她重新梳好雲鬢,以整理好衣裙,這才和我一起前往大廳。

  赫連戰看到我和雲娜一起進來,笑道:「看來我又晚了一步。」

  雲娜聽出他的話另有所指,俏臉一紅,來到一旁坐下,我挨著赫連戰坐下:「赫連兄是不是給我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赫連戰點了點頭道:「你托我的事情已經辦妥,三鼎集的部分人混在我的商隊之中在昨夜出發前往蒼白山。」

  「多謝赫連兄相助。」

  赫連戰道:「只要你不在其中,耶律赤眉定然不會為難他們,再說我跟他交情雖然一般,可是他也犯不著為了區區幾名奴隸跟我發生衝突。」他目光望向雲娜道:「國君已經定下婚期,雲娜打算怎麼做?」

  在完顏雲娜心中赫連戰是足以信任的兄長,她輕聲道:「我和龍公子決定,在大婚當日從秘道逃離黑沙城。」

  赫連戰目光流露出一絲驚喜,他向我點了點頭道:「還是龍兄弟有辦法。」

  「有件事必須請赫連兄幫忙。」

  赫連戰痛快的說道:「只要我能夠做到,儘管明言。」

  「大婚之日,還要赫連兄將我們幾人帶入皇宮之中。」

  赫連戰笑道:「此事我早有準備,婚慶當日我專門準備了一個耍馬戲的戲班,到時候你們混入其中,絕對沒有任何的問題。」

  我大喜過望,眼前一切都已經準備完畢,只需等到大婚之日的到來。

  根據墨無傷給我的秘道圖紙,秘道城外的開口位於凱拉爾山西麓的山谷之中,要想躲過東胡追兵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越過凱拉爾雪峰,我和雲娜查閱了眾多的地圖資料,確定了最終的逃跑路線。

  為了避免嫌疑,接下來的幾日我都是在墨氏行館之中閉門不出,我和完顏雲娜之間的消息通過慧喬進行傳遞。

  我深知即將面臨一場嚴峻的戰鬥,每日和阿東狼刺進行大量的訓練,力求將自己的身體調整到最佳的狀態。

  夕陽西下,整個烏氏行館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餘暉,我和阿東同時收起長刀,狼刺拋給我們每人一個熱騰騰的毛巾。

  我揩了把臉道:「後日便是初六了,不知道競山王那邊有什麼變化。」

  狼刺笑道:「應該是一切如常,不然的話清清姑娘早就過來通報消息了。」

  我點了點頭,望向競山王府的方向:「說起來,清清也有三天沒來了。」

  狼刺道:「我今日在行館周圍巡視過,有人仍舊在監視著我們。」

  阿東道:「耶律赤眉擔心我們趁亂逃出城去,這兩日對我們的監視會更加嚴密。」

  我微笑道:「這隻老狐狸如果不是忌憚完顏將軍,早就派兵將我們烏氏行館踏為平地。」

  門前銅鈴輕動,顯然有客來訪。狼刺打開大門,卻是慧喬到了,狼刺咧開大嘴呵呵笑道:「清清姑娘,我們剛才正提起你哩,可巧你就來了。」

  慧喬身穿粉藍色騎馬裝,黑色長髮梳成若干小辮兒,一副東胡少女的裝束,配上她清麗脫俗的面孔溫柔中又多了幾分俏皮。顯得越發可人。

  她將手中地提盒遞給狼刺道:「你們這幾日定然辛苦得很,我特地做了幾樣小菜慰勞慰勞你們。」

  「謝謝清清姑娘。」狼刺連忙接了過去,和阿東兩人識相的離去。

  我微笑著來到慧喬面前「我還當清清姑娘已經將我忘了呢。」

  慧喬俏臉一紅:「這兩日在王府中幫姐姐準備出嫁的東西,所以才沒有時間過來。」

  「她這兩日可好?」

  慧喬點了點頭,她輕聲道:「姐姐讓我告訴你,一切如常。讓你不必擔心。」她看了看我,關切道:「你瘦了……先去吃飯吧。」

  我心頭一暖,挽住她纖手道:「不如我們出去吃飯。」

  慧喬垂下螓首,含羞點了點頭。

  來到大街上。夜幕已經降臨。我雖然來到這裡已有很長一段時間,對當地環境仍不熟悉,慧喬平素也是足不出戶,對黑沙城的瞭解還不如我。

  我們在街邊買了小半隻烤羊,又買了兩囊馬奶酒,穿街越巷,來到天瀑鬥場外。尋了一個清靜我石亭坐下。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我舉起酒囊道:「預祝我們一切順利,天從人願。」我喝了一口又將酒囊遞給慧喬。

  她輕聲道:「龍大哥,當初我曾經誤會你,你怪不怪我?」

  我大笑道:「我不知清清究竟指的是哪件事?」

  慧喬低聲道:「在小鎮之上。我還以為你當真要棄姐姐於不顧,獨自離去。」

  我心中暗自慚愧,如果當初我真的這麼做,恐怕會後悔終生。

  慧喬看到我神情黯

  然,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麼,主動抓住我的大手道:「其實我當時就知道,你是不會那樣做的,只是……害怕你會選擇離去……」慧喬的美目中蕩漾著淚光。

  我反手將她地纖手握在手中,動情道:「清清,你放心,我決不會傷害你,無論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會棄你於不顧。」

  慧喬含淚點了點頭頭,拉過我的手臂,將俏臉貼在我的手背之上。

  她輕聲道:「我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不記得自己的國家,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每天夜晚都會被同一個噩夢驚醒,直到遇上你,我才能安安穩穩地入夢。」

  我輕輕撫摸著她的長髮,愛憐的問道:「怎樣的夢?」

  慧喬用抱緊我地臂膀,月色如霜,照在她清麗絕倫的俏臉之上,明澈的美眸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我……夢中,總是看到……自己的屍體飄流在冰冷的水中……」

  我內充滿了內疚,慧喬的噩夢和恐懼完全是我一手給她造成地。我將她地嬌軀擁入懷中:「清清,我會永遠陪伴在身邊,決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慧喬輕聲道:「只要能在你身邊,我就不會再想起那可怕的一切,我情願永遠不要恢復記憶。」

  我吻住她宛如羽毛般柔軟的櫻唇,我會用加倍的愛來償還我對慧喬造成地傷害。

  身後樹枝發出一陣簌簌的聲響,我敏銳的覺察到有些不對,附在慧喬的耳旁道:「有人在附近。」

  慧喬嬌軀微微一顫,我低聲道:「別怕!我們離開這裡。」

  我們剛剛站起身,尖銳的破空聲向我的背後射來。出於本能,我迅速抽出長刀,反手劈向身後身軀隨著出刀的方向閃電般旋轉了過去。

  長刀準確無誤的劈中了箭桿,羽箭歪歪斜斜的飛向一邊,顯然這一箭的威力並不算大。

  我將慧喬護在身後,沉聲道:「無膽鼠輩,縮頭畏尾,何不出來相見!」

  頭頂傳來一聲冷喝,一名身穿皮袍的蒙面大漢從樹上飛躍而下,手中明晃晃的長刀全力向我劈落。

  「在亭中等我!」我揮刀向蒙面大漢迎面擊而去,雙刀相交,我虎口巨震,心中不由得一驚,對手的力量應該在我之上。

  我腳步向後微撤,利用手腕的旋轉卸去對方霸道的力量。刀鋒藉著旋轉之勢為,反挑向對手的小腹。

  對方單手持刀,全力下壓,將我的攻勢阻止中途,左手握拳向我的頸部擊來。

  我不得已以向後退了一步,方才躲過對方迅猛無比的攻勢。迅速改成雙手握刀,尋找對方的破綻所在。大吼一聲,虛晃一刀,向對方的腰間斬去,蒙面大漢一個巧妙的仰身,單手用長刀挑起我的刀身,手中刀沿著我的刀鋒向下滑落。

  我借力身軀向上飛起,刀尖向下刺落,蒙面大漢應變奇快,刀背反抽,震開我的攻勢,全速向石亭衝去。

  我擔心慧喬的安危,不顧一切的將長刀向他的後心刺去,那大漢忽然發出一聲哈哈大笑,手中刀向後揮出,將我的攻勢再次化解。

  那笑聲對我來說卻是熟悉之至,我一時間竟呆在原地。

  蒙面大漢停下了進攻,將手中長刀深深插入土地之上,慢慢揭下蒙面黑布,躬身行禮道:「公子,別來無恙?」

  「焦大哥!」我不能置信的大喊道。

  焦鎮期輪廓分明的面孔上浮現出溫暖的笑容,我衝上前去和他雙手緊緊相握,心中的激動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焦鎮期笑道:「經歷了這場劫難,公子的武功更進一層,當真是可喜可賀。」

  我笑道:「我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我生恐焦鎮期道破慧喬的來歷,搶先給他介紹道:「這柆是清清姑娘。」

  焦鎮期聽到她的名字,微微有些錯愕,隨即就恢復了正常,恭敬的向慧喬行禮。

  慧喬俏臉緋紅,嬌羞無限,想來是因為我們剛才的悄悄話兒都被焦鎮期偷聽去的緣故。

  送走慧喬,我和焦鎮期回到烏氏行館,剛剛坐下,焦鎮期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公子怎麼會和全太醫在一起?」

  我苦笑道:「天意弄人,你還是先告訴我,怎樣找到我的。」

  焦鎮期道:「那日戰場失散以後,我僥倖躲過劫殺,後來便聽說白晷和公子都陣亡的消息,我並不相信公子會遭此劫難,養好傷之後,便

  一路尋到東胡。因為大秦被俘虜的士兵多數都被送往極北服役,我便尋到了那裡,可是並沒有找到公子的下落,後來打聽到一部分俘虜被轉賣為奴,又折返來到黑沙城。」

  我默默點了點頭頭,焦鎮期為了找我,定然歷盡辛苦波折。

  焦鎮期道:「我上月方才來到黑沙城,這裡人口眾多,要想找尋到公子下落,無異於大海撈針,四處打聽才知道被轉賣的奴隸往往都訓練為鬥士,我便在城中訓練鬥士的場館中一個一個的找尋下來,可巧在烏氏行館外看到了全太醫。」

  焦鎮期道:「我本以為她早已死了,沒想到她竟然還活在這個世上,我隱隱覺得跟著她一定能夠找到公子的下落,果不其然,總算讓我找到了你。」焦鎮期的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

  我低聲道:「慧喬已經失去了以往的記憶,這件事我不希望你再提起。」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16 PM

潛龍卷 第五十五章 秘道


  我低聲道:「慧喬已經失去了以前的記憶,這件事我真的不希望你們再提起。」

  焦鎮期笑道:「公子放心,我剛才看到你們的時候已經猜到了。」

  想到剛才自己和慧喬親熱的情形被他看到,我不覺也有些尷尬,乾咳了一聲道:「有沒有秦國方面的消息?」

  焦鎮期道:「我一直都沒有聯繫過,現在找到了公子,我總算有臉回去了。」

  我這才將自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向他說了一遍,又詳細的告訴他逃離東湖的計劃。如今多了焦鎮期這個強有力的助手,逃出東胡的把握又多了幾分。

  大婚前夜,春雨綿綿,夜色深深,我和焦鎮期一行換上準備好的衣衫,從後門離開烏氏行館,前往百步街的逸色戲園。

  赫連戰此次為了恭賀國君大婚,從各地邀請了不少藝人名伶,我們扮作搬運道具的腳夫混在其中。

  按照預先的安排,我們隨著戲班要於今晚入住皇宮。我和阿東一組,焦鎮期和狼刺一組,抬著兩箱道具,尾隨在隊伍的最後,向皇宮而來。

  一路之上到處都是張燈結綵,洋溢著喜慶的節日氣息。經過三重大門,沿著迂迴的御道盤旋而上,東胡皇宮的外牆已經在望。

  東胡這十幾年發展極快,建築人文都受了中原的影響,本地工匠在此基礎上又保持原來的民族特徵,一磚一瓦都充滿著原始樸素的氣質。

  在皇宮大門前,大內侍衛逐一對我們進行搜身,確信沒有帶武器方才給予放行。

  赫連戰此前給我們每人都派發過一塊進出皇宮的腰牌。這次地搜身顯然是第二道程序。

  東胡皇宮多用木質本色方柱,讓人感到古樸淳厚,和中原皇宮常見的圓柱雕樑,描金漆紅大有區別。不過宮捨房屋建造的龐大之極,少了幾分輝煌,卻多出幾分莊嚴之感。

  在執事太監的引領下,我們繞過崇正殿、逸寧宮,來到皇宮廣場之上,這裡將成為明日表演的場所。

  廣場邊緣臨時搭起了若干個帳篷,供各個戲班臨時休息。

  墨無傷給我的那副地圖,我早已瞭然於胸,前方那座氣勢恢弘的大殿就是勤政殿,明日的大婚就將在那裡舉行。

  勤政殿的後方就是御花園的所在,御花園西側的祈福宮便是東胡上任國君的書房,也是秘道開口之處。

  我們放下道具箱,這邊就有侍衛過來巡視。確信沒有異常後,讓我們全部都到帳篷內歇息。

  時間臨近,我表現的越是平靜。

  焦鎮期充滿欣賞的看著我:「半年不見,你改變了許多。」

  我微笑道:「環境可以讓人改變。」

  阿東忽然插口說:「沒有人可以永遠改變!」

  這個清晨只能用喧囂來形容。文物百官,太監宮女,來來往往的穿梭於廣場之上,赫連戰一早便來到這裡,他微笑著和所遇諸人一一行禮,可見他在東胡王室的地位頗高。

  我們幾人正在幫忙搭建戲台,赫連戰向我揮了揮手。我從台上下來。跟他來到僻靜之處。

  赫連戰道:「一切都已經安排就緒,你們幾個等到表演開始,便找機會進入祈福宮,中途已經安排人負責接應。你們盡量在婚禮之前製造混亂,讓雲娜有脫身機會。」他指了指用來換衣的帳篷道:「我讓人給你們準備好了幾套衣服,應該很容易混進去。」

  慶典一旦開始,侍衛的警戒大都放在廣場之外,我們四人來到帳篷內,負責接應我們的卻是圖答,他指了指一角的木箱道:「都在那裡。」

  我們換上衣服,卻是四套太監服裝,焦鎮期和狼刺都是一陣發愣,兩人都是滿臉的鬍鬚,便是裝成太監也沒有人相信。

  圖答遞給他們一把匕首,兩人迅速把鬍鬚削光,我心中不禁暗自苦笑,早知道赫連戰讓我們假扮太監,事前就該做足功夫。

  圖答和我握了握手道:「一路順風,有人會在御花園門前等你們。」

  我們四人拿起預先準備好的禮品,向御花園的方向走去,來到門前有六名侍衛在那裡把手,為首一人喝道:「你們幾個不將禮品送往司禮處查收,來這裡做什麼?」

  我心中一怔,卻不知圖答所說的接應之人怎麼還沒來。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怎麼?老佛爺地事情你們也要管嗎?」

  六名侍衛慌忙躬身行禮道:「多圖爾公公!」

  我轉身望去,卻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監從身後走了過來,看來他就是負責接應我們的人。

  多圖爾咳嗽了兩聲道:「這些禮物是耶律丞相專門敬獻給老佛爺的,是不是還要檢查一下?」

  幾名侍衛顯然對多圖爾都是十分敬畏,陪笑道:「老佛爺的事情我們豈敢過問,得罪之處還望多圖爾公公海涵。」

  多圖爾冷冷向我望來:「沒有用的東西,呆在那裡幹什麼,還不趕快進去。」

  我們幾個慌忙捧著禮品走入御花園。

  多圖爾緩緩隨後而行,拐過假山,前方出現岔路,多圖爾輕聲道:「左邊的道路通往祈福宮,你們子起去吧。」他獨自向右側道路走去。

  我們不敢擔擱迅速向祈福宮走去,東胡的御花園遠遠比不上大康,可是道路錯綜複雜,遍佈怪石樹木,如果不是先前仔細研究了皇宮的地圖,我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祈福宮的方向。

  祈福宮式東胡上任皇帝的御書房,完顏列太繼承皇位之後將這裡變成藏書之所。加之平素不喜閱讀,很少光顧這裡。

  殿外只有兩個小太監在打掃庭院。

  狼刺和阿東迅速衝了上去,乾淨利落的扭斷了他們的脖頸。

  推開祈福宮的大門,一股刺鼻的霉味撲面而來,整個宮殿之內擺滿了書架,將兩名小太監的屍首拖入殿內。

  我們打開手中的禮盒,裡面是赫連戰為我們準備好的鐵鍬、撬棍等物,還有一個禮盒中盛放著火種。

  我從懷中掏出地圖,指向御膳房的方向:「阿東!你和狼刺去這裡放火,火勢越大越好。」阿東點了點頭,從其中一個禮盒的底層抽出長劍和狼刺走出門去。

  焦鎮期負責在門前把風,我按照墨無傷給我的機關圖,來到所標記的書架之處,推開書架,用撬棍輕輕叩了叩地面。果然有中空的感覺。撬開表面的地磚,下面出現一個三尺見方的孔洞。

  再往下便是封住洞口的條石,焦鎮期也湊了過來,他低聲道:「這條石將洞口完全嵌住,如何打開?」

  我用手撫去條石表面的浮土,石塊表面上有七個孔洞顯示了出來。按照圖上記載,墨無傷當初用斷龍石封住洞口之時,留有後手,這按照天罡北斗排列的七個圓孔就是開啟斷龍石的鑰匙。

  大殿之外忽然傳來喧囂之聲,我和焦鎮期同時衝到大門前向外望去。卻見御膳房的方向濃煙滾滾,顯然阿東兩人已經得手。

  我和焦鎮期對望一眼,都露出欣喜之色。

  不多時,便看到狼刺向這邊走來,我們打開大門將他拉了進來。

  「阿東呢?」我低聲問道。

  狼刺道:「他唯恐不夠混亂,又去養心殿防火去了,讓我先回來告訴你們一聲,他讓主人不必等他。」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以阿東的本領,應該不會失手。

  大概過了一袋煙的功夫,看到三個身影向祈福宮而來,我看得真切,正是雲娜、慧喬和翼虎三人,她們和我們幾個一樣都穿著太監服飾。

  我驚喜異常的迎了上去。

  完顏雲娜不顧一切得撲入我的懷中,緊緊和我擁抱在一起。慧喬在她身後笑盈盈地看著我,目光之中充滿了柔情蜜意。

  形式緊急,自容不得片刻遲疑,我們六人來到大殿之中。

  翼虎樂呵呵道:「那個傻皇帝還在等著姐姐拜堂哩。」

  雲娜紅著臉兒叱道:「休得胡說!」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我指了指洞口道:「著條石之上的七個孔洞,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我們按照從頭至尾地順序,先同時按下一三,而後按下二五七,最後再按下四六。」

  我和雲娜、焦鎮期三人負責按下機關,按下之後卻沒有反應。我們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一怔。

  我用力搖了搖頭,根據墨無傷那日地表現來看,他決不可能騙我。

  就在這時,我們腳下的地面猛然震動了一下,我拉住慧喬和雲娜向後退了一步。洞口之中煙霧瀰漫,巨石發出轟然巨響,緩緩向下沉去。

  翼虎向著黑乎乎地洞口忍不住歎了口氣道:「不知道有多深啊,跳下去會不會摔死?」

  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大。

  完顏雲娜緊張道:「他們應該已經發現了我逃走的事情,很快就會搜到這裡。」

  我點了點頭道:「把那兩具屍體首先扔下去試試。」

  狼刺抱起那兩具屍首先扔了下去,半天沒有聽到回音,看來下面應該極深,我們隨身的工具之中卻沒有繩索在內。

  焦鎮期提醒道:「再不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狼刺咬了咬牙,忽然率先向洞口衝去,我一時阻止不及,他已經跳入洞口之中,沒有多久傳來他的大笑聲:「主人!下面原來是個爛泥塘,

  鬆軟軟的難怪沒有聲音。」

  我們都是大喜過望,翼虎先跳了下去,慧喬和完顏雲娜依次跳了下去。阿東此時仍然未到,不知道中途是不是遇到了麻煩,形式緊迫,容不得再作等待。我向焦鎮期道:「把這裡燒掉。」

  焦鎮期點了點頭,和我同時將周圍的書架點燃,轉眼之間整座大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我和焦鎮期最後跳入洞中,下面果然如狼刺所說全是鬆軟地爛泥,空氣腥臭無比,因為擔心地下常年和外界隔絕,存在大量的沼氣,我們都不敢點燃火把,抹黑沿著地洞向前走去。

  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絲光亮,卻是雲娜手掌中托著一顆夜明珠。

  我笑道:「完顏將軍果然運籌帷幄,這件事也能夠想到。」

  雲娜嬌笑道:「這顆珠子是耶律赤眉敬獻給未來娘娘的禮物,我看著喜歡,順手牽羊帶了出來。」

  眾人都被她的話引得笑了起來。

  有了夜明珠照明,我們行進的速度變快了許多,走出兩里多路,方才走出這片爛泥潭。來到實地之上,空氣中的腥臭也減輕了許多,不知是我的嗅覺已經適應了這裡的空氣,還是地下有孔洞和外界相同。

  我和雲娜、慧喬走在最前方,翼虎在身後繪聲繪色的向焦鎮期和狼刺兩個講述著剛才的經歷。

  雲娜輕聲道:「今日脫難多虧了多圖爾公公。」

  我低聲問道:「那個多圖爾公公究竟是什麼人?」

  雲娜道:「當初我父王曾經救過他的性命,此人一直都銘記於心,如果沒有他的照應,我又怎能輕易從宮中逃出。」

  我笑道:「我真害怕你被那個老烏龜糾纏住呢。」

  雲娜低聲道:「我逃過了那個老烏龜,卻終歸逃不過你這個魔頭的手掌。」

  我心中一蕩,分別攬住二女的纖腰:「墨先生說過,天相之中注定你們兩個要侍奉我左右。」

  慧喬嬌嫃道:「就會胡說,墨先生豈會說這種無聊的話語?」我知道她們此刻定然是不會相信,等到和諸葛小憐會面,讓他給兩女講解一下星象運勢。

  越往前行越是狹窄,甬道僅僅可容一個人通過,前行數十丈,有石門阻住去路,按照地圖上標記,這就是地下通道的第一處機關所在。

  我藉著夜明珠的光亮尋找到門上銅製圓形旋鈕,向左旋轉三圈,向右旋兩圈,而後又向左旋轉兩圈,石門緩緩開啟。

  通過石門,前方通道頓時寬闊起來,我又將那銅製按鈕連續向左旋轉五圈,右轉一圈,石門重新關閉,按照圖上所說,這樣可以破壞石門的裝置,將石門永久封閉。

  焦鎮期忍不住讚道:「這位墨先生果然是一代奇人。」

  雲娜道:「墨先生天文地理,占卜星象無所不通,先皇當初修建這條地道,就是為了逃生之用。」

  我心中暗道:「出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感謝這位東胡的先皇,如果不是他留下這條秘道,我們焉能順利的逃出戒備森嚴的黑沙城。」

  地道錯綜複雜,沒走一段距離便會遇到石門,間有岔路分支,好在墨無傷給我的機關圖極其詳盡,將其中的關鍵之處全部標明,我們在暗道中前進了大約兩個時辰,腳下的土層漸漸堅硬起來。

  垂頭看去,地面已經是平整的青石砌成,道路也變得越發寬廣,道路兩旁砌有水溝,想起來是用來排洪之用。

  再往前行百餘步,道路已到盡頭。我仰首望去,卻見一條方形石道一直通向上方。四壁之上嵌有鑄鐵扶梯。

  狼刺和焦鎮期率先攀爬上去,兩人合力用撬棍撬開頭頂石板,推倒一邊。微弱的亮光從外面透了進來。

  焦鎮期大聲道:「聽到水聲了!」

  翼虎大喜過望,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

  我趁機擁住雲娜和慧喬,在兩人俏臉上分別吻了一記。二女同時發出一聲清吟,嬌軀依偎在我的身軀之上。

  等來到地面,方才知道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山洞,陣陣涼風從外面吹來,讓我的精神不由得為之一爽。陣陣雷鳴般的水流聲從外面傳來,看來附近必有瀑布。

  我和焦鎮期、狼刺合力將石板移了過來,又搬了幾塊巨石壓在上面,其實通道中的石門都已經被我重新封住,這樣的舉動多少有些畫蛇添足之嫌。

  我們向著光亮之處快步奔去,走出半里左右,眼前霍然開朗,卻見洞口處一片晶瑩透亮,卻是一片大大的水幕將整個洞口罩住,洞外顯然是一面瀑布。我內心中不由得暗自讚歎,墨無傷果然厲害,居然尋道如此隱秘的地方作為出口。

  狼刺一聲歡愉的歡笑,率先衝入了水簾之中,焦鎮期背著翼虎隨後跳了出去。

  一向處事果敢的完顏雲娜,卻畏縮起來:「我……不識水性……」

  我哈哈大笑起來,一把將她的嬌軀抱在懷中:「我一個個把你們送出去。」

  慧喬微笑道:「我自小在汗江邊長大,恐怕你的水性未必比我強呢。」說完已經縱身投入水簾。

  隨著完顏雲娜的一聲嬌呼,我抱著她衝入了冰冷清澈的水幕之中。

  瀑布的衝力極大,將我們的身軀瞬間衝入深潭之中,我迅速適應了水底的狀況。卻見慧喬宛如美人魚般,在我的頭頂游過,美目向我輕輕眨了眨,誘人美態醉人無比。她已經向上浮去。

  完顏雲娜美目緊閉。屏住呼吸,牢牢摟住我的脖頸。我一手攬住他的纖腰,一手抱住她的豐臀,慢慢向水面浮去。忽然想起當初和燕琳初識

  的情形,心中不由得一蕩,惡作劇的騰出手來,探入她的衣衫之中,在她嬌嫩的淑乳上輕輕捏了一把。

  完顏雲娜嬌軀一顫,竟睜開美目,驚慌間嗆了一口水進去,我慌忙浮上水面。完顏雲娜伏在我懷中劇烈的咳嗽起來,好半天才緩過氣來,纖手狠狠在我的胸口上擰了一把道:「你這淫賊,莫非想害死我不成?」

  岸上傳來翼虎他們幾個的呼喊聲,雲娜一張俏臉飛起兩片紅霞,我低聲笑道:「你放心他們看不到我們在水下的事情。」

  雲娜嬌嗔道:「你再敢胡說八道,我便再也不理你。」

  看到她小女兒般羞澀的神態,我恨不能就地將她恣意愛憐一番。

  我扶著雲娜來到岸上,目光向周圍望去,卻見距離我們不遠處的草地之上,一位白衣公子正微笑著向我們這邊看來。正是墨無傷的高徒諸葛小憐。他的身邊還站著一位身高丈許的高大漢子,此人的體魄和狼刺不相上下。

  我緩步向諸葛小憐走去,笑道:「諸葛兄果然守約。」

  諸葛小憐淡然笑道:「小憐昨日便在這裡安營紮寨,只等公子到來。他指了指身後的兩頂帳篷道:「諸位請更衣,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

  諸葛小憐準備的相當周到,武器衣物一樣不缺,也許是備翻山之需,他帶來的都是貂裘皮甲之類的冬日衣裝。

  諸葛小憐向身邊的大汗道:「巨靈,你去把那輛馬車毀了,將馬匹放了吧。」

  那叫巨靈的大汗點了點頭,轉身步入林中。

  諸葛小憐向我道:「巨靈天生聾啞,雖然是我的僕從,可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和我的感情和兄弟無異,希望公子以後能夠善待於他。」

  我點了點頭道:「諸葛兄放心,我會當他自己兄長一樣看待。」又奇怪的問道:「既然他天生聾啞,又怎會聽懂你的話語呢?」

  諸葛小憐笑道:「他能夠讀懂唇語。」

  說話間巨靈已經返回,他屈身將諸葛小憐負在背上。

  諸葛小憐準備的行李雖多,可是眾人一分,負擔並沒有多少。

  我們一行八人沿著山路向凱拉爾山攀爬而去。

  臨近黃昏的時候,我們已經達到了山腰之處,俯瞰黑沙城的方向,整個城池在視野中已經變成棋盤樣大小,一切顯得靜謐之極。我能夠想像得到,此時黑沙城定然處在極度的混亂之中。完顏雲娜的出逃,定然讓完顏列太憤怒異常,他會搜遍整個黑沙城尋找雲娜的下落。

  諸葛小憐凝望著黑沙城,目光中露出淡淡的感傷和留戀。

  山風呼嘯,剛才還處在春日艷陽中的我們頓時感到了秋日的寒冷。

  完顏雲娜輕聲道:「從這裡往上,溫度會越來越低,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估計再過兩個時辰我們才可以抵達雪線。」

  諸葛小憐笑道:「完顏將軍說得不錯,不過再有半個時辰就會天黑,我們不可能抹黑前進。」

  完顏雲娜指向前方的高嶺道:「我們今夜就在那裡宿營,明晨天亮繼續出發。」

  山路變得崎嶇起來,原本以為半個時辰的路途足足花去了我們一個時辰,抵達高嶺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我們在一片松林內紮營。

  焦鎮期帶著翼虎在附近打獵,山內野物眾多,不多時兩人便滿載而歸。

  我和狼刺已經生好了篝火,雲娜和慧喬在林中摘了一些野果。我們圍在火堆之旁,一個個都是笑容滿面。

  諸葛小憐和巨靈兩人卻遠遠坐在一旁,他們顯然對我們的交談並不感興趣。我讓翼虎拿了些烤好的獐子和野果送了過去。

  沒多久翼虎便將獐子完好不動地拿了回來,他向我道:「他不吃肉的!」

  我轉過身去,卻見諸葛小憐向我舉起了水囊,微笑道:「公子誤怪。我向來喜歡獨處,絕無其他意思。」我笑著點了點頭。

  完顏雲娜輕聲笑道:「這個先生乃是世外高人,豈會如同你一樣,身上沾染著太多世俗之氣。」

  我呵呵笑道:「卻不知你所說的世俗之氣指的又是什麼?」

  翼虎搶先答道:「自然是吃喝嫖賭!」

  完顏雲娜叱道:「翼虎,你又胡說些什麼?」

  翼虎吐了吐舌頭,拍了拍肚皮道:「飽了,我去睡了。」慧喬起身前去照顧他。

  焦鎮期和狼刺借口去巡視周圍有無異常狀況,也走開了。只剩下我和雲娜兩人。我笑嘻嘻來到她身邊道:「今日吃喝都佔了,我還未嫖過呢,完顏大將軍是不是來滿足我一下。」

  完顏雲娜滿面嬌羞的向我打來:「你這個壞蛋,把我當作什麼人了!」我哈哈大笑轉身向遠處逃去,雲娜歡笑著在身後追逐,來到密林之中,我突然轉身將她用力攬入懷中,用力吻在她嬌艷欲滴的櫻唇之上。

  雲娜的反應極其熱烈,香舌主動探入了我的嘴唇之中,我們久久纏綿在一起,我不安分的大手又探入她的皮袍之中,隨著雲娜的一聲嬌呼,溫軟的胸膛再度失陷。

  她嬌聲嗔怪道:「你在水中捏得人家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我輕輕撫摸道:「所以我要加倍來補償你啊!」

  雲娜俏臉一紅,螓首埋入我的懷抱:「胤空,從今日起,不管生也罷,死也罷,我永永遠遠都要在你的身邊……」

  沒有什麼話語再能如此打動我的心扉,我用力的抱緊她的嬌軀,彼此的熱情就要將對方融化。

  纏綿良久,我們二人方才分開,雲娜輕聲道:「該回去了,不然其他人又會亂想。」

  我笑道:「我們又沒做什麼事情,何必顧忌他們亂想呢?」

  雲娜輕輕在我的肩頭打了一拳:「我現在才發現龍胤空原來是一個油嘴滑舌地壞蛋。」

  「後悔了?」

  雲娜冰藍色的美眸蕩漾著濃濃的情意:「已經上了你的賊船,只好跟著你漂流下去了。」

  我摟住她的香肩道:「我們中原有句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雲娜笑著接口道:「嫁給猴子滿山跑。」她握住我的大手道:「看來我這輩子注定都要跟著你這隻猴子滿山跑了。」

  回到營地,其餘人大都已經安歇,只有諸葛小憐仍舊坐在松樹之下,凝望山下,呆呆出神。我和雲娜依依不捨的告別,這才緩步來到諸葛小憐的身後。

  諸葛小憐覺察到了我的到來:「公子還未安歇?」

  我來到他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他仍舊在俯瞰黑沙城的方向,難道他對這片土地仍有眷戀之情?我低聲問道:「諸葛兄是不是還有牽掛?」

  諸葛小憐淡然道:「我本非東胡之人,這片土地更非我故土,我又有何留戀?」

  「可是諸葛兄始終都在悵望黑沙城的方向……」

  諸葛小憐道:「我在為師父送行。」

  「什麼?」我今日始終都處在逃出生天地幸福之中,此時方才想到墨無傷將面臨的處境。秘道的事情肯定會被人查處,順籐摸瓜找到墨無傷並不難,所以墨無傷才會讓諸葛小憐跟隨我一起離開東胡,他將地圖交給我之時,應該已經抱定必死之心,一陣深深的愧疚讓我垂下頭去。

  諸葛小憐道:「公子無需自責,師父五年前辭去東胡官職,潛居世外,便是感到自己罪孽深重,著五年來,他潛心修行,可是始終無法原諒自己。」

  我黯然道:「無論如何墨先生都是因為我而殉難。」

  諸葛小憐微笑道:「師父只有這樣才能得到真真正正的解脫。」他轉向我道:「師父終於悟到一個道理,心中的仇恨越大對自己的傷害越大。」

  我重重點了點頭,如果墨無傷不是出於對我父皇和左逐流的仇恨,也不會遷怒於整個中原。

  諸葛小憐道:「小憐有生之年,必將盡一切所能為師父補償造下的罪孽。」

  一顆流星從天際劃過,我和諸葛小憐同時抬起頭來,不知道那道流星中有沒有墨無傷的魂魄……

  天濛濛亮,我們便繼續開始向封頂爬去。隨著高度的升高,氣溫也不斷變低,周圍的景色也在不斷的隨之變換,山下是融融春色,山腰處便已經成了晚秋的情形,再往上行,植被越來越少,山頂亮銀色的雪線已然在望。

  正午時分,我們方才抵達了雪線,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我們走上了冰巖,風捲起地上的落雪和冰屑無情的拍打在我們地身上臉上,在我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有過這樣的登山經歷。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悅耳的雕鳴,我和焦鎮期同時抬頭望去,卻見天空中有一個黑色的小點在來回盤旋。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17 PM

潛龍卷 第五十六章 雪崩


  焦鎮期道:「這雕兒飛得好高,雪線之上很少有動物出沒……」

  完顏雲娜面色卻突然一變,她驚聲道:「難道是耶律赤眉的神獸營追來了?」

  諸葛小憐仰首看了看那黑雕道:「完顏將軍說得不錯,普通的雕兒很少會到這裡覓食。」

  焦鎮期冷哼一聲,從身後摘下長弓,弓如滿月,覷定黑雕的方向,猛然鬆開了弓弦,羽箭『嗖!』地一聲向空中射起。

  羽箭剛一離弦,焦鎮期便歎了一口氣道:「這畜生飛得太高,此弓的強度恐怕不夠。」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羽箭並未能夠射到黑雕,那黑雕有所警覺,又發出一聲雕鳴,折返向東飛去。

  我大聲道:「敵人很快就能夠得知我們的位置,大家加快速度,爭取盡快翻越峰頂。」

  走過雪線以後,路途越發的難走,我們的速度已經是大不如前。寒風越來越大,我們迎風前進,往往走上一段,就要被風吹得退上幾步。

  我遙望高聳入雲的凱拉爾雪峰,她就像一塊晶瑩無瑕的美玉,在藍天白雲之中分外耀眼,彷彿近在咫尺,卻又像遠在天邊。

  走過前方的凍土地帶,我們的前方出現了交錯的冰川,平緩的雪嶺上,無數冰川交匯在一處,相遇的地方,一座座巨型的冰凌突起交錯於冰面之上,彷彿直指藍天的透明寶劍,在陽光下閃耀著冰冷的寒光,陽光透過冰柱的折射在前方形成了無數條七彩的光帶,流光溢彩,讓我們恍若來到人間仙境。

  我們彼此相牽,逆風而行,穿過冰柱群,前方道路變得越發狹窄陡峭,呼嘯的寒風衝擊著主峰的巖壁。帶著暴雨一樣的冰渣和雪粒,嘶嘯著,翻滾著,形成一股強烈的旋風,從頭頂不斷飄灑下來。

  越過這片冰坡,我們一個個都筋疲力盡。在冰崖下地避風處。我們暫時停歇。諸葛小憐從懷中掏出遠望鏡遞給我。

  我學著他的樣子湊在遠望鏡上向山下望去,卻見一支兩百人的隊伍已經進入了雪線,他們以五人為一組,乘坐在雪橇之上,雪橇用極北獵犬牽拉,行進速度奇快。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按照敵人現在速度。應該很快就能夠追上我們。

  完顏雲娜道:「神獸營地這些人並不難對付,只是不知道魯宮暴有沒有來?」

  諸葛小憐平靜道:「魯宮暴和我師父並稱東胡兩大奇人,他擅長獸語,可以驅使獸群。若是他親來。恐怕……」他忽然停住了話語。

  「雕群!」焦鎮期目力極佳,已經發現了空中的變化。

  卻見天空之中百餘隻銀色亮點正向我們所處的位置飛速靠近。

  狼刺大聲道:「此地不宜留,趕快找地方藏起來!」

  可是我們身處半空之中,前方是高聳冰壁,身後是萬丈深崖,只有腳下的這條道路延伸通向冰崖頂端,可是想短時間到達崖上。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冷靜道:「來不及了,拿起弓箭射準備戰鬥!」

  諸葛小憐道:「巨靈!將墨氏連弩發給大家!」墨氏連弩主用精鋼打造成弩身,外用牛皮包裹,弩腔內同時可容納十支羽箭,射程雖然一般,可是貴在短時間內可以連射,而且弩腔和弩身可以分離,這邊射完,可以迅速換上裝滿弩箭的弩腔繼續施射。墨無傷果然是當世奇材,這種連弩要是用於大軍之中,遠程攻擊能力將提升數倍。

  我和焦鎮期、狼刺、完顏雲娜、巨靈將慧喬、翼虎、諸葛小憐三人圍在中心,每人均手持連弩弓瞄準天空。

  雕群飛得越來越近,開始做出俯衝的動作。

  我大吼道:「射!」我們五人同時扣動了扳機,弩箭向空中的目標全力射去,焦鎮期和雲娜都是百步穿揚的神箭手,狼刺和巨靈也是善射之人,我雖然差了些,可是借助弩箭上用於瞄準的銅圈,短時間內也射殺了五隻雪雕。

  諸葛小憐和翼虎在慧喬三人負責為我們在備用地弩腔內裝上弩箭,一排射完,迅速換上另外一排。

  三排弩箭射罷,空中雪雕已經被我們射殺了大半。幾隻雪雕看到勢頭不妙,掉頭向遠方飛去,其中不乏強悍凶頑的雪雕,穿越箭雨,向我們身邊全速撲來,一隻雪雕已經衝到距離我們不到三尺之處,我迅速抽出長刀,一刀劈中雕首,將那雪雕硬生生劈成兩半。

  兩隻雪雕分別從側方向我撲來,焦鎮期和雲娜同時掉轉弩箭向它們射起,雪雕一聲哀鳴,在空中猛然一個停頓,流星般向山崖下墜落。雪雕的攻擊陣形完全被我們射散,剩下地雪雕再沒有攻擊地念頭,四散駢。

  我們迅速收起弩箭,沿著前方冰道向冰崖的頂端攀起。雖然沒有人在剛才的戰鬥中受傷,可是雪雕地攻擊延緩了我們和行程,追兵距離我們越來越近。

  來到上方的冰崖,右前方出現一片廣闊的雪川,左側卻是狹窄陡峭地褐色山巖,諸葛小憐讓巨靈停下腳步,審視周圍環境,許久方道:「我們去山巖附近暫時躲避一下。」

  完顏雲娜秀眉微顰道:「那邊好像並沒有道路可以前行。」

  諸葛小憐微笑道:「我並未說要繼續前進。」他指了指山巖中凹的地方:「那裡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

  焦鎮期不無憂慮道:「獵犬的嗅覺極其靈敏,我們未必可以逃過它們的追蹤。」

  我知道諸葛小憐定然有他的想法,低聲道:「諸葛兄有何高見?」

  諸葛小憐道:「那片雪坡角度極陡,上方有七彩光帶,顯然在坡頂佈滿冰川。」我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坡頂果然折射出類似於彩虹的七色光帶。

  諸葛小憐道:「以我們目前的行進速度很難擺脫神獸營的追蹤,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地形將他們全部消滅!」

  我們無不吃驚的看著他,對方神獸營人數眾多,還有獵犬相助。如果硬碰硬,我們的勝算很小。

  諸葛小憐笑道:「我並不是要和他們正面相搏。」他向巨靈道:「將霹靂彈拿出來。」

  巨靈從鹿皮袋中取出一枚黑色彈丸,又拿出一個精鋼鑄成的彈弓。

  諸葛小憐道:「等到他們來到雪坡上,我們將霹靂彈射向坡頂冰川,爆炸必將引起一場天崩地裂的雪崩。」

  我頓時明白諸葛小憐剛才是在觀察可以用於藏身的地點,那裡是附近唯一可以躲過雪崩波及地地方。

  我們來褐色山巖的巖凹之中。焦鎮期要過那彈弓用力拉開,皺了皺眉頭:「這彈弓的強度不夠,恐怕射不到峰頂。」他迅速從身後取下長弓,用匕首割斷弓弦,在彈弓上又加了兩道。

  耳邊隱隱聽到犬吠之聲,神獸營的二百多名士兵已經出現在雪野之中。

  諸葛小憐用遠望鏡仔細觀察著對方的行動,等到對方全部來到雪坡的下方,他低聲道:「射!」

  焦鎮期全力拉開彈弓,鋼製丫架由於劇烈的牽拉變得彎曲起來。焦鎮期大吼一聲,六條牛筋被他扯到了盡頭。右手猛然一鬆,霹靂彈閃電般向山頂的方向射去。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雪坡的上方。不知從哪裡飄來地一片烏雲,突然遮住了晴空,霹靂彈迅速消失在山頂處的積雪之中。我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令人激動時刻的到來。山頂的雪坡猛然炸裂開來,隨之傳來轟隆隆地巨響,腳下地地面頓時震動了起來。我們處於本能。緊緊擁抱在一起。

  雪坡的上方冒出大量的白色煙塵,那是冰層炸裂後所發生地現象,整個山峰頓時被披上了一層迷霧,陽光透射下來。太陽在瞬間從烏雲中重新露出臉來,只聽得冰塊炸裂的聲音不絕於耳,大大小小的冰塊雪團沿著山坡,迅速的向下滾去,中途遇到阻礙便飛騰起來,弧形向山谷拋下,在半空中以炸成無數碎裂地冰塊,在陽光下折射出美麗淒迷的光芒。

  雪崩宛如一瀉千里的長河,奔騰咆哮著向山下席捲而來。

  神獸營頓時慌亂了起來,二百餘名士兵不顧一切的向山下逃去,沒等他們逃出幾步,無數巨的冰塊,在狂風中呼嘯、炸裂,眾頭頂上滾過,向他們的隊伍席捲而去,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只有大自然才能表現出如此美麗的殘忍,如此的可怕,又是那樣的壯麗無倫!

  二百餘名士兵宛如秋風中的落葉,雪崩還沒有抵達他們的面前,掀起的氣浪已將他們吹得七零八落。

  慧喬不忍心再看下去,閉上眼睛,俏臉緊緊貼在我的背後。

  雪崩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方才結束,這場人為製造的雪崩並不算大,可是二百多名神獸營的士兵在它的面前表現的竟是如此渺小。雪崩過後,那片雪野之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幾百條生命無聲無息的消失,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我第一個從眼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一切都已經過去,我們要盡快通過那片雪野。風力漸漸減弱,整個雪野空曠異常,我們踩著齊膝的積雪繼續向峰頂進發。

  也許是因為還沉浸在剛才那殘酷的一幕之中,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都保持沉默,太陽慢慢的落下山去,一彎新月從腳下升起,將清幽冷漠的光芒灑向整個雪野,凱拉爾雪山在月光下彷彿一個沉睡的巨人,在雪野中投下無盡的剪影,即使我們處在暗處,由於雪光的反射,仍舊可以將周圍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月影之國,雪景冰川相映生輝,變幻著塵世無法企及的美麗。

  走過一條長長的冰廊,強烈的光線讓我頓時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雙眼時才看到前方竟然是一面平靜如鏡的小湖,湖面早已被冰封住,反射出晶瑩皎潔的月光,彷彿雪谷中鑲嵌的一塊瑰麗的鑽石。

  「卡其雅!」完顏雲娜驚喜的說道,她隨即解釋道:「卡其雅就是天空之湖的意思,走過她,對面的雪丘就是凱拉爾山的頂峰。」

  翼虎興奮的大聲歡笑了起來:「我們快要到達山頂了!」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頭道:「黎明之前我們就可以到達凱拉爾山的頂峰。」

  湖面的冰層很厚,足以承載我們的重量,翼虎和狼刺興奮的在冰面上滑起冰來。嗯,

  我有些奇怪的問道:「這雪山之巔,怎麼會有湖泊的存在?」

  完顏雲娜解釋道:「卡其雅的構成很奇怪,每到夏季的時候,日照延長,湖底就會湧出大量地熱,使水溫變暖,融化整個湖泊,其餘的季節,都處於冰封狀態。」

  我笑道:「這麼說再過兩個月,這裡就會恢復碧波蕩漾的景色?」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頭:「只可惜這次你是沒有機會看到了。」

  焦鎮期忽然俯下身去,右耳貼附在冰面之上,神情變得異常凝重:「快走!有東西向我們這邊飛速靠近!」

  我們雖然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可是都感到了形勢的緊迫,加快腳步向湖的對岸跑去,來到湖面中心的時候,遠處傳來隆隆的風雷之聲,腳下的冰面隨之劇烈顫動了起來。

  回過身去,卻見谷口處一條白線迅速向小湖的方向靠近。

  完顏雲娜雖說平素鎮靜,此刻俏臉也不禁失卻血色:「野牛群……」

  焦鎮期大吼道:「快跑!」

  我搖了搖頭道:「來不及了!」野牛群的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不等我們抵達對岸,就會被它們全部追上。

  我大聲道:「用霹靂彈炸開湖面!」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將霹靂彈交到巨靈的手中。

  焦鎮期道:「你們快走,我留下來斷後!」他從巨靈手中接過彈弓,連續射出兩枚霹靂彈,霹靂彈落在遠處的冰面之上,讓我們失望的是,爆炸僅僅震起了一片冰屑,霹靂彈在表面的爆炸顯然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原本已經走遠的巨靈,突然停下腳步,將諸葛小憐交到狼刺的手中,重新折返到焦鎮期的面前,他從身後抽出巨斧,全力向冰面砍去,連續十多斧砍下,冰面終於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裂痕。

  兩人轉身跑出一段距離,焦鎮期瞄準裂隙之處射了過去。霹靂彈準確射在裂縫處,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裂縫處被炸開一個冰洞,湖水猛然從冰洞中向上噴了出來。

  野牛群已經衝到冰面之上,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感到那從內心發出的戰慄。裂縫並沒有擴大的跡象,我們手中的霹靂彈卻只剩下了一枚。

  焦鎮期怒吼一聲,將最後的這枚霹靂彈射入冰洞的附近。爆炸讓一面足有兩丈的冰面陡然豎立起來,裂縫開始迅速的擴展,湖水從冰縫中不斷的向外噴射而出。

  慧喬並不會武功,她很快落在了最後,我放慢了腳步,試圖牽住她的小手,湖面的裂縫雖然在不斷擴展,可是冰面仍然沒有完全斷裂,許多野年已經衝過冰洞,瘋狂的向我們衝來。

  慧喬腳下一滑嬌軀摔倒在地上。隨之我們腳下的冰面突然斷裂開來,噴出的水幕,將我們之間的距離瞬間拉遠。

  我轉身要向慧喬衝去,焦鎮期在一帝抓住我的手臂,大吼道:「公子,快走!」

  「不要管我!」慧喬泣聲道,裂隙在瞬間已經擴展到一丈左右的寬度。

  「滾開!」我聲嘶力竭的大吼道,一把甩脫了焦鎮期的手臂。縱身一躍,越過裂縫,腳下的冰層突然斷裂,我雙手扣住冰層地邊緣,下半身卻落入了冰冷的水中。

  斷裂的冰層劃破了我手心的皮膚,留下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色。

  「小心!」慧喬不顧一切抓住我地雙臂,我艱難的爬上浮冰,緊緊和慧喬擁抱在一起。轉身望去,剛才那丈許長度的裂隙已經拉開十餘丈的距離,以我的能力顯然無法越過這樣的距離。慧喬美目含淚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傻……」

  我緊緊抱住她的嬌軀,吻著她冰冷的唇:「我說過,永遠不會將你放棄!」

  野牛群距離我們已經越來越近,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繼續留在冰面之上只有死路一條。我握住慧喬的柔夷:「我們一起跳下去!」慧喬溫柔無限地點了點頭,她的俏臉上再也找不到絲毫的畏懼。

  奔到湖心的野牛從初始時地瘋狂中忽然冷靜了下來,整個天地頓時陷入一片可怕地寂靜之中。

  清脆的斷裂聲重新響起,已經破裂湖面終於無法承載野牛群地重量。冰層開始斷裂。野牛發出驚恐的嚎叫,相互衝撞擠壓,尖銳的犄角瘋狂的衝刺著同伴地血肉。野牛接二連三的落入湖水之中,冰面已經四分五裂。我和慧喬所站立的地方僅僅剩下丈許直徑的浮冰。

  焦鎮期和完顏雲娜、狼刺三人出現在對面的冰層之上。焦鎮期從箭筒中抽出羽箭,折去鏃尖,大聲道:「公子不要驚慌。我來救你!」他將一條長索綁在羽箭的尾端,向我射來。

  我準確的抓住了箭桿,拉過長索,縛在自己的腰間。慧喬從身後摟住我的脖頸,悄悄吻在我頸後皮膚上。

  在焦鎮期和狼刺的合力牽拉下,腳下的浮冰緩緩的向他們靠近。

  「小心!」完顏雲娜驚呼道。

  我下意識的轉過身去,卻見身後的湖面,猛然立起一面十餘丈高度的巨大冰塊,向我們鋪天蓋地的倒了過來,腳下的湖水猛然震盪了起來,我尖子一切的從浮冰上跳入冰冷刺骨的水中,眼睛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但覺無數碎裂的冰塊颼颼的從身邊飛過,觸體如刀,我們的身體一次一次的被冰塊擊中,儘管冰塊經過湖水的緩衝,對我們的傷害也是極大,我和慧喬就像處在暴風驟雨的中間,生命掙扎在死亡的邊緣。

  我的視野剛剛適應了水下的黑暗,就看到無數大小不同的冰塊迎面飛了過來,重重的拍打在我們的身上,我拉住慧喬全力向水下沉去,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減輕冰塊對我們的傷害。

  慧喬的美目忽然睜大了,她的嬌軀忽然用力的擰轉過來,猛然將我推到一邊,一塊盾牌大小的冰巖,重重擊打在她的嬌軀之上。

  慧喬的嬌軀隨著冰巖慢慢的向水中沉去,我發狂的向下游去,抱住慧喬的身軀,我知道自己在流淚,可淚水剛出眼眶便融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血霧從慧喬的櫻唇中緩緩飄出,我體內的血液就快要凝固,如果慧喬沒有推我,被冰巖擊中的本該是我。

  上面開始牽拉繩索,我在他們的幫助下終於帶著慧喬浮上了水面。

  慧喬的呼吸異常微弱,我顧不上更換衣服,抱住她的嬌軀大聲的呼喊:「慧喬!不要離開我!慧喬!」

  完顏雲娜的美目中流露出一抹驚異的光芒,她並不知道我和慧喬之間的那段過去。

  焦鎮期用毛氈裹住我,將我背在身上,迅速撤離這段岌岌可危的冰面。

  巨靈已經在湖略支起了兩頂帳篷,我近乎麻木的被焦鎮期架了進去,帳篷內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銅製火盆,因為室內的空間狹小,比外面要溫暖許多,脫去身上已經凝結成冰的衣服,換上乾爽的裘袍,焦鎮期找來一囊烈酒,我仰首灌下半袋,這才感覺到體內一股暖意從下腹升騰起來。

  「公子!你怎麼樣?」諸葛小憐關切的問道。

  我的神智終於恢復了清醒:「慧喬!我要去看她!」我的四肢仍然處於麻木之中。跌跌撞撞的走出帳篷,守在帳外地狼刺道:「完顏將軍正在為清清姑娘更換衣物……」

  我推開狼刺衝入帳篷之中。

  卻見雲娜正為慧喬蓋上毛毯。

  我哀號道:「慧喬……」眼前一黑,幾乎要昏了過去。

  雲娜慌忙過來扶住我道:「你不用擔心,她還活著。」

  我在雲娜的攙扶下來的慧喬身邊,默默凝視著她蒼白的俏臉,內心中一陣難言的酸楚。

  雲娜輕聲道:「清清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復原的。」

  我點了點頭,向雲娜道:「今晚恐怕要辛苦你了。」

  雲娜微笑道:「我們之間還用得上如此客套嗎?」

  我握住慧喬的纖手,她地體溫正在回暖,看來雲娜說得沒錯,慧喬的性命應該沒有大礙。

  是夜我和雲娜坐在慧喬的身邊,始終沒有離去。

  直到黎明時分,我才靠在雲娜的身上朦朧睡去,沒過多久,耳邊忽然聽到慧喬的驚呼:「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我睜開雙目,卻見慧喬滿頭冷汗。緊閉雙目,表情驚恐之至。

  雲娜握住他的纖手,輕聲安慰道:「清清,我在這裡。沒有人要殺你!」慧喬終於平靜了下去。重新進入夢鄉。

  我看著她驚魂未定的表情,內心一陣悸動,她揮之不去的可怕夢魘是我一手造成的。當初射殺慧喬是我一生最為懊悔的事情。

  我披上貂裘走出帳外,空中不知何時起飄起了零星小雪,天空已經放亮,身後地湖面已經重新封凍。焦鎮期和狼刺兩人從湖邊巡視完回來,看到我,笑道:「公子是否已經恢復了?」

  我點了點頭。

  焦鎮期又道:「我和狼刺在周圍巡視過,並沒有敵人在附近。」

  狼刺道:「我們越過前方的雪峰,就可以抵達了凱達拉爾山的東麓,山下叢林密佈,而且都是遊牧部落的勢力範圍,東胡人應該不會追擊到這裡。」

  「收拾一下,我們盡快出發!」昨晚地事情讓我心有餘悸,如果那個魯宮豹追來,肯定又是一場惡戰。

  我堅持要親自背負慧喬,沒有人阻止我,雲娜從我地舉動中,應該覺察到了什麼。焦鎮期清楚我和慧喬之間的一切,我之所以堅持這樣做,是想減輕內心的負疚感。

  慧喬始終都在沉睡,有時候會突然囈語,每次都是重複著不要殺她地話。

  中午的時候,我們一行人終於登上凱拉爾山的峰頂,從峰頂俯瞰大地,胸中頓時升起萬丈豪情。

  凱拉爾山東麓山勢平緩,行走的困難要比上山時候減輕許多。

  諸葛小憐笑道:「古人那句上山容易下山難在這裡需地改上一改,凱拉爾山東麓地形要比西麓平緩的多,而且每走一步距離我們的目標近了一步。」

  焦鎮期建議道:「我們在下面暫時歇息一下,照我們的進程,黃昏時應該可以抵達雪線以下。」他顯然是為我考慮。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道:「好!休息一個時辰再出發。」

  我獨自來到雪原,握起一個雪球,遠遠擲了出去。雲娜悄然來到我的身後,她輕聲道:「逃離了黑沙城,你好像並不開心。」

  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你還在擔心清清?」

  我點了點頭,按理說慧喬應該很快就會醒來,可是不知怎麼我總是感覺到心緒不寧。

  雲娜牽住了我的手:「說出來,也許我可以為你分擔。」

  我吧了口氣向前走了兩步,鼓足勇氣說道:「清清的名字叫全慧喬,當初她背後的那一箭就是我所射!」

  「啊!」完顏雲娜俏臉上充滿了驚駭莫名的表情。

  我聲音低沉的將往事慢慢道來,我的目光自始至終望著遠方,說完這一切,我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如果給我一個重來的機會,我決不會射出那一箭……」

  完顏雲娜低聲:「不!如果回到過去,你仍然會射出那一箭,因為你的目的是天下,一個真正的王者有些時候,必須要犧牲感情作為代價。」

  我的心臟劇烈地顫動了一下:「你會不會因些而看不起我?」

  雲娜猛然從身後抱住了我:「我不會,我相信慧喬也不會,因為我們愛上的就是一個王者,而這種愛要付出比別人多得多的代價。」

  我轉過身來,將雲娜的嬌軀緊緊擁抱在懷中。

  「姐姐!師父!清清姐姐醒來了!」翼虎在遠處大聲向我們叫喊著,我和雲娜對望一眼,同時露出了微笑,攜手向營地跑去。

  慧喬吃驚的看著我們每一個人,她的目光中充滿了迷惘。

  「清清!」完顏雲娜輕聲喚道。

  「你是誰?我好像並不認識你?」慧喬的回答讓我們大吃一驚。

  我湊到她面前:「清清!你還認不認得我?」

  「清清是誰?你又是哪一個?」慧喬竟然連我都不記得了。

  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無比惋惜的神情,看來慧喬被冰巖撞擊以後,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我猶死心的說道:「清清,你記得我的,我們一起落入了水中……」

  「我從未見過你,你們是不是想害我?為什麼把我帶到這個地方?」慧喬有些驚惶的向後縮去。

  我不顧一切的抓住她的手臂道:「你看清楚,我是龍胤空,你是全慧喬。」

  「放開我!」慧喬尖叫著甩脫我的手臂:「你走開!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快走開!」

  雲娜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背:「胤空!讓她休息一下,她現在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忘記了,你還是不要繼續刺激她,否則情況可能會更糟。」

  我黯然點了點頭,默默走出帳外,仰望天空,從內心發出一聲悲涼的嘶吼,上蒼為何如此殘忍,既然把慧喬再次帶到了我的身邊,為何又要抹起她所有的記憶,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莫對自己的愛人,可她卻不認得自己……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18 PM

潛龍卷 第五十七章 愛恨


  翼虎脫下厚厚的皮裘,遠遠的扔了出去,口中發出歡快的呼叫,仰首睡了下去,狼刺也學著他的樣子躺倒在鬆軟的草地上。

  除了我以外,所有人的臉上都流露出欣慰的笑容,甚至連慧喬也已經開始重新融入這個團體之中,她和完顏雲娜並肩站立在開滿鮮花的山坡之上,遙望山下正在說著什麼。

  我轉過身去,身後的凱拉爾峰仍然屹立在那裡,過去兩日的重重驚魂歷險,恍若就在夢中。微風拂過,送來野花的陣陣芬芳,全身繃緊的神經隨之慢慢的放鬆。

  山腳已然在望,再往前行就會抵達黑水河畔,涉過黑水河一直往東便可抵達我們的目的地蒼白山。

  狼刺笑首來到我的身邊:「主人!山下有一個『差赫爾伐木場』也是烏氏的產業,可以去差赫爾伐木場歇息。」

  狼刺道:「當年我和突藉便是在差赫爾伐木場中訓練的。」

  「好!今日我們便在那裡休息。」

  下午的時候,我們一行人來到了差赫爾伐木場,伐木場位於凱拉爾山腳下的一片密林之中,所謂的伐木場只是一個幌子,這裡主要是用來訓練鬥士的場所,當地人煙稀少,地形錯綜複雜,如果沒有狼刺帶路,旁人很難找到那裡。

  林木掩映之中,一座完全用木材圍成的小型城堡出現在眼前,圍牆高達六丈,圓木上方全部削成銳利的尖端,圍牆四角高有用來了望警戒的塔樓,顯然是用來防止奴隸逃走的。

  我們剛剛來到門前,大門便緩緩開啟,三名身穿胡服的漢子大步走了出來,遠遠喊道:「主人!你終於來了!」

  我這才看清那走在正中的漢子原來是突藉。狼刺和突藉的感情向來深厚,激動的衝了上去,和突藉擁抱在一起。走入大門,才發現整座伐木場空曠之極,除了突藉三人,再沒有其他地奴隸。

  突藉道:「察哈台總管讓我留在這裡等候主人到來。木場的其他人都已經隨隊撤往蒼白山林場。」

  我點了點頭道:「你這些日子一直都候在這裡嗎?」

  突藉笑道:「自從離開三鼎集,我已經在這裡呆滿了半個月。察哈台總管交代過,主人一日未到我就要在這裡等上一日。」

  我微笑道:「若是我一世不到呢?」

  「屬下便在這裡等上一世!」突藉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我的內心一陣激動,伸手重重的拍了拍突藉寬厚的肩膀,若想爭霸天下,首先便要發展一批忠於自己地部屬,突藉、狼刺這些身份卑賤的奴隸無疑已經成為我成就大業的基石。

  為了等候我們的到來,伐木場準備的物質相當豐富,歷經重重波折之後,今日我們才算真真正正的放鬆下來。

  吃完晚飯。所有人都早早的睡去,而我卻因為慧喬的緣故心緒不寧,無法入眠。

  穿好衣服走出門外,明月透過林梢照在林場之上。留下斑駁的樹影。夜風清涼,吹動草叢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忽然看到一窈窕地身影提著燈籠向前方的小溪走去,我揉了揉眼睛。那少女分明是慧喬。

  我心中無比好奇,夜深人靜,她此時去溪邊做什麼?我悄然跟在她的身後。

  慧喬來到小溪邊將折好的紙船輕輕放入水中,幽然道:「為什麼要我想起所有地一切?為什麼讓我又遇到他?」紙船順水向下游流去。慧喬掩住面孔,無聲啜泣起來。

  原來她早已想起了一切,她甚至恢復了之前地所有記憶,慧喬已經知道我是胤空,知道我就是當初射殺她的康國質子龍胤空,她醒來後一直都在偽裝,我心不湧起莫名的悲哀,看來慧喬始終無法原諒我過去所作地一切。

  我久久凝視著慧喬的背影,卻沒有勇氣走上前去,也許我應該給她一段時間好好的冷靜一下。

  我們翌日清晨從差赫爾伐木場出發,兩天這後越過黑水河,蒼白山巍峨延綿起伏的山巒已然在望。這條路線是我和察哈台事先擬訂,絕大多數時間都穿行在人跡罕至地叢林之中,行程相對安全平靜,東胡追兵並沒有繼續追趕的跡象。

  完顏雲娜縱馬來到我的身邊:「胤空,從這裡距離林場還有多遠?」我瞇起雙目凝望群山:「察哈台總管說過,進入蒼白山後尋找一條名為『流滄河』的河流,溯水上行,林場便在河流的起源之處。」

  突藉在我們身後道:「林場位於蒼白山的天慕峰,進入蒼白山之後,最多還有兩天的路程,這一路之上景致上佳,主人剛好可以欣賞散心。」

  我笑道:「你之前來過?」

  突藉搖了搖頭,指向身邊的那名奴隸道:「拖裡術對這裡相當熟悉,我都是聽他說的。」

  那名叫拖裡術的奴隸恭恭敬敬道:「主人,我在這蒼白山中已經生活了二十五年,這裡的一草一木,我都十分清楚。」他指向東南方道:「今日下午我們應該可以抵達彩虹谷,從那裡可以看到流滄河。」

  完顏雲娜笑道:「你的這位察哈台總管果然不簡單。」

  我點了點頭道:「烏氏的這些產業都是他多年經營所得。」

  完顏雲娜道:「我讚他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經營能力,烏氏的牧場、林場選址都是頗為用心,就說這座林場,地處深山,選址隱秘,林木豐盛,可是又位於流滄河的源頭,運輸木材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拖裡術道:「總管在七年前買下那座林場,這些年規模不斷擴大。不過經營的中心並非在東胡本地。」

  完顏雲娜有些奇怪的問道:「這裡距離海於衛城最近,如果木材不通過那裡又如何出海南下呢?」她之所以如此發問,是因為東胡的木材商人絕大多數都是和中原列國來往通商,海天衛城則是東部木材運輸的最大集散地。

  拖裡術回答道:「這『流滄河』地貌奇特,在彩虹谷處分成兩條支流,一條徑直東流入海。還有一條分支向北流入涯洵江。」

  完顏雲娜道:「那涯洵江乃是高麗境內的水流啊?」

  「將軍產得不錯,烏氏林場地木材大多由涯洵江運往高麗,再從那裡轉運南方。」

  完顏雲娜大奇道:「察哈台總管因何要捨近求遠呢?」

  拖裡術笑道:「皆因東胡賦稅太重,若是直接從海天衛城出海,木材所獲取的大部分利潤將會被東胡官僚盤剝。從高麗出海,可以多掙不少錢哩。」

  「有這麼一位精打細算的管家,平王殿下距離富甲天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完顏雲娜微笑道,卻見我望著慧喬的背影呆呆發怔,輕輕牽了牽我的衣襟道:「你在想些什麼?」

  我歎了口氣道:「沒什麼,只是有些擔心慧喬地病情。」我並沒有將慧喬已經恢復記憶的事情告訴她。

  雲娜也沉默了下去。她似乎想說什麼可是欲言又止。

  走入彩蝶谷就像走入了人間天堂,谷內花團錦簇,景色宜人,色彩斑斕的蝴蝶隨處起舞。流滄河從彩蝶谷靜靜的通過。在靠近谷口處突然分成兩半。向東入海的那支流水流較緩,向北的支流卻水流湍急,上游漂來的浮木大都沿著湍急的水流流入了北向支流。河水分岔之處建有十餘間木屋。木屋前數十名赤裸上身的漢子正候在岸邊工作,他們主要的任務就是將漂入東邊支流地浮木重新歸依到正確的流向之中。

  拖裡術道:「這個季節往往不會有什麼事情可做,東邊支流水流緩慢,很少有浮木會流入其中。不過到了雨季,流速會突然增大,工作相對會艱巨許多。」

  河邊的那些漢子已經看到了我們,他們揮舞著雙手向我們高聲歡呼起來。

  拖裡術笑著向他們揮手,他在山中生活多年,和林場的所有人都很熟。他向我道:「主人今日我們便在這裡休息,明天再前往林場如何?」

  我點了點頭道:「好,你去安排一下,大家早點休息。」

  那些工人為我們騰出了三間木屋,晚餐地時候,我忽然發現慧喬並不在這裡,找到完顏雲娜問道:「你有沒有見到慧喬?」

  雲娜搖了搖頭,身邊翼虎指向左側樹林道:「清清姐姐說去那邊採些花朵。」

  我心中一沉,大聲道:「她去了多少時候?」

  「半個多時辰地樣子……」

  我不顧一切的向坐騎衝去,解下韁繩,翻身上馬,向樹林衝去,可是前方的樹林中哪裡能找到慧喬地影子,我內心不安到了極點,調轉馬頭沿著河岸向下游的方向尋去。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中反覆喊道,慧喬一定離開了我,難道是白日裡我和拖裡術的對話被她聽到,她沿著河流一路向高麗去了。

  沿著河邊地淺灘我足足奔行了五六里地,仍然沒有看到慧喬的蹤跡,以慧喬的行走速度絕對不可能走的再遠,這山野之中到處常有野獸出沒,她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我焦急的大喊道:「慧喬!慧喬!」

  山野之中只有我的聲音迴盪,更顯得空曠異常。

  我正要沿著河岸向下尋去,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駿馬的嘶鳴,卻是雲娜追了上來:「胤空,慧喬並沒有走開,一直在營地附近採參。」

  我這才放下心來,雲娜掏出絲帕遞到我的手中:「去河邊洗洗臉吧。」

  我此時才留意到自己因為緊張,已經是滿頭滿臉的大汗,接過絲帕下馬來到河邊,將面孔埋入清涼的河水之中。

  雲娜在我身後輕聲歎了一口氣道:「我覺得你也許應該和慧喬開誠佈公的談上一談,繼續這樣下去只會彼此折磨。」

  我點了點頭道:「慧喬根本就沒有失去記憶,她現在的一切都是偽裝出來的。」

  雲娜不無嗔怪的看了看我道:「慧喬的偽裝根本就是一種逃避,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你。」

  「你知道?」

  雲娜笑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兩是慧喬唯獨對你冷淡,枉你聰明一世,遇到這種事情竟然也糊塗了起來。」

  我歎了口氣道:「慧喬短時間內恐怕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雲娜道:「我倒不這麼認為,她既然決定留下,內心中就已經接受了你,也許她現在就在等你主動開口。」

  我心中一喜,雲娜說得並不是沒有道理。

  我一把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吻住她的櫻唇,四處無人,雲娜也沒有了以往的羞澀和矜持,摟住我的身軀,熱情纏綿的回應起來。激吻良久,我方才將雲娜放開,雲娜溫柔無限的看了看我道:「你親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又堵住她溫軟豐潤的朱唇,直到將她的嬌軀親到完全酥軟。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我便是親上一生一世也不會厭倦。」

  雲娜星眸微閉,仍然陶醉於剛才的激情之中。

  回到營地,已經是暮色蒼茫,慧喬正在河邊清洗著採來的山參。雲娜在我後腰推了一把,鼓勵道:「快去。」

  我猶豫了一下,終天鼓足了勇氣向慧喬走去。

  慧喬似乎覺察到我來到了身後,她的嬌軀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將手中藥筐放在岸邊。轉身向遠處走去。

  「慧喬!」我低聲喊道,可是慧喬走的越來越急,最後竟然小跑了起來。

  我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從身後抓住她的手臂。

  「放開我!我不認得你,更不是你說的什麼慧喬!」慧喬大聲道。

  「你是,你知道我是誰,你清清楚楚記得過去的每一件事!」我激動的大吼道。

  慧喬的俏臉顯得無比蒼白,美眸中閃過淒的目光。

  我動情道:「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曾經對你做過的一切。」

  慧喬含淚搖了搖頭:「你錯了,我並非恨你,我恨的是自己,為什麼要愛上你,為什麼要愛上一個親手殺死自己的男人!」

  我猛然將慧喬的嬌軀擁入懷中,慧喬拚命掙脫著,以她的力量根本無法掙脫出我的懷抱,她狠狠的一口咬在了我臂膀上,我忍住疼痛一聲不吭,這痛楚可以減輕我內心的負疚感。

  過了許久,慧喬終天鬆開了口,伏在我的懷中大聲哭泣起來。

  愛上一個人往往沒有任何的理由,我輕輕托起她的下頜,深情的吻在她的櫻唇,慧喬的口唇上仍舊沾有我鮮血的鹹腥。

  「我恨你!」慧喬緊緊抱住了我的身軀。

  我以更加熾熱的親吻用來回應,慧喬多日以來的委屈和彷徨徹底被我的熱情所擊垮,緊緊閉起的檀口終於向我開放……

  慧喬拿出錦帕小心的為我包紮好創口,柔聲道:「還疼嗎?」我微笑將她抱起,坐在我的雙膝之上。

  慧喬嬌嗔:「快放我下來。」

  我呵呵笑道:「大家都識趣的很,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

  慧喬羞澀的垂下頭,輕聲道:「你這人詭計多端,從再次見到我起便處心積慮接近我。」

  我沿著她曲線柔美的玉頸,一直吻到她的唇上,卻被慧喬咬住我的下唇。

  我苦笑道:「都知道全太醫醫術高明,沒想到你咬人的功夫更是厲害。」

  慧喬道:「對你這種陰險毒辣的傢伙,自然不能口下留情。」

  我低聲道:「你的記憶究竟是從何時恢復的?」

  慧喬幽然歎了一口氣,指了指前方的河灘:「我們邊走邊說。」

  慧喬道:「那日落入湖內,冰塊撞到我身體之時,我地腦子猛然清醒了過來,過去地一切一幕幕的在我腦海中浮現……」她不無幽怨看了看我道:「昏睡的時候。總是想起你的樣子。過去地片片斷斷終於完整的聯繫起來。」

  我輕聲道:「你還怪不怪我?」

  慧喬沉默了下去,許久方道:「當我醒來看到你的時候,內心痛苦到了極點,可是無論我想盡一切辦法去恨你。卻總是想起你這……壞蛋的諸般好處……」她的美目中再度湧出兩點淚光。

  我輕輕摟住她地纖腰,慧喬道:「我幾次想一聲不響的走開,每到最後又猶豫起來,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害怕……你無法承受我離開的結局……」

  「慧喬……」伊人的一片深情,讓我內心激動不已。

  我扶住她雙肩道:「慧喬,當初我射殺你的時候,乃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此後一直在懊悔。」

  慧喬輕輕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兩天我反覆在考慮這件事,從政者處事和平常人原本不同。況且……當時你一心想挽救你地紅顏知己,自然不會將一個異邦女子的性命放在心上。」她顯然已經猜測出我和燕琳之間不尋常的關係。

  我老臉一紅,露出尷尬的笑容。

  慧喬道:「其實當初你全力阻止我去救治大秦公主之時,我就已經猜到。其中定有蹊蹺。」

  我坦誠道:「燕琳並沒有死,我事先便計劃好,讓她用假死騙過高麗、大秦兩方,就此蒸發於人間。」

  慧喬道:「她究竟服用了何種藥物,行成假死之狀?」

  「燕琳服用地是孫三分先生配置的七日醉。」

  慧喬道:「改日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向這位孫先生討教一下。」

  我笑道:「我相信不久以後你就可以見到孫先生。」

  慧喬嫣然一笑,緩緩偎入了我的懷中,一輪月從樹梢緩緩升起。灑下一片如水月光,無數彩蝶突然從林中飛也,盤旋飛舞在我們的身側,異彩紛呈的螢光明滅閃爍,夜色竟是如此溫柔。

  翌日清晨,我們一行沿著流滄河逆流而上,和慧喬之間解開了那段心結,旅途頓時輕鬆愉快了許多,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自從逃離黑沙城以來我們的心情還是頭一此放鬆。

  傍晚的時候,天慕峰已然在望,察哈台帶領著十多名武士早已在山腳處等待,看到我察哈台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我有些詫異的問道:「察哈台總管怎麼知道我們已經到了?」

  察哈台呵呵笑道:「你們在彩蝶谷的時候,那些工人便放出信鴿,今晨我們便準備好了一切,只等主人的到來。」

  他指向峰頂道:「天慕峰林場雖然默默無聞,可是它的規模在東胡之中也能夠稱得上屈指可數。」

  走人林場,我馬上知道察哈台所言非虛,天慕峰是蒼白山最高的山峰之一,每年冬季開始,就風雪湧山,雪期也長得七月之久,南麓受氣候影響極大,四季分明,山坡根據高度的不同有落葉松、紅松、樟子松、雲杉、楊樹等樹木,又有黑木耳、榛蘑、元菇、猴頭蘑、香菇等山珍生長於林中。

  天慕峰北麓氣候寒冷,山頂終年積雪不化,遍生偃松及岳樺。

  雲娜瀏覽兩旁山色,輕聲道:「傳說中夏無三日晴,冬雪漫林間,便是此地了。」

  察哈台回答道:「完顏將軍說得是,現在還是春季,谷雨已過,背陽山坡積雪尚存,時有雪花殘飛,六月末的時候還屢有霜凍,夏季日溫差大,午間氣溫炎熱,夜晚卻是冷氣襲人。秋季多雨,白露未到,霜雪已降。整座山峰積雪可厚達數尺,林場就會封山。」

  雲娜笑道:「看來現在是林場最好的季節。」

  察哈台道:「的確如此。從山下一路往上。四季分明,各種景色都可以看到。」

  慧喬好奇的問道:「這座山峰全都是烏氏所有嗎?」

  察哈台道:「何止這座天慕峰,和它毗鄰的五座山峰都屬於烏氏所有。」

  雲娜不禁感歎道:「烏氏擁有如此廣闊的林場,之前卻從未聽說過。」

  察哈台道:「在東胡凡事均講究出身血統。老主人是奴隸出身,即便恢復自由之身,擁有萬貫家財,依然改變不了他的地位。」

  完顏雲娜神情一黯,顯然是聯想起自身的遭遇。我悄悄握住了她地纖手,給她安慰。

  察哈台又道:「老主人一生只專注於角鬥搏殺,對其他經營都沒有興趣。所有生意都交由我來打理。這片林場是我於八年前買下,因為這裡地處深山,地價相對便宜。這八年來已經為烏氏創造了巨額財富。」

  雲娜歎道:「東胡等級制度分明。如果沒有尊貴地出身始終無法躋身上屋之中。」

  察哈台道:「主人向來不喜張揚,除了購買鬥士和奴隸,並沒有其他的開支,烏氏這些年的財富如滾雪球般增長。我深知樹大招風的道理,對外經營多數選擇俄羅斯、蒙古、與八國地交易取道高麗,並不經過東胡的港口,所以天慕峰林場的規模不為外人所知。」

  我不無憂慮道:「完顏烈太不會就此罷休,我擔心他會派人追蹤而至。」

  察哈台道:「主人不必擔心,這座林場與世隔絕,對外經營都選在高麗境內交易,外人很難尋找到這裡。」

  雲娜道:「察哈台總管說得有道理,如果我沒有猜錯,完顏烈太會重點在海邊佈防,他們現在最好就以靜制動,等到風頭過去再離開東胡也不遲。」

  察哈台為我們準備的住處位於天慕峰林場旁邊的一個天然山谷之中,谷地形宛如葫蘆狀,僅有小口和外面相通,山野地寒風無法侵入,四季如春,加上谷內有溫泉眾多,湧出的水流在谷內的低窪之處聚成一泓小湖,風景美不勝盧。

  走入谷口,我們地眼前頓時一亮,卻見一泓清澈的湖泊出現在前方,溫軟的陽光照射之下,宛如美女晨妝時開啟地明淨的鏡面,湖水平靜,水清見底,高空中的白雲和四周的雪峰清晰地倒映在水中,將湖山天影融為晶瑩的一體。

  察哈台道:「主人!從谷口向右便是烏氏林聲,距離這裡僅有半個時辰的路程。」他指向湖邊剛剛搭建完工的幾幢木屋道:「那幾間木屋是我讓工人趕工完成,裡面有日常所需的一切,主人盡可安心的住在這裡。」這察哈台做事果然周詳細緻。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總管費心了。」

  察哈台道:「為主人做事是屬下的本份。」

  他又向我介紹了周圍的大概地況,這才離開。

  翼虎畢竟小孩兒家心性,玩心奇大,剛剛安頓下來便軟磨硬泡的拽著焦鎮期去山中打獵,這剛好給我們三人製造了一個獨處的機會。

  無論是我還是雲娜都很久都沒有嘗試過這種愜意的生活,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我們的身上,我們三人偎依在湖畔,欣賞著湖光山色,身心彷彿溶入這自然之中。

  雲娜和慧喬一左一右靠在我寬闊的肩膀,舒服的就要睡去。

  「真想永遠都留在這裡。」雲娜夢囈般說道。

  慧喬點了點頭,她內心中一定和雲娜存有同樣的想法。

  我淡然一笑,目光卻投向遠處的湖面,微風輕拂,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漣漪,拖起無數光帶,雪峰的倒影在湖面上搖曳起來,宛如一條條白色的絹帶在水面飄動,輕風過後,又回復到剛才的平靜,就像我怦然波動的心田。

  我清醒的認識到,自己追求的並不是這樣的生活,平靜和安逸可以讓我享受一時,卻無法讓我滿足。我的思緒回到了遙遠的秦國、大康,不知此時那裡又發生了怎樣的變化?蠻州之戰的失利,雖然成功的剷除了白晷的勢力,可是對秦國國力的影響是巨大的。燕興啟的野心遠勝於當初的白晷,晶后應該已經發現他和沈馳的野心,是不是開始後悔當初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忽然發現,自己仍然在掛念著她,對這個棄我於不顧的無情女人,我竟然沒有半分的仇恨。

  「你仍然在牽掛著中原的事情?」雲娜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緩緩站起身來,指向小湖的對岸道:「我們去那邊看看。」

  慧喬站起身,卻感到一陣暈眩,幸虧我及時將她扶住,方才沒有倒下。

  「你沒事吧?」

  慧喬搖了搖頭道:「沒事,大概是這兩日接連趕路,身體太過疲憊的緣故。」她溫婉笑道:「你們兩個去吧,我想歇息一下。」

  雲娜道:「也好,省得翼虎他們回來看不到我們又要著急。」

  我們扶著慧喬回房睡了,這才共乘駿馬一路向小湖對岸而去,雲娜誘人的嬌軀在奔行中和我的身體不斷摩擦,我豈能放過這個親近芳澤的良機,緊緊擁住雲娜的嬌軀,雙手不安分的撫摸著雲娜的玉腿豐臀。

  雲娜嬌嗔道:「你再不老實,我便將你從馬背上踢下去。」

  我呵呵笑道:「完顏大將軍若是想踢,胤空只好承受。」我右手落在她充滿彈性的胸部,雲娜嬌軀一顫,猛然雙腿一夾,那馬兒飛竄出去,我猝不及防,從馬背上躍了下去,好在湖邊都是茵茵草地,摔得並不疼痛。

  雲娜銀鈴般笑了起來,卻見我躺在草地上一動不動,頓時慌了起來,來到我身邊,驚惶道:「胤空!你不要嚇我!」

  我終於忍不住,唇角露出一絲笑容,一把捉住雲娜,將她的嬌軀壓在身下。

  雲娜一聲嬌呼:「你這壞蛋,又來騙我……」我笑道:「你意圖謀殺親夫,今日我定要好好懲罰你一番。」

  雲娜俏臉通紅:「你想怎樣?」

  我色迷迷看了看她道:「你說呢?」

  雲娜羞澀道:「你……若是欺負我……我便喊救命……」神態忸怩,哪裡還像個統帥千軍的將軍。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18 PM

潛龍卷 第五十八章 溫泉


  我越看心中越愛,柔聲道:「讓我親一親……」

  雲娜美目緊緊閉上,櫻唇微啟,一幅等待我愛憐的模樣。

  我緩緩低下頭去,馬上就要吻到她香唇之上,忽然聽到身邊樹林中傳來鍾罄般的鳴響。雲娜有些驚慌的睜開雙目道:「有人!」

  我笑道:「荒山野林,哪裡會有人在。」心中也有些好奇,牽著雲娜的柔夷向林中走去,想要看個究竟。

  那聲音清脆悅耳,充滿節律,聽在耳中顯得異常舒爽,在樹林中曲曲折折走了百餘步,前方現出一塊巨岩,繞過巨岩圍護之中有一泓清澈的潭水,一眼清泉從地底奔流而出,我們剛才聽到的聲音,便是水聲衝擊石頭的罅隙發出。

  潭水表面飄落著一層薄薄的煙霧,我伸手試了試水溫,解手處感覺微微發燙,卻是一處溫泉,沒想到這密林之中竟然藏有如此勝景。雲娜歡呼道:「改日定要叫上慧喬到這裡來盡情沐浴。」

  我微笑道:「何須改日,難道我陪著你還趕不上慧喬嗎?」

  雲娜道:「你又動什麼壞心思。」

  我動手脫去外衫:「剛才一路狂奔,弄得滿身大汗,剛好可以在溫泉中洗個澡。」

  雲娜慌忙轉過身去,羞道:「你……你好厚的臉皮還不趕快把衣衫穿上!」

  我呵呵大笑:「完顏大將軍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怕,難道還害怕我把衣服脫光嗎?」

  雲娜被我一激,驀然轉過身來:「我會怕你?你有什麼好看!」卻看到我仍然穿得好好的。方才明白我是故意逗她。「居然敢騙我,看我不教訓你……」話音未落,已經被我牽住柔夷。用力拉入水潭之中。

  雲娜不擅水性,嚇得驚叫起來。

  我笑著從身後抱住她的嬌軀:「不用怕,水淺得很。」右手悄悄在水下扯開她的裙帶。

  雲娜嬌軀顫抖地緊緊貼在我的懷中,她無力道:「胤空……你……」豐盈溫軟的雙乳已經落入我地掌握之中。

  很快我們便身無寸縷,我輕輕撫摸著雲娜完美的嬌軀,熱吻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之上,不知道是水溫還是我的緣故,雲娜的嬌軀變得有些發燙,凝脂般的肌膚泛起胭脂色的紅暈。

  我吸吮著雲娜柔軟的香舌。體內的激情無可遏制地燃燒起來。

  「啊!」雲娜因為我的侵入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一抹櫻紅從水下漂起,隨即又溶入溫暖的泉水之中,泉水開始劇烈的蕩漾起來,我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和雲娜誘人的呻吟聲,伴隨著泉水清越的鳴響,在寂靜地山林中交織成一首纏綿的銷魂曲……

  雲娜宛如溫順的小羊般靜靜偎依在我的懷中,我輕輕撫摸著她絲綢般光滑地裸背。

  雲娜輕聲道:「胤空,如果有一天你成為雄霸天下的帝王。還會不會陪我來這裡?」我輕吻她柔美的玉頸,深情道:「無論在任何時候,我都會把我地好雲娜珍藏在心中。」

  雲娜冰藍色的美眸蕩漾著醉人的情義,她用熱吻來回報我的情話。卻重新將我地熱情點燃,鬆軟的草地馬上以變成了我們纏綿的戰場。

  黃昏時分,我們穿上烤乾的衣服。相互偎依著走出樹林,被我一手打造成小女人的雲娜倍顯溫柔。

  我從樹上解開馬韁,扶著雲娜上去,沒想到雲娜輕聲叫了一聲。重新落了下來。

  「怎麼了?」我關切的問道。

  雲娜嬌媚的瞪了我一眼道:「還不是你幹得好事……」我頓時醒悟過來,忍不住呵呵大笑。先行騎上馬去,伸臂將雲娜抱上來,讓她側坐在前。

  雲娜輕聲道:「早知道這種事情是如此疼痛,我說什麼都不會讓你得逞!」

  我展臂將她抱入懷中,溫柔道:「女人遲早都會有這一次,以後我的好雲娜就會嘗到箇中滋味,說不定你會天天求我做呢。」

  雲娜羞道:「你滿嘴的輕薄話兒,小心我縫上你的嘴巴。」

  我哈哈大笑,縱馬向木屋的方向馳去。

  回到木屋,焦鎮期和翼虎打獵已經歸來,兩人的收穫頗豐,正在慧喬的幫助下,在湖邊燒烤著野味。

  翼虎歡天喜地的迎了上來:「師你,姐姐,我們打了好多獵物,今晚你們有口福了。」

  我笑著跳下馬,雲娜在我的攙扶下小心的走下馬,落地的時候秀眉微顰,顯然還是有點疼痛。

  「我先去換件衣服。」雲娜一瘸一拐的向房間走去。

  翼虎奇怪道:「姐姐今日怎麼了?」他看了看我道:「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欺負我姐姐了?」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頂道:「你姐姐剛才不小心扭到了腳踝,應該沒有什麼事情。」

  我們幾人圍坐在篝火旁,享受著野味,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谷口忽然傳來馬嘶之聲,回頭望去,卻是察哈台帶著狼刺過來。

  我遠遠向他們招手道:「來得正好,快來喝酒!」

  察哈台表情略顯凝重,來到我們面前第一句話就是:「主人!出事了?」

  我微微一怔,將酒囊交給雲娜拿著,起身道:「是不是東胡兵馬追過來了?」

  察哈台搖了搖頭道:「大康動用三十萬大軍入侵秦國!」

  「什麼?」這個消息對我來說並不算意外,可是乍一聽到還是略感吃驚。

  察哈合道:「根據我掌握的消息,大康以索要質子為名發動的這次戰爭。」

  我點了點頭,索要質子只是一個借口父皇出兵的真正目地,是看出秦國國力在和東胡一戰之後虛弱,趁機發難。即便是我不被東胡俘虜。仍然身處秦都,父皇也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我皺了皺眉頭道:「秦國雖然和東胡的戰爭中損耗了不少實力,可是以現在大康地狀況也很難將他拿下,況且晶后還有娘家大漢作為後援。」

  察哈台道:「至今都沒有聽到大漢出兵援助的消息。」

  我冷笑道:「漢帝定然是想等待機會。」

  雲娜道:「不錯,康、秦兩國實力都在漢國之上,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更何況現在的康秦、兩國都非鼎盛之時,彼此都沒將對方一口吃下的實力,所以這場戰爭的最後結果極可能是陷入彼此對峙的僵持。」

  焦鎮期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等到兩國真正陷入僵持之中。雙方的國力損耗都是巨大,而一直坐山觀虎鬥地大漢將成為最大的受益者。」

  我補充道:「不僅僅是大漢,其他列國也在等著看笑話,秦康的實力下滑,勢必讓八國的格局發生巨大的改變。」

  我歎了口氣道:「父皇的決斷看似明智實則昏庸,在這個時候攻擊秦國實在是一記昏招。」我內心沒由來感到一陣悲哀,父皇至今沒有意識到聯盟的重要,大康之所以下滑到現在局面。都是因為七國聯合對我們地制衡引起。大康今日的狀況大如前,僅僅依靠自身決沒有輕易吞併他國實力。更何況他選擇的對手是大秦,秦國雖然處於近幾年中最為虛弱的時候,可是殘存地實力仍然可以與大康比肩。父皇這樣的決斷只會將大康的國力進一步損耗,真正地得益者是大漢和其他列國。

  察哈台道:「看來主人反回中原的計劃只能壓後了。」

  我點了點頭道:「這些日子,你多多留意戰事的變化。如果有異常狀況發生,馬上及時向我江報。」

  「主人放心,屬下知道。」

  燭影搖曳,我靜靜的坐在木桌前。久久凝視著康秦之間地那道漫長邊界,父皇發起的這場戰爭讓八國間的局勢向著更為複雜的方向發展。對我來說卻是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我決不希望出現短時間決出勝負的情形,事實上以康秦兩國的實力,也不可能出現這種局面,一量戰事陷入僵局,兩國都會意識到這場戰爭帶給他們的損害,最有可能的結局就是和談,如果一切都像我預計的那樣發生,我的地位將會變得前所未有的重要,我必須把握住時機。

  雲娜悄然走入房中,目光落在地圖上,微微一笑,來到我身後,輕輕為我按摩雙肩:「還在想著康秦之間的戰事?」

  我點了點頭道:「我想應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雲娜輕聲道:「戰爭剛剛開始,如果你現在回去,大康豈不是沒有了發起戰事的理由。」

  我低聲道:「這聲戰爭持續不了太長的時間,中原馬上即將進入夏日,康秦邊境更要進入長達一月之久的雨季,黃河也將進入汛期,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兩國的士卒都堅持不了太長的時間,我必須在兩國陷入僵局的時候回到秦都。」

  雲娜驚聲道:「回到秦都?」

  我重重點了點頭:「從哪裡躍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沒有從比我更適合充當兩國之間的橋樑。」

  雲娜不無憂慮道:「可是如果時機把握不好,秦國有可能拿你洩憤。」

  我笑道:「所以我不能有任何的差錯,過早出現秦國會殺我,大康也會惱我,過晚出現,兩國一量議和,這件大功也不會落在我的身上。」

  雲娜摟住我的脖子,俏臉貼在我肩上:「你看來已經下定決心。」

  「我打算讓焦大哥明日先行從陸路返回大秦,我們從水路離開。」

  門外響起叩門,雲娜放開了我,拉開房門,卻是焦鎮期前來找我。

  焦鎮期道:「完顏將軍!」

  完顏雲娜笑道:「我正和胤空談到你呢。」

  焦鎮期道:「我剛巧也有事情想對公子說。」

  完顏雲娜道:「我還是先回去休息了。」

  焦鎮期道:「完顏將軍請留步,此事我也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他向我道:「我想先行返回大秦!」

  我和完顏雲娜同時笑了起來。

  焦鎮期不由得迷惑道:「你們笑什麼?」

  我笑道:「你和我們想到了一起。」

  「這麼巧!」焦鎮期露出了會心和笑容。

  他指向地圖道:「我想從陸路先行返回大秦,入秦後先行和唐昧等人取得聯繫,為公子準備好一切。」

  我點了點頭道:「雨季到來之時,便是兩國的戰事最為艱苦的時候,我從水路返回,取道高麗前往濟州。」

  焦鎮期道:「好!我找到唐昧之後,便在濟州恭候公子的大駕。」

  焦鎮期在第二天一早便離開了蒼白山林場,為了穩妥起見,我讓狼刺和突藉隨他一起前往,路途上彼此也能夠互相照應。

  我一直將焦鎮期送到了谷口,臨行之時又囑托道:「我返回大秦的消息千萬不可以讓燕琳她們知道,我擔心她會不惜一切的前往濟州找我。」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公子放心,我盡量將此事做得隱秘。」

  望著焦鎮期三人消失在山路的盡頭,我才歎了口氣轉過身來。

  慧喬和雲娜兩人正在谷口採集藥材,我悄然來到她身後,張臂將兩人的嬌軀擁入懷中。兩人同時發出一聲尖叫,拿起藥鏟作勢要向我打來。

  雲娜笑道:「焦大哥走了?」

  我點了點頭。

  慧喬輕聲道:「你打算何時返回大秦?」

  「再過十天吧,我問過察哈台總管,可以乘坐木筏,沿著流滄河,進入涯洵江,然後從高麗邊境小城『月羅城』租船南下。

  雲娜道:「我早就聽說中原地傑人靈,物寶天華,只是還從未去過。」

  我笑道:「你們很快就會見到中原的風光了。」

  慧喬感歎道:「中原雖說繁華,可是人世之間到處充滿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遠遠不如這裡來得恬靜與安逸。」

  雲娜輕聲道:「人活在俗世之中,便離不開紛爭和動亂,而今天下四分五裂,又有哪裡能夠找到真正的安逸呢?」

  隨著戰爭的進行,康秦兩國的漫長邊界大部分已經陷入戰火之中。一切都像我預先估計的那樣,兩國都沒有一口吃掉對方的實力,戰局進入了僵持期。大漢仍然沒有出兵的意思,也許他們像我一樣正在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臨行的前夜,諸葛小憐和田循等人從林場趕來和我們會合。我來到蒼白山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田循,察哈台按照我的吩咐已經恢復了他的自由之身,遠離勞作,讓他的元氣恢復了許多,原本枯黃的面孔也出現了和分血色。

  晚飯之後,我和田循來到湖邊,田循在我的面前始終恭守主僕之儀,舉止訪談極盡恭敬。

  我笑道:「說起來,你應該是我的長輩,不必如此拘禮。」

  田循道:「主人對在下恩同再造……」

  我舉手制止了他感激的說辭:「回到大秦你想做什麼?」

  田循苦笑道:「田某如今已經是一無所有,只想找到我的兒女,找個安逸的地方,了卻殘生。」

  「燕興啟如此害你,你難道打算就此罷休不成?」

  田循反問道:「燕興啟如今貴為大秦相國,公子以為我有實力和他抗衡嗎?」

  我盯住田循的雙目道:「這次回去也許我可以幫你恢復清白之事。」

  田循搖了搖頭道:「多謝主人掛懷,可是田某經歷此變之後,早已將功命富貴視為浮雲,現在唯一的奢望就是能和兒女相聚。」

  我冷笑道:「你手中所有燕興啟的把柄,就算你不去對付他,他又豈會輕易放過你!」

  田循黯然點了點頭道:「主人想我怎麼做?」

  我的目光投向遠方的湖面:「我要你將燕興啟的一切罪證全部交給我。」

  田循身軀微微一顫道:「我……真地不想繼續招惹此人,。」

  我微笑道:「對你來說。這件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如果你幫我做成此事。我可以將你全家帶回大康,燕興啟就算想對付你,恐怕到時候也是鞭長莫及。」

  田循道:「主人難道想將燕興啟的罪證交給晶后?」

  我慢慢搖了搖頭:「交給晶后對我並沒有好處,燕興啟地存在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害,只要他和晶后繼續鬥爭下去,秦國的國運將日益衰落。」

  田循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

  我低聲道:「你放心,看在瑤如的面上。我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危。」

  諸葛小憐坐在剛剛完工的輪椅上向我們走來,林場木源豐富,材料自然不缺。

  我笑道:「諸葛兄出來散心嗎?」

  諸葛小憐輕搖羽扇道:「我特來邀請公子觀星。」

  田循慌忙告辭離去。

  諸葛小憐望著田循的背影道:「這田姓老者心機深重,並不是什麼尋常人物。」

  我笑道:「諸葛兄眼光犀利,此人便是天下四大巨富之一地田循。」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他的命宮有衰弱之相,看來也許會命不長久。」

  我心中一怔,諸葛小憐相術精深。既然他這麼說肯定有道理,這田循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自己的那雙兒女。

  諸葛小憐笑道:「我只是信口說說,公子不必當真。」

  我點了點頭,學著他的樣子仰起頭望向繁星閃爍的夜空。

  「公子終於找到機會。」

  我微笑道:「諸葛兄可否為我卜算一下此行的凶吉?」

  諸葛小憐淡然笑道:「公子這次早已做足了準備。對戰局形勢成竹在胸,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我轉向諸葛小憐道:「諸葛兄所謂的東風是……」

  諸葛小憐道:「這幾日我勤觀天象,今年的雨季可能會提早到來。」

  我眉峰一動。

  諸葛小憐所說得。正是我最為期待地話。

  「如果雨季提前到來,就意味著秦康之間的戰事會提前進入僵局。」

  諸葛小憐道:「今年的大雨對公子來說地一場甘霖。」

  我帶著雲娜、慧喬、諸葛小憐一行十人,乘坐木筏由流滄河進入涯洵江,翌日傍晚便順利抵達了高麗境內的月羅城。

  察哈台早在兩是前便提前抵達了這裡。為我們安頓歇腳之處,和租用船隻。

  月羅城地處高麗、東胡、俄羅斯交界之處,整個城市圍繞港口建成,面積雖小,可是各國商品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我趁著這難得地空閒,和雲娜慧喬兩人在城內購買了不少各國特產。

  離開東胡我們的心境都輕鬆了許多,看著兩女嬌俏可人,快樂無憂的樣子,一種莫名地幸福感油然而生。

  前方的人群忽然出現一陣騷亂,卻是一苑瘦骨嶙峋的黑馬衝入了鬧鬧市之中,那馬兒骨瘦毛長,嘶鳴著橫衝直闖,將不少攤販的貨品撞倒,後方有兩名武士正在追趕。

  那馬兒忽然向我跑來,奔到我面前,俯下頭來,用頭摩擦著我地外袍,我微微一怔,垂頭望去,卻見那馬兒目光淒淒艾艾的望向我。

  「黑獅子!」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匹瘦得幾乎失去原形的馬兒竟然是我那匹神駿的黑獅子。

  想起當日在蠻州戰場上它棄我於不顧,我禁不住有些厭煩,低聲道:「你這畜生,毫無情義,趕快給我滾開。」

  黑獅子低鳴一聲,非但沒有走開,反而一張嘴咬住了我的衣角。

  雲娜驚奇道:「它好像認識你哎!」

  我歎了口氣道:「它原本就是我的坐騎,當日在戰場上丟下我,獨自逃命去了。我恨不能將它扒皮抽筋。」

  慧喬不忍道:「它的樣子好可憐,這些日子一定吃了不少的苦頭。你救救它吧。」

  雲娜道:「是啊,你該不會和一匹馬兒鬥氣吧,看它的樣子應該已經知道後悔了。」

  那兩名武士已經來到近前,其中一人拉住馬韁,另外一人掄起皮鞭狠狠地向馬臀抽去:「畜生!我讓你跑!」

  看到他如此對待黑獅子,我心頭頓時火冒三丈。沒等我出手,雲娜已經先行抓住那武士的手腕:「你有沒有人性,豈可這樣對待馬兒!」

  那武士驕橫無比,冷冷道:「馬兒是我地,我願意怎麼對待,便怎麼對待,關你什麼事情……」他的聲音突然顫抖了起來,額頭禁不住冒出了冷汗。想來是吃了苦頭。

  我壓住怒火道:「這馬兒多少錢,我買了!」

  雲娜這才鬆脫了那武士的手腕。

  那名武士一邊揉著手腕,一邊道:「二百兩銀子!」

  雲娜怒道:「你想搶劫啊,這馬兒都瘦成了這番模樣。連五十兩都不值。」

  武士嘿嘿冷笑道:「愛買不買,我當初買下它的時候足足花去了五百兩銀子,現在的價錢已經是虧上許多了。」

  我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銀票道:「從現在起,這馬兒屬天我了。」

  那武士不由得愣了愣,他也沒有想到我居然真的會買下這匹馬,像這種成色的馬兒若是拖之上真地連五十兩都賣不到。

  回到客棧。察哈台等人看到帶著一匹瘦馬回來都感到異常驚奇,田循主動將黑獅子牽去後院馬廄,為它梳洗清理。

  察哈台跟著我來到房間中,將準備的情況向我匯報了一遍。

  我點了點頭道:「明天一早我們便坐船離開這裡。」

  察哈台道:「主人放心,這艘船常年往返於月羅城和濟州之間,船主信譽很好,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離開東胡以後,烏氏的一切就交給你了,耶律赤眉肯定還會調查烏氏的產業,你要加倍小心。」

  察哈台笑道:「我會將烏氏的產業盡快轉賣,等做完這件事,我就帶著手下前往中原去投奔主人。」

  我微笑道:「赫連戰也許會有興趣,你跟他聯繫一下。」

  察哈台道:「屬下遵命。」

  天空還沒有完全放亮,我和雲娜一行登上了大船,看著月羅城在視野中逐漸縮小,我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慧喬默默凝視著高麗地方向,她的心境和我不同,我距離中原越近,她離開故鄉便越遠。我來到她的身後,張臂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外面風大,為什麼不回船艙歇息?」

  慧喬幽然道:「我想再多看幾眼故土。」

  我輕吻她晶瑩地耳珠:「你在高麗還有沒有親人?」

  慧喬道:「我是孤兒,自小便被做御醫的義父收養,義父也在三年前病逝,慧喬在這世上已經再也沒有親人了……」聲音中充滿了感傷之情。

  我緊緊擁住她道:「你還有我,今生今世我都不會離開你。」

  慧喬含淚點了點頭,主動奉上纏綿的香吻。

  七日後我們終於抵達了大秦水域,這幾天我和諸葛小憐、雲娜詳細分析了未來可能存在地狀況,對即將出現的錯綜複雜的局面,做足了準備。

  夜深人靜,我和諸葛小憐在甲板飲茶,雲娜和慧喬在船頭欣賞著海上的夜景。

  諸葛小憐放下道:「我離開中原地時候還不懂事,現在對於中原的那點印象早已模糊了。」

  我笑道:「諸葛兄踏入故土之後,也許會將過去的一點一滴重新回憶起來。」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墨氏和諸葛家的墳塚恐怕都已經芳草萋萋了。」

  「我回到大康之後,一定為你們兩家洗清冤屈,重新修葺你們的祖墳。」

  諸葛小憐道:「恐怕歆德皇未必會答應。」

  我信誓旦旦道:「諸葛兄儘管放心,無論付出再大的代價,我也要做成此事。」

  雲娜和慧喬忽然同聲發出驚呼,遠方海面隱隱傳來一陣喊殺之聲,我和諸葛小憐對視一眼,起身衝向船頭的方向。

  卻見不遠處的海面之上一艘五桅帆船向我們的方向飛速駛來,三艘戰船緊緊尾隨在後面,無數火箭自戰船之上傾灑到那艘帆船之上,帆船多處已經失火雲娜嬌呼:「快快避開!」我們的船體比那艘帆船略小,若是被它正面撞上,船隻恐怕會損毀之憂。

  船上水手全力劃動,試圖避開那艘慌不擇路的五桅帆船。

  說時遲那時快,帆船瞬間已經來到我們的船隻之前,我們的船隻雖然大部分已經側了過去,右側船舷仍舊被五桅帆船蹭到,只聽『卡嚓!』一聲脆響,船舷被撞了個粉碎,船身在對方的強大的擠壓力量下登時向左側傾斜了過去,我慌忙抱住雲娜和慧喬,防止被劇烈的震動甩出船去。

  船體的巨震將諸葛小憐掀倒在地,我將慧喬交給雲娜,衝到諸葛小憐的身邊將他扶起。諸葛小憐道:「莫不是遇上海盜?」

  我心中暗叫不幸,迅速從剛才的慌亂中鎮靜下來,高聲道:「大家準備好武器,隨時準備戰鬥!」

  一名水手慌慌張張的來到我的面前,顫聲道:「公子……底……艙進水了,這般恐怕……要保不住了……」

  所有人都集合到了甲板之上,那艘撞上我們的五桅帆船顯然也受創極重,已經開始緩慢的下沉。

  三艘戰船已經來到近前,其中兩艘向帆船靠攏,另外一艘向我們而來。卻見船體漆成黑色,桅桿之上票據著一面大旗,上面繡著一個大大的『龍』字。

  一名不手駭然道:「是海龍幫的人!」

  雲娜道:「果然遇到了海盜。」

  我大大秦期間也聽說過海龍幫的名號,他們遊蕩於高麗到大漢之間的水域中,而且在黃河水域之中還有分舵,以搶劫掠奪過路商船為生,沒想到居然會讓我們遇上。

  對方甲板之上密密麻麻站立了百人之多,手中火箭全都對準了我們的船隻,只要首領一聲令下,火箭就會飛蝗船向我們射來。若是在平地之上,我們或許可以一戰,可是這是在水上,況且我們的船隻正開始下沉。即便對方不攻擊我們,我們也將面臨覆舟之憂。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19 PM

潛龍卷 第五十九章 邂逅


  他們發出一聲聲怪異的呼叫,其中已經有人開始揮動頭部帶鉤地竹篙搭上我們的甲板,將兩船靠在一起。

  我低聲囑咐道:「大家要冷靜,敵眾我寡,不可衝動行事。」

  一名長相英俊的黑衣男子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炯炯的望向我們,他做出各種不同的手勢,指揮手下開始行動。

  轉眼之間已經有二十餘名海盜來到我們的船上,這些人的主要目標就是財物和女人,他們看到美貌絕倫的雲娜和慧喬,一個個怪叫著圍了上來。

  我緊緊握住了長刀,看來一場血戰已否無可避免。

  那名首領模樣的黑衣男子此時也來到了我們的甲板之上,大聲道:「這船就快要沉了,把財務和女人盡快帶過去。」他的目光和我相遇,一似錯愕出現在他的面龐之上。

  我的神經完全繃緊,向雲娜遞過去一個眼色,雲娜立時會意,擒賊先擒王,抓住此人也許可以扭轉劣勢。

  黑衣男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笑道:「如果你不想其他人送命的話,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向我人走近了幾步,行仔細細的打量我,許久方道:「你可是大康平王龍胤空。」

  我心中一驚,自己從未見過此人,他居然排夠一語道破我的名字?我嘗試著在腦海中搜尋對此人的印象,終究還是一片空白。

  那黑衣男子道:「這艘船就快要沉了,你們還是到我的船上說話。」言詞中對我的態度竟是緩和了許多。

  帶著滿腹的疑慮,我們一行登上了他們的大船。

  數百名海盜將我們團團圍住,一個個貪婪的看著雲娜和慧喬。

  黑衣男子揮了揮手驅散眾人,這才向我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平王?」

  我點了點頭,身處險境之中,隱瞞身份已經沒有太多的必要。

  那男子微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我早就知道你沒有那麼容易死掉。」

  我越發感到迷惘,低聲道:「你是……」

  黑衣男子哈哈笑道:「當年你從大康前往泰國為質的時候,我便攔截過你,沒想到過去的一幕居然在我們身上重演。」

  我這才回想起。的確有這樣一件事,心中暗暗慶幸,此人應該對我沒有惡意。當年放過了我,今日也許不會為難我。

  黑衣男子道:「在下邱逸塵拜見平王殿下。」他恭恭敬敬向我作了一揖,邀請我們在甲板地方桌旁落座,讓手下奉上茶水。

  「平王請用茶!」』邱逸塵道。

  我端起茶盞正要飲用,雲娜纖手悄悄在桌下擰了我的大腿一下。顯然是想阻止我飲茶,生恐對方有害我之心。

  我神情自若的將茶水飲盡,我們已經落入對方手中,邱逸塵若是真想害我,沒必要用這種複雜地手段。此刻我如果表現出絲毫的畏懼和猶豫,反倒會被對方看低。

  邱逸塵笑道「平王殿下果真膽色過人,焉知我不會在這茶水中下毒?」

  我淡然笑道:「胤空雖然和邱兄僅僅見過兩面。可是相信邱兄決不是那種屑小之人。」

  邱逸塵哈哈大笑道:「單單是平王的這份氣魄,便是常人所不能及。」

  夜風呼嘯,海面上響起一陣波濤之聲,我們乘坐的那艘木船終於完全沒入了水面之下。邱麼塵笑道:「你們還是回艙內體息一下。呆會就能到達我們的水寨,等到明天我為你們準備好船和乾糧,再離開也不遲!」我連忙點頭稱謝,事實上我們已經沒有其他地選擇。

  船隊向西行進了大約兩個時辰,進入了一個環形的港灣,這港灣處於島嶼的正中,三面環山,港口的開口處是一個寬約三十餘丈的水道,上面橫桓一座巨型閘門,船隊行到近前,打出信號,守衛的武士將巨閘緩緩開啟。

  我心中暗讚此港設計的確是鬼斧神工,諸葛小憐在我身邊驚奇道:「此島佈局非同一般,設計的人絕對是能工巧匠,從格局上來看竟有八分像是我師父的手筆,奇怪,我從來設聽師父父說過……」

  雲娜道:「看來這個邱逸塵並非是普通的海盜。」

  走入那道閘門,水面進漸寬闊起來,戰船停靠在港口的邊緣,邱逸塵讓人到艙門外請我們。

  我們一行走上甲板,卻見大船停泊在一個月牙形的港灣之中,夜色深深,整個港灣中到處都停泊著船影,一時間看不出究竟有多少船隻。

  我們跟隨著邱逸塵向內寨走去,這小島的道路俱是用鵝卵石鋪就,踩在上面異常舒服,邱逸塵路上不住向我們介紹路邊景致,無奈此時正是黑夜,根本看不清島上情形,向前行了二里多路方才來到內寨。

  那內寨建立在島上的山丘之上,數十座形狀各異的木質小樓比連在一起,邱逸塵引領兩人來到最東面的兩層小樓,這裡是專供貴賓歇息的他方。

  邱逸塵笑道:「夜色已深,今日我便不耽擱平王歇息,明晨我們再詳談。」,又向眾位手下交代道:「這幾位全都是我的貴賓,如果有人膽敢驚擾貴賓,定斬不饒。」這才轉身離去。

  諸葛小憐輕聲道:「這水寨建造林局全都是按照師父的璇璣圖佈置……」

  我笑道:「或許墨先生在你之前還收過其他弟子,或許這水寨跟本就是墨先生所建。」

  諸葛小伶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璇璣圖乃是我師父於十年前繪成,這水寨從外觀上著至少有五十年的歷史。」

  雲娜道:「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建造水寨的人和墨先生源自一門。」

  我點了點頭道:「此事簡單,明日問問邱逸塵便知道。」

  邱逸塵雖然對我們不像有惡意,可是我們仍舊不敢掉以輕心。當晚我和雲娜、巨靈三人一夜未眠,在小樓值守,生恐中途有變,所幸一夜部在平靜中渡過,便是連那幫粗野的海盜,都謹尊邱逸塵的命令,遠遠的離開了我們的居處。不敢有任何的滋擾。

  翌日清晨,朝陽剛剛升起,整個天地被染上一層金黃之色。我和雲娜並肩站在小樓之上,從我們所處的位置極目望去,島嶼環圍著月牙形的港灣,港灣之內大大小小的戰船有五六十艘。適逢暮春時節,草木繁茂。處處花香,雲娜由衷讚道:「此地卻是人間天堂。」

  身後一個聲音笑道:「這位姑娘說得不錯,我們這個島的名字本身就是天堂島。」,我回身望去,卻是邱逸塵從樓梯上走了過來,他伸手指了指山下港灣道:「昨夜你經過的海港名叫月牙灣!」

  我饒有興趣道:「這些名字起得都是如此雅致。是不是邱兄的手筆?」邱逸塵微笑道:「我可沒有那樣的本領,我們島上上除了月牙灣以外,還有七處名勝。所有的名字都是紫凝起得。」他面上浮現出無計幸福地神情,顯然這位紫凝在他的心目中無比神聖。

  我感歎道:「這位紫凝姑娘如此高才,胤空有機會一定要認識一下。」

  邱逸塵伸手指向半山腰的一座竹樓道:「一定有機會,那裡是大堡島上最好的茶樓。比起江南的那些名店也不遑多讓。」,我笑道:「如此說來,我倒要好好地品嚐一下。」

  那茶樓名喚聽潮樓,四周俱是鬱鬱蔥蔥的翠竹,微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聽在耳中讓人無比愜意,一路之上所遇之人無一不識得邱逸塵,紛紛恭敬行札,可見他在這大堡島的地位十分尊崇。

  我們隨他來到望海樓二層坐定,老闆親自奉上精美茶點,邱逸捻起茶盞道:「各位請!」我將茶盞湊在鼻尖一聞,只覺清新香氣,直入肺腑,讚道:「好茶!」邱逸塵笑道:「好不好,也需飲用後才知道。」我淡然笑道:「邱兄此言差矣!真正的好茶,必先聞其味,後觀其色,最後才入口品嚐!」

  邱逸塵笑道:「聽平王殿下這麼一說,茶道中還有這麼許多學問?敢問此茶有設有什麼來歷?」,我謙虛道:「我只懂得些皮毛,談到茶道,諸葛兄才是此中真正的高手。」

  諸葛小伶緩緩落下茶盞道:「公子既然如此說,在下便揣測一下,此茶乃是福建福鼎所產白牡丹茶,關於此茶的確有一個傳說。據說在前朝時期,有位名叫毛義的太守,因看不慣貪官當道,於是棄官隨父母去深山老林歸隱,母子倆來到一座青山前,只覺得異香撲鼻,探問一位老者之後,得知香味來自蓮花池畔的十八顆白牡丹,母子倆見此處宛如仙境一般,便留了下來。

  怎奈天有不測風雲,忽然一天,母親因年老加之勞累而病倒了,這孝子毛義四處尋藥,卻毫無所得,正在沮喪絕望之時,一天夜裡毛義夢見了白髮銀鬚的仙翁,那仙翁告訴他治母親的病須用鯉魚配上新茶,缺一不可。毛義認為定是仙人的指點,這時正值寒冬季節,他來到池塘裡踴冰捉到了鯉魚,可是冬天到哪裡去來新茶呢?正在為難之時,那十八顆牡丹竟變成了十八仙茶,樹上長滿了嫩綠的新芽葉,毛義立即採下曬乾,白毛茸茸的茶葉竟像是朵朵白牡丹花,毛義立即用新茶煮鯉魚給母親吃,母親的病果然好了,後來就把這一帶產的名茶單叫做「白牡丹茶」。」

  慧喬看了看那茶葉的形狀,果然如同一朵朵白色牡丹花飄蕩在茶水之中,輕聲道:「果然像極了牡丹花。」

  邱逸塵讚道:「佩服佩服,這位諸葛兄見識廣博,將此茶的來歷講述得詳盡之極。」

  忽聽門外一人道:「島主和紫凝姑娘來了!」我向窗外望去,綠竹掩映中,一位窈窕少女和一位老者一前一後向聽潮樓走來,那少女手中拿著一束剛剛採擷的鮮花,眉目如畫,氣質優雅動人,那鮮花在她的風姿下彷彿也失卻了顏色。

  我留意到邱逸塵端茶的右手微微一抖,潑出了少許茶水,目光仍舊專注的盯在那叫紫凝的少女身上,我和雲娜對望一眼,同時流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

  兩人掀開竹簾走入房內,我們站立起來,邱逸塵向我介紹道:「這位便是我們的喬島主。」

  那老者鬚髮潔白,身體魁梧,面膛呈紫紅色,聲若洪鐘,呵呵笑道:「老夫喬楚三參見平王殿下。」

  我內心一怔,對喬楚三此人我是聞名以久,次人生於大康,曾經在康秦邊境為官,後來被舉報通敵賣國,帶領部屬落草為寇,一向遊蕩於黃河之中,不知道他又怎會成為海龍幫的首領?

  邱逸塵又指向那叫做紫凝的少女道:「這位便是,這位便是島主的千金,紫凝姑娘。」

  我觸及她明澈清純的美眸,竟覺得有幾分熟悉。

  紫凝微笑道:「胤空,你最好記住你今晚所說的每一個字,如果將來敢為禍百姓,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我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深深一輯道:「原來是姑娘,胤空還要多謝你上次不殺之恩。」

  紫凝笑道:「邱大哥告訴我在海上劫到了一位故人,沒想到居然又是你。」

  我苦笑道:「胤空看來和邱兄有緣,三番兩次的落在他的手上。」其實我和紫凝何嘗不是有緣呢,不過這種話我是斷斷不能說出的,邱逸塵顯然對這位紫凝情根深種,我豈可惹他不快。

  笑道重新坐下,紫凝一雙美目好奇的看了看雲娜,又看了看慧喬,輕聲道:「都說平王殿下已任死在蠻洲大戰之中,沒想到你正帶著紅顏知己在海上逍遙。」這少女看來脾氣率真,心中想什麼便即刻說了出來。

  我笑道:「紫凝姑娘恐怕誤會了,我們這次並非是為了遊玩逍遙,而是為了返回秦都。」

  喬楚三微微一怔,大聲道:「平王不知道康秦正在大戰嗎?」

  我正要回答,天空之中猛然響起一個炸雷。

  春雷震得人心頓時一緊,大他彷彿也隨之動搖起來。

  喬楚三凝望天空不斷聚集的烏雲道:「看來一場暴風驟雨就要來臨了。」

  紫凝感歎道:「康秦前線的將士恐怕又要受苦了。」

  邱逸塵點了點頭道:「歆德皇的這場戰爭打得並不是時候,如果是我決不會選擇在春夏之交對泰國用兵。」

  喬楚三道:「是凡有戰略知識的人都知道,在雨雨季用兵決不是明智之舉,除非大康有短時間內攻下大秦的能力。」

  我心中暗歎:「父皇已徑是古稀之年,頭腦遠遠比不上年輕的時候,無論是對內的大政還是對外的戰爭,已徑是屢屢出現昏招,這場戰爭帶價大康的傷害將會是極其深重的。」

  紫凝輕輕扯了扯父親的衣袖,似乎想提醒他,我畢竟是歆德皇的兒子,他們討論戰事多少還需要顧及一些我的感受。

  喬楚三望向我道:「我們都是粗野之人,有什麼便說什麼,平王殿下不會怪罪吧?」

  我笑道:「喬島主哪裡的話,胤空對這場戰爭的前景葉不看好,幾位的觀點在很多方面和我也是不謀而合。」

  紫凝眨了眨妙目,有些奇怪的望向我道:「平王也不贊成這場戰爭?」

  我點了點頭:「正如喬島主所提到的那樣,康國並無短期內攻下大秦的實力,現在雨季已經到來,兩國他戰事陷入僵局已經成為必然。」

  喬楚三歎道:「只可惜歆德皇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稀里糊塗的將整個國家拖入了一場災難之中。」

  我凝望著陰鬱的天空,電閃雷鳴中,黃豆大小的雨點已徑開始落下。心中默默道:「也許父皇已經意識到了,不過一切都為時已晚。」

  邱逸塵道:「有件事我始終沒有想通。大漢和大秦之間素來關係緊密,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出兵相助?」

  喬楚三道:「此事有何費解之處?大漢和秦、康都有姻親關係,漢成帝現在樂得兩不相幫,康秦經過此役,勢必兩敗俱傷,對大漢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說不定他趁此機會能夠成為八國的新一任霸主。」

  紫凝幽然歎道:「真正受苦的還是天下的百姓,當權者又有那個能夠真正的去考慮一下百姓的苦楚。」

  喬楚三目光爍爍望向我道:「平王自從蠻州一戰之後便不知去向,聽秦國逃回的士兵說,你和白晷都死於戰場之上。」

  我淡然一笑,將自己在蠻州之後的情形,粗略地講了一遍,至於其中的被俘、為奴的關鍵之處卻是隻字未提。

  喬楚三感歎道:「平王果然洪福齊大,經歷了這許多波折仍夠能平安的返回中原。」

  我這才想到父皇賜我平王這個封號也許在冥冥之中保佑著我。其中定然也包含著平安的意思,不過是不是也有平庸的含義呢?

  邱逸塵道:「平王為何不返回大康卻選擇大秦呢?」

  「從東胡若想直接進入大康,必須翻越天嶺,相比葉之下。還是海路更為安全……」想起在海中遇到了他們這幫匪徒,我不由得笑了起來。

  邱逸塵想來是猜出了我為何發笑,也呵呵笑了起來。

  我趁機轉移話題道:「這天堂島的構築巧妙,鬼斧神工,想來是喬島主一手建成?」

  喬楚三笑道:「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這島嶼是逸塵的祖輩所建,其中的部分設計來自於墨氏。」

  諸葛小憐眉頭微動。

  邱逸塵道:「此事說來話長,若干年前我的祖父於海上救起一位墨氏傳人,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那位墨式傳人便將一幅機關圖送給了祖父,祖父後來便根據圖紙修建了這片島嶼。」

  喬楚三道:「所以我這個島主只是掛名,逸塵才是此間真正的主人。」

  邱逸塵謙恭道:「如果沒有喬伯伯的幫助,天堂島焉能有今日的局面。」

  看來他們之間定然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我作為旁人自然不便細問。

  邱逸塵道:「平王打算何時離開這裡?」

  我微笑道:「越快越好。」

  喬楚三道:「如果從這裡走,最安全的路線就是南行取道中山、大漢、返回大康。」

  「胤空打算先回秦都!」

  「什麼?」他們都是一怔。

  紫凝關切道:「康秦兩國正在交戰,你此時回去和送死又有何區別?」

  邱逸塵似有所悟,裁度道:「平王是不是想充自兩國之間的橋樑?」

  我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站起身來,憂心忡忡道:「康秦之戰已經讓兩國深陷泥潭之中,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只會讓兩國的國力不斷衰落。」

  喬楚三滿懷欣賞的看著我道:「平王為挽救天下蒼生,而甘心身涉險境,喬某深感佩服。」

  我不由得心生慚愧,我沒有他說得那麼高尚,這次前往秦都更像是一次投機,抓住這次機會我就有可能衣錦還鄉,一飛沖天。

  臉上卻裝出大義凜然的表情:「只要能讓百姓免於戰火,胤空就算搭上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

  每個人都被我的這番慷慨言辭所感動,喬楚三重重點了點頭道:「平王放心,喬某衝著你的這方悲天憫人的大義,必定將殿下安全送達大秦。」

  風雨雖然未停,可是我依然堅持踏上了征途,這樣的時機對我來說可能今生只存在一次。失去了將永不再來。

  兩日之後,我們抵達了濟州的東敕灣,此時仍然是夜半時分,夜雨瀟瀟,天色黑暗。無星無月,邱逸塵和凝紫親自將我們送到了岸上。

  邱逸塵道:「平王殿下,現在兩國交戰,秦康之間的河段大都已經封鎖。我和紫凝只能送你到這裡了。」,我和任塔只排愛你到企望了。

  「多謝邱兄相送,胤空他日若是有幸返回大康,必不忘邱兄和紫凝姑娘今日的大恩。」

  紫凝笑道:「你只要記得一件事,好好對待大康百姓。」

  我連連點頭:「紫凝姑娘儘管放心,胤空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囑托。」

  紫凝輕聲道:「前途危機四伏,凶險重重,平王凡事都要小心。」

  我呵呵笑道:「我會記得的!」

  東敕灣位於濟州的城郊,我們所登陸之乃是民用的漁港。港灣內仍有零星漁火閃爍,田循對這裡的情況可謂是熟悉到了極點,有他做嚮導。我們自然省卻了不少彎路。

  按照當初和焦鎮期的約定,我們來到位於濟洲城西的『怡安客棧』因為還是半夜十分,我們先行入住。田循離鄉多年,形容樣貌改變巨大,以他現在瘦骨嶙峋的模樣,便是不化裝,恐怕也沒人能夠認出他來。

  我們這邊剛剛安頓下來,那邊突集便過來相會。

  我壓根沒想到他會來得如此快捷,驚喜道:「焦大哥他們呢?」

  突集向我施禮後,恭恭敬敬道:「主人,他和狼刺去接人天明才會回來。「

  我有些奇怪的皺了皺眉頭,不是己經說好在這家客棧碰頭,難道除了我以外,他還有什麼人要接?

  突集道:「聽說是從中山來的一位唐姓的朋友。」

  我心中頓時大喜,難道是去接唐昧。

  直到上午的時候,焦鎮期方才返回客棧讓我驚喜的是,他不但將唐昧帶來,還有一位更是我日思在想的人物——陳子蘇。

  唐昧和陳子蘇眼含熱淚雙雙跪倒在我的面前,我慌忙搶上前去將他們一一扶起。

  陳子蘇哽咽道:「子蘇總算盼到這一天了。」

  我握住他的雙手道:「先生怎會來到濟洲?」

  陳子蘇道:「此事說來話長,公子恐怕不知道,子蘇的岳丈乃是中山國人,我每年都要前往中山掃墓,今年岳母新喪,我陪同賤內一起回去,將二人合葬,順便修整墳墓,在中山呆了三個多月。」

  我問道:「為何不見嫂夫人一起返回?」

  陳子蘇笑道:「她此刻和燕姑娘住在一起。」他口中的燕姑娘自然指的是九公主燕琳,上次說往北疆的途中,我已經成功的製造了成燕琳死亡的假象,這世上已經再也沒有九公主了。

  唐昧道:「當日我帶著燕姑娘前往中山國暫住,在中山旭若城買下一所宅院供她暫往,本想等公子安然返回,可是後來卻傳來公子和白晷在蠻州戰場陣亡的消息。我幾次想前往北疆去探訪公子的消息,怎奈公子的死訊不知怎麼傳到了燕姑娘的耳中,她尋死覓活的要去北疆找你。

  想到燕琳的一片深情,我內心中不禁生出一陣溫暖。

  唐昧道:「剛好陳先生返回中山辦理喪事,我將燕姑娘托付給他和嫂夫人。一求準備好,剛要出發的時候,康秦之間又爆發了戰爭。」

  陳子蘇一旁道:「康秦之間的戰事目前只存在於兩國之間,可是周圍列國無不靜靜觀察著局勢的進展。中山國國君張智成也在密謀獨立。」

  焦鎮期呵呵笑道:「我回來後第一時間便去找唐兄弟,至於陳先生我壓根沒想到會遇到他。」

  我欣慰道:「胤空正愁不知該如何去做,上天就為我派來了一盞引路的明燈。」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此時回來絕非偶然,如果子蘇沒有猜錯,你早就謀劃好了一切。」

  我這才將周圍持人引薦給陳子蘇他們。

  寒暄過後,我和陳子蘇單獨來到房間中談話。

  陳子蘇真誠道:「公子此次北疆之行歷經磨難,子蘇不能侍奉左右深感內疚。」

  我淡然笑道:「對我來說這些磨難和恥辱卻是一生取之不厚的財富。」

  陳子蘇雙目閃耀著激動的光芒顫聲道:「公子準備好了嗎?」

  我重重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蒼天不會給我胤空第二次這樣的機會,無論這次的勝算幾何,我都要全力搏這一把!」

  陳子蘇道:「公子失蹤這段時間,子蘇一直都在關注八國的形勢,子蘇相信給那嘎子一定會安然返回。」

  我們在桌旁坐下,陳子蘇道:「大秦連續經歷東胡、大康的戰亂,國內已經是怨聲載道,更何況太后和燕興啟之間的矛盾也日益激化,內憂外患已經讓太后進退兩難。」

  我點了點頭道:「燕興啟方面對這場戰爭的態度如何?」

  陳子蘇道:「燕興啟屢屢在對東湖戰爭失利這件事上對太后發難,太后發現了他的狼子野心,只可惜一切都已經太晚,燕興啟在朝內已經扶植起一批忠心的同黨,而且他和沈馳的關係又非同尋常,這二人合力足以和太后抗衡。拒傳燕興啟有意重提太子燕元籍被罷免之事,試圖將燕元宗這個傀儡趕下皇位。」

  我冷笑道:「他會有這麼好心?恐怕真正想當皇帝的是他自己吧。」

  陳子蘇笑道:「正是如此,從各方面來說太后倒要感謝大康挑起這場戰爭,正是這場戰爭將燕興啟意圖費黷燕元宗的計劃無限期壓後了,而太后也獲得了充分的喘息,她本想獲得大汗娘家的幫助,可是漢成帝項博濤直至今日始終靜觀戰局,擺出兩不相幫的面孔,分明是想坐山觀虎鬥,太后沮喪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好在無論是燕興啟還是太后都不想大秦敗亡,如果大秦沒了,他們還去爭什麼江山?所以戰事進行到現在這一步,他們最想要的就是和談。」

  我分析道:「大康的情況我最清楚,這兩年國內災害不斷,國庫收入持續下滑,父皇的這場戰爭顯然是勉其力而為之。可是戰爭是大康所挑起,父皇年級雖大,可是虛榮心卻與日俱增。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借口,他恐怕很難接受和談的結果。」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19 PM

潛龍卷 第六十章 奸商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的安然返回恰恰就是這個合理的借口,歆德皇打著為公子復仇的旗號挑起戰爭,如今公子無恙,戰爭的藉口便蕩然無存,兩方都可以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下台。」

  我不無憂慮道:「現在我最為擔心的就是大漢在此時出兵援助大秦,如果那樣的話,晶后的態度說不定又會強硬起來。」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她不會!以晶后的智慧,她應該可以看出大漢按兵不動的用心。如果大漢在此時出兵,恐怕大秦的利益會進一步損害。」

  他停頓一下又道:「再說中山國這次之所以想脫離大秦獨立,都是大漢在背後撐腰,晶后的心中一定比任何人都盼望著與大康議和。」

  陳子蘇的分析不無道理,我又道:「潛入秦都並不難,可是誰能幫我和晶后單獨相見?」在沒有說服晶后以前,我最好還是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陳子蘇笑道:「公子難道忘記了一個商人?」

  我微微一怔,隨即脫口說道:「錢四海!」

  陳子蘇道:「自從錢四海接管田氏鹽場之後,他無論是和晶后還是肅王燕興啟之間相處都頗為融洽。公子和他的交情也非泛泛,當年不是你,他以怎能落下這麼大的好處?現在正是向他討要回報的時候了。」

  「錢四海是個唯利是圖的奸商,當時他和我交往是看中了我在晶后面前得寵,今時不同往日,難保他現在不會出賣我。」

  陳子蘇笑道:「我讓唐昧事先調查了錢四海最近的經營狀況,他通過管舒衡的關係將鹽運到了齊國,和西北三國燕、韓、晉三國。可是因為康秦再度發生戰事的關係,他的整條水運通道不得不中斷,如果想將鹽運往其他國家,必須要輾轉南下然後西行北上,運輸成本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倍。」

  我地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陳子蘇果然是我的良師益友,他的真知灼見對我來說宛如久旱甘霖。一切問題已經迎刃而解。

  陳子蘇主動請命道:「公子放心,明日我便親往田氏鹽場,將錢四海叫到你的面前。」

  只有利益才是錢四海永遠的朋友。但是當他的利益掌握在我手中時,我也就成了他最好地朋友。

  錢四海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到我的面前,多日不見,他地身體越發的肥胖,所以他以這種方式來到我的面前的時候。多少讓我有些感動。

  「平王殿下!」錢四海肥胖而溫暖的雙手握住我的手,小眼睛裡已經是淚光盈盈。

  我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臉上流露出不亞於錢四海地激動和感傷,緊緊握住錢四海的胖手,他應該能夠感覺到我手掌所經歷的風霜。

  錢四海唏噓著和我在草亭中坐下。唐昧和陳子蘇轉身離去,錢四海並沒有帶任何隨從,顯然他在向我表示誠意。

  聽完錢四海一番虛情假意的感慨和問候。我直接將談話切入了正題:「胤空入秦之後首先便來拜會錢老闆,主要是想求錢老闆給我幫忙。」

  錢四海揚起厚實地手掌在胸口連拍兩下:「平王放心!只要錢某能夠做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盯住錢四海的雙目道:「子蘇應該將我的意思全部轉達給你了。」

  錢四海連連點頭道:「我已經做出安排,打算親自隨同殿下一起返回秦都。」

  我滿意地點點頭道:「只要我能夠達成心中所願。將來你通往西方三國的航運將一路暢通,而且……」我故意停頓一下。

  錢四海充滿期待的抬起頭來。

  我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這才道:「我會減免你過境地一切費用。」

  錢四海驚喜萬分,恭恭敬敬向我一揖道:「平王今日的這番話,錢某會永記於心。」

  我和唐昧、陳子蘇、狼刺、突藉先行隨同錢四海一起返回秦都,其他人由焦鎮期帶領隨後返回,這之所以這樣安排,一是不想錢四海見到田循會心生戒備,二是為了慧喬雲娜她們的安全起見,在我沒有確保秦都安全的情況下,我不想更多的人涉及其中。

  對我來說時間就意味著一切,路途之中不敢有半點耽擱,每日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趕路,可謂是日夜兼程,錢四海雖然養尊處優慣了,可是為了未來的利益,他居然一聲不吭的捱了下來,這令我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

  七日之後,終於可以看到秦都的城郭,我用勒住馬韁,久久凝視著秦都外城高大巍峨的城牆,一切彷彿從未改變過,唯一改變的就是我自己,走入這道城牆,就意味著我要暫時拋去親情、友情、愛情,全心全意的投入殘酷的政治鬥爭中去,我生平第一次可以主動去掌握大局,我的前途和命運將從此改變。

  錢四海氣喘吁吁的在我身邊道:「平王可以暫時……先住在我的府上……」

  我搖了搖頭道:「我已經有了一個絕佳的去處。」

  「哪裡?」

  「萬花樓!」

  錢四海愕然道:「什麼?」他肯定是誤以為我要去萬花樓尋春去了,不過他隨即又會意了過來,呵呵笑道:「平王高明,萬花樓的確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我馬上替你安排。」

  我讓唐昧帶著兒狼刺先前往楓林閣暫住,並囑咐他不可將我回來的消息告訴其他人,即便是孫三分采雪也不例外。

  我也沒有年錢四海隨我前往萬花樓,尋花問柳的事情,我比他要強上許多,再說,我還有一個目的是和慕容嫣嫣相見。

  臨別之時。錢四海低聲道:「我見到太后,該安排她到何處見你?」

  我微笑著指了指遠處萬花樓的方向:「如果她真有誠意,應該會屈尊移駕。」

  錢四海目瞪口呆的看著我:「這……恐怕我說出來,太后就會要了我的腦袋。」

  我將早已準備好地一封信交給他道:「你把信呈給太后,她一定會來。」

  現在的萬花傑和過去的繁華情景完全兩樣,門前冷落車馬稀,連守門的門館兒都在那裡打著盹。康秦之間的這場戰事讓朝中的官員都變得自律了許多。便是富商也不敢在這國難之時夜夜笙歌。

  我緩步走入大門,兩位曼妙女郎笑靨如花的迎了上來。我並不擔心她們會認識我,萬花樓這種檔次地風月之所。必須保證手下美女的常新面孔,如果始終是那幾張老面孔,客人恐怕早就會走光了,因為喜歡獵艷的客人往往都是喜歡獵奇,不然有人說人會放著家中美麗地嬌妻不去呵護。卻花錢來到這種地方尋找樂子了。

  「這位大爺,您好像是第一次來,不知道有沒有相熟的姑娘?」

  我微笑道:「這間萬花樓我只認識慕容嫣嫣一人。」

  那兩位女郎聽到我喊出老闆的名字,笑得越發燦爛:「公子是老闆的朋友?」

  我搖了搖頭,目光卻已經被樓上的一位絕代麗人吸引了過去。

  慕容嫣嫣站在三樓地憑欄之上。靜靜看著我,她身穿綠色錦緞長裙,肩披乳白色薄紗。嬌軀的曲線若隱若現,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秀美。她的纖手握住了憑欄,胸口卻在急促的起伏,兩點淚光在她明澈地雙目中閃爍。

  我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此時無聲勝有聲,我們的交流根本不必用言語來表達。

  慕容嫣嫣許久方才平靜了下來,她慢慢的來到我的面前,腳步卻失去了以往優雅的節奏。千言萬語凝成了一句話:「你回來了?」

  我平靜的回答道:「回來了!」

  我和慕容嫣嫣坐在萬花樓的後院之中,石桌上放著精心烹製地幾碟小菜,慕容嫣嫣親手為我斟滿美酒,輕聲道:「嫣嫣敬平王一杯。」

  我輕輕和她碰了碰酒杯,將杯中美酒飲盡,微笑道:「慕容老闆最近的生意好像有些清淡。」

  慕容嫣嫣溫婉笑道:「有平王這一個主顧到來,即便萬花樓三年不開張都可以。」這句話包含著多重的含義。不但在暗示著我對秦康未來走勢的作用,同時也在暗示著我在她心中非同一般的位置。

  我緩緩放下酒杯:「我打算說服康秦兩方和談。」

  慕容嫣嫣點了點頭道:「大康朝中很多人都有和談的願望,現在最大的阻礙就是歆德皇。」

  我低聲道:「我想知道這很多人中,究竟包不包括左相國?」

  慕容嫣嫣又點了點頭,她輕聲道:「這場戰爭剛剛開始的時候,左相國就激烈的反對,可是歆德皇一意孤行,所以才陷入今日的局面之中。」她看了看我:「平王殿下如今安然返回,陛下為你復仇的緣由自然不再成立,他或許會接受和談。」

  我微笑道:「接不接受,恐怕還需要左丞相從中做些功夫。」

  「平王放心,這件事我會盡快知會給左相國,讓他全力促成和談。不過……太后那邊會不會……」

  「太后方面我會負責,慕容老闆無須擔心。」我充滿信心道。

  慕容嫣嫣美目忽閃了一下:「平王看來已經做好了返回大康的準備?」

  我點了點頭道:「慕容姑娘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慕容嫣嫣道:「大康形勢錯綜複雜,歆德皇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立嗣就在眼前,現在諸位皇子都在為王位而明爭暗鬥,平王此時回去極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我呵呵笑道:「此時再不會去,我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在父皇身邊盡孝了。」

  慕容嫣嫣道:「左相國和很多大臣明確支持勤王胤禮成為太子,而皇上似乎對興王胤更為器重。」

  我淡然道:「眼前我只會全力把和談之事做好,其他的事情,我會等到回到大康再說。」

  「殿下,如果你有爭位之心,將要面臨的困難超乎想像。」

  我心中暗笑,這世上還有什麼困難和痛苦我沒有經歷過?目光灼灼盯住慕容嫣嫣道:「如果我要介入皇位之爭,你會站在誰的一邊?」

  慕容嫣嫣美眸中一陣慌亂,在我的逼視之下,她情不自禁的垂下頭去,低聲道:「左相國待我如同親生父母……我……」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夜冷風寒,胤空一路長途奔波有些倦了,慕容老闆還是為我安排一個歇息之處,我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慕容嫣嫣閃過一絲幽怨,她指了指後院道:「房間早已準備好,平王殿下儘管放心休息,嫣嫣永遠不會出賣你的利益。」

  錢四海第二天一早便來找我,從他的表情來看事情的發展並不是那麼順利:「平王!那封信我已經轉呈給太后了。」

  「哦!」我漫不經心的答到,從衣架上拿起外袍披在身上。

  錢四海低聲道:「可是太后看了看落款,便把我打發走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拆開信箋?」

  我笑道:「她一定會。」我之所以對此充滿了自信,是因為我的字體獨樹一幟,項晶曾經多次對我的書法讚賞有加,無論當初她如何害我,我深信在她的心目中至少還有我的一席之地,況且我活在世上對她擺脫眼前的困境至關重要,無論處於哪一點她都會重視那封信。

  錢四海又道:「聽說大漢已經同意發兵了。」

  我冷冷道:「聽說大漢已經同意發兵了。」

  我冷冷道:「漢成帝果然會選擇時機。」

  錢四海不無擔心道:「若是漢成帝真的出兵,合漢秦之力,大康必敗無疑,太后重新佔盡優勢,她焉能輕易和談?」

  我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錢四海的肩膀道:「其他的事情錢老闆不必過慮,這兩日幫我準備一些禮物,我也許要拜謁秦都的王卿貴族。

  「好說!好說!一切包在我的身上。」錢四海連連點頭。

  此時慕容嫣嫣從門外走入,她神情略顯慌張,將我拉到一旁,低聲道:「有人找你。」

  「誰?」

  「大內總管許公公。」

  我的嘴角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晶后終於來了,我指了指萬花樓的五樓:「我在『新月閣』見她!」

  我愜意的靠在軟榻之上,一邊品嚐著上好的六安瓜片,一邊等待著晶后的到來。

  珠簾輕動,身穿灰色斗篷的晶后在許公公的陪同下走入了新月閣。

  我輕啜了一口香茶,目光並未投向她們的位置。

  「你去外面等我!」晶后的聲音一如往常一般冷靜,即使我的出現也未能讓她的情緒有任何的波動。

  我慢慢的放下青瓷茶盞,轉過身來,晶后靜靜站在門前,身後的珠簾仍然在不斷搖曳。斗篷已經除支,一襲樸素的白色長裙強調出她欣長而優美的輪廓,她靜靜的看著我,沒有欣喜,沒有憂傷,彷彿面對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我靜靜的看著她,無論我當初如何的憎恨她,可當她真真正正的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發現憎恨卻煙消雲散了,記得有人說過,男女之間因為有愛所以才有恨,對她的恨既然已經不存在,是不是也意味著我對她也沒有任何的愛意。

  晶后的秀美微動,一向倔強的眼光竭力在柔化下來:「胤空!」她輕聲喚道。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冷靜之極的微笑:「太后請坐。」

  晶后的目光停頓在我的臉上,許久方才點了點頭,來到我的對面坐下,她應該可以猜測出我叫她來此的真正目的,我也清楚的知道,她進門後對我的退讓並非是出於昔日害我的內疚。

  「你變了!」晶后微笑道:「變得哀家幾乎認不出你了。」

  我笑著為她倒滿了茶水:「北疆的風霜和嚴寒足以改變任何人。」

  晶后輕聲道:「如果一切可以從來,我決不會讓你去北疆參戰。」

  我目光充滿嘲諷的看著她,晶后地眼眸一如往常那般深邃,讓人很難看出她內心的真下所想。

  「你還在怪我?」晶后顫聲道,她的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我微笑道:「今日我請你來這裡相聚並不是為了過去,而是為了現在。」

  晶后點了點頭。對我們來說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她的脊背習慣性的挺直,高貴和冷靜將我們之間地距離頓時拉遠。

  「太后如果不想這場戰爭繼續下去,我可以充當兩國議和的使者。」

  晶后呵呵冷笑起來:「議和?胤空,你果然會替康國考慮。歆德皇借口為你復仇挑起這場戰爭,搞得兩國血流成河,現在你居然完好無恙的回來了。和大康議和,我如何對得起死去地數萬將士!」

  她放下茶盞站起身來,更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我不怕告訴你。漢國已經答應馬上就會出兵助我,康國的最後結局只敗亡!」

  我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幾乎連眼淚都流了出來,晶后怒道:「你笑什麼?」

  我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看著晶后慢慢搖了搖頭:「知不知道我忽然想起了什麼?」

  晶后鳳目之中滿是怒色。她看出我的大笑分明是對她的奚落和嘲諷。「我怎麼會知道你想什麼?」

  我不無嘲諷地說道:「我還以為這世上,太后是最瞭解我的人。」

  晶后的俏臉漲紅了,她正想說什麼,卻被我搶先打斷了話語:「胤空彷彿看到了蠻州大戰的重演,借助外力來對付敵人。呵呵,不同的上次地白晷是內亂,這次的大康卻是外敵。」

  晶后嬌軀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緩緩重新坐下。

  我目光如炬盯住她道:「除掉白晷,損失掉大秦的三座重鎮和十餘萬將士,除掉大康又將失去什麼?多少土地?多少士後?太后地心裡已經做足了準備了嗎?」

  晶后在我的逼視下,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我看出她的心理防線即將崩潰,她已經開始迴避我地眼光。

  我冷笑道:「胤空說句不客氣的話,現在兩國議和對大秦的好處遠遠多過大康!」

  晶后冷笑道:「你不要忘了,現在的主動權仍然掌握在我的手中。」

  「太后也知道是現在,現在代表不了將來更無法代表永遠!」我咄咄逼人的說道:「你大可按照過去的方法借用大漢之力來對付大康,我相信大漢所期望的利益要比東胡多得多!」

  晶后徹底被我擊中了要害,她默默無言的端起了茶盞,藉以掩飾複雜的表情。

  我大膽的預測道:「中山國的土地要比三鎮大得多,大漢出兵的主要目的就在於此吧。」

  晶后放下茶盞的時候,表情已經恢復了最初的冷靜,她輕聲道:「你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議和?」

  「我回來是為了阻止這場戰爭繼續下去,為了讓秦康兩國的將士和百姓不再無辜流血。」

  晶后久久凝視著我,我毫無畏懼的和她對視著,現在她面前的並不是作為她義子出現的龍胤空,我代表的是大康。

  「我累了!」晶后漫不經心的說出了這句話,然後站起身向門外走去,挑開珠簾的時候,她的腳步停頓了下來:「今天我就會把你平安的消息通告給康國,如果戰爭就此結束,我會將你平平安安的送返回國。」

  走出新月閣的時候,慕容嫣嫣仍然在外面等我:「怎麼樣了?」

  我指了指窗外陰鬱的天空意味深長道:「雨季很快就會過去。」

  我安然反回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秦都,用不了太久這消息就會傳到前線,就會傳到大康。無論大秦還是大康都已經被這場戰爭拖得筋疲力盡,我的出現剛好給了他們一個停戰的契機,和談雖然沒有開始,邊界的戰爭已經全面暫停了。

  走出萬花樓的時候,陰霾許久的天空奇跡般放晴了。陽光照耀著秦都每一寸土地,百姓的臉上也出現了久違的笑臉,每一個人都清楚,戰爭就要結束,所欠缺的只是時間。

  我瞇起雙目望著嬌艷的太陽,絲毫不顧及陽光將我的眼睛灼痛,不知怎麼。我忽然覺到,這輪艷陽是因為而存在,這天這地。這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是為我而生。

  「平王殿下!」錢四海地聲音在身後響起,肥胖的臉上堆起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我地勝利方法就代表著他的盈利,他已經將自身的利益緊密的和我聯繫在一起了,事實證明錢四海的確是一個有眼光地商人。他具備成為巨賈的一切條件,投機和冒險,對時局敏銳的覺察和把握能力無不超群,有些時候利益比感情更為穩固。

  「平王殿下,我為您準備好了需要的一切。已經差人送往楓林閣,你在秦都的一切活動所需都包在我地身上。」

  我摟住錢四海寬厚的肩膀:「錢兄,胤空永遠不會忘記你這個朋友。」我蒙難的時候叫他錢老闆,我即將榮歸的時候叫他錢兄,雖然僅僅是一稱呼的轉換,對他來說卻意味著巨大的褒獎。

  錢四海道:「殿下,這兩日恐怕拜訪你的人會很多。」

  我微笑道:「會越來越多。」

  風景舊曾諳。楓林閣地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那樣的熟悉,走入門前那條林蔭小道,我一眼就看到了道路盡頭的采雪。

  采雪穿著一身白色羅裙,宛如出塵不染的百合花靜靜站在遠處,看到我的身影,淚水宛如露珠般無聲滑落。

  我記起這是我在勤王府中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的裝扮,今日她為了我的歸來重新換回了紅妝。

  我的鼻腔微微有些發酸,經歷了太多的苦楚,太多的折磨,都沒有能讓我掉淚,讓我屈服,可見到采雪,我的眼睛不禁開始濕潤了。

  我們同時向對方奔跑著,這百丈的距離竟是如此遙遠。

  采雪放棄了所有的矜持,全力投入了我的懷抱,嬌軀宛如風中的花枝一般顫抖,我用力抱緊她,彷彿要將她的嬌軀溶入我的身體,吻住她櫻唇的剎那,我克制許久的淚水終於滴落在她的俏臉之上。我們經歷了太多的分離,我們有資格享受這份深愛。

  我將采雪的柔夷放入手心。輕聲道:「我們回去吧,大家都在等著。」

  采雪乖巧的點了點頭,和我一起走入了楓林閣的大門。

  唐昧、狼刺、突藉正在僕人的幫助下將滿院的禮品收拾進去,陳子蘇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幫我整理著小山般的拜帖。

  看到我進來,他們全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來。我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孫三分的影子,愕然道:「孫先生呢?」

  采雪輕輕牽了牽我的衣袖,黯然道:「孫先生病了,在西廂房養病呢。」

  「快帶我去見他。」

  如果不是采雪事先告訴我,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位氣息奄奄的老者便是孫三分。

  我大驚失色的奔到病榻前,抓住孫三分瘦骨嶙峋的雙手:「孫先生!孫先生!」

  孫三分列力的抓住我的手作為回應,卻無法說出一句話來,混濁的雙目試圖睜開,最終卻無力的閉上,眼角流出兩首混濁的淚水。

  采雪充滿憂傷道:「孫先生在你走後不久便病了,我本以為他乃是當世神醫,這點小病應該不成問題,可是沒想到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三月前又突然中風,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孫三分的嘴仍然在無力的開合著,他似乎想告訴我什麼,卻始終無法發出聲音。

  我的內心湧起莫名的悲哀,醫者不能自醫,縱使當世神醫孫三分也不能逃脫這個結局。可惜慧喬沒有隨我一起先來,不然的話孫先生或許可以及時得到治療。

  從孫三分的房中出來,我原本開朗的內心蒙上了一層陰霾,以孫三分目前的情況,恐怕很難跟我一起返回大康了。

  突藉似乎看出我的鬱悶,安慰我道:「慧喬姑娘她們應該在這幾日抵達秦都,也許會有救治孫先生的辦法。」

  我點了點頭,眼前也只剩下這個希望了。

  陳子蘇向我道:「公子!剛才肅王燕興啟讓人送來了拜帖,明天一早他會來拜候你。」

  我皺了皺了眉頭,這個害我被俘東胡的罪魁禍首第一時間拜候我,究竟有何目的?

  陳子蘇笑道:「所有都已經看出兩國議和不可逆轉,燕興啟此時出現肯定是為了向公子示好。」

  我神秘一笑:「世間的事真是奇妙,明明是一個我的仇人,我現在卻不得不和他成為朋友。」

  陳子蘇笑道:「看來公子已經想好了,只要你回到大康,留在大秦的這些仇人也許會成為你最親密的朋友。」

  我點了點頭,微笑道:「知我者,陳先生也!」

  燕興啟來拜謁我的時間比我想得還要早,拜雖然寫著明日,他當晚便驅車來到了楓林閣,這種唐突的拜會也許是想給我一個措手不及。

  我對燕興啟的態度和晶后截然不同,口蜜腹劍,笑裡藏刀,他所熟知的一套,我早已掌握,老辣對新銳,我應該不會落在下風。

  「兄弟!想死哥哥了!」燕興啟做戲的功夫絕對一流,當真是流著眼淚走進大門,我也是眼圈發紅的迎了上去,緊緊和他擁抱在一起,心中卻把他罵了個千遍萬遍。

  燕興啟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和我攜手走入書房坐了:「兄弟,當初哥哥便苦勸太后不要讓你隨軍出征,可是終究還是拗不過她的意思,讓兄弟……受了這麼多的磨難……為兄真是慚愧……」他又用手絹抹了抹眼淚。

  我一幅感動到了極點的樣子,紅著眼圈道:「多謝哥哥牽掛,其實這次胤空有命逃離東胡,還多虧了哥哥。」

  燕興啟被我的這句話給搞糊塗了,一時間呆在那裡:「兄弟指的是……」

  「多虧了哥哥當初給我的那匹黑獅子,如果沒有它,我又怎能順順利利的逃出東胡。」我信口胡謅道。

  燕興啟感歎道:「還不是兄弟洪福齊天,那匹劣馬又能幫上多大的忙。」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0 PM

潛龍卷 第六十一章 身世


  我和燕興啟虛情假意的寒暄了一番之後,燕興啟終於向我吐露了這次的真正來意:「兄弟,康國歆德皇已經答應議和了,聽說這次派來的使臣是雍王。」

  燕興啟的消息果然靈通,大康的動向第一時間就被他掌握,這件事我還不知道呢。

  燕興啟道:「今日太后召集我們入宮相商此事,為兄一力贊成和談之事,如果這場戰爭繼續打下去,對秦康兩國都沒有任何好處。」

  我微笑道:「大哥對漢成帝出兵之事有何看法?」

  燕興啟歎道:「我最反對的就是這件事,太后想借用娘家的力量聯合擊敗大康,又有誰不知道那個漢成帝在打著怎樣的算盤,戰局開始的時候坐山觀虎鬥,戰局進入僵局的時候,又要出後,中山國蠢蠢欲動,都是漢國在背後撐腰,若是漢國發兵,恐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大秦的版圖又不知要缺少多少疆域。」

  我心中暗笑,燕興啟恐怕更多考慮的是自身的利益,如果大漢出兵,晶后極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借助漢成帝拔除他這顆毒瘤。不過好在晶后自從經歷了白晷的事情之後,已經變得理智了許多,考慮到她兒子的未來這次她決不敢再輕易冒險。

  燕興啟又和絮叨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他是將和談之事提前向我透露,藉機拉近我們的距離。

  第二天一早,兩國議和的消息終於得到確認,大康方面的確派出了雍王龍天啟為使節,來秦都和談,順便迎接我返回大康,這件事頗為奇怪。以雍王懦弱無能的性格,怎能擔任議和的重任,更加讓我迷惑地是這次居然是雍王主動請命請來。

  我在秦都的地位前所未有的提高,沒有人再把我當成一個質子,無論是王卿貴族還是平頭百姓,每一個人都被這場戰爭深深困擾,而我的出現讓他們看到結束這一切的希望。

  眼前的樂觀局面並沒有沖昏我的頭腦。雍王龍天啟一日未到秦都,我一日便不可掉以輕心。

  我謝絕了一切邀請和拜會,越是在這種時候。我越要保持頭腦的充分冷靜。

  伽藍山上草長鶯飛,踏入這裡的山道便可以讓人忘卻塵世地煩惱與喧囂,道路兩旁修竹成行,綠草茵茵,空曠的青山之中時而傳來小溪的潺水流之聲。

  我沿著石階緩緩而行。腦海中不覺浮現出幽的俏臉,記得伏擊她的那個夜晚,我便由此一路將她背上慕雲齋,這個性情古怪地妖女不知此時身處何方。

  我忽然想起自己今日是來接瑤如的,怎會想起幽幽的影子。唇角不由得浮現出一絲苦笑。

  慕雲齋山門緊閉,從門前的雜草和落葉來看,應該很久沒有人打掃過。我心中有些奇怪,秋月寒素來好潔,又怎會讓山門前如此雜亂?

  我輕輕叩了叩山門,卻未見有人回應。我皺了皺眉頭。加重了力量,叩門聲在山野中遠遠傳了出去,許久那山門方才緩緩的打開,一位駝背地老尼顫巍巍走出門來,她混濁的雙目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聲音沙啞道:「你……是……」

  我微笑道:「大師,晚輩胤空特來拜見秋月寒前輩。」

  老尼喃喃道:「胤空……哦!她好像跟我提起那麼一個人,對了……你等我一下,她有封信給你……」

  我愕然道:「她不在這裡嗎?」那老尼搖了搖頭道:「不在……三個月前帶著她的兩個徒兒去了大康……」

  那老尼行走極其緩慢,我足足等了一柱香地功夫,她才拿著秋月寒留給我的信箋返回,遞給我後,便重新關上了山門。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展開信箋,一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簾,果然是秋月寒親筆所書,信中提到她突然有急速要辦,必須趕赴大康,估計要逗留半年左右,因為曾經答應過我要照顧瑤如安危,便將她一起帶了過去,若是我在半年中返回可以到康都城外慈濟庵找她。

  看了看落款處的日期,果然如那老尼所說,她們已經走了三個月之久,如果一切順利我返回大康地時候,她們應該還沒有離開,我雖然有些失望,可是知道瑤如無恙,我也放下心來。

  回到楓林閣,我心頭的那點失望馬上被歡樂所取代,焦鎮期和雲娜、慧喬一行安危抵達。我上前一把將兩女擁入懷中,在每人俏臉上分別吻了一記。雲娜倒還沒有什麼,慧喬嬌羞無限,用力的捶了我一記道:「你好沒有正行,豈可當著大家的面就……」我低聲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回頭單獨相處的時候,我可要……」

  雲娜嬌聲笑道:「快放開我們,小心教壞了小孩子。」

  我這才放開了她們,翼虎呵呵笑道:「我什麼都沒看到。」

  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我想起孫三分的事情,慌忙向慧喬道:「慧喬,你來的正好,我剛巧有事情要你幫忙。」

  慧喬道:「是不是孫先生的病?」

  我點了點頭,看來她抵達楓林閣之後,已經為孫三分診治過。

  「我剛才察看過孫先生的脈象,他不僅僅只是中風這麼簡單……」慧喬欲言又止。

  我微微一怔,看到慧喬凝重的表情,顯然孫三分的病情相當嚴重,我拖住她的柔夷向孫三分的房中走去。

  來到房間之中,我低聲道:「究竟怎麼回事?」

  慧喬道:「孫先生的體內還中了劇毒。」

  「什麼?」我驚呼道,孫三分在我臨走之前一切都好好的,究竟是誰要害他呢?

  慧喬道:「根據我的推算,他中毒的時間已經很長,如今毒性已經深入肺腑,恐怕天間再也無人有回天之力。」她此言一出。等於宣佈了孫三分的死亡,我黯然倒退了兩步重重坐在籐椅之上,我帶著孫三分一起來到大秦,卻無法將他帶走,內心中地輩痛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慧喬主動抱住我的脖子,將我的臉靠在她充滿彈性的嬌軀上,給我安慰。

  我抓住她的纖手。仰首道:「慧喬,不管用什麼方法,你都要讓孫先生清醒過來。我要讓他親口告訴我,究竟是誰害得他!」

  慧喬點了點頭:「你放心,這我還可以做到。」

  慧喬用金針刺穴之法激起孫三分的體內潛能,在午夜時終於將他喚醒,這讓我想起當初孫三分在大康宮中醫治宣隆皇的情形。

  孫三分緩緩睜開雙目。他不能置信地看著守在病榻前的我,瘦骨嶙峋的右手顫巍巍探向我地面龐:「太子……你……回來了……」他的意識仍然沒有清醒過來。

  我的眼眶濕潤了,身體向前湊了湊,讓他可以摸清我臉部的輪廓,哽咽道:「孫先生……我是胤空……我回來了……」

  「胤空!」孫三分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他地手沿著我的額頭摸到了我的鼻樑、嘴唇、下頜,長期的病魔已經讓他完全失明了。

  「你……是胤空……」他無神的雙目中流出兩行混濁地淚水:「你……終於活著回來了……我終於……等到了你……」

  我緊緊所握住孫三分的雙手:「我是胤空,我回來了!」

  孫三分嘶聲道:「我……有句話……要單獨對你說……」

  我使了一個眼色。眾人全都退了出去。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孫三分這才道:「我送你地……那幅地圖……還在嗎?」

  「在!」我從懷中拿住那幅當年來秦途中孫三分交給我的地圖交到了他的手中。

  孫三分振住地圖嗚咽道:「太子……你放心了……胤空……他還活著……」

  我內心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孫三分究竟是頭腦已經糊塗,還是想對我吐露什麼?

  孫三分將地圖重新交還給我。拉著我貼近他地嘴邊,壓低聲音道:「收好它……這是你父親留給你……唯一的遺物……」

  我的血液在瞬間完全凝固,心跳猛然暫停了,過了許久我方才重新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和越來越爭的心跳聲。

  「你……在說什麼……」我的聲音十澀的可怕。

  孫三分艱難的重複道:「太子龍胤基才是……你的親生父親……歆德皇是……」

  「你在騙我!」我的視野變成了一片紅色,鮮血的顏色,如果龍胤基是我的父親,歆德皇便是我的爺爺,天下間還有比這更為荒唐的玩笑了嗎?

  孫三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過了許久他方才重新平復了下來:「你……母親入官……之前便和……你的父親有過宿緣……歆德皇……因為垂涎你母親的美色,而強行將你母親霸佔……」

  我握緊了雙拳,內心中不止感到的是屈辱,更多的是憤怒和仇恨。

  孫三分道:「你母親入宮之時……便懷有一月的身孕……,太子為了……保全她……的性命便……找到了我……,我私下……買通為你母親驗身……的穩婆……直到……你出生……一切都是我……一手操縱……」

  他喘息良久又道:「你若……還不相信……可以去查閱宮中日誌……你降生乃是……不足月早產……」

  我心中再無疑慮,早在幼年時候,母親就曾經告訴我乃是早產一月降生,我十四歲那年曾經翻閱過宮中日誌,上面記載我也是早產,孫三分便是負責接生我的御醫,一切都是事實,活了十八年我方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我並不是什麼三十一皇子,我是歆德皇的孫子,太子龍胤基的兒子。

  我壓低聲音道:「太子……究竟是怎麼死的?」

  孫三分慘然道:「歆德皇的眼中……最看重的就是權力和皇位,誰危及到……他的地位……他便要殺誰……太子雄才偉略,深得眾臣推崇……而且因為你們母子的事情……他無日不想登上……帝位……拯救你們……母子……於水火……之中……,歆德皇……又……怎會留……一個危及到他皇位……的人存活於這個世界上……即使是他……的親生兒子……」

  終於明白我一直口口聲聲稱之為父皇的這個人親手殺害了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抑鬱而終也是拜他所賜。

  我從初時的震驚之中,慢慢的冷靜下來,心中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自己:「除了孫三分以外,這世界上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在外人的眼中,我仍然是歆德皇的兒子,仍然是大康的三十一皇子,仍然是平王殿下。

  孫三分低聲道:「你……父親……臨終之前托付我,如果你……是個胸懷大志的孩子,便將這幅……地圖交給你,如果你庸碌無為……貪享安逸……便永遠不要告訴……你這件事……讓你在平平安安中……渡過此生……」

  他的手用力的拉住我的衣襟,嘴唇附在我的耳邊,欣慰道:「你……畢竟是……龍胤基的兒子……你的身體中流淌著和他一樣的血液……你注定不是一個平凡庸碌之輩……」

  我神情複雜的看著孫三分,內心中已經開始接受分所說的事實。

  孫三分用盡全力道:「皇位本來說屬於你的父親……你……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去……繼承大康……你要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他的話宛如一道奪目的閃電撕裂了我眼前的黑暗,我比任何人更有資格繼承大康,我比任何人更有資格繼承大康!我在內中拚命吶喊道,我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從幼時開媽便對父皇、皇兄、皇宮中的一切沒有任何的好感,暗地之中甚至抱有一種仇恨,殺死八皇兄的時候我從未感到任何的負疚,仇恨的種子從我一出生開始便已經種下,我的生命也許就是為了復仇所存在。

  我壓低聲音道:「孫先生,你放心,我很快就會返回大康。」

  孫三分的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我為他將被褥掖好:「究竟是誰下毒害你?」

  孫三分淡然一笑:「你離去……之後,太后突然宣我進宮,……讓我幫她……」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下了話語。

  我強忍憤怒道:「果然是她!」

  孫三分道:「此事緣怪不得……她……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不殺我……那才奇怪……,我只是擔心她會對……公子不利……」

  我冷笑道:「只怕她現在沒有這個心境!」心中卻有些奇怪,宣隆皇的秘密我也知道,為什麼晶后沒有對我下手?

  孫三分又道:「我用藥鎮住……毒性,本可延緩不少……時間,自知人算不如天算……突如其來的一場疾病,徹底……將我摧垮……」孫三分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慌忙叫來慧喬,慧喬以金針刺入孫三分頭頂兩處穴道,幫助他穩定下來。」

  孫三分微笑著慧喬:「這……位姑娘……醫術精絕……只可惜老朽……沒有機會與你切磋了……」

  慧喬含淚道:「只怪慧喬醫術不精,難以解救先生性命。」

  「這世上的萬般事物,又有幾件是……人力……所能夠操縱的……」孫三分指了指書架道:「我將……此生的……行醫所得……全部編撰成冊……姑娘如果……不嫌棄……我便將它送給你了……」

  慧喬含淚點頭。

  走出門外。已是黃昏,我獨自來到胭脂湖畔,清風送爽,我內心卻紛亂如麻。西方的天空之中一抹夕陽正緩緩沉入水中,我彷彿看到垂暮老矣的歆德皇。而這種突發的聯想,讓我對夕陽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地憎惡。晚霞如血,殘陽如血,湖水如血,這個世界撥去表面的偽善,竟然是如此的殘酷與血腥。

  一顆冰冷的淚沿著我的面龐緩緩滑落,我清醒的認識到。這是為了我真正的父親所流。

  日落月升,剛才還是血紅一片地天地,忽然換成了皎潔清朗的顏色。而我仍舊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空氣中彷彿充滿著血腥地味道,有些事情永遠無法抹去。

  采雪悄然來到我的身邊,她輕輕為我披上外氅,輕聲勸慰道:「夜冷風寒。還是回去吧!」我猛然將她拉入懷中,用力的吻住她的櫻唇,右手探入她的衣裙,近乎粗暴地揉搓著她的肌膚,采雪用力咬住下唇。默默無語的承受著我的動作。

  我突然停頓了下來,黯然放開她:「對不起……」

  采雪從身後抱住我的身軀:「我知道你心裡難受……為何不哭……」

  我呵呵笑著站起身:「我何時難受?我又怎會難受?」

  采雪淚光盈盈地看著我。

  「采雪,你讓他獨自冷靜一下!」雲娜緩緩向我們走來。我剛才的舉動一定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摟住采雪地香肩向楓林閣的方向走去,走到中途又回過頭來:「胤空!孫先生……已經過世了……」

  我不會將孫三分留在大秦,無論他是活著還是死去,我都要將他帶回大康。

  孫三分死後的第五天。雍王龍天啟帶領其他和談的官員抵達秦都,他來這裡地第一件事就是前往楓林閣拜會我。

  楓林閣已經完全打掃乾淨,我親手將最後一片落葉掃出,我的世界中不允許悲傷的存在,從今天開始,我的每一步都要向大康的皇位走去。

  想成為一個真正的王者,必須學會忘記仇恨,無論是歆得皇對我的父親、母親做過什麼,仇恨只會影響我的判斷,哪怕是有意無意流露出的仇恨,只會讓對手過早的警覺。

  現在的我衣飾華美,氣質高貴,比起當年在康都之時,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雍王沒有任何的變化,他本就很少參予政務,自然談不上為國操勞,這種人往往要比實際的年齡顯得年輕的多。

  「皇侄!」雍王快步來到我的面前,緊緊握住我的雙手,他的熱情讓我有理由相信,他並沒有記恨當初我在前來大秦途中對他的無禮。

  「皇叔!」我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那種久別重逢的激動。

  「你受苦了……」雍王的表情真誠沒有任何虛偽的成分,我不禁有些迷惑了,究竟是我的判斷力出了問題,還是他果真對我有著叔侄般的深情厚意?

  雍王向我介紹了身後隨行官員,我基本上都見過,但多數都是我從未打過交道的,雍王介紹一遍之後我已經可以準確的喊出對方的名字,甚至對他們的仕途資料我心中也是一清二楚,我雖然人在他鄉,卻一刻也沒有忘記對大康官員的瞭解。

  我已經看出雍王此次前來並不止是想向我示好這麼簡單,他一定還想我表白什麼。

  接下來的一切馬上證實了我猜測。

  摒退眾人之後,雍王向我道:「皇侄,知不知道這次我為什麼要親自前來?」

  我微笑道:「八皇叔有什麼話,儘管對胤空明言。」

  雍王道:「好,在你面前我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你父皇年事已高,處理政事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次的秦康之戰,便是他所出的一個昏招,冊立太子之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抿了一口香茗,仔細的打量著龍天啟,他的目的究竟是想試探我,還是抱著其他的念頭?

  雍王道:「大康國內最被看好成為太子的有兩人,按常理來說,當立長子為嗣。勤王龍胤禮理當是當仁不讓地人選,可是他性情過於優柔寡斷,加之心胸狹窄不為你父皇所喜,雖然有左逐流那幫人為他撐腰,可是至今仍然沒有被冊封,足可以看出你父皇無意讓他繼承帝位。」

  我並沒有表態,慢慢放下茶盞。期待著雍王的正文。

  雍王道:「興王龍胤滔這兩年地位竄升很快,儼然已經可以和勤王平起平坐,他性情殘暴。處事果斷,頗有你父皇當年之風,深受你父皇的喜愛,這兩年歆德皇也多次流露出想立興王為太子的念頭,可是廢長立幼與理不合。再加上你父皇本身並不想過早放權,所以此事一直耽擱了下來。」

  雍王喝了一口茶水道:「現在的情況和原來大不相同,你父皇的身體每況愈下,我擔心他已經撐不了太多的時間。」他壓低聲音道:「皇侄難道對皇位沒有任何想法?」

  我呵呵笑了起來:「八皇叔真會說笑,大康的皇位便是傳到八皇叔的手上。也不會輪到我。」

  雍王正色道:「皇侄,你無需懷疑我地動機,我既非勤王陣營。也非興王陣營,而且無論他們哪個執政,我恐怕都沒有好下場!」

  我微微一怔,淡然笑道:「皇叔的這句話徹底把胤空搞糊塗了。」

  雍王用力咬了咬下唇道:「我和左逐流素有仇隙。當年他還是布衣之時,我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此事我也聽說過一些,左逐流年輕之時曾經衝撞過雍王的座駕,被雍王抓住後折磨的死去活來,後來多虧皇后出面才饒了他地性命。

  雍王道:「如果勤王即位,左逐流的勢力必然大增,恐怕到時候他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他擦了擦頭的冷汗又道:「龍胤滔這邊更是麻煩,當年他曾經看中我府上的一個美婢,多次向我索取,都被我拒絕,後來我將那美婢送給了皇上,以他地心胸,這種仇恨應該永遠不會忘記,他若當政,我的下場恐怕更要淒慘……」也許是聯想到自己未來的命運,雍王地臉上已經失卻了血色,說話的時候牙關不住顫抖。

  我安慰他道:「皇叔不必多慮,也許他們早就忘記也未必可知。」

  雍王用搖了搖頭道:「不會,他們決不會忘記,我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可是在識人的方面我還是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他目光注視我道:「當初我陪你離開大康之時,你中途遇事表現出地勇敢果斷,臨危不亂,我至今記憶猶新,皇倒,此次我冒險前來秦都就是為了一件事……」他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我特來送給皇侄一份大禮!」

  我雙目猛然一亮。

  雍王道:「此次議和所有的功勞都會是你的,任何人不會搶走你的風光,經此一事,你在國內百姓心中的聲望會超出任何一位皇子皇孫!」

  我一直都在擔心這件事,如果大康派來和談的使臣是別人,極有可能搶走我此次的功勞,就算不能完全搶走,我預期達到的聲望也勢必大大打上折扣,龍天啟這次前來早已抱准了甘當綠葉的思想準備,對我來說的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慢條斯理飲了一口茶,雍王雖然言辭極盡誠懇,可是我畢竟離開大康多年,對待任何人都不可掉以輕心。

  「皇叔!我只想早日回到大康,安安穩穩的做我的平王。」

  雍王苦笑道:「你終歸還是對我有戒心,也罷!日後你定然會知道我的心意,我只需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將來你若成為大康皇帝,需得保我一生平安!」

  我久久凝視雍王的雙目,終於點了點頭。

  雍王果然按照當初對我的承諾,在議和的過程中處處都以我為主,其實話又說回來,雍王本身在政治方面欠缺的實在太多,如果讓他主持議和之事,恐怕大康的利益會犧牲很多。

  秦國方面負責議和的是沈馳,正是這個由我一手引入的猛虎,害得我落難東胡。一切都已經過去,隨著我們立場的改變,我們之間的仇恨也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

  作為大秦談判的代表,沈馳無疑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他事先將所有的和約都已經擬好,其中自然包括送我返回大康的條例,不過讓我無法接受的是,他提出此次戰爭乃是大康一手挑起,必須割讓兩座邊境重鎮,冕池、席陽,這兩座城鎮分別扼住黃河從大康通往大秦的河段,可謂是大康的門戶,在戰略上異常重要,我豈能答應。進或退,勝或敗往往就在一念之間,可是這次的談判對我來說至關重要,如果談判的結果無法讓歆得皇滿意,那麼我即使回到大康也將面臨冷遇和責難。

  談判宛如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始終無法達成協議的時候,終於進入了僵局,我提出中斷一天,試圖找出打破僵局的方法,對我而言為大康多謀取一分利益,將來在國內的聲望就會增加一分。

  能夠影響沈馳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肅王燕興啟。利益對燕興啟來說根本不重要,能夠讓他改變的只有威脅。

  我親自攜帶禮物前往肅王府去拜會燕興啟,燕興啟似乎對我的到來早有準備,微笑著將我迎入王府之內。

  「賢弟找我有事?」燕興啟笑瞇瞇道。

  我點了點頭,打開禮盒,裡面是一本田氏帳簿。燕興啟雙目一亮,臉上笑容頓告消失,眉頭緊皺望向我道:「賢弟這是什麼意思?」

  我笑著拿起帳簿湊在燭火上點燃。

  燕興啟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並不明白我這番舉動的含義。

  「算起來我離開大康已有三年,回去後恐怕還是要安安穩穩的做我的平王。」

  燕興啟冷冷道:「恭喜你了。」

  我呵呵笑道:「何喜之有?一個平王在大康做和在大秦做又有怎樣的區別?怎比得上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相國!」我故意將這句話倒過來說。

  燕興啟焉能聽不出我話中的含義,眼中閃過一絲怪異的目光。

  我故意道:「難道哥哥並不滿足嗎?」

  燕興啟正要說話,卻被我搶先打斷:「我不知道哥哥做何感想,可是胤空清楚自己的心中所想,我不滿足!」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0 PM

潛龍卷 第六十二章 強暴


  我起身慷慨激昂道:「大康四面楚歌之時,是誰隻身犯險,冒著隨時犧牲性命的危險來到大秦為質,是我,是誰東胡被俘,受盡百般折辱,是我!又是誰在康秦兩國陷入戰亂之中,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仍然是我!」我虎目炯炯盯住燕興啟道:「我付出了這麼多究竟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不再當一個遭人白眼的平王!」

  燕興啟的目光中流露出無比灼熱的光華,我的表白一定引發了他內心深處的共鳴。

  我注視燕興啟道:「有此事情你我心知肚明,我燒掉這本帳簿是想告訴你,這帳冊對我根本無關緊要,我想要的你清楚,你想要的我更加清楚!我們並不是敵人,至少現在不是,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好好的合作呢?」

  燕興啟緩緩的點了點頭,伸出的手和我緊緊握在了一起。

  我和沈馳在合約上鄭重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兩國的玉璽早已事先加蓋,和談之事終於完美落幕。

  「平王走好!」沈馳滿懷深意的說道。

  我笑道:「多謝沈大人吉言,今時今日胤空方才嗅到自由的味道。」

  我們相視而笑。

  我也許永遠不會和沈馳成為朋友,可是我決不希望有這樣一位敵人,幸好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利益衝突,我們將回歸到彼此的軌道中去運行。

  沈馳道:「今晚陛下在皇宮設下酒宴,一來恭賀兩國簽署和約,二來為平王殿下送行。」

  我點了點頭道:「本王一定準時到場!」這是我第一次用本王來稱呼自己,我雖然仍在大秦,可是再也不是一個質子的身份,我已經真真正正獲得了自由。

  晚宴的氣氛相當沉悶。作為主人的燕元宗竟然沒有出席,我知道他仍然在恨我,恨我對燕琳保護不利,以至燕琳香消玉殞,大秦真正的主角反倒成了燕興啟和沈馳,人生真是奇特,最後給我送行地人反倒是當初差點將我置於死地的人。我忽然發現最先尊敬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對手。

  酒我喝了很多,但卻沒有任何的醉意。

  離開皇宮的時候,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我和燕興啟等人告辭之後,和雍王相互扶持著向馬車走去。

  來到車前,卻看到許公公舉著雨傘一直等在那裡。

  「許公公!」我微感詫異道。

  許公公恭恭敬敬地向我拱了拱手道:「平王殿下,太后在鳳陽宮設下酒宴,為您送行!」

  我呵呵笑了起來。

  我將醉酒的雍王扶上馬車。示意手下將雍王送回驛管。

  轉身向許公公道:「深夜入宮恐怕會遭人話柄,許公公還是替我謝謝太后吧。」

  許公公道:「太后說若是平王一定會記得昔日的母子情分。」

  我點了點頭:「好吧!引路!」

  晶后坐在鳳陽宮中,桌上酒菜早已上齊,她應該等待了不少時候,燭影搖曳。恰如她此刻起伏不定地心境。

  我脫下外袍遞給許公公,緩步來到晶后的面前。

  她的目光仍然注視著跳動的燭火,始終未向我看上一眼。

  周圍木窗全部打開,宮內黃色帷幔被風吹得飄揚而起,整個鳳陽宮的氣氛顯得無比詭異。

  許公公想上來為我燕斟酒,晶后淡然道:「你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不可讓任何人打擾我們!」許公公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晶后拿起銀質酒壺緩緩為我添滿酒杯,然後端起面前酒杯道:「喝完這杯酒,我有句話想問你。」她仰首將那杯酒喝下,卻見我仍然無動於衷。秀眉微顰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在酒中下毒?」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仍然沒有說話。

  晶后又為自己滿上一杯:「算了,你喝也罷,不喝也罷,我不會勉強你……」言語之中極點,如果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她的真正用心,也許真的會對她心軟。

  晶后又飲完一杯道:「你很有本事,居然能將和約的事情圓滿解決。」

  我微笑道:「既然是和談,就必須雙方公平,不可以插手任何一方地利益。」

  晶后呵呵冷笑了一聲,重重的放下酒杯:「你和燕興啟之間究竟有什麼默契?」

  我反唇相譏道:「我和肅王之間遠遠比不上和太后的默契!」

  「放肆!」晶后嬌軀顫抖,霍然站了起身來。

  我無畏地看著她,協議已經達成,我也已經恢復自由之身,以她的智慧決不會殺我,來破壞剛剛達成的和平局面。

  我有恃無恐的笑道:「太后地脾氣好像改變了很多,是不是承受的壓力太大所致?」

  晶后冷冷道:「胤空,我今日召你過來,就是想告訴你,我當初並無害你之意,有些事情……」

  我猛然從腰間掏出龍佩重重放在了桌上,目光冷冷盯住晶后,其中的含義不言而明。

  晶后緩緩搖了搖頭頭道:「胤空,你果然非同凡響,你再不是一個質子,自然不會將我這個曾經的母后放在眼裡。」

  我慢慢站起身來:「太后,你喝醉了,胤空告辭!」

  晶后憤怒道:「混帳東西,只要我想殺你,隨時可以將你置於死地!」

  原本想要向門外走去的我霍然轉過身來,我一步步向晶后走去,晶后從我瘋狂的目光中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美目中流露出一絲惶恐之色:「你……」

  我強壓怒火道:「您是高高在上的秦國太后,我這樣一個質子當然不會讓你放在眼裡。只要你需要可以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也可以隨時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奪取我的生命。」

  晶后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你……你給我滾出去!」

  我呵呵冷笑了一聲,反而向她的面前又走了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柔夷:「你為什麼不喊人來殺我?」

  晶后用力咬住下唇:「胤空。我地忍耐是有限度的……」她的話還未說完,我突然抓住了好的領口,猛然將她胸前的長裙撕裂開來。

  「啊!」晶后發出驚恐的尖叫,隨即用纖手摀住自己的檀口,她地美眸中充滿了深深的恐懼和難以置信,她無法想像我居然大膽妄為到這樣的地步。

  我地目光冷冷注視著她完美的胸膛,雪白雙丘之上兩點櫻紅仍然在微微顫動。

  晶后的雙手試圖去掩蓋自己的胸口。可馬上被我抓住,在我的面前她地那點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我並不想死,我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會經過深思熟慮。這次也一樣,康秦之間剛剛達成和談,無論我做什麼,晶后都必須首先權衡這件事,她不敢殺我。殺了我就意味著兩國將重新陷入戰爭之中,而她在政治上剛剛獲得的喘息之機,也將不復存在。

  我單手擰住她的雙手,嘴唇放肆的吻在她胸前,晶后竭力掙扎著。但是她不敢大聲地呼救:「畜生……我不會放過你……」

  『嗤!』我將她原本破裂的長裙完全扯下,晶后誘人的胴體完全裸露於我地面前。

  我極度粗暴的進入她的體內,晶后瞳孔因為巨大地痛苦而驟然收縮。我必須讓她知道,在我面前,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秦國太后,只是一個供我蹂躪的女人。

  晶后體內的溫暖卻沒有能暖化我冷酷的內心。沒有撫摸,沒有溫柔,我機械的侵犯著她的身體,像在無情的踐踏一幅神聖的畫卷。

  淚水沿著晶后的美眸緩緩流到眼角,一滴滴的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黑色的髮髻完全披散開來,襯托著極度蒼白的俏臉,唇角沁起出一絲鮮紅,她的下唇已經被自己咬破。

  我的喉頭發出陣陣快意的低吼,晶后一動不動的看著我,不知怎麼,我忽然感覺到自己身下的竟是一具失去生命力屍首。

  我拚命的抱緊她的軀體,用盡全力的發洩著我的憤怒和仇恨,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無論我怎樣努力,都無法達到期望的快感。

  我猛然從她的身上爬了起來,迅速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晶后慢慢站起身來,她從心底發出一個我齒冷的聲音:「滾!我永遠不要見到你……」

  我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走出的皇宮,也忘記了自己有怎樣來到這間酒館,辛辣的酒水一碗一碗的下肚,本該使我溫暖,可我卻越喝越冷。

  我終於發現自己對晶后的報復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快樂,傷害她的同時也傷害到了我自己。

  我記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拿著酒壺搖搖晃晃的像街心走去,我沒有任何的目的,腦海中甚至想不起自己究竟身處何方……

  朦朧中我彷彿身處雲端,身體輕輕飄落,睜開雙目,仍然還是深夜,月朗星稀,我躺在一艘小船之上。

  一位白衣少女,站在船首之上,長髮隨風飄舞,宛若凌波仙子,聽到動靜,她驀然回首,向我嫣然一笑,我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是魔女幽幽。

  「大醉貓,你總算醒了!」她嬌滴滴道。

  我掬起一捧湖水,喝了直去,擦乾嘴角,微笑道:「原來是幽幽姑娘。」

  幽幽千嬌百媚的看了我一眼,屈身在我對面坐下:「我還當你早就把我忘了哩。」

  我呵呵笑道:「像你這種美女便是看到一眼,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幽幽輕輕啐了一口,俏臉卻蕩起一絲迷人的微笑,又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男人讚她漂亮呢?

  「你喝醉的樣子好嚇人啊。」她輕聲道。

  我洗了把臉,昏昏沉沉的頭腦略感清涼:「我喝醉酒,最喜歡幹的就是非禮別人,對了剛才我有沒有非禮你?」

  幽幽俏臉一紅,嬌嗔道:「虧你還是大康的平王,開口閉口都是些輕薄話兒,你若是敢對我無禮,我便打斷你的雙手,縫手你的嘴巴。」

  看到她的神態,我心中不禁暗笑,看來自己剛才說不定真的摸了這個妖女,只怪自己喝得太多,便是佔了便宜此刻也完全不記得了。

  她的出現讓我暫進忘記了剛才的痛苦,我微笑道:「你大概不知道,男人要做壞事的並不是靠手和嘴巴……」

  幽幽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你這個淫賊,除了這些事情,你沒有別的話好說嗎?」

  我大聲討饒,這妖女方才放開了我:「你馬上就回大康了,是不是該把那本田氏賬簿交給我了?」

  我苦笑道:「那本賬簿根本不在我的手上,我拿什麼交給你?」

  幽幽怒道:「胤空,你少跟我撒謊,田循的女兒是你的老婆,她怎會不把這件事情告訴你!」

  我笑道:「瑤如手裡也沒有那本賬簿,當初你也看到了田氏賬簿被田玉麟拿去,你三番五次的找我作甚?」

  「你是不是將那本賬簿私吞了?」幽幽美目圓睜。

  「那本破賬簿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我要它做什麼?」

  幽幽冷笑道:「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本賬簿的秘密。」

  我心中疑竇頓生,關於賬簿的事情我和燕興啟已達成了默契,按理說他不應該繼續找我討要那本賬簿,可幽幽卻又來找我,她究竟是燕興啟指使,還是另有目的?難道這本帳冊之中除了記載了燕興啟的罪證,還有其他的秘密?

  我試探道:「我自然知道,可是賬冊並不在我的手中,我拿什麼給你。」

  幽幽道:「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拿出賬冊,我幫你找到繆氏寶藏,其中的財寶全部歸你,我只要拿走一本書就行。」

  我心中猛然一震,繆氏寶藏!我曾經聽人說過,據傳前朝有一個天下第一富商繆期無,富甲天下,死前將其財富埋藏於一個極其隱秘的地點,不過這件事的真實性卻無從考證,今日幽幽既然如此說,看來這本田氏賬簿必有蹊蹺。

  我笑道:「我個交易聽起來並不公平。」

  幽幽怒道:「怎會不公平,你便是擁有田氏賬簿,也只是找到地圖的一半,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又怎能找到另外的半張地圖?」

  我暗忖道:「幽幽對財寶不感興趣,唯獨看重一本書,難道這本書是什麼武學秘籍?聯她來自魔門,那本秘籍八成和魔門有關,可是魔門的無間玄功現在在我的手中……」我忽然想到,在春宮圖中除了無間玄功以外還發現了一張地圖,難道那張地圖也和繆氏寶藏有關?

  幽幽看到我半天不語,忍不住推了我一把道:「你傻呆呆的在想什麼?」

  我狡黠笑道:「總覺得我還是有點吃虧,若是幽幽姑娘將自己送給我,我到可以考慮考慮。」

  幽幽笑道:「幽幽即便是將來要嫁也要嫁給一個真心愛上的人,只可惜我對你沒有任何感覺。」

  「那是你沒有體會到我的好處,你仔細想想,我身為大康平王,樣貌也不算差,除了武功稍微次了一點,其他的都還不錯,幽幽姑娘不妨考慮一下。」我大言不慚的說道。

  幽幽嬌聲笑道:「好厚的臉皮,好,我答應你,如果你將來能夠一統江山,而我恰恰還沒有找到意中人,那我便委屈下嫁給你。」

  「一言為定!」我伸出手去,幽幽揚起柔夷和我擊了三掌,輕聲道:「你切勿忘了今夜之事,一定要將田氏賬簿弄到手中,過些日子我再來找換……」說完這句話她輕飄飄從小船上蕩起,足尖在水面上蜻蜓點水般輕輕一觸,轉眼已經消失在暗夜之中。

  我自問沒有她那樣的輕功,老老實實的劃著小船向岸邊靠去。

  沒想到今晚竟在無意中從幽幽的口中知悉了田氏賬本的秘密,這個田循對我看來並沒有照實相告,瑤如應該不知道其中的秘密,那本真正地賬本看來仍然在田玉麟的手中。如果一切真的像幽所說,賬簿中藏有繆氏寶藏的地圖,我必須想方設法將此圖據為己有,得到繆氏寶藏,我便擁有了足夠的資本,對我爭奪王位將會有莫大的幫助。

  燕元宗雖然並沒有出席晚宴,可是出於禮儀。我在離去之前必須前去向他辭行。自從燕琳死後,他已經很少上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詩詞歌賦之上。

  我見到他的時候。燕元宗正在癡呆呆看著一幅古畫,目光卻極盡迷惘,他地心神顯然並沒有在畫上。

  我靜靜的候在一旁,旭陽宮內的氣氛顯得異常詭秘,我留意到酈姬並沒有出現在宮內。卻不知那去那裡了。

  等了許久仍不見燕元宗開口,我只好率先打破沉寂,小聲道:「胤空參見皇上!」

  燕元宗宛若受驚一般,猛然顫抖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我地存在。他回身看了看我,臉上露出一絲驚異的笑容:「你……來了!」

  「胤空過兩日就要返回大康,特來向皇上辭行。」

  燕元宗點了點頭道:「該走的終歸是要走的。又何必告辭。」

  我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看來燕元宗並沒有想和我交談下去意思,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正想向他告辭。

  燕元宗卻喊住我:「胤空。臨走之前,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我恭敬道:「皇兄儘管吩咐。」

  「幫我給琳兒畫……一幅像……」

  我心中不禁暗歎,這燕元宗今時今日仍然沒有忘記燕琳,看來他終生都無法從這段孽緣中擺脫出來。

  我答應了燕元宗的請求,可是不知怎麼,我雖然可以畫出燕琳的容貌,卻無法勾勒出她的神韻,這並不是因為我和她分別太久的緣故,也許在我地潛意識之中燕琳的一切都屬於我,我很難和別人分享。

  白晷死後,他的遺骸也被東胡人帶走,晶后雖然恨他,可是仍然遵從民意,在秦都西郊暮雨山為他修建了一座衣冠塚。

  離開大秦前地一天,我帶上祭品來到了白晷的墓前,穿越墓前的松林,我便聽到嚶嚶的哭泣聲,透過樹枝地間隙,可以看到兩名身白衣的美麗女郎正跪在墓前哭泣。我心中不禁一陣狂跳,她們竟然是酈姬和思綺姐妹。

  其實來到秦都之後,我曾經多次想過去找思綺,只是一直以來忙於康秦和談之事,這兩日也興起過這念頭,每每到最後又打消了主意,生恐自己無法面對思綺憂傷的眼神。

  我的腳步聲首先驚醒了酈姬,她回過頭來,看到是我,淚光盈盈的眼中幾分驚喜稍閃即逝。

  我向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祭品小心的放在墓前。

  「平王……」思綺抽抽噎噎的說道,嬌美的俏臉之上猶自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當真是我見猶憐。

  我充滿愛憐道:「思綺姑娘,皇后娘娘。」

  酈姬淡然道:「只有平王殿下還記得來拜祭亡父。」

  我恭恭敬敬的在白晷墓前拜了三拜,聲音低沉道:「白大將軍精忠報國,死而後已,是我輩的楷模。」

  酈姬淒慘一笑:「爹爹為大秦耗盡最後一滴鮮血,最後又換來了什麼?只不過是這一掊黃土,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思綺聽到傷亡之處,不禁哭了起來。

  酈姬道:「你跟我來,我有件事想問你。」

  我隨她拐過前方山巖,在一片桃林前停下,我從身後猛然將酈姬柔軟的嬌軀抱入懷中。酈姬擰轉俏臉,美目緊閉,灼熱的櫻唇尋找著我嘴唇的位置,我吻住她濕潤豐盈的櫻唇,盡情品味著她唇齒間的誘人芬芳。

  兩顆晶瑩的淚珠從酈姬的腮邊滑落:「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我捧起她美的讓人心醉的俏臉,深情道:「我被俘的這些日子裡無時無刻不牽掛著你。」

  酈姬緊緊抱住我地身軀:「胤空,帶我走,一刻都不願在這座皇宮中呆下去,更不願面對燕元宗那個瘋子……」

  我深情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痕,心中升起莫名的悲哀。我何嘗不想帶著她脫離這個苦海,可是酈姬的身份乃是秦國皇后,我不可以感情用事。

  酈姬的美目慢慢黯淡了下來,她輕輕推開了我,冷冷道:「你不敢!」

  我低聲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很多時候必須先從大局考慮。」

  「大局?」酈姬慘然一笑:「你所謂地大局無非是皇帝的寶座。」

  我搖了搖頭道:「康秦之間的戰事剛剛結束,如果我將你帶走。對秦國來說這將會是舉國地恥辱,沒有人可以容忍這件事的發生。」

  酈姬的目光終於回復了初時的冷靜,現實注定我們有緣無份。她從身邊的桃樹上摘下一朵桃花。用力碾碎:「我爹爹究竟是怎麼死地?」

  我心中微微一怔,白晷應該是死於晶后的手中,這件事我並不想告訴酈姬,以她現在的處境便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沒有任何好處。

  酈姬道:「整件事是不是太后所設計?」

  我沉吟不語。

  酈姬冷冷道:「你不說我也能夠猜到,我爹爹在蠻州被圍之時。周圍諸城全都閉門不出,冷眼旁觀我爹爹孤軍作戰,要是沒有太后地吩咐,他們根本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我心中大奇,酈姬久居深宮。又怎麼對戰場的情況如此熟悉?難道有人故意將真正地情形告訴她,以激起她對晶后的仇恨。

  酈姬道:「你不必害怕,自從知道我爹爹真正的死訊之後。我便沒有打算離開秦宮,我之所以問你剛才那番話,只是想試探一下你對我的心意。」

  她冷冷道:「在你心中恐怕我地地位還比不上思綺。」她鳳目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我得不到的東西,決不會讓別人得到。」

  我暗自慚愧。酈姬的表情高貴而冷酷,讓我感到和她之間的距離頓時拉遠,忽然覺得酈姬和晶后的某些方面竟然驚人的相似,這種感覺讓我不寒而慄,酈姬變了,她變得冷靜而理智,這一切究竟是誰所造成?

  酈姬輕聲道:「我曾經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可是現在我終於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單純,多麼的幼稚!」她轉身向遠處走去,再也沒回頭看我一眼。

  回到白晷的墓前,酈姬已經先行離去,只剩下思綺獨自落寞的站在那裡。

  「姐姐似乎生氣了!」思綺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拿起地上的提盒,低聲道:「我送你回去。」

  讓我意外的是,思綺已經從將軍府中搬了出來,現在所住的地方是白晷當年的別院,一座清幽靜謐的四合院落。

  伺候她的只有凌鳳和一位老嬤嬤,思綺解釋道:「我一個人也住不下那麼大的地方,帶著凌鳳和武嬤嬤搬到了這裡。」

  我隨她來到客廳說話,客廳雖小,可是佈置的卻十分雅致,周圍牆面懸掛著她畫的長卷,想起我們最初相識的情形,我不禁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思綺俏臉微紅道:「我畫的不好,你莫要取笑我。」

  我呵呵笑道:「我當初是故意氣你來著,你的丹青早已有了大家風範。」

  思綺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只可惜爹爹再也看不到了。」

  我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內心不禁一動,除了身在宮中的酈姬,她在這世界上再無親人,酈姬自顧不暇,又怎能有精力去照顧於她,我暗忖道:「須得想個法子帶她一起離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我故意歎了一口氣。

  思綺道:「你好像有心事?」

  「胤空明日就要離開這裡了,臨別之時總覺得有件事放心不下。」

  思綺道:「什麼事情?」

  我低聲道:「當日在戰場之上,白大將軍曾經囑托我一件事情,胤空不知道當說還是不當說?」

  思綺道:「既然是爹爹囑托,平王但說無妨。」

  我盯住她的一雙妙目,輕聲道:「白大將軍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

  思綺萬萬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句話來,俏臉緋紅,含羞垂下頭去,許久方道:「這句話……當真是我爹爹說得?」

  「千真萬確!」白晷當然沒有說過將思綺許配給我,可是我為了得到思綺只好編造出這個善意的謊言,白晷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會反對這麼做。

  思綺沉默許久方道:「可是……姐姐已經為我訂下了一門親事!」

  「什麼?」我震驚道,此時我方才知道酈姬臨走之時說過的那番話的真正含義,她早就看出思綺對我情根深種,她無法和我廝守在一起,竟然遷怒于思綺。

  思綺黯然道:「姐姐將許配給太僕朱無墨的三公子朱自真。」

  我心中暗罵:「這朱自真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跟我搶思綺。」整件事都是酈姬一手操縱,顯然她對思綺的忌恨由來已久。

  我一把捉住思綺的柔夷道:「你根本就沒有見過那個朱自真,又怎會對他有任何感情存在?」

  思綺輕輕掙脫我的大手,低聲道:「這世上我只有姐姐這個唯一的親人,我如果不聽她的話,她肯定要傷心的。」

  我冷笑道:「難道就為了聽她的話就要跳入火坑嗎?也許在她的心中早已不把你當成她的妹妹。」

  「不許你誣蔑我的姐姐!」思綺憤怒道。

  我點了點頭:「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在你心中究竟喜不喜歡我?」

  思綺俏臉漲得緋紅,讓她開口說出喜歡我的話的確十分艱難。

  我深情道:「你不開口我就當你是喜歡我的。」

  思綺用力咬了咬下唇道:「就算你知道我的心意又如何?我不可以這樣一走了之,更不可以對不起姐姐。」

  我怒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猛然抓住了她的香肩,將她用力的擁入我的懷中。

  思綺拚命掙脫,我用嘴唇堵住她的檀口,右手撩起了她的長裙,撫摸在她光滑筆挺的玉腿上,不管用怎樣的手段,我都要將她得到,她是我的,我不可以讓她落入別人的手中。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1 PM

潛龍卷 第六十三章 情奸


  思綺的美眸由於驚恐而睜大,我一手掩住房門,一手掀起她的裙擺,扯開她的孌衣,撫摸著她的雪股玉臀。

  思綺竭力的掙扎著,我緊抱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不讓她掙脫,挺動小腹,身軀從後進入她濕潤的嬌軀內,突然侵入的疼痛讓思綺發出一聲嬌呼,剛才的掙扎讓她的領口扯開,粉紅色的肚兜使得她挺秀的雙峰呼之欲出。

  她未經人道的嬌軀緊緊包裹著我的身體,我扯斷她肚兜的繫帶,雙手握住她豐盈溫暖的雙峰:「你是我的,我不會讓你嫁給任何人……」我的聲音由於極度興奮而顫抖著。

  思綺根本無力和我抗衡,只好任我擺佈,我感覺到她因為緊張而僵硬的嬌軀在我的動作下,逐漸開始軟化,隨著初時疼痛的過去,我開始盡量把動作放的輕柔,在我的愛撫下,思綺漸漸放下了矜持,情不自禁張開了雪白修長的玉腿,並且將豐腴的美臀往後頂,迎合著我的動作。

  我撫摸著思綺每一寸肌膚,親吻著她曲線柔美的脖子,思綺的嬌軀在我的動作下,開始發出一陣陣的顫慄,她的喉頭發出誘人的呻吟聲。我猛然抱緊了她,將她的嬌軀翻轉過來,緊緊壓在牆壁上,思綺美眸中的驚恐已經褪去,她的表情極其複雜,羞澀和興奮混和在一起,這讓我越發的激動起來,我盡情的享受著她嬌美的肉體,我的動作越來越迅猛激烈。我要徹底征服思綺。「唔……」她美妙誘人、柔弱無骨的雪白玉體一陣緊張的律動、輕顫。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激情,低吼一聲,愛慾盡情的釋放在她的體內。

  我久久抱著思綺溫暖的嬌軀,享受著她體內仍有餘韻的陣陣蠕動。

  思綺伏在我的懷中無聲啜泣了起來。我的手段雖然稍嫌卑鄙,不過我如果仍然猶豫不決,又怎能在短時間內徹底掌握她的芳心,況且思綺本來就對我有請。我對她做出的這種事情,想來她不會恨我。

  「我恨你……」思綺輕聲道。妙目中卻沒有任何的仇恨。

  我微笑道:「都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是堅持嫁給朱自真那個混帳,我又怎會辣手摧花?」我吻著她精緻的耳垂道:「我太愛你,所以才做出了這種事情,你不要怪我。」

  思綺的芳心已經完全被我軟化,她輕輕嗯了一聲。螓首埋在我的懷中:「胤空……你不可以辜負我。」

  我心中暗自得意,強行佔據了思綺的肉體之後,她的一顆芳心也被我成功俘獲。現在估計她早就把什麼朱自真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深情道:「我會和你一生一世相守在一起,隨我一起返回大康好嗎?」

  思綺順從的點了點頭,從我懷中起來,整理被我弄亂的衣裙。我這才留意到自己的外袍上沾上了數點伊人的處子落紅。

  思綺目光落在我的外袍之上。俏臉一紅,攥起粉拳在我的胸口上輕輕打了一記。我捉住她纖手道:「還痛嗎?」

  思綺搖了搖頭,輕聲道:「姐姐沒有錯,你果然不是好人。」

  我呵呵笑了起來,摟住她香肩道:「幫我找一套衣服,我總不能就這樣走出門去。」

  思綺紅著臉兒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換上了一套衣裙,她找來了一套白晷生前穿過的衣服,我體形和白晷大體相仿,穿在身上剛好合適。

  思綺不無憂慮道:「我跟你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姐姐該如何向朱家交代?」

  我笑道:「此事你無需顧慮,你姐姐貴為一國皇后,那朱無墨父子即便是有什麼不快也不敢當面職責,更何況是我帶你走的,跟你姐姐又有何關係?」我並不擔心朱無墨父子,反而擔心麗姬的感受,經過這件事以後,她說不定會因愛生恨,越發的仇視我和思綺。

  我囑托道:「這件事你千萬不可以讓你姐姐知道,便是對凌鳳她們也不要說。」

  思綺點了點頭,我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明日一早我便來接你,離開大秦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以後有機會再向你姐姐解釋。」想到即將要離開故土,思綺不禁悵然若失,我用盡溫柔功夫,總算將她逗得開心,這才離開。

  翌日清晨,我率領眾人來到通濟巷,為了避免旁人的注意,我讓唐昧和突籍前往思綺的住處將她接來。

  雍王龍天啟和我並肩站立在港口邊緣,微笑道:「皇侄這幾年收穫頗豐,身邊美女如雲,看來回去不久便該操辦你的喜事了。」

  我呵呵笑道:「可惜胤空身無分文,在大康還沒有容身之地。」

  雍王笑道:「皇侄怎麼忘了,當初你來大秦為質之時,陛下曾經賞賜給你一塊領地,在康都賜給你平王府一座,僕婦四十八人,黃金十一萬兩,綢緞三百匹,馬匹牛羊計六十八頭。」真難為他了,過去了這麼久,他仍舊清清楚楚的記得賞賜的細節。

  雍王道:「我這次臨來之前,特地向陛下提及此事,陛下已經讓人在康都給你修建平王府,你回去之後應該可以完工了。」

  「多謝八皇叔費心。」

  雍王笑道:「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張揚,平王府的位置和佈置都是我親手所選,希望你能夠滿意。」

  我正要進一步表達謝意,卻見前方一輛四乘馬車停在岸邊,一身綠色長裙的慕容嫣嫣款款從車上走了下來。

  雍王向我擠了擠眼睛道:「又是一位大美女送上門來了。」

  我搖了搖頭道:「這位慕容姑娘肯定是不會隨我去大康的。」

  慕容嫣嫣笑道:「平王殿下怎麼一聲不吭地就離開了?」

  我笑道:「胤空在大秦的使命已經完結,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自然想早日返回大康。」

  慕容嫣嫣道:「歸途漫漫,平王凡是還需小心。」

  我聽出她話裡有話,似乎想提醒我什麼,低聲道:「慕容老闆想告訴我什麼?」

  慕容嫣嫣向河岸走了兩步,我緊跟了過去。她低聲道:「有人在大秦境內的水路設伏,你進入大秦水域之後,最好棄舟登岸,改由陸路前往康都。」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慕容嫣嫣是左逐流的人,她既然能夠知道這個計劃。看來中途截殺我的人定然是左逐流無疑。我的功績終究還是引起了大康諸王地警覺,左逐流這些人已經開始對我展開行動。

  慕容嫣嫣道:「你此次議和成功,在大康國內已經贏得不少民心,諸位皇子恐怕早就將你當成了眼中釘。」

  我點了點頭,這是難以避免的結果,看來我回到國內首先面臨的就是這幫皇兄的圍攻。對此我已經做足了心裡準備,經過這些年,不知道我的諸位皇兄的頭腦有沒有進展。

  我微笑道:「慕容老闆難道沒有想過回到大康發展?」

  慕容嫣嫣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暫時沒有返回大康的打算。」

  我凝視她嬌美的俏臉。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道:「秦康之間經過這場戰爭,都是損耗巨大,八國的格局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秦國已經不再是康國的主要對手,你留在這裡地意義不大。」

  慕容嫣嫣幽然道:「平王對局勢的分析的確很有道理。可是有許多事嫣嫣都身不由己。」

  看來左逐流對她的影響很大,慕容嫣嫣不同於單純的思綺,我若是用同樣的手段對待她,恐怕非但獲取不了她的芳心,反而會弄巧成拙,讓她對我記恨終生。

  我低聲道:「上次我約太后在萬花樓見面,會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慕容嫣嫣溫婉笑道:「應該不會,平王出現在萬花樓就是一件極為正常地事情,太后又怎會生疑?」

  她分明是拐著彎說我喜歡巡春,我呵呵笑了起來。

  「一路順風!」慕容嫣嫣向我告辭。

  我重重點了點頭,真摯道:「慕容老闆若是遇到任何難處,都不要忘記了在大康還有胤空這個朋友。」

  慕容嫣嫣的美眸中流露出極其複雜的目光,以她的聰穎應該可以領悟到我話語中更深的含義。

  我們的行李已經全部運送上船,雍王走過來道:「皇侄,要開船了。」

  我依依不捨的看了看慕容嫣嫣,毅然轉身向大船走去。

  我的目光逐一從眾人的臉上掃過,雲娜、慧喬、采雪、思綺、唐昧、諸葛小憐……每一個人的臉上都蕩漾著輕鬆愉快的笑容,我扶住憑欄,在心中默默的自語道:「再見了,大秦!」

  月黑風高,帆船緩慢的行進在黃河中,耳畔除了滔滔的水流便是呼嘯的夜風,雖然已是暮春,河風仍然帶有涼意,我獨自站在船頭之上,靜靜品味深夜中的孤寂與落寞,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離開秦都以後,晶后那蒼白絕望的面孔反覆在我的腦海中浮現,我竟然對這個曾經要置我於死地的女人仍然念念不忘。想起那天對她的強暴,我內心中不禁一陣抽搐,這痛苦竟是如此清晰,對她的報復並沒有帶給我任何的快意,增加的只有痛苦,我忽然發現自己可能永遠也無法忘記項晶。

  雲娜悄然來到我的身後,為我披上外氅。我轉過身去,展臂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怎麼還不去睡?」

  雲娜輕聲道:「我看到你心事重重,特地想來為你分擔一下。」

  我親了親她的俏臉道:「還是雲娜疼我。」

  雲娜嫣然笑道:「你有這麼多的紅顏知己,每一個都在關心著你。」

  我笑著摟緊了她的嬌軀,遙望前方的水域,低聲道:「明日我們就能夠抵達大康的水域。」

  雲娜道:「可是看你的樣子,好像仍然壓力很大。」

  我點了點頭道:「我人雖然未到大康,可是早有人做好準備要刺殺我。」

  雲娜微笑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這此的功績舉國百姓有目共睹,遭到其他皇子的嫉妒是理所當然的。」

  我蔚然歎道:「身為皇族,生活得未必如普通百姓安逸自在。」

  雲娜道:「每個人的追求不同,如果給你閒雲野鶴的生活,你肯定不開心。」

  我呵呵大笑起來,雲娜說得不錯,只有在政治的角逐和爭鬥中,我才能感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我的手順著雲娜的衣襟深入了她的胸前,輕柔的撫摸著她挺拔的胸膛。雲娜在我恣意的撫弄下,嬌軀禁不住微微發顫。

  我低聲說道:「明日進入大康境內,我們便棄舟登岸,改從陸路前往康都。」

  雲娜點了點頭,柔荑抓住我四處游移的大手:「不許再摸了……」我微笑著吻了吻她晶瑩的耳珠,輕聲道:「長夜漫漫,不如我們回倉共眠。」

  雲娜俏臉通紅,美眸卻是異常明亮,她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眼神已經表明默許了我的要求。我將她的嬌軀橫抱而起。雲娜雙臂摟住我的脖子,螓首緊緊貼在我的胸前。

  走入船艙,雲娜的嬌軀已經變得滾燙,黑暗中我反掩上艙門,她滾燙的櫻唇已經吻到了我的頸上。

  雲娜性情嬌其他諸女奔放,自從和我嘗過雲雨滋味之後,從不刻意掩飾自己的本性,加之我們身處黑暗之中,更多了一份偷情的新奇和刺激。我們互相擁吻撫摸,搜索著來到床前。

  雲娜輕聲笑著將我推倒在床上,黑暗中我們替彼此除去了衣物,赤裸的身軀緊緊貼合在一處。

  我的目光漸漸適應了船艙的黑暗,雲娜的肌膚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伴隨著她的一聲輕吟,讓我迷醉的濕熱輕輕將我包容。

  我抓住她充滿彈性的豐臀,幫助她在我身上充滿韻律的搖曳。

  身體的歡娛宛如漲潮的海浪般一波一波的傳來,雲娜紅色的長髮就像黑夜中跳動的火焰,她不斷的點燃我的熱情,將我的血液提升至沸點。

  因為慧喬和采雪就住在隔壁的艙房,雲娜不敢大聲呻吟,強制壓抑的喉頭發出陣陣誘人的喘息,更加動人心魄。

  雲娜張口含住了我的嘴唇,柔嫩的舌尖深入我口中與我的舌尖糾纏攪動著,我用盡力氣緊抱著她,讓她的豐胸與我強健的胸肌緊密廝磨著。

  越來越強烈的激情滌蕩著我們的身體,雲娜的嬌軀在快意中極度後仰,我們的剪影彷彿一顆大叔分開的枝椏。

  雲娜柔嫩的大腿如同籐蔓一般纏繞著我壯實的腰肢,她的嬌軀對我的包容密實耳溫暖,冰藍色的眼眸閃躍著激情的淚光,她喃喃的,像傾訴,又像哀求,癡迷的輕聲囈語著。

  我全力向她的嬌軀發起衝擊,雲娜纏繞在我腰部的大腿不停的抽搐著,嬌軀配合著我的動作用力挺動著,一股無形的吸引力將我用力拉向她的體內,我們同時湧動的熱流將彼此緊密的結合在一起,我們的身體似乎完全融為一體。

  在我的爆發中,雲娜用力咬住我的肩頭,發出一聲心蕩神搖的低吟,過了許久她方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嬌軀癱軟在我的身上,十指和我緊緊相握,迷醉道:「胤空……你是我今生的冤家……」

  清晨醒來的時候雲娜已經悄然離去。我穿上衣服,卻見雪白的被褥上落有幾根紅色的長髮,想來是我在興奮之中扯落的,不禁微笑自語道:「春夢了無痕,看來還是有跡可循。」

  走出船艙外卻見到眾人都已經來到了甲板之上。大船已經抵達了大康水域。

  諸葛小憐坐著輪椅來到我的身邊道:「前方想來就是冕池城了,公子有何打算?」

  我大聲道:「大家準備一下,我們在冕池下船,改由陸路前往康都。」

  陳子蘇笑道:「讓冕池的城守出兵護送。公子這次的陣勢招搖了一些,恐怕你的各位皇兄會更加地記恨你了。」

  我哈哈大笑道:「即便是我拄著打狗棍一路乞討前往康都,她們也未必會對我有什麼好印象。要來的終歸要來,考慮這麼多幹什麼?」

  陳子蘇微笑道:「看來公子已經做足逆水一站的準備了。」

  我狡黠笑道:「君不聞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把握住了民心向背我又豈會在乎他們的感受。」說的雖然輕鬆,可是我清楚的意識到這幫皇兄的力量不可小看,在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初步計劃。必須將他們一一分化,而後逐個擊破。

  雲娜正和思綺兩人在船尾處聊著什麼,不時發出歡快地笑聲。我湊了過去,從身後摟住兩女道:「談些什麼?可不可以說給我聽聽?」

  雲娜白了我一眼道:「自然是說你幹得那些好事!」

  我呵呵大笑道:「是昨晚的事情嗎?」雲娜俏臉一紅,嬌嗔道:「你這混帳,胡說些什麼!追著向我打來。我轉身向船頭逃了過去,引得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大船駛入冕池港,視野所及處處都是硝鹽未盡的景象,數千名士兵正在港口處翻修重建,從士兵的裝束來看,盔甲征衣都已經陳舊,不少士兵的身上還打著補丁,更有甚者,有人在這個時候仍然穿著冬日的棉衣,我蔚然歎了一聲。

  雲娜道:「康國的士兵待遇居然如此低下,從他們所穿的盔甲來看,應該自入伍便沒有更換過。」

  雍王歎了口氣道:「這兩年大康國內災害連連,國內收成逐年遞減,便是這前線士兵的軍餉已經拖欠半年之久,更不要說大康國內的士兵了。」

  雲娜道:「國力如此不濟卻仍然要勉強發起戰事,看來這位歆德皇果然是老糊塗了。」

  我默默凝望著前方,忍不住心潮起伏,經濟乃是立國之本,沒有雄厚的財力作為後盾,任何的大政都將成為一句空談。如今的歆德皇既沒有心境也沒有能力重振大康的國力,現在的大康就像他一樣氣息奄奄,垂暮老矣,我決不能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這片土地本應該屬於我的父親,本應該屬於我,歆德皇只是強行霸佔我家園的一個強盜。

  冕池城守邱得顯然沒有預計到我會在這裡登陸,接到消息後,慌慌張張的趕到港口,來到我面前惶恐不安的跪下道:「微臣邱德不知平王殿下大家光臨,有失遠迎,請平王殿下恕罪!」他趴在地上連連叩頭。

  我淡淡揮了揮手道:「你起來吧!」邱德此人我早有耳聞,他現在的官職全是靠投機鑽營所得,我對她的印象馬上大打折扣。

  邱德一臉媚笑道:「微臣讓手下準備好了宴席,為殿下洗塵,還情殿下千萬賞光。」

  我點了點頭,對於這種小人的態度需要把握的恰到好處,如今我剛剛回到國內,所有勢力都需要慢慢建立,如果我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面孔,恐怕會喪失很多發展勢力的機會。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卻是正在堆砌的圍牆突然倒塌了下去,我微微一怔,馬上反應過來率先向出事地點衝了過去,搬開磚石營救被埋在下面的士兵。

  唐昧、焦鎮期等人也過來幫忙,邱德看到我親自營救,自然也不敢落在後面,顧不上工地泥濘骯髒,和我們一起從廢墟下抬出受傷的士兵。

  受傷的是士兵共有五名,幸好沒有人喪命。慧喬拿著藥箱過來,為他們一個個接上斷骨,包紮傷處,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收買人心的機會,安慰受傷的士兵。撫慰其餘圍觀的士兵,這些士兵聽說我是平王之後,一個個都顯得異常激動,以我的身份能夠做到如此平易近人。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很難想像,再加上我一手促成秦康兩國和談。讓他們免除戰火之苦的功績,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頓時又高大有光輝了許多。

  我當著眾人的面向邱德道:「康秦之間和約簽署不久,近期不會有異常變化,邱大人不必忙於趕工,要給這些士兵充分地休息時間。」

  邱德一一答應下來。

  在邱德的護送下,我們一行進入了冕池城。這座邊境重鎮歷經戰火,更顯得滿目瘡痍,即便是城中幹道也很少看到經營叫賣的小販。

  邱德和我並轡而行,一邊向我介紹著城內的概況。

  目睹眼前的一切,我從內心中感到一種難言的痛苦,焦黑的城垣,殘破的斷壁。每一處的損傷都宛如發生在我的身上,在潛意識之中,我已經將大康的每一寸國土視為我的所有,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難,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酒宴雖然豐盛,可是我已經失去了興致,酒杯中搖曳的美酒,在我的眼中彷彿成為將士的鮮血,只有回到這片土地,才能夠真切的感受到我對她的熱愛。如今的大康已經遍體鱗傷,一種大廈將頃的緊迫感充斥著我的內心。

  邱德恭敬道:「平王殿下的住處卑職全部都安排妥當,還情在冕池多多逗留幾日。」

  我搖了搖頭道:「明日一早我就會離開冕池,你派一支五千人的隊伍護送我返回康都。」

  「五千?」邱德也是一怔,整座冕池現在的駐軍也不過是三萬,我張口就說出了五千之數。

  「不可以嗎?」我冷冷道。

  邱德陪笑道:「微臣不是這個意思,殿下放心,明日一早我就會將一切準備妥當。」

  有了五千士兵的護送,我沿途的安全自然不成問題。我將這五千軍馬交給焦鎮期統一調度,他自幼研究兵法,對行兵佈陣擁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只不過一直以來都沒有實踐的機會,這次才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領軍。他超然的軍事天分馬上表露出來,五千士兵在他的律令下,軍紀嚴明,章法有度,連深諳領兵之術的雲娜也暗暗歎服。

  選擇陸路讓我對大康有了更深層的瞭解,一切果然如雍王所說,這幾年大康災害不斷,民不聊生,而歆德皇因為對大秦的這場戰爭,近期又增加了對百姓的課稅,從冕池前往康都的漫漫長路之中,我竟然沒有看到任何富庶的城鎮,大康的經濟比起我離國之前又減退了許多,我真的很難想像,在這樣的情況下,歆德皇又怎麼會發起這場戰爭?窮兵黷武,難怪歷史上每一個朝代的衰退都是因為統治者的決策所引起。

  距離康都還有兩天路程的時候,天空又下起雨來,我們當晚停歇在一處叫做『公子壩』的地方。

  晚間吃飯的時候,不少士兵全都朝向堤壩的方向叩頭,將我賞賜給他們的酒水撒在堤壩之上,他們的舉動引起了我的好奇,我讓焦鎮期去詢問究竟。焦鎮期不多時回到我的營帳,低聲道:「公子,這裡原來是當年太子龍胤基抗洪賑災之處,這條堤壩便是他親自帶人修建,那些叩頭的士兵都住在黃河兩岸,一直都記得他的恩德。」

  我心中不由得一陣激盪,沒想到這堤壩竟然是我的生父所修,他昔日的功德,至今還有人仍在緬懷。

  我叫上唐昧和焦鎮期,換上一身白色的儒衫,帶上美酒和果品來到堤壩之上。

  夜色深深,風雨正急,黃河兩岸完全籠罩在一片淒迷的煙雨之中,我佇立堤壩之上,彷彿看到父親當年率領眾人搶險抗洪的情形,我恭恭敬敬的跪下,拜了一拜,而後從酒罈中倒出一杯美酒靜靜地灑落在堤壩之上,此酒我敬給大康這片天地。

  唐昧和焦鎮期交換了一下眼神,也在我的身後跪下,他們雖然不知道我所為何事,可是從我鄭重的舉動已經看出,眼前的這片土地對我的意義非同尋常。

  我又倒了一杯酒,自己飲了一口又恭恭敬敬的灑落在黃河水之中,熱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恍惚之中,我彷彿看到了一位風神玉朗的男子在我的對面坐下,他向我露出親切的笑容:「胤空,你終於回來了!」

  父親!我在內心中呼喊著他的名字,這個今生今世我未曾謀面的親人,他向我微笑著,舉起手中的酒杯:「胤空!你仔細看看腳下的土地,這裡的山川、河流、天空、百姓,這裡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

  我重重點了點頭,淚水無可抑制地在臉上奔流。

  「我能夠做到的你一定可以做到,我相信,你會做得比我更好!」他伸手展開那幅我耳熟能詳的地圖:「胤空,記住這片疆域,這是大康的疆域,這是大康曾經輝煌的過去,身為龍氏子孫,你決不可以讓她斷送在你的手上。」

  我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所能做的只有不斷點頭。

  父親的手輕輕放在我的肩頭:「忘記曾經的仇恨,因為仇恨只會影響你的判斷,永遠都要記住,大康才是你最終的目的。」

  母親一身白衣,不知何時出現在父親的身後,她微笑著看著我們父子,我喉頭哽咽著,從未有過的感動滌蕩著我的內心,她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龐,用我熟悉的嗔怪口氣道:「傻孩子,照顧好自己。」

  我抓住他們的雙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緊緊閉上了雙目,希望著瞬間能夠成為永恆。

  他們的身影宛如煙塵般頃刻化去,我眼前剩下的只有一片淒迷的煙雨。

  濤聲依舊,風雨如初,我鄭重的跪拜在長堤之上,而後抱起身邊的酒罈,仰首將壇中烈酒一飲而盡,我全力將酒罈擲入滔滔的水流之中,仰頭發出一聲發自內心的狂嘯,我的生命並非是因為復仇而存在,我將會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2 PM

潛龍卷 第六十四章 刺殺


  我們抵達大康城外時,天色仍未完全放亮,天際邊透露出一絲魚肚白似的青灰,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輕鬆起來,走入城內這幫護衛我的士兵便完成了他們的使命,以他們的身份是無法隨同我入城的,我也不會做這種對歆德皇不敬的事情,帶領五千兵馬入城,即便是我沒有任何惡意,在其他人的嘴中一定會演化出不同的含義。

  除了隨同雍王前往的侍衛,我將冕池的五千兵馬盡數留在城外,雍王讓手下親信帶領他們前往東城龍騎營暫時修整,五日之後再返回本部。

  陳子蘇單獨約我相商,他一臉凝重道:「公子以為危機已經過去了嗎?」我搖了搖頭,途中雖然平平安安的渡過,可是這康都才是鬥爭的真正核心所在。

  陳子蘇道:「絕對有這種可能,越是我們自以為安全抵達,思想麻痺之時,對方越會有機可乘,他們出手的機會也就越大。」

  我皺了皺眉頭,自從踏入大康的土地,我的確從心地開始放鬆,陳子蘇的適時提醒,讓我的神經重新繃緊,如果當初左逐流想在水路將我刺殺,他的計劃落空之後,未必會就此甘心,途中我有五千兵馬保護,他下手機會渺茫,進入康都卻是一個良機。

  陳子蘇道:「公子進入大康以來,所到之處百姓無不夾道歡迎,我們此刻雖然沒有進入康都,可是消息恐怕已經傳到了城內,若是再出現夾道歡迎地混亂場面,你的安全將受到空前的挑戰。」

  諸葛小憐坐著輪椅緩緩向我們而來,他微笑道:「公子是不是在考慮入城的安全問題?」

  我點了點頭。陳子蘇提出的事情的確是一個棘手的難題,如果到時候出現百姓傾城歡迎的局面,我肯定要在眾人面前露面。

  陳子蘇道:「唐昧已經先行入城打探,公子還是耐心等他的消息。」

  諸葛小憐道:「陳先生說得沒錯,瞭解城內的具體情況我們方可入城。」

  唐昧很快便從城內回來,他大聲道:「城內道路兩旁全都站滿了歡迎平王歸來的百姓,有的從昨天凌晨便站在那裡,已經等了整整一夜。」

  「消息傳得真快。我們今晨方到,中途還故意擔擱了一天,何以百姓會如此清楚我們的行程?此事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陳子蘇充滿疑竇道。

  我贊同的點了點頭。

  陳子蘇建議道:「公子不如暫緩入城!」

  我搖了搖頭道:「如果真的有人想對付我。他既然能夠將我返回的消息散佈給康都的百姓,一定可以將消息傳到父皇的耳中,現在父皇一定知道我的動向,我若是暫緩入城,勢必會引起他的反感,會有倨傲不敬之嫌。」

  諸葛小憐道:「此事簡單,我們可以安排數項相同的轎子,同時進入城內,混淆敵方的真正目標。」

  陳子蘇默默不語的望向我,他顯然在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有些時候設計再完美的計策都沒有用處,我在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我深信大多數的百姓都是真誠的來迎接我,我帶給了他們和平,帶給了他們希望,這一時刻是我迎取民心的最好時機,如果我選擇退縮,將喪失一次和民眾拉近距離的機會,孰輕孰重,我輕易便做出了選擇,而這一選擇需要我用勇氣去換。

  我微笑道:「我既然選擇回來,就早已做好了面對的準備。」

  唐昧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公子,我和焦大哥會保護在你的左右!」

  陳子蘇和諸葛小憐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欣慰之色。

  人生很多時候是必須要親自面對的,我即便是安全的躲過了今天,敵人還會捲土重來,我有超人的自信,有情同手足的弟兄,有忠心為我的部下,更有將我視為希望的百姓,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我去害怕的呢?

  康都城門早已打開,守城士兵盔甲鮮明的分立兩側,雍王的八名侍衛在最前方開路,而後是焦鎮期和狼刺。

  我騎著已經恢復原裝的黑獅子微笑著行進在隊伍的正中,唐昧和突籍緊隨在我的身後,再往後方才是雍王和我的家眷的車隊。

  走入康都的大門,眼前一片歡樂的海洋,數以萬計的百姓站在沿的途兩側,等候著我的到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地平線上露了出來,金黃色的晨光籠罩住我的全身,為我英武的身姿又增加了幾分卓爾不群的貴氣。

  「平王千歲!」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聲,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百姓紛紛在道路兩旁跪了下來。

  我從未遇到過如此感人的場面,駿馬每走入一條街道,道路邊的百姓便恭恭敬敬的跪下,沒有騷亂,沒有喧囂。

  「我回來了!」我在內心中大聲的呼喊著,路旁的少女紛紛將手中的鮮花拋灑在我的馬前,代表著他們對我的尊敬和愛慕。

  慧喬、雲娜、思綺、采雪全都撩起車簾激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默默的分享著我的榮耀,我是她們的驕傲和自豪。

  馬隊來到『升龍門』,我翻身從馬上躍下,當年大康開國皇帝拓帝將龍袍掛於此處。飄然離宮而去,從此渺無蹤跡,據康史記載,拓帝棄位後前往五台山出家,法號圓德。後來終成正果。

  為了緬懷他的功績,後來的帝王便將他棄袍之處修建了這座大門,開始曾經名為『棄袍門』,後來幾經改動,最終定下『升龍門』這個名字。

  在升龍門前必須下馬已經成了我們大康皇族的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我將馬韁仍給突籍,緩步向升龍門走去。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顫巍巍從人群中走出。他乃是翰林院的蕭蒙軒,大康最有文采的大師之一,我離開大康之前,他負責編纂康史,說起來我和他還有過一段師徒緣分。母親曾經讓他指點過我的詩詞歌賦。此人為官耿直,是母親有數信得過的人物之一。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瘦弱的女孩兒,想來是他的孫女。

  蕭蒙軒望著我的目光中充滿了敬意:「平王殿下。老朽受康都百姓推舉,特來向平王敬酒。」

  我點了點頭,微笑道:「多謝蕭大人美意。」

  蕭蒙軒笑道:「蕭某已經告老還鄉,如今只是一介布衣。」身後的那女孩兒遞給他一碗酒。蕭蒙軒雙手奉道我的面前:「第一碗酒,敬平王當年忍辱負重,入質虎狼之國,為我大康化解戰火危機。」

  蕭蒙軒又為我倒第二碗酒:「這第二碗酒,我敬你在康秦再度陷入戰火之時,不顧自身安危,親赴秦都為大康謀取和平,讓大康的千萬百姓免於戰火。」

  這碗酒我受之無愧,我又將此碗酒喝完。

  蕭蒙軒端過第三碗酒,他恭恭敬敬地跪倒在了地上,我慌忙攙住他的雙臂道:「蕭先生何許如此重禮。」

  蕭蒙軒激動道:「蕭某一生致力於為大康撰寫歷史,大康自建國之後的每一件事,我都潛心去研究過,如今的大康是一個氣息奄奄的病人。」

  他壓低聲音道:「平王知不知道,你已經是大康百姓的希望所在……」

  他將酒碗高高舉過頭頂,所有百姓同時喊道:「平王千歲,請用酒!」

  我鄭重的接過這碗酒,得民心者得天下,這些百姓所期待的是安穩祥和的生活,我兩次於危難之中化解大康的戰火,已經贏得了他們的尊重,這將是我未來與諸皇兄抗爭的根本。我默默凝視著『升龍門』上流光異彩的三個大字,冥冥之中彷彿早已安排妥當,當年拓帝在開創大康,穩固基業之後由此離開,而我在大康多難之時,歷經千辛萬苦從此而歸,兩者之間莫非有著割剪不斷的因緣?」

  我默默的喝完最後一碗酒,心中默默起誓道:「我胤空必將振興祖宗的這份家業,帶給萬民幸福安康。」

  走過升龍門,我重新上馬,一切都在平靜的秩序中進行,視野中已經可以看到大康皇宮高大莊嚴的城牆。

  穿過這條長街便可抵達皇城前方的『九龍橋』,聚集在這裡的百姓的人數最多。越是到最後,唐昧和焦鎮期等人表現的越發警惕,此時道路兩旁的小樓之上,無數少女從窗口探出身來,將手中色彩繽紛的花瓣向我們的馬隊拋灑。整個天地間頓時下起了一場花雨。

  不知怎麼,我內心中忽然感到一股逼人的殺氣,與此同時一道閃亮的羽箭從左前方向我的胸口射來,羽箭雖然未到我的身前,可是逼人的殺氣早已將花雨排浪般逼向兩側。

  身處我前方的焦鎮期第一個反應過來,從腰間抽出彎刀,怒吼一聲,身軀從馬上飛起,掬起一抹秋水般的寒光,全力劈向來箭。

  這只羽箭僅僅是一個訊號,從屋頂處有無數彈丸射向人群,隨著幾聲響亮的爆炸聲,白色的煙霧頓時遮住了整條長街。

  在這裡迎接我的百姓,頓時慌亂起來,驚恐的叫聲,兒童的啼哭聲,駿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整條長街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四名灰衣蒙面人從紛亂的人群中衝出,挺槍向我攻來,突籍和狼刺搶在我身前阻住敵人的攻擊。

  我和唐昧的目關卻關注著街道兩旁屋頂的上房,剛才的那一箭分明是從屋簷上所發,縹緲的煙霧之中,一名白衣男子揮動冷森森的長劍彷彿形成了一體,呼嘯著向我攻來。

  唐昧腰間的長刀從刀鞘中彈射而出,發出一聲悅耳的長鳴,力貫長刀,刀影顫動,泛起漣漪不斷的光影,霸道的刀氣排開周圍的白霧,白衣人身軀的輪廓無所遁形。

  刀劍相交發出彭的一聲巨響,以他們為中心,兩股強大的氣浪向周圍瀰散開來。

  焦鎮期反手摘下獵天弓,連續向那白衣人射出三箭,那白衣人身法古怪之極,在空中巧妙的一個旋轉,以自身為軸,長劍劃出一個瑰麗的光環,將焦鎮期射出的羽箭一一擊落。

  混亂的戰況似波浪般以他們為中心往四方蔓延,路人競相走避,有些朝對街走去,橫過車馬道,導致交通大亂,馬嘶人嚷。

  此時一對巡兵呼喝著從王城方向馳至長街的入口處,更增添了幾分緊張擾攘的氣氛,這裡的爭鬥已經驚動了在城內巡邏的禁衛軍,那白衣刺客冷冷向我看了一眼,向人群中逃去,焦鎮期大喝道:「哪裡走!」飛身向刺客的方向追去。

  那刺客荒亂間撞在一個懷抱幼童的婦人身上,那婦人頓時被她撞倒在地,懷中幼童重重跌落在我的馬前,眼見那孩童就要被踏在黑獅子的蹄下,那婦人掩住嘴唇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呼。

  我硬生生勒住馬韁,黑獅子前蹄高高抬起,發出一聲激越的嘶鳴,而後才緩緩放下,我俯身看去,卻不知馬蹄有沒有傷到那個孩童?

  忽然身下一股奇冷的寒意猛然向我襲來,原本跌倒在地的孩童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怪異到了極點。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張弩弓,扣動扳機,五道寒光閃電般向我的胸口射來,事發倉促,而且我們的距離是如此接近。

  我暗叫不妙,出於本能身體向後一個仰翻,後背幾乎平貼在馬身之上。我躲過第一排弩箭的射擊,第二排轉眼又至。同時身邊婦人同時發動,手持匕首瘋狂的向我攻來。

  我怒吼一聲,身體一個滾翻躍離了馬背,手中長刀撥開弓箭,卻無法避開那婦人的匕首,身體一個及時的側旋,躲過那婦人的致命一擊,胸前的衣襟已經被劃開,胸口的肌膚多了一道長長的血痕,若是我再遲疑上片刻,胸口定要被這婦人洞穿。

  那孩童的弩箭射完,也抽出一柄匕首,他的身法靈動到了極點,矮小的身軀螺旋般升騰至半空之中,鬼魅般向我襲來,臉上哪裡能找到任何天真的神態,此人竟然是一個侏儒。

  唐昧及時回防將那婦人攔在一旁,刀鋒一抖,滿天刀光將她的身軀完全籠罩。

  我感到傷口處並沒有任何疼痛,卻有種麻酥酥的感覺,心中不免一驚,難道這刺客的匕首上喂有劇毒?心中怒火完全被刺客激起,手中長刀捲起驚濤駭浪全力迎擊向那侏儒,那侏儒見到我刀勢迅猛,不敢硬碰,匕首的尖端在我的刀身上輕輕一觸,矮小的身軀向後盪開。

  身後傳來一聲嬌叱,卻是雲娜及時阻住了他的去路,我凝聚全力的一刀居高臨下的向她的頭頂劈落,那侏儒嚇得臉色蒼白,苦於無路可退,好用匕首硬接我這一刀。

  長刀磕開了匕首,刀刃沿著他的頭頂力劈而下,將他矮小的身軀從中劈成兩半,雲娜目睹眼前慘狀,有些不忍的閉上妙目。

  遠處傳來那婦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秋朗!」她捨棄了眼前的唐昧,不顧一切的向我攻來。唐昧焉能錯過如此良機,刀柄翻轉,準確的撞在她的後心之上,那婦人哀號一聲,身軀跌倒在地上。

  唐昧用長刀架在她的脖頸之上,我冷冷向唐昧遞了一個眼色,唐昧會意,反手一刀刺入她的後心之中。

  對我來說即便是留下活口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就算盤問出背後的主謀。只能激起對方對我更大的仇恨,極有可能會不惜一切代價來除去我。

  殺掉這些刺客更像是一種表白。意味著我並不想知道刺殺的主謀,對方也許會重新考慮如何對待我。留給對方空間也就等於留給自己餘地。

  四名灰衣刺客也沒有逃脫狼刺和突籍的聯合誅殺。全部命喪當場。

  慧喬為我檢查了傷口,所幸那匕首之上所喂的只是尋常毒藥,並不會傷及我的身體。清理包紮之後,已經沒有大礙。

  雍王慌慌張張的來到我的身邊。我並沒有告訴他真實的傷情,裝出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雍王驚慌不已道:「這……還了得……居然敢在康都之中公然刺殺皇侄,若是……讓我查出是誰所為。一定將他碎屍萬斷。」

  我微笑道:「皇叔不必追究了,即便是查出真相也無法證實。」

  雍王義憤填膺道:「豈可就這樣算了,回頭我們一起將此事面稟你父皇,他一定會從重查辦。」

  我故意咳嗽一聲道:「皇叔,我受了傷,此時入宮去見父皇,恐怕只會令他擔心……」

  雍王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還是由我先入宮向陛下稟明一切,你先回平王府休息。」

  我點了點頭道:「有勞皇叔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對我來說利大於弊,如果由我入宮向歆德皇面稟此事,他一定會下令徹查,勢必引得眾皇子人人自危,他們會以為我在般弄是非,還沒有見到我,便會對我心生牴觸。

  如果由雍王說出,等緩些時候我再求歆德皇就此作罷,效果一樣,而且可以在他的心中留下豁達寬容的印象。更何況,我剛剛回到康都,對周圍皇子皇孫的近況還不瞭解,現在受傷一事剛好可以免去一一拜訪的麻煩,已靜制動不亦快哉!

  平王府位於大康皇都的東方,這裡原來是敬王龍天辰的府邸,後來他因為得罪了歆德皇而落難,說起來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我如今仍舊清晰地記得,當時他被以謀反的罪名落入天牢,不久便病死在牢中。

  這座府邸一直便荒廢下來,歆德皇當年曾經想將這座府邸賜給忠王龍胤學,可是沒等他來得及修葺這裡,便被突發的一場中風奪去了性命,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要這府邸。在眾皇子眼中,早已將這裡視為不祥之地。

  我雖然不信風水之說,可是歆德皇將這所送不出去的府邸賜給我作為平王府,多少讓我的內心有些不舒服,看來在他的心目中,我仍然沒有太重的位置。這所府邸雖然有凶宅之嫌,可是整座府邸佔地廣闊,在康都皇族之中也算得上屈指可數的豪華宅院。王府分為中東西三路,分別由多重四合院組成,前方宅院為王府護院和僕婦居住,經過後方長廊,來到王府花園之中。

  王府花園,遍植各種奇異花草樹木,花園之中鋪了一條玉石走道,每條玉石上面都刻有不同的花紋圖案,前行百餘步,兩旁修竹成行,竹林掩映之中出現一泓小湖,白色玉質長橋靜靜臥於湖面之上,將湖面從中分成東西兩部分。

  長橋顯然是剛剛建成,小湖也重新經過清淤換水,越發顯得清新雅致。走過長橋才是數棟飛簷翹閣的小樓,那是主人的居處,小湖的東西兩邊開有側門,還有幾十間房供給其他人居住。

  諸葛小憐環視整座府邸微笑道:「這座府邸位於大康城東,坐北朝南,實在是興業之所,風水寶地。」

  我微笑道:「借諸葛先生吉言,希望我的到來能為這座府邸轉運。」

  諸女扶我來到『碧波樓』,早有人為我準備好了一切。思綺和雲娜將我攙扶上床,慧喬為我重新檢查了胸口的傷處,又探了探我的脈息,確信餘毒已經完全肅清。

  我所受的外傷並不重,如果不是她們幾個勉強,我說什麼也不願意躺在床上。

  門外傳來一個激動的聲音:「小主人……」卻見易安和延萍兩個含著熱淚走了進來,延萍手中還拿著一個包裹,顯然是剛剛從宮中趕來。

  兩人在我的面前跪下,哭泣道:「小主人……你總算回來了。」

  我自小由他們照顧長大。早已將他們兩個視為我的親人一般,我慌忙攙扶起他們,緊緊將兩人保入懷中。

  易安擦去臉上的淚水道:「這幾年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盼著小主人回來,上天眷顧,果然讓小主人平安歸來。」

  雲娜悄悄使了一個顏色,和思綺、慧喬等人退了出去,留給我們主僕三人一個單獨相談的空間。

  延萍含淚道:「小主人終於長大了。娘娘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想起我故去的母親,她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我笑著為她擦去淚水道:「延萍,我們重逢是件大喜事。你為何總是哭個不停?」

  延萍擦去淚水道:「奴婢是太高興了。」

  我大聲道:「你們放心,明日我就會入宮面見父皇,把你們兩個要到王府內。」

  易安笑道:「小主人恐怕還不知道,陛下已經恩准我們離開皇宮,來到小主人身邊伺候您。」

  我大喜過望道:「如此甚好。」

  易安又道:「這次多虧了雍王向陛下求情。」

  我點了點頭,雍王對我的確是很夠意思,他已經成為我在康都的第一個夥伴。

  延萍道:「你們兩個好好聊聊,我出去和采雪姑娘敘敘舊。」采雪曾經在她的家裡居住過一段時間,兩人的感情相處地頗為融洽。

  等到延萍離去,易安小心的掩上房門,低聲向我道:「小主人,有人托我向你捎句話兒!」

  我心中微微一怔,已經明白托他捎話的定然是珍妃無疑,想到珍妃那深情款款的模樣,我內心中不禁一陣蕩漾,可是隨即我的理智馬上又提醒自己,絕不可被感情沖昏了頭腦,此時我重返大康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皇位,如果繼續和珍妃糾纏不休,恐怕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易安道:「她讓我告訴小主人,有些事,有些人,你最好還是當作永遠沒有發生過,永遠沒有見過。

  我內心感到一陣愧疚,珍妃早已覺察到了此事,她之所以讓易安帶給我這句話的真正意思,便是不想我因為兒女私情而壞了自己的前途和命運,在這一方面,她比我更要清醒得多。

  我低聲道:「她……還好嗎?」

  易安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有句話小的不知蕩講不當講?」

  「易安,你和我之間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易安道:「小主人離開大康之後,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珍妃娘娘也已經重新獲得陛下地寵幸,去年已經被冊封為貴妃……」

  「夠了!」我拍案而起。

  易安惶恐的跪在我面前。

  我擺了擺手道:「你不必驚慌,我也不是衝你發火,你下去吧……」

  我猛然推開閣窗,迎面送來一陣清涼的湖風,內心中的鬱悶稍稍減輕。即便是珍妃重新獲寵,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本來就是歆德皇的妃子,身處皇宮之中,她又有什麼選擇呢?

  我抵達平王府沒有太久的時間,我的諸位皇兄皇侄便絡繹不絕的開始登門拜訪,每個人我都能夠叫出他們的名字,可是我在大康之時和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並未有過交談。

  其中自然也有例外,勤王龍胤禮,興王龍胤滔兩人只讓手下送了禮品過來,他們自持身份,並沒有親自前來。

  我的傷情雖不嚴重,可是仍然堅持一整天都沒有下床,直到天色全黑,這幫皇族們才逐一散去,整天都在和他們寒暄敘舊,腦子被這群人的虛情假意弄得昏昏沉沉,想起當初我離開大康前往大秦為質之時的場面,和今日簡直是天壤之別,讓我不由得感歎人情冷暖,瞬息萬變。

  眾人離去之後,雍王又來拜訪,我讓易安將他請進臥室,雍王詢問了我的傷情,確信我沒有大礙,這才將手中的禮品放下:「皇侄,這是我從高麗購入的山參,給你補一補身子。」

  「多謝八皇叔掛懷。」

  雍王捋鬚笑道:「咱們兩叔侄何許這麼客套。」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皇叔見到父皇了嗎?」

  雍王道:「陛下十分關心你的傷情,讓你不必急於去見他,安心留在王府中養病。」他停頓了一下又道:「陛下已經讓左逐流負責調查暗殺的事情。」

  我心中暗道:「這件事交給左逐流,恐怕永遠也不會查出什麼結果。」

  雍王道:「最近陛下的身體不是太好,皇侄身體恢復以後,最好盡快去探望一下他,以盡孝心。」我點了點頭。

  雍王又寒暄了幾句,起身告辭。

  我讓雲娜替我送他出門,陳子蘇來到我的床榻邊,我掀開被褥從床上起來,舒展臂膀道:「悶死我了。」

  陳子蘇笑道:「這幫刺客誤打誤撞居然幫了公子一個大忙,至少現在我們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去瞭解大康的局勢。」

  我饒有興趣道:「陳先生這一天的功夫可曾瞭解到什麼?」

  陳子蘇微笑道:「公子忙著會見你的諸位皇兄皇侄,子蘇閒著無事和易安聊了一個下午。」看來他定然是從易安的口中知道了宮中的不少事情。

  我感歎道:「大康皇宮中的複雜遠在大秦之上,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父皇能夠鍵健康康的多活一些時候。」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是啊,公子初返國內,一切都是重新開始,首先面對的就是站穩腳跟。」

  我低聲道:「我瞭解父皇的為人,只要他的身體狀況能夠許可,他絕不會將手中的權利傳給我們中的任何一個。」

  陳子蘇道:「公子的這招已靜制動的確高妙,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兩日你的幾位皇兄就會有所行動。」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2 PM

潛龍卷 第六十五章 催情


  陳子蘇道:「公子今日為何不留活口?」

  我微笑道:「我便是留下他們的性命,你以為他們便會說出幕後主謀嗎?」

  陳子蘇笑道:「公子現在的處事方式改變了許多。」

  我哈哈大笑道:「殺與不殺對我來說意義根本就是一樣,又有哪一個首硬幌氳玫交飾唬咳綣?怬M淮躺磽觶?淥?m愣喑雋艘環旨次壞南M?↘r誘飧鲆庖逕俠此擔??褽V懇桓齠際竅右傘!?

  陳子蘇道:「公子打算如何和這些兄弟相處呢?」

  我微笑道:「其實皇室祖訓之上記載的清清楚楚,我只要按照上面做,定然可以省卻了不少麻煩。」

  「願聞其祥。」

  「誠孝父皇,友愛兄弟,勤慎敬業,戒急用忍。」我微笑著說出這四句十六字的祖訓。

  陳子蘇目光猛然一亮,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公子英明,這十六字說出了子蘇心中所想。」他有些激動的說道:「不過……這祖訓說出來容易,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到。」

  我點了點頭道:「無論是勤王還是興王,他們都可以做到誠孝父皇,可是對待兄弟他們絕談不上友愛二字,勤王雖然敬業,可惜能力不夠,可是每個人的理解都不相同。」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如果每一位皇子都能按照祖訓去做,公子未來的道路將會變得更加艱難。」

  我望向陳子蘇道:「先生有何建議?」

  陳子蘇笑道:「我所要說的恐怕公子早就預見到了。勤王和興王相爭是整個大康皆知的事實,我建議公子遊走於其間,兩不得罪的同時,還要留意另一股力量。」

  「先生指的是……」

  「公子單單是兄弟便有三十三人,再加上十六名成年皇孫。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是繼承皇位的希望。」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歆德皇一日沒有明確立嗣,我們這四十九人就都存在著成為太子的機會。

  陳子蘇道:「勤王和興王雖然在表面上看起來成為太子的希望最大,可同時也存在著巨大的危機。哪怕是表面上依附於他們陣營的皇子皇孫。其內心中說不定也在等待著取而代之的機會,換句話來說他們已經成為眾矢之的。如果一旦出現任何的狀況,就會牆倒眾人推,一招不慎,他們將會永世不得翻身。」

  陳子蘇又道:「請恕子蘇直言,眾皇子之中持觀望態度的並不僅僅是公子一人,公子在團結沒有實力的皇子之時,千萬不要忘記打壓潛在的對手……」

  他停頓了一下方才說道:「勤王和興王兩人如果利用得當,將會為你剪除許多強勁的對手。」

  我感歎道:「先生莫要忘了,今日對我的刺殺證明,皇室之中有人已經對我產生了殺心。」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幕後主使究竟是誰還未必可知,照我看來,勤王和興王目前還不會將根基不穩的公子視為最大的敵人。」

  我低聲道:「勤王和興王並不足懼,真正可怕的矢他們身後的支持者。」

  「你是說左逐流?」

  門外傳來焦鎮期的聲音:「公子!」

  我這才想起他日間去追逐那名白衣刺客。此時方才返回。陳子蘇打開房門,卻是焦鎮期和唐昧、諸葛小憐一起前來見我。

  焦鎮期屈膝跪下道:「公子!都是焦鎮期誤了大事,如果不是我擅自離開,也不會連累公子受傷。」

  我慌忙將他扶起道:「焦大哥,這如何使得,胤空沒有什麼事情,那點皮肉之傷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焦鎮期這才起身。

  陳子蘇道:「能讓你捨棄公子追出去,一定不是什麼小事情。」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我從那名殺手的招式中認出了他的身份。」

  「誰?」

  焦鎮期凝望了我一眼道:「公子是否還記得當初高麗那名叫車昊的劍客?」

  我不由得一怔,眉頭緊鎖道:「車昊?他怎會來到這裡?」

  唐昧道:「他應該是聽到公子返回大康的消息,找你復仇而來。」

  焦鎮期道:「我一直追出康都,仍舊被他逃脫了。」

  我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這次的刺殺極有可能和康國內部無關,只是車昊和我的私人恩怨。」從車昊今天對我的刺殺可以看出,他應該並不知道慧喬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低聲向焦鎮期道:「車昊此人的存在的確是一個麻煩,這兩日要加強王府的警戒,千萬不要讓外人混進來。」

  諸葛小憐道:「這座府邸雖然下了一番的心血翻新和修建,可是佈局仍舊有許多不合理之處。」

  機關陣法本來就是諸葛小憐的強項,我笑道:「此事便交給諸葛先生了,金錢方面如果有需要,儘管向我支取。」

  歆德皇賜給我的十一萬兩黃金雖然還沒有兌現,可是改造王府的權利在雍王手中,我找他要點銀子,應該不費吹灰之力。

  眾人離去之後,慧喬和思綺兩個端著藥碗過來看我,我喝完慧喬親手煎制的草藥,又接過思綺手中的茶盞漱了漱口。看著眼前兩位如花似玉的佳人,內心中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我拉住她們的纖手在我身邊坐下,分樓二人纖腰道:「房間可曾收拾好了?」

  思綺點了點頭道:「這小樓內佈置的頗為別緻,每個房間都十分精美,比起我家在秦都的宅院還要好上許多。」

  慧喬溫婉笑道:「只要每個人都能平平安安。生活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別。」她向我道:「你和思綺妹子先聊著,我去看看翼虎。」

  「翼虎怎麼了?」我問道。

  「沒有什麼事情,大概是旅途顛簸,今日又受了些驚嚇。有些發燒,雲娜和采雪在照顧他。」

  「我隨你去看看他!」

  慧喬阻止我道:「你體內的毒性雖然去了,可是還是見不得風,今夜最好乖乖地呆在房內莫要出去。」

  我捉住她的柔荑,在她的俏臉上吻了一口,慧喬和思綺都因為對方在場,含羞把臉兒垂了下去。我這才放脫了慧喬,叮囑道:「替我和雲娜說一聲。明辰我一早過去探望翼虎。」

  慧喬輕輕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反手關上了房門。

  思綺有些羞澀的站起身來:「胤空……天色不早了。我也回去睡了。」

  我搶在她身前將房門插上:「好綺兒,今夜便留在這裡陪我好嗎?」思綺俏臉緋紅,越發顯得嬌俏可人,她扭捏道:「可是……其他姐姐會笑我的……」

  我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輕聲道:「我在康都安定之後便娶你們做我的妻子,又有誰會笑你呢?」嘴唇沿著思綺地俏臉一直聞向她的粉頸。

  思綺含羞道:「可是我們……畢竟還未成親哩……」

  我呵呵笑著將她橫抱在我的懷中,大手從裙下摸入了她的玉腿之間,思綺拚命阻止我的大手道:「我……我還是……回去……」

  我輕聲道:「我今日身上有傷,難道你忍心留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如果我有什麼事情,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思綺緊緊夾起的秀腿終於鬆弛了下來,我的手得以順利的深入,她輕輕咬住櫻唇,我恰到好處的撫摸讓她的嬌軀禁不住一陣陣的顫慄。

  思綺的身體宛如她的美目一般變得多情而濕潤,我輕輕褪去了她的長裙,思綺紅著臉兒道:「你……先吹熄了蠟燭……」

  我退下思綺的孌衣,露出了她那雪白嬌美的粉肩,紅色的肚兜下,高聳的酥胸起伏不定,我的手指沿著她雪白的粉頸一直向下移動,躍過曲線誘人的雙峰,滑入圓潤可愛的肚臍,雙手輕撫在盈盈一握的纖腰上,觸手處只覺溫軟滑膩,雪肌玉膚,晶瑩剔透。

  在我的撫摸下,思綺情不自禁夾緊了秀腿,鼻息中發出一聲悠長地輕吟,此時此刻,她的螓首竭力後仰,整個嬌軀形成誘人的曲線。被我完全挑起情慾的她,忘記了內心的羞澀,妙目中蕩漾著嫵媚的眼神,櫻唇輕啟,不時吐出動人心魄的喘息聲。

  我吻住她灼熱的香唇,早已亢奮的身軀,用力擠入思綺狹窄而濕潤的體內。

  「哦!」思綺的玉臂下意識的將我摟緊,這讓我們的身體結合得更加緊密。

  「痛嗎?」我關切的問道,自那日在秦都將她強行破身之後,我還是第一次碰她,生怕剛才的粗暴弄傷了佳人。

  思綺美目含春的搖了搖頭,嬌軀不由自主又發出一陣快意的顫抖。

  我心中大喜,知道思綺已經嘗到了男歡女愛的好處,當下再無顧慮,全力將她送上快樂之巔。

  思綺完全沉浸在我帶給她一波又一波的情濤欲浪之中,嬌軀在拚命迎合我的同時,發出越來越大聲的呻吟,聲音哀婉悠揚、春意撩人,能讓一位如此矜持文靜的少女在自己身體下變成一個婉轉逢迎的欲女,的確是人生最大的樂事,思綺快樂倒極點,禁不住流出淚水,發出的聲音也幾近哭泣,嬌軀不住發顫,以至於完全癱瘓在床榻之上,四肢近乎痙攣的纏繞在我的身上,盡情體會著我濃濃的愛意……

  燭影搖曳,餘韻杳然,思綺一臉幸福的偎依在我的懷中,我輕輕撫摸著她光滑的裸背,引得思綺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我微笑道:「幸好今晚我是關著窗子。」

  思綺輕輕撫摸著我的胸膛道:「什麼意思?」

  我笑道:「否則你剛才的聲音會傳遍整個王府。」

  「你好討厭,我再也不理你了……」思綺紅著臉兒把頭埋入了錦被中,我大笑著將她緊緊抱住,思綺忽然緊緊摟住我的脖子,貼住我耳邊輕聲道:「今生今世,思綺都是胤空的女人,只要你願意,思綺會為你做任何事情……」

  我心中的情慾頓時被她的這句話再度激起,伴隨著她誘人的呻吟聲,我們重新回到了意亂情迷的世界之中……

  清晨思綺伺候我洗漱完畢,易安一早便在門口候著,看到我出門他微笑道:「主人,延萍在春雨齋準備好了點品,等你過去用膳。」

  我笑著點了點頭:「易安,我先去翼虎那裡看看,回頭再去用膳。」

  翼虎跟隨雲娜、慧喬三人住在和我毗臨的小樓,我到達他的房間的時候,他仍然在熟睡,雲娜和慧喬靠在床前,想來一夜未眠的緣故,終於捱不住疲倦睡了過去。

  我觸了觸翼虎的額頭,他的體溫已經恢復正常,被我驚動醒了過來,我向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怎麼樣了?」

  翼虎附在我耳邊小聲道:「師父我已經好了!」我笑著向他豎起了拇指。

  從一旁拿起毛毯,小心的為雲娜和慧喬蓋在身上。

  出門後喊來侍女,讓她照顧她們幾個,這才起身向春雨齋而去。

  來到春雨齋卻發現采雪已經在那裡,她正幫著延萍一起準備點心,我皺了皺眉頭道:「采雪,你怎麼又做這些粗重的工作?」

  延萍慌忙解釋道:「小主人,我勸過采雪姑娘的。」

  采雪笑道:「這幾年公子已經習慣了采雪準備的早點,乍一更換恐怕會不習慣,況且采雪本身便是公子的侍女啊。」

  我牽住她的柔荑深情道:「在我的心中從來沒有把采雪當作侍女看待。」

  延萍在一旁看著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我匆匆用完早膳,讓易安為我備好車馬,在唐昧和焦鎮期的護送下前往皇宮去扣見歆德皇。

  我現在的身份已經是今非昔比,穿著打扮,隨身行頭都是奢華無比,我並非有意鋪張,要知道大康與大秦民風不同,我若是一心追求樸素,在其他皇子的眼中反而意味著一種寒酸,甚至還有人會覺得我故作清高,意圖在父皇面前表現自己。

  唐昧和焦鎮期並無官職在身,他們現在的身份是無法進入皇宮的,我和易安下了車馬,讓他們在外等候,緩步向內宮走去。

  歆德皇因為龍體欠安,已經有多日未曾上朝,現在正在養心殿修養,早有太監向裡面通傳了我抵達之事。

  在養心殿前,我遇到了和我一樣前來探視父皇病情的十三皇子,德王龍胤照。我對他的情況大致有些瞭解,他和勤王是一母同胞,都是當今太后,肅莊皇后之子,不過肅莊皇后的身體顯然沒有歆德皇硬朗。早在七年以前便癱瘓在床,不但生活不能自理,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跟一個活死人沒有任何區別。現在的大康後宮實際上處於群龍無首的狀態。

  我和德王互相微笑了一下,我們自小便生活在皇宮之內。對這裡規矩時刻銘記於心,宮廷之內嚴禁大聲喧嘩,現在又是處在養心殿前,我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問候。

  小太監向內通傳了我們的名字,不多時示意我們可以進去。

  我和德王並肩走入了養心殿的大門,我離開大康之前是沒有資格和他平起平坐的。現在我已經封王,而且在政治上的功績遠遠超過這個默默無聞的皇兄,和我並肩已經是對他的褒獎。

  但我的表情卻顯得謙和而恭敬。這是我與生俱來的本領,經過這些年的歷練,我將之運用的更加爐火純青,我的年級雖然要比龍胤照小上十多歲。可是論到心機,他遠遠遜色於我。

  歆德皇背身躺在床上,一名身材窈窕的宮女正在輕輕為他按摩著下肢。我們恭恭敬敬地在龍床前跪倒,齊聲道:「孩兒胤照,胤空拜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歆德皇長長舒了一口氣,在那名宮女的攙扶下居然坐了起來,著多少讓我感到有些欣慰,看來他的病情並沒有傳說中那樣嚴重。

  歆德皇緩慢地轉動了一下頭顱,頸部的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看了看胤照又看了看我,雙眸中露出混濁的光芒,他的目光中再也找不到昔日的銳利,他真的老了。

  歆德皇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我的臉上,凝視許久卻一言不發。

  我內心中怦怦直跳,表情卻如同古井不波。歆德皇雖然老邁,可是他並不糊塗。

  「胤空!過來,讓我好好看看。」自我出生以來,他總算能準確叫出我的名字。如果換在以前也許我的心中會感到一絲親情的溫暖,可是現在我已經知道,眼前的這位父皇,便是殺害我父母的真兇,我很難再興起半分的親情感動。可戲還是必須要做的,我嚴寒熱淚,跪在地上,用雙膝行進到他的床榻邊緣:「父皇!」淚水自然而然的順著我的面龐滑落,我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做戲的天分。

  歆德皇難能可貴的拍了拍我的肩頭,他很少用這種親暱的方式來表露對子女的情感。他聲音低沉道:「這幾年你受苦了……」

  我哽咽道:「只要能換得大康安寧,孩兒吃的這點苦算不了什麼。」

  我雙手奉上帶來的雪參,這是慧喬當初在蒼白山雪峰所得,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一直保持沉默的德王胤照忽然驚惶道:「不可!」

  我眉頭禁不住微微一皺,卻見他怒視我道:「三十一弟,父皇血熱體虛,焉能再服用人參,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沒想到這表面庸碌的胤照,也有一番心機,不放過對我攻擊的機會。

  歆德皇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又轉成笑臉道:「胤照,我想胤空並非是存心害我,他也是一片孝心。」

  我呵呵笑了起來:「十三皇兄還沒有看清此參的品相,怎可輕易斷言呢?」我恭恭敬敬向歆德皇道:「父皇不如傳照御醫,讓他品評一下。」

  歆德皇點了點頭,御醫周渡寒就在養心殿內,他小心的打開參盒,卻見一根雪白的人參放置在盒內,參體圓潤富有光澤,長鬚盤繞宛若垂髯老人,根須沒有一丁點斷裂之處。周渡寒忍不住讚道:「好參!」他驚喜地向歆德皇道:「陛下,此乃是萬里挑一的雪參,中原地區絕對無法覓得,此參生自雪山之中,性涼質清,剛好可以用於清除陛下體內的虛火。」

  歆德皇聽到這裡已是弄顏大悅,溫言道:「胤空,這雪參你從何處得來?」

  我低聲道:「孩兒蠻州大戰之後,流浪東胡,途徑蒼白山之時發現了這株雪參,便採來想日後敬獻給父皇。」

  周渡寒適時的插口道:「這種品相的雪參往往生活在極寒之地,平王殿下採摘的時候想來費了不少辛苦。」

  我顫聲道:「孩兒這麼多年不能守在父皇身邊已屬不孝。只要能換得父皇康健,費了這點辛苦又算什麼?」

  歆德皇的感動溢於言表,一旁的德王神情尷尬到了極點,他自以為找到了攻擊我的良機,卻不知我這次入宮是有備而來。如果不清楚歆德皇的病情所需,我焉敢冒險送禮?

  歆德皇不滿的看了看德王道:「沒什麼事情你先退下吧,我和胤空還有話要說。」

  德王只好告辭,臨走偷偷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滿了仇恨,我心中暗暗苦笑。這祖訓中的友愛兄弟做起來實在太難。

  德王這邊出門,門外小太監通傳道:「珍妃娘娘駕到……」

  我內心猛然一震,雖然早就知道和她相逢是早晚的事情,卻沒有想到這一刻竟來得如此快捷。

  歆德皇這才注意到我仍然跪在他的床前,連忙讓小太監為我搬來錦團落座。

  珍妃在兩名宮女的陪伴下婷婷裊裊步入養心殿,她明澈的美目飽含著嫵媚的笑意。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風流態度。她的美並沒有因時間的變換而褪色,反而越發的嬌艷和明媚。

  「臣妾玉瑩叩見陛下!」宛如出谷黃鶯的嬌糯聲音,讓我的內心不由得一顫。珍妃的目光始終都專注在歆德皇的臉上,並未向我投來一眼。

  歆德皇哈哈笑道:「珍妃!你看看是誰回來了?」

  珍妃的美目終於向我望來,她的笑容矜持而有度。我慌忙起身行禮道:「孩兒胤空拜見珍妃娘娘。」

  珍妃笑道:「這幾年不見,平王果然長大了許多。」她的表現平靜得令我佩服。

  歆德皇揮了揮手,珍妃來到她的身邊坐下。嬌聲道:「陛下今日好些了嗎?臣妾剛剛學了幾式按摩手法,要不要嘗試一下?」

  一種難言的酸楚滌蕩著我的內心。

  歆德皇笑道:「回頭再說。對了,我讓你做的事情怎麼樣了?」

  珍妃點了點頭,從宮女手中拿出一個紅色的折子:「陛下請看,這就是我精挑細選的結果,一共有十二名人選,姿色品行無一不是上上之選。」

  歆德皇隨意的掃了一眼,向我道:「胤空,諸皇兒之中只有你仍然沒有納妃。」

  我這才知道珍妃手中的折子原來是為我準備的納妃名單。

  我恭敬道:「孩兒想趁著年輕多為父皇出些力,為大康做些事。」

  歆德皇笑道:「事情要做,婚事也要盡早辦了,聽說你身邊已經有了幾位寵妾?」

  我點了點頭,此事自然無法瞞過他的耳目。

  歆德皇道:「我的這些皇兒之中,屬你吃得苦頭最多,所以我也想對你有所補償,你的婚事我一定要親自替你操辦。」

  「謝父皇!」

  「你娶多少侍妾,我不會過問,不過納妃之事非同小可,必須講究門當戶對,自從聽到你從秦都啟程的消息,我就讓珍妃著手辦理此事。」

  珍妃笑道:「大概是臣妾的能力太差,選來選去,可選的名門閨秀是在太多,而且……」她滿懷深意的看了看我道:「大臣們聽說是平王納妃,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把女兒送來,我這幾日都快挑花眼了。」

  歆德皇也禁不住笑了起來:「美女太多的確也難以選擇!」

  珍妃道:「我千挑萬選才挑出了這十二個。」她將名單遞到我手中。

  我看了看全是大康的名媛,她們的姓名之上還列有出身和門第,我鄭重的看了一遍,納妃之事對我的確至關重要,憑借這次大婚我極有可能獲取強力的支持。

  我慢慢合上折子,微笑道:「孩兒一時間也難以做出判斷,懇請父皇能給我兩天的時間考慮。」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婚姻乃是人生大事,應該好好的考慮一下,如果實在難以決斷的話,讓珍妃把她們全都叫道宮裡來,你親自挑選。」

  珍妃清嗔道:「皇上,你當是選秀女嗎,這裡面的每一位都是王公重臣的千金,多少還是要顧忌一下他們的感受。」

  歆德皇笑著點了點頭,我趁機起身告辭。

  歆德皇向珍妃道:「珍妃,你代我送送胤空。」

  我慌忙推辭道:「不必勞駕娘娘。」

  珍妃道:「我剛好還有些事情私下對你說。」珍妃的確聰穎異常,她當著歆德皇的面說出此話,自然師出有名,不怕別人拿此事般弄是非。

  我和珍妃來到御花園中的涼亭坐下,四目交匯,珍妃再也掩藏不住內心深處的脈脈柔情,我們彼此的心中都明白對方此時的感受,有些事情並非一定要說出來。

  沉默良久,珍妃方道:「陛下有意讓你去宣城。」

  我微微一怔,雖說歆德皇早已將宣城賜給我作為領地,可是那還是入秦之前的事情,剛才看到他對我的態度,我還誤以為他良心發現,對我有所改變,沒想到他仍然將我貶嫡到偏遠的宣稱去。

  珍妃道:「自從議和以來,那幫皇子皇孫便不放過任何一個詆毀你的機會,陛下為人喜怒無常,表面上雖然對你和顏悅色,可是內心中戒心早生,本來他是想你一回來,便讓你去宣城受封,納妃之事是我所提起,只有用這個辦法才能讓你在康都佔有一席之地。」

  我淡然笑道:「他若一心想將我放逐到宣城,即便是納妃也很難令他改變。「

  珍妃低聲道:「陛下其實對每一個皇子都是一樣,他雖然年老體衰,可是從未想過放棄皇權,這兩年來,他不知從何處聽來可以長生不老的說法,四處聘請方士,為他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這次的疾病其實就是誤服丹藥中毒所致。」

  珍妃展開那份折子道:「這名單上的人選,是我費了一番心血挑選,其中有兩位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都是上上之選。你只要能夠順利娶得其中一位為妻,便意味著你獲得了一份強有力得支持,夫憑妻貴,在大康諸位皇子之中的地位會迅速得以提升。」

  我心中暗暗感激,她為我做出的眼前一切,足以證明她對我的愛意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3 PM

潛龍卷 第六十六章 洞房


  她纖手指向名單道:「左玉怡,當今相國左逐流的女兒,今年十八歲,她還是皇后的乾女兒。品貌端莊,秀外慧中。」

  我點了點頭道:「聽起來不錯,卻不知這左逐流有幾個女兒?」

  珍妃道:「左逐流共有五個女兒,而且照我看他並不情願將女兒許配給你,在你之前勤王曾經有意將左逐流的女兒納為嬪妃,也被左逐流拒絕。我之所以將左玉怡列為王妃的人選,是看中了她父親在大康朝內的權勢。如果你能夠順利納她為妃,左逐流也許會重新考慮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許會捨棄勤王轉而輔佐你。」

  我沒有說話,目光重新回到名單之上。

  珍妃又道:「還有一位便是翼王林悲天的寶貝女兒林楚兒,翼王是西宮靜德妃的親弟弟,興王龍胤滔的舅父,他和陛下又是表親,多年來一直為陛下東征西戰,立下戰功無數,是歆德皇最為信任的臣子之一,他是興王的強力支持者,不過近年來的連續戰敗已經影響到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我點了點頭頭:「林楚兒我曾經見過,她好像只是一個孩子。」

  珍妃嫣然笑道:「你都有長大的一天,更何況林楚兒,有道是女大十八變,現在的林楚兒已經出落成一位絕代佳人,你即便當面見到她也未必可以認出來。」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林悲天去年曾經差點因林楚兒的事情和陛下反目。」

  從她的表情我已經猜測出歆德皇一定是看中了林楚兒,結果被林悲天拒絕。

  珍妃道:「越是對你幫助大的,說服她們家人的難度也是越大,我雖然已經托人向左逐流和林悲天轉達了陛下的意思,不過他們仍然沒有表態。」

  她合起名單:「你回去之後好好考慮一下,其他地佳麗名媛應該比不上這兩女對你的幫助。就算左逐流和林悲風再不情願,他們應該不會拒絕陛下的安排。」

  回到王府,我首先將陳子蘇和易安招到我的書齋之中,納妃之事的確事關重要,我若是一招失誤,恐怕會影響到我以後的前途和命運。

  陳子蘇緊皺雙眉道:「以公子的年紀地確是到了納妃的時候,可是這次選妃。更多的是在選擇利益,而不是重於未來地王妃自身。」

  我喟然歎道:「我也正為此事發愁,表面上看來是在左睿詩和林楚兒之間選擇。可是實際上是在勤王集團和興王集團做出選擇。」

  易安道:「老奴插句不該說的話,這裡一共有十二個人選,小主人應該還有其他選擇。」

  我笑道:「陳先生不是說過,這次的選妃實際上是在選擇利益,所以其他人很容易便可以否決。」

  易安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看了看那名單道:「這兩位小姐我都曾經見過,外貌的確都是傾城之姿色,左小姐一共兄弟七人,姐妹五個,她排行第四。聽說左相國一度有意將她許配給英王龍胤方。」

  我點了點頭,龍胤方是排行二十二名地皇子,也是皇后庶出。勤王龍胤禮的胞弟,他在皇室內的出身地位比我的確要尊貴許多。

  易安道:「老奴雖然沒有什麼見識,可是知道是凡子女多者,父母之愛必然會被分享。」

  我眉梢一動。品味著易安這句話的含義。

  「翼王林悲風膝下只有這林楚兒一個女兒,此人向來重情,一生只娶王妃一人,在四十二歲地時候才得到了這個女兒,王妃因高齡產女難產而死。翼王再未有過納妃之念,專心撫養這個女兒。」

  易安歎了口氣道:「像他這種重情重義的漢子實屬難得。」

  我暗自想到,自己向來多情,紅顏知己無數,以翼王的稟性未必會喜歡我這樣地女婿。

  易安又道:「去年陛下不知聽了誰的讒言,想將林楚兒納入後宮,剛剛向翼王提起,翼王便拍案怒起,兩人不歡而散,如若不是看在他昔日勞苦功高的份上,陛下定然不會饒他。」

  我淡然一笑,歆德皇不想動他定然還有其他的原因,翼王是西宮靜德妃地胞弟,他們宗族在大康的勢力非同小可,歆德皇可能更多的地考慮到這方面的問題。

  陳子蘇點頭道:「易安說的不錯,既然要納妃就要娶一個在家族中有非同尋常地位的女子。左逐流雖然勢大,可是他比起翼王畢竟差了個皇親的身份,而且翼王只有一個女兒,林楚兒對他的影響力極大,如果公子娶她為妃,翼王必定會將對女兒的那份愛護轉嫁到你的身上,對你以後的大計肯定會有幫助。」

  我微笑道:「等我回頭徵求雲娜她們的意見,再把納妃的事情定下來。」

  陳子蘇滿懷深意的向我點了點頭道:「公子言之有理,這件事還是先和她們幾位商量一下,千萬不要後院起火。」

  我單獨找到了雲娜,眾女之中以她的見識最為廣博,處理任何事情都可以從大局考慮,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獲取她的支持和理解。

  雲娜聽完我講完事情的全部,輕輕點了點頭道:「我件事你無需問我,當日在凱拉爾雪峰之上我說曾經說過,我們愛上的就是一個王者,而這種愛要付出比別人多得多的代價……」饒是如此她冰藍色的美眸中仍舊閃爍著淚光,又有哪一位女人目睹自己的愛人即將納妃而無動於衷呢。

  我將她的嬌軀抱入懷中,溫言勸慰:「雲娜,我娶林楚兒更多的是為政治利益上的考慮,在我的心中她遠遠比不上你們的位置。」

  雲娜點了點頭頭,雙臂搭在我的肩頭道:「我知道。」

  「可是為何還要傷心?」

  雲娜輕嗔道:「我畢竟是一個女人,女人往往都是很小氣地。」我吻了吻她嬌嫩鮮紅的嘴唇明知故問道:「你在吃醋?」

  雲娜皺了皺可愛的鼻翼。撲入我的懷中,竟然流下淚來。

  我心中也感到一陣歉然,雲娜幾個跟隨我出生入死,患難相隨,現在我卻要先納一位陌生女子為妃,對她們的確有欠公平。

  我忽然靈機一動,捧起雲娜的俏臉道:「我今晚便娶你們幾個!」雲娜輕聲啐道:「你胡說些什麼?」

  我微笑道:「只要你情我願。我們何必動產官這麼多的繁瑣禮數,我讓易安準備一下,今晚我和你們就先拜堂成親。」

  「胡鬧!」雲娜雖然如此說。可是俏臉已經紅了起來。

  我一把將她地嬌軀抱起:「我們早已經洞過房了,補辦個儀式也是應當。」雲娜破涕為笑道:「你自己去胡鬧吧,我們不會陪著你瘋……」

  我馬上用嘴封住她了的櫻唇,雲娜在象徵性的掙扎中,很快地伸出了柔嫩的舌任我吸吮。與我的舌頭絞纏逗弄著。她冰藍色的美目流露出煙霧般迷濛的眼神,俏臉清秀無倫,誘人之極,紅色地長髮襯托得她嫩滑的肌膚更加雪白顯現出一種與中原美女迥異的風情。我的挑情功夫。已經讓雲娜臉上的紅霞燒到雪白脖子,她地上衣已被我解開,絲綢肚兜根本掩飾不住她嬌美豐胸的輪廓。

  雲娜緋紅的俏臉上。帶著幾分羞澀,幾分挑逗,讓我地心底裡升起一股強烈的佔有慾。我從她的裙下扯下褻褲,托起她的粉臀。讓她地雙腿盤繞在我的腰間。

  雲娜的熱情隨著我對她的深入迅速點燃,動人的韻律圍繞著我的身軀秦響……

  我萬萬沒有想到她們中還有人拒絕了我的求婚,更沒有想到拒絕我的竟然是一向乖巧的采雪。

  采雪柔聲道:「我並非有意拒絕公子,只是我兄長至今下落不明……采雪曾經立下誓言,若是找不到哥哥,今生今世都不會嫁人,否則必五雷轟頂萬箭穿心。」

  她立下如此毒誓,我自然不好迫她。從她的眼神中,我猜測到采雪心中定有心事,這些年她一直跟隨在我的身邊,對待我全心全意,我從未追問過她的身世和過去。

  我輕聲道:「既然如此,我會等你。」

  采雪溫婉的點了點頭。

  在陳子蘇的主持下我和雲娜、慧喬、思綺拜了天地,參加我們婚禮的全都是我的好友和心腹,雖然沒有皇室婚禮的奢華和隆重,可是對我們來說這種心意交融的氛圍才是最重要的。

  我之所以要給雲娜她們一個名份,目的就是想證明她們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我並沒有為了謀取政治的利益而忘記她們。

  翼虎呵呵笑道:「以後我便不再叫你師父了。」

  狼刺他的頭頂笑道:「你以後可以開口叫姐夫嘍。」

  翼虎眨了眨眼睛道:「只可惜以後姐姐都不能摟著我睡覺了。」

  童言無忌,眾人齊聲大笑起來,雲娜雖然帶著鳳冠霞帔,這會兒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而鑽進去。

  接受完眾人的祝福,我帶著微微的醉意,在易安的扶持下來到新房前,易安由衷笑道:「貴妃娘娘若是能夠看到今天平王的樣子,一定會高興的。」

  延萍和采雪打開房門笑著走出門去。

  我反手掩住房門卻見三位佳人穿著一模一樣的鳳冠霞帔並肩坐在床上,內心中不由得大樂,這一天,我盼望許久。

  我走了過去,用秤桿兒逐一的將她們的蓋頭挑開,燭光之下,三位美女爭相鬥艷,春蘭秋菊各擅其場。

  雲娜和思綺跟我早就有過夫妻之實,美目嫵媚的看著我,濃濃情意盡在其中。慧喬雖然和我歷盡苦難周折,情深意重,可是我們之間最多也就是親吻而已,她知道今日是花燭之夜,心中預感到要發生什麼,螓首低垂,羞的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拿起桌上的酒壺倒滿了六杯酒,和她們幾個逐一的喝了交杯酒。我笑道:「今晚我們一起睡,還是……」

  雲娜嬌聲嗔道:「你就算當上皇帝也一定是個荒淫無道的昏君。」思綺笑著附和道:「就是!」她們的美目同時向慧喬瞟了一眼,隨即向內室看了看,我呵呵一笑,頓時明白了她們的意思,慧喬為人矜持,若是讓她和我當眾做那種事情,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的。

  我一把將慧喬的嬌軀抱起,向雲娜和思綺微笑了一下,轉身向內室走去。慧喬一聲不響的伏在我懷中,貼在我胸前的俏臉早已變得發燙。

  紅色的帷幔在我們的身後落下,我抱起慧喬的嬌軀旋轉著來床邊,輕輕將她放在鬆軟的床褥之上。

  慧喬的氣質如詩韻般清純,溫柔婉約的神態中又夾雜著幾許嬌羞,越發的讓我迷醉,我輕輕解開她的裙帶,沿著她嬌雪般潔白的俏臉輕輕吻下,慧喬輕輕抱住了我,美目緊閉,黑長的睫毛下閃動著兩點晶瑩的淚光,面對我這樣一曾經差點奪取她生命的男人,現在剩下的只有深愛。

  我慢慢解開她纏繞在胸前的紅前胸圍,慧喬豐盈的雙峰脫盈而出,我從未想到她居然擁有如此傲人的淑乳。

  慧喬俏臉蒙上一層嫣紅,輕聲道:「不許看!」此刻我不去看,除非是個傻子,卻見她胸口的肌膚晶瑩雪白,曲線玲瓏充滿彈性,我輕輕撫摸著,吻向頂端嬌艷柔嫩的蓓蕾,慧喬美麗的面龐紅得越發厲害,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我褪去她的衣服,雙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裸背,突然我的雙停頓了下來,慧喬已經被我逗弄的意亂情迷,有些嗔怪的睜開美目。

  我輕輕將她的嬌軀扳轉了過來,藉著燭光我可以看清慧喬的後心處有一個梅花狀的疤痕,這疤痕就是我當年親手所射,難言的內疚感充斥著我的內心,我垂下頭久久的深吻著她後心的箭創,傾聽著慧喬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

  對不起!」我輕聲道,慧喬搖了搖頭,她慢慢轉過身來,全力撲入了我的懷抱,我們唇舌糾纏,瘋狂的互吻起來,我的身體用力的將慧喬誘人的嬌軀向下壓去,隨著她一聲淒艷婉轉的呻吟,我們的身心終於融為一體……

  夜色如此美好,又是如此的短暫,難怪古人有雲,春宵一刻值千金,對我來說,千金又豈能形容我今晚的所得。

  醒來的時候,三位佳人都一絲不掛的躺在我的身邊,雲娜和思綺兩個是在後半夜的時候被我強行抱室的床上,逐一愛憐。看著她們一個個仍然在疲憊的熟睡,一種作為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悄悄從她們的粉臀玉股中抽出身來。

  走出小樓已經是陽光普照,諸葛小憐正在小湖周圍率領巨靈和狼刺改造修建著什麼,我笑瞇瞇走了過去。

  看到我幾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齊聲道:「主人!」

  我示意他們繼續,諸葛小憐移動輪椅和我來到一旁,他微笑道:「我仔細觀察了這座王府的地形,下面還有一座不小的地宮,可能是當年敬王龍天辰用來藏匿財富的地點。」

  我笑道:「看來龍天辰當初被治罪並非偶然。」

  諸葛小憐道:「公子還記得當初在東胡時逃命的地道?」

  我點了點頭,心中不由得一動,在府內修建一條地道,的確是個好的提議,未雨綢繆,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諸葛小憐低道:「這兩日我打算出城去看看,一方面去拜祭一下先人。順便在尋覓一個合適的出口。」

  我欣然應允道:「等我忙完納妃之事,我陪諸葛兄一起前去。」

  其實我早有出城之意,之前我便讓唐昧去城外慈濟庵打探過瑤如的下落,可是唐昧雖然找到了慈濟庵的所在,卻沒有能見到瑤如,這不能不讓我感到遺憾,找到瑤如不僅僅是因為她是我地愛人。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只用利用她才能夠從田循口中知道『繆氏藏寶圖』的真相。

  綜合考慮利弊之後,我終於決定納翼王林悲風的女兒林楚兒為妃。我入宮將自己的最終結果稟報給歆德皇。

  歆德皇點了點頭,他低聲道:「胤空,你的眼光果然不錯,翼王的這個女兒姿色出眾,地確可以用傾國傾城可以形容。」言語間竟然是流露出幾分遺憾。看來他對林楚兒仍舊念念不忘。

  想起他曾經對我父母做過的一切,我內中感到一陣厭惡。

  歆德皇似乎從我的眼神中覺察到了什麼:「怎麼?你好像並不是那麼高興?」

  我暗自慚愧,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須忘記仇恨,只要還記掛著過去。很多時候表情就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來。

  我慌忙解釋道:「父皇,兒臣聽說……翼王對女兒極為寵愛,納妃之事是否徵求過他的意見?」

  歆德皇冷笑道:「朕乃是大康之君。你是我的皇兒,論到身世地位,他有什麼拒絕的理由?」他向我道:「此事就這麼定了,回頭讓他們挑選一個黃道吉日。為你納妃!」

  「謝父皇!」

  歆德皇又道:「我賜給你地那片領地,今年的課稅仍然沒有上繳,部分亂民藉機作亂,你成婚以後,盡快還是前往宣城去處理一下。」

  我心中暗罵歆德皇,這老狐狸分明是不想讓我在康都久呆。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這次你促成秦康兩國和解,表面上為大康立下大功,可是你的很多兄弟卻因此對你產生了忌恨,我並非是不想把你留在身邊,讓你出去歷練,也對你有莫大的好處。」

  我心中暗道:「我先前往秦國為質而後又被東胡擄去為奴,談到歷練這幫皇子皇孫又有哪一個能夠及得上我半分,歆德皇分明是將我支開。」

  口中卻道:「多謝父皇對孩兒的關懷。」

  歆德皇道:「這兩年朕漸漸感到力不從心,何嘗不想將大康地江山交到你們兄弟的手中,朕也能夠落得個清閒自在,只可惜你們一個個都羽翼未豐,放眼我的這三十一個孩兒,竟無一人能夠擔當如此重任,朕不得不勉力為之。」

  我暗自好笑,他老到如此地步仍然不願放權,這幫皇子皇孫就算庸碌無為也是他過度的專權所造成。根據他一心想將我放逐到宣城可以看出,歆德皇對我應該已經產生了防備之心,我以後還需謹慎行事,不可外露鋒芒,否則勢必招致他對我下手。

  歆德皇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向我道:「你馬上就要納妃,也該去你母親的靈位前去拜祭一下。」

  我萬萬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提出此事,其實自從我回到康都之後,一直都有去拜祭母親的想法,可是擔心此事會傳到歆德皇地耳中,引起他的不快,只好強制按捺這個念頭。

  離開養心殿,我沿著熟悉的路途慢慢走向清月宮,母親死後並沒有得到應得的待遇,她的屍首被焚化,骨灰被傾灑在護城河中,按照歆德皇的說法,這是母親生前的願望,她死後也要圍繞著護城河水靜靜守候著國君。

  我從未相信過這個理由,因為母親纏綿病榻的一年之中從未向我提及過此事。易安偷偷買通負責傾灑骨灰的太監,從他的手中留下了母親的部分骨灰,現在那個裝有母親骨灰小小玉瓶仍然安放在清月宮之內,這個秘密只有我和易安知道。

  我讓人在清月宮內專門為母親設了一間小小的靈堂,每年她的忌日我都會拜祭上香,這對整個皇宮都不是什麼秘密。

  十六年的禁宮生活,我即使閉著眼睛也能夠找到能往清月宮的道路,途徑淑德宮的時候,我不禁停下腳步。珍妃隨著重新地獲寵,地位也隨之提升,早已不在這裡居住。宮門緊鎖,門前台階上已經積滿了綠苔,我的思緒穿越那塵封的宮門彷彿回到遙遠的過去,芙蓉帳暖度春宵……我和珍妃難忘的片片斷斷在腦海來回的閃現。

  「平王殿下!」一個聲間在身後喊到,我轉過身。小太監落寞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後,幾年不見他也長高了許多。

  我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在我地記憶中他是歆德皇身邊的小太監。

  落寞苦笑道:「奴才因為失手打破了陛下的藥碗,僥倖逃過死罪。被派到這裡看守這幾座宮殿。」

  我點了點頭道:「你來得正好,我剛好打算回清月宮看看。」

  落寞恭敬道:「易公公離開皇宮之前特地交待小地,小的每天都會去那裡打掃,宮內和原來沒有什麼兩樣。」

  我淡然一笑已經先行向清月宮走去。

  落寞搶在身前為我推開清月宮的大門,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如此親切熟悉。內心中不覺產生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之感。從宮內的擺設和佈局來看,落寞果然是費了一番心思打掃。

  推開靈堂地隔門,落寞規規矩矩的候在門前,易安一定告訴過他規矩。這間靈堂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黯淡的光線從窗格中透入,依稀可以看到室內的輪廓。我掏出火石,點燃供桌上地蠟燭。供桌之上已經積了許多灰塵,抬起頭,我親手為母親繪製的那幅畫像仍然掛在原處,畫中的母親笑語嫣然。正慈和地注視著我。母親的靈位之上也落了少灰塵,我默默的拿出絲帕,輕輕將靈位擦拭乾淨,端端正正的放在供桌之上,然後默默跪在了地上。

  黑暗可以掩飾住我地淚水,卻掩飾不住我內心的憂傷,心中默默呼喊道:「娘親,孩兒回來了!」

  我鄭重的叩了三叩,這才從畫像後取出那個藏有母親骨灰的玉瓶,小心的藏入自己的懷中。我示意落寞將清月宮的大門鎖上,這清月宮中再也沒有我任何的牽掛,我過去的一切都將被深鎖在這寂寞的深宮之中……

  回到平王府沒有多久龍天啟便來拜會,看到他緊張的表情,我料到一定又有什麼事情發生,屏退眾人後,他這才低聲道:「皇侄,你知不知道,陛下要讓你前往宣城受封?」

  我點了點頭頭道:「他今日跟我提過,讓我大婚之後馬上趕赴宣城。」

  雍王怒道:「這八成都是你那幾個皇兄的主意。」

  我淡然笑道:「宣城和康都不過三日的距離,而且那片土地在我去秦國之時,父皇便已經賞賜給我,我身為宣城這主,自然要去受封。」

  雍王道:「雖說如此,可是你的幾們皇兄也各有封地,怎麼不見他們回到自己的封邑,唯獨只讓你遠離康都,這分明是想讓你遠離政權的中心。」

  我微笑道:「皇叔難道沒有聽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我最近做出的一連串成績必然招致他們的嫉妒,去宣城平定一下民亂對我也不無好處,至少可以躲避這些皇兄合力對付我的鋒芒。」

  雍王道:「可是……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選在現在離開,若是忽然他又什麼不測……你未必來得及做出反應。」

  我大笑了起來,當初我也有過這樣的擔心,可是自從見過歆德皇以後我便打消了這個顧慮,他的病情遠遠沒有外界宣揚的那般嚴重,身體狀況良好,而且他對於權力的喜歡非但沒有任何減退反而愈見狂熱。我和諸位皇兄角逐皇位的同時也是在比拚著彼此的而性,誰先沉不住氣,誰就將第一個被踢出局。

  雍王道:「皇侄納妃之事進展的究竟如何?」

  我剛剛將妃子的人選定下來,是以他並不知道。

  「我剛才入宮的時候就是為了此事。」

  雍王雙眉一挑:「哦!不知道你選得是何人家的女兒?」

  「翼王林悲風的獨生女林楚兒。」

  雍王舒了一口氣道:「皇倒的眼光果然準確。」

  我這才想到雍王和左逐流之間素有仇隙,從他自身出發自然不想讓我成為左逐流的東床快婿。

  我微笑道:「皇叔對這個林楚兒有沒有什麼瞭解?」

  雍王搖了搖頭道:「我只知道翼王對她這個獨生女兒極為寵愛,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不過皇侄能夠成為他的女婿,肯定是一件好事……」他皺了皺眉頭道:「不過……翼王上次就因為陛下要納林楚兒為妃的事情和陛下幾科翻臉,這次只怕沒有這麼順利。」

  我正要開口,卻聽門外唐昧道:「公子!勤王和興王送了請柬過來。」

  我微微一怔,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情。

  唐昧將兩張拜貼遞到我的手中,展開拜帖一看,卻是勤王和興王分別在府中設下晚宴為我洗塵,時間都是今晚。雍王和我對望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這兩人請客的時機把握的果然十分準確。

  表面上看兩者都是為我接風洗塵,實際上卻是讓我在兩大陣營中做出抉擇,我無論卻哪一邊都會得罪另外一方。

  雍王意味深長道:「皇侄的這頓飯恐怕不是那麼好吃。」

  我將兩張請柬扔在了茶幾之上,向唐昧道:「你替我回絕他們,說我今晚我有要事,明晚我會在平王府府設宴,向他們兩位的誠意答謝。」

  唐昧道:「公子有什麼要事?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恐怕……」

  我微笑道:「今晚我會和八皇叔打算去翼王府拜訪。」沒有比這更加充分的理由,女婿登門拜會未來岳丈,其他的事情自然都可以推卻。

  雍王雙目之中流露欣賞之色。

  我既然已經決定要納林楚兒為妃,就要讓這件事情順利的進行。根據我目前所瞭解的情況,林悲風未必會輕易答應父皇的賜婚,在他做出最終的決斷以前,我必須先行拜訪一下他,用我的表現來影響他的看法。達到我最終的目的。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3 PM

潛龍卷 第六十七章 婚前


  當年歆德皇曾經封賞了七名異姓王,如今活著的還有三位,仍然擁有王位的只有翼王林悲風,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有西宮靜德妃作為後盾,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林悲風驍勇善戰,曾經為大康立下無數戰功,而且他對歆德皇忠心不貳。

  翼王府位於康都城西,從我的府邸前往那裡需要穿越整個康都城。

  我帶著精心挑選的禮物和雍王一起在唐昧等人的護送下緩緩向翼王府而去。

  在東胡的那段時間,讓我養成了騎馬的習慣,我和唐昧並轡行進在雍王的馬車之前,瀏覽著康都黃昏時候的景色。

  剛剛恢復不久的和平,讓整個康都重新回到歌舞昇平的景象之中,我暗自感歎道:「受戰爭傷害最深的往往都是普通的百姓,大康的官吏早已忘記了這場慘痛的戰爭,現在已經重新回復到聲色犬馬的生活。」

  大康表面的繁華之後,是巨大的危機。前方的道路之上,幾名士兵正在將兩個乞討的小乞丐踹倒在地,拖著他們向城門的方向而去。唐昧雙目之中充滿了憤怒之色,低聲道:「康都之內,無人乞討,原來就是這樣得來的。」

  我喟然歎道:「表面的功夫做得再好,也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

  那些士兵似乎被小乞丐激起了憤怒,拿起手中的棍棒無情的向他們砸去。

  唐昧再也按捺不住憤怒,大吼道:「住手!」

  那幾名士兵愕然抬起頭來,其中有一人竟然認得我,慌忙跪倒在地道:「平王千歲!」

  我揮了揮手道:「起來吧。」這些士兵也是奉命行事,我沒有必要為難他們。示意唐昧給了那兩名乞丐一些銀兩,打發他們趕快出城。

  唐昧看著那幫士兵倉皇離去。餘怒未消道:「公子就這樣算了?」

  我淡然笑道:「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多數都並非情願,何必追究。」

  唐昧點了點頭歎道:「百姓苦啊!」

  我何嘗不知道百姓的苦楚,可是以我目前的地位和權勢,並沒有辦法左右大康的政局,一切只能無奈旁觀。

  我岔開話題道:「這兩日怎麼沒有見到焦大哥?」

  唐昧笑道:「他去城外暫時安頓將軍村的那些鄉親。」

  我笑了起來:「那些鄉親都安然抵達大康了?」

  唐昧點了點頭道:「焦大哥暫時讓他們居住在城外,這兩日看公子為納妃之事繁忙所以沒敢打攪你。」

  我忽然想起。歆德皇已經將宣城賜給我做封邑,那裡對這幫村民來說倒是一個絕佳地安頓之處,我向唐昧道:「回頭辦完事情。你找焦大哥到王府來見我。」

  唐昧連忙答應下來。

  雍王和翼王交情泛泛,其間雖然來過幾次翼王府,也都是些應酬上的面子事情,這次若不是為了我,他不會主動登門。

  翼王恰巧人在府中。聽到通報,親自迎了出來。

  我離開大康之前便多次見過翼王,對他的印象頗深,可是翼王對我卻沒有太多的印象。

  翼王林悲風,今年五十八歲。身材魁梧,儀表堂堂,雖然已經是即將花甲之年。可是渾身上下仍然流露出一股強悍的男子氣息,此人生性重情,妻子死後,雖然不乏名媛主動示愛。可是念及舊情終生不娶。

  翼王顯然沒有想到我會主動登門,略感錯愕之餘,又仔細打量了我數眼,他這次方才能將和昔日的三十一皇子完全聯繫起來。

  我舉止得當,雍容有度,今天來此拜訪翼王的目地就是要給他留下良好的印象,以我的相貌和談吐達到這個目地並不算難。

  翼王笑道:「兩位王爺來得如此湊巧,我剛好備好了幾味小菜,如果不嫌菜薄酒劣,便一起飲上幾杯。」

  雍王趁機推波助瀾道:「如此甚好,我和翼王也很久沒有一起喝過酒了。」

  翼王將我二人直接請到後花園的雕閣之內,我故意選在晚飯的時候來拜訪,表面上看有些不合時宜,實際上我也是對翼王的一種試探。從翼王目前的表現來看,他對我地第一眼印象應該還算不錯,否則決不會邀請我共飲。

  雕閣四壁鏤空,頂部覆以琉璃,周圍古環繞,舉目四望後花園的美景近在眼前,微風輕送,陣陣清香入鼻,人和自然仿若融為一體,當真是心曠神怡。

  閣內桌椅也全部是古籐製成,桌上早已擺好了四碟涼菜,菜式精巧,每一樣都是獨具匠心。

  我微笑道:「看來胤空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皇叔的雅興。」

  翼王笑道:「平王為大康免去一場戰火,本王早有意宴請,就怕平王不賞本王這個薄面。」

  雍王呵呵笑道:「你們兩位何須如此客套,馬上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翼王原本和藹的臉色微微一變,冷冷向身邊奴僕道:「上酒!」

  我素來善於察言觀色,馬上看出翼王對此話的反感,微笑道:「說起來,胤空還要稱呼翼王一聲舅父哩,大家早就是一家人了。」

  這聲舅父來得並不牽強,翼王既然是淑德妃地弟弟,便如同我的娘舅一般。

  翼王的臉色稍見緩和,他微笑道:「平王小地時候,本王還抱過你來著,我記得那個時候,你的書法便寫得相當不錯了。」

  我謙虛道:「彫蟲小技,不值一提。」

  將隨身的禮盒恭恭敬敬雙手奉給翼王道:「舅舅,胤空這次前來特地給您帶來了一件禮物。」

  翼王笑道:「你既然稱我一聲舅父,我們之間又何須如此客套?」

  雍王道:「不如打開看看,究竟是什麼禮物,也讓我滿足一下好奇之心。」

  翼王打開禮盒。裡面卻是一幅畫卷,我的唇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微笑,這是我最為擅長地攻心之術,若想獲取別人的好感,首先就要知道對方內心中真正的所想。翼王既然重情,想來對妻子念念不忘,我從宮廷畫坊之內。查詢許久方才找到一幅當年大師凱之所繪地宮遷夜宴圖,在易安的幫助下從畫卷中找到了翼王妃,我身為凱之的高徒。對他的畫法十分熟悉,體會畫意之後,又加上自己的想像加工,終於完成了這幅翼王妃的畫像。

  翼王的目光凝滯在畫卷之上,目光竟然有些濕潤了。

  雍王也沒有想到我地禮盒之中居然藏著這個殺手鑭。對我的佩服之情毫無掩飾的流露出來。

  我心中暗自得意,方法雖然老套,可是屢試不爽,翼王便是鐵石心腸也會被我地這幅畫卷感動。

  翼王沉默許久,方才扭過頭。抬起衣袖悄然擦去眼角的淚光。

  小心的捲起那幅畫卷道:「多謝平王,這……是本王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他將畫像交給身邊奴僕道:「把畫像放到我地臥室中。」,那奴僕轉身去了。

  翼王笑道:「適才本王睹物思人。想起亡妻,兩位不要見笑。」

  我恭敬道:「舅父對舅母情深意重,實在是令人敬佩。」

  翼王道:「本王一生之中只愛過王妃一個女人,只可惜天意弄人。讓我們陰陽相隔,生離死別……」言語之中唏噓不已。

  我感歎道:「多情自古傷別離,人世之中又有哪件事是真正完美的呢?」

  翼王端起酒杯道:「來,難得我們這麼投緣,乾上一杯。」

  我們三人相視一笑,同時飲盡杯中的美酒。

  翼王部了一些我在秦國為質的情形,我把握分寸一一作答,我在秦國東胡的遭遇在我地刻意加工之下,越發的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即便是翼王這等人物也不禁為我坎坷的命運而嗟歎。

  酒至半酣,翼王話鋒一轉,輕聲歎道:「陛下今年已是古稀之年,至今太子之位仍然懸而未決,不知道平王有什麼高見?」他地這句話顯然是在問我的政治立場。整個大秦誰人不知,翼王一心想輔佐他的親外甥興王龍胤滔上位,在他的面前我自然不能表露自己地真正目的。

  我微笑著放下酒杯,目光望向翼王道:「胤空不好說!」

  翼王饒有興趣道:「此間並無他人在場,平王但說無妨。」

  我作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道:「胤空認為,其實誰做太子都沒有關係,最主要的是能夠真真正正的為大康著想,能徹底改變大康國力逐年減退的現實。」

  翼王雙目不由得一亮,他追問道:「平王以為誰有這種能力呢?」

  我淡然笑道:「任何人都知道,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人選有兩個,一位是我的五皇兄勤王龍胤禮,另一位就是我的六皇兄興王龍胤滔。實不相瞞,胤空今晚前來拜候舅父之前兩位皇兄同時給讓人給我送來請柬,邀我前去赴宴,胤空考慮再三全都婉言拒絕。」

  翼王微笑道:「既然你的兩位皇兄都請你,為什麼不二選其一呢?」

  我坦誠道:「胤空只怕去了任何一位皇兄那裡,就會得罪另外的一位,對胤空來說,一不想爭權二不想奪利,秦國三年的磨難,早已讓胤空看破政治上的一切紛爭,心中所想得只是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我停頓了一下,故意道:「舅父不會責怪胤空不思進取吧?」

  翼王發出一聲朗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胤空,以你的年紀就能夠有如此的眼界已經實屬難得,看來這幾年坎坷的經歷對你並非沒有好處。」

  工恭敬道:「大康若想強盛,必須首先穩固內政,這件事的重點卻在父皇,正如舅父所說,太子之位一日不決,諸位皇兄之間的明爭暗鬥便不會停歇。胤空既沒有問鼎皇位的野心,也沒有倒向任何陣營的想法,只求能安穩度日,做好父皇所吩咐的每一件事,為大康的百姓多出一份力,多盡一分心。」

  翼王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的一席話應該正對他的心思,來此之前我便反覆考慮過,他僅僅有林楚兒這個唯一的女兒,做父母者定然想他的子女能夠安安穩穩的生活,而林楚兒未來的生活完全取決於她所嫁的人。如果我明確表露自己想問鼎太子之位,捲入這場殘酷的宮廷紛爭之中,翼王勢必重新考慮女兒的未來,我刻意留給他與世無爭的印象,就是為了讓他放心將女兒交付到我的手中。

  我的功夫果然沒有白費,翼王和我相談甚歡,轉眼之間一罈美酒已經完全喝乾,初次登門我並不想留給他一個貪杯的印象,起身告辭道:「天色已晚,胤空便不耽擱舅父休息了。」

  翼王笑道:「剛剛才喝得盡興,怎麼就要回去,我還有事情想問你,陪我我喝兩杯再走。」

  盛情難卻,我只好重新坐了下來,陪他繼續喝了起來。

  翼王道:「胤空,既然你對本王如此坦誠,我也不妨以誠相待,你今日來的目的我很明白。」說到這裡他抬頭看了看雍王。

  雍王馬上會意,笑道:「本王有些醉了,去園中賞賞花草,你們兩個先聊著。」他起身向雕閣外走去。

  翼王這才道:「陛下今日已經下旨賜婚。」他雙目灼灼的望向我道:「實不相瞞,本王下午便去了皇宮,將我的本意告知了靜德娘娘。」

  我心中暗道:「他此去定然是去找靜德妃想辦法回絕歆德皇提出的這門親事。」

  翼王道:「我並不想讓楚兒嫁入帝王之家,我為官多年,對皇族所發生的一切早就瞭如指掌,我不想將唯一的女兒送入火坑之中!」

  我慢慢點了點頭,繼續傾聽著他的表白。

  翼王道:「陛下年事已高,立嗣之事始終懸而未決,我敢斷言,陛下百年之後,大康皇室之中必然存在一場巨大的變幫。我身為大康臣子自然想竭力為大康選出一位英明的君主,捲入這場風暴之中可謂是身不由已。」

  翼王身為靜德妃的弟弟,興王龍胤滔的舅父當然要為家族出力,這件事早已是朝野皆知的事實。

  翼王道:「但是我不想楚兒被涉及到這場風波中來,你明白嗎?」

  我恭恭敬敬道:「舅父的意思胤空已經完全明白,你放心我明日便去宮中請父皇收回成命,胤空決不會讓舅父為難。」

  翼王淡然笑道:「今晚和你的一席深談,卻讓本王改變了看法,你的確是一位有心之人,我相信楚兒若是嫁給你,決不會委屈了她。」

  我心中大喜,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現已經令翼王刮目相看,他的這句話無疑已經認同了我和林楚兒的婚事。

  翼王道:「本王只想要你一個承諾。」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道:「舅父請講!」

  「我要你今生今世都要愛護楚兒,無論大康將來的局勢如何發展,你都要保護她的安全。」

  「舅父放心,胤空一定不負您的囑托。」

  翼王的雙目中流露出些許的安慰,低聲道:「你去吧,明日一早我會親自去叩見陛下。」

  一切都在順利之中進行,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從宮內便傳來我的婚訊,歆德皇在和翼王商量之下,將我的婚期訂在下月的十六,距離現在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我躊躇滿志的步上高樓,遙望整個王府的景色,我向大康皇位又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陳子蘇滿面春風的來到我身後,微笑道:「恭喜公子,賀喜公子!」

  我呵呵笑道:「陳先生滿面喜色恐怕不僅僅是因為胤空吧?」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果然明察秋毫,剛剛收到中山的家書。特地拿來讓公子共享。」他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幅信函遞到我的手中。

  我內心也是一陣狂喜,展開信箋,一行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燕琳那可愛刁蠻的模樣頓時浮現於腦海之中。字裡行間流露出對我的真摯情意,信尾處黑變有些模糊,顯然是落淚所致。

  我小的將信箋折好放在懷中,轉身向陳子蘇道:「嫂夫人和燕琳何時可以來到大康?」

  陳子蘇道:「康昧和狼刺今晚就會動身去接她們。順利的話,一月之內可以到達。」

  我點了點頭道:「燕琳性情剛烈,若是知道我地婚訊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你告訴唐昧,讓他接嫂夫人和燕琳之後直接前往宣城,我不想婚禮之中發生任何變故。」

  陳子蘇笑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即便是公子也不好處理這些事情。」

  我笑道:「燕琳性情外柔內剛,只要給我一段時間。我會說服她接受這件事情。」

  陳子蘇道:「我剛才和完顏將軍研究過,陛下所賜給公子的宣城雖然偏僻,可是地域倒是十分的廣闊。」

  我自從回到大康後,一直忙於重重繁雜地事務,對宣城這塊封底並沒有做過多的瞭解。現在聽陳子蘇如此說,也不禁產生了興趣:「陳先生請詳細說明一下。」

  身後傳來一聲溫柔的淺笑:「還是過來看看這幅地圖吧。」

  我回身看去,卻完顏雲娜拿著一幅地圖出現在小樓之上。

  我笑道:「如果有圖可看,當然最好不過。」

  完顏雲娜將那幅地圖在圓桌上徐徐展開,大康地圖盡現於我們眼前。她將歆德皇賞賜給我的宣城用紅筆重點描畫出來。

  我淡然笑道:「宣城地處大康地北疆,雖說距離康都只有三日的路程,可是地勢偏高。地貌複雜,穀物產量極低,北方有陰山,南方卻瀕臨曲沽河,地廣人稀……」

  雲娜笑了起來:「看來你並非一無所知,可是你所瞭解的卻偏偏都是宣地的缺點。」

  我有些迷惑的看著雲娜,她從未到過宣地,難道會比我瞭解地更加深刻?

  陳子蘇指向宣城道:「陛下賞賜給你的這塊疆域看似貧瘠,不過查閱康史這裡倒是一片富庶之地。」他指向西側道:「宣城西側當年乃是北胡、大康、西方燕、韓、晉三國最為繁榮的貿易之地,後來因為常年地點火而衰落下去。東側有良田萬頃,皆因曲沽河氾濫,無人治理,逐漸淪為一片荒蕪。」

  我點了點頭。

  雲娜道:「諸葛先生查閱過曲沽河的地理日誌,此河的構成頗為奇特,河水中沒有任何的魚類可以生存,卻富含鋼鐵等各類金屬礦石,大康建國以前這曲沽河地兩岸曾經是淘金者的福地。」她指向宣城的最北方道:「陰山雖然將大康的疆域在此標記,可是越過此山便是廣袤的胡而泰草原。」

  「可是那胡而泰乃是北胡的地界。」

  雲娜搖了搖頭道:「你可能不清楚,從陰山北麓往北的五百多里疆域並不是屬於北胡,而是居住著十餘個部落。這片地域水草肥美,牛羊豐盛,實在是人間樂土。」

  我笑道:「照你們這麼說,父皇非但不是流放,反而獎賞。」

  陳子蘇道:「對別人也許是流放,可對公子絕對是獎賞。納妃之後,你在大康的地位漸漸穩固,前往宣城暫避鋒芒,坐觀勤王和興王二虎相爭,未必不是一件愜意的事情。」

  雲娜輕聲道:「再說你的那位岳丈,也不會忍心讓他的寶貝女兒隨著你在宣城受苦,過不了太長的時間就會想個法子把你重新調回康都。」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平王府乃是公子在康都的立足之根本,可是宣城卻是你的立國之根本。」

  這時焦鎮期在康昧的陪同下前來見我,他看了看桌上的地圖道:「公子已經做好了去宣城的準備?」

  我微笑道:「我恐怕要在大婚之後才能前往宣城,所以想先讓你去打一個前站。」

  焦鎮期馬上明白了我地意思,大喜道:「多謝公子的安排。」

  陳子蘇笑道:「希望我和公子抵達宣城的時候,你已經將那裡的一切安排妥當。」

  我又向唐昧交待了前往中山去接燕琳的細節。這才和雲娜一起離去。

  回到我們居住的小樓,慧喬和思綺剛剛從外面逛街回來,兩人買來了不少果脯蜜餞。

  我笑道:「這些東西讓下人買便是,何必要親自出去?」

  思綺笑道:「可是下人不知道姐姐的口味啊。」

  我有些奇怪地望向雲娜,卻見雲娜俏臉通紅,嬌羞無限,心中越發迷惑。摟住雲娜香肩:「好雲娜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

  雲娜一改往日灑脫模樣,輕咬下唇,轉身向房內逃去。

  慧喬笑意盈盈在我耳邊小聲道:「傻瓜。你快當爹爹哩!」

  「真的!」我心中的驚喜實在是難以用言語形容,跟著雲娜追了進去,把將她地嬌軀抱起:「雲娜!是不是真的?」

  雲娜嬌羞滿面的點了點頭道:「這兩日食慾不振,本來以為是病了,可是慧喬為我診脈之後說……我可能是有了……」

  我狠狠在她櫻唇之上香了一個嘴兒。

  雲娜羞道:「你快放我下來。」

  我這才小心的將她放下。有些好奇的摸著她地肚子:「雲娜,別人懷孕肚子都挺出老大,怎麼你卻還是那麼平坦?」

  雲娜笑道:「你胡說些什麼,慧喬說我懷孕不會超過兩月,肚子怎會大起來嘛?」

  我樂道:「看來我們在溫泉之處第一次便有了。」

  雲娜嗔道:「你休要胡說八道。」

  這時思綺和慧喬也走進門來。

  我笑瞇瞇摟住思綺和慧喬道:「你們兩個何時也給我生個小王子?」

  二女嬌羞滿面。膩在我懷中不敢抬起頭來。

  雲娜笑道:「胤空,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笑著拿起一顆話梅餵入她的口中:「娘子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雲娜道:「我想和焦大哥一起先去宣城。」

  我微微一怔,馬上反對道:「我不同意。你現在剛剛懷孕,以怎能禁得起長途奔波?」

  雲娜溫婉笑道:「這件事我已經反覆考慮過,你納妃在即,雖然我們已經拜守天地。可是我懷孕的事情,目前最好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我大聲道:「此事只要我們不說,其他人又怎會知道?」

  雲娜微笑著握住我的大手:「胤空,我之所以選擇先去宣城,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給你和未來地王妃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你想一下,若是我們都留在王府之中,新娘又會作何感想?」

  思綺道:「再說我們看到你整天圍著新娘卿卿我我的樣子,心裡也一定不會好受。」

  慧喬輕聲道:「你放心,有我各思綺在姐姐身邊照顧,不會出任何地問題,再說沿途有焦大哥保護,路途又不算遙遠。」

  我終於點了點頭,心中一陣感動,她們幾個分明都是為我考慮。

  雲娜道:「我們需要準備一下,大概七日之後出發,我們走後你也可以全心全意的準備這場婚禮。」

  我逐一在她們的香唇上吻過:「你們都是我的好妻子,我今生今世都不會辜負你們。」

  想到分別在即,我對幾位佳人倍加呵護,剛剛入夜便拉著三位美人兒來到了床上,雲娜嬌嗔道:「你今日須得放過我,不要傷到了腹中地孩兒。」

  我笑瞇瞇的將目光轉向思綺,思綺慌忙擺手道:「我今日月事來了,不能侍奉相公。」

  「慧喬!」我的臉上裝出一幅淫邪的笑容,慧喬俏臉嫣紅,她咬了咬下唇道:「我……去內室……」我卻一把抓住她的纖手,微笑道:「今天誰都不許走,全都要留在這裡一起睡。」

  雲娜笑道:「你果然荒淫無道,我有些倦了,先睡了。」她扭轉過妖軀彷彿真的睡去。

  思綺也擔心慧喬尷尬,也裝出熟睡的樣子。

  慧喬羞的鑽入了錦被之中,我用力拉開她的被窩,脫光自己的衣服也鑽了進去。慧喬只空著一件薄薄的絲質褻衣,我們緊貼的上身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對方肉體的溫熱,她羞的耳根都紅了,微張的柔唇吐氣如蘭,熱氣噴得我脖子一陣發癢。

  我褪下她的褻褲,雙手輕柔的揉捏著她豐滿的玉臀。有力的五指有節奏的地擠壓著,品味著慧喬玉臀的肉感和彈性。在我恣意的撫摩下,慧喬下意識輕輕分開玉腿,我趁機侵佔了她最為神秘的領地。

  我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激烈,慧喬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她終於抑制不住身體的愉悅,失聲叫喊出來。錦被已經被我掀開,慧喬潔白晶瑩的玉體完全展現在我的眼前,她纖手摀住檀口,竭力讓自己不要發出聲來。

  修長的玉腿緊緊纏繞住我的腰部,晶瑩腳趾因為極度的興奮而緊緊蜷曲向粉紅的腳掌。

  「啊!」在我全力的攻擊下,她再次失聲呻吟,嬌柔婉轉的呻吟聲再也無法停歇下來。

  雲娜不知何時轉過俏臉,充滿情慾的雙目看著我和慧喬的激情纏綿,思綺羞得身上得肌膚都紅了,纖手摀住俏臉,從指縫中偷偷窺視著我們。

  我和慧喬鬧出的動靜顯然已經激起了兩人內心的情火。

  隨著慧喬一聲帶著哭音的呻吟,雲娜和思綺的嬌軀同時也是一顫,我全力擠壓著慧喬的嬌軀,我們的唇舌死命糾纏在一起。

  過了許久,我們才意猶未盡的分開。

  慧喬這才意識到剛才我們大戰的情形完全讓雲娜和思綺看到,羞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抱住我的臂膀狠狠咬上了一口。

  我慘叫一聲,鑽入了雲娜的被窩,伊人不知何時已經將衣衫完全除支,妖軀早變得灼熱非常,一轉身便緊緊摟住了我,火熱的激情頓時將我點燃。難怪人們常說孕婦的情慾往往會比尋常的時候還要強烈許多。

  對雲娜我自然要小心許多,反倒是多數時間都是她採取了主動。

  芙蓉帳暖,春情無限,和雲娜共赴極樂之後,我又上下其手摸得思綺呻吟不止,苦苦討饒之後,這才將她放過。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4 PM

潛龍卷 第六十八章 褻瀆


  雖然大婚在即,可是需要親自去做得事情並沒有太多,這幾日除了幫雲娜諸女準備前往宣城的物品,便是接受諸位王公貴族的沒完沒了的恭賀,頭腦都有些昏沉起來。

  這天一早,我便和焦鎮期、諸葛小憐、巨靈四人前往康都郊外,一則是為了排遣一下這兩日的疲憊,二則是陪著諸葛小憐找尋一處合適的地方作為王府暗道的出口,我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前往慈濟庵探訪瑤如的下落。

  我們幾人剛剛來到城外,諸葛小憐便看出我心不在焉,微笑道:「公子是不是覺得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太過無聊?」

  我搖了搖頭道:「怎麼會,今日我本來說抱著散心的念頭。」

  諸葛小憐道:「公子如果有什麼事情,還是趕快去做吧,我有巨靈陪伴便成。」

  我想了想點頭道:「好吧,我先去辦一件事情,回頭再來找你。」

  和諸葛小憐分手之後,我帶著焦鎮期按照當初唐昧告訴我的位置徑直向慈濟庵而來。

  焦鎮期知道這是找瑤如,不禁問道:「唐昧來過三次,每次問瑤如姑娘,這裡的尼姑都說她不在。」

  我皺了皺眉頭道:「秋前輩應該不會騙我,她既然留了那封信給我,瑤如便一定會在這裡,而且我心中有一個強烈的感覺,瑤如就在這慈濟庵中,也許她只是不想見我。」

  焦鎮期笑道:「瑤如姑娘對公子情深意重,她若知道你已經回到康都只怕歡喜還來不及,又怎會不願見你?」

  談話間已經來到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林之前,一條小路曲折蜿蜒,延伸至樹林深處,那慈濟庵便在這松林之中。

  我和焦鎮期放緩馬速,徐徐而行,道路雖然不甚寬闊。可是路面都用青磚鋪就,道路清掃的異常潔淨纖塵不染,道路兩旁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兩盞石製佛燈,前行一時左右。看到前方露出一角飛簷,想來那便是慈濟庵。

  拐過前方的彎路,一座青灰色的庵堂出天在眼前,門前有一個小型的廣場,雖然已經是正午。可是仍然不見有香客前來,看到這裡的香火並不旺盛。

  我翻身下馬將韁繩交到焦鎮期的手中:「佛門淨地,我還是一個人進去,你便在這外面等我。」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公子自己小心一些。」

  我淡然一笑,指了指自己腰間的長刀,我現在地刀法雖然還比不上唐昧,可是相差也不是太多,對付普通敵從應該沒有問題,再者說,這佛門淨地又有什麼危險可言。

  走入慈濟庵。我才發現這廟宇遠比外表看上去要恢弘的多。前院幾個小尼姑正在那裡清掃著院落,看到我過來,其中一人迎了上來道:「施主好,不知你此來是為了找人還是上香!」

  那小尼姑指了指身後的大殿道:「施主請。」

  我緩步走向台階,請了香之後。在佛祖像前拜了三拜。

  目光卻留意不時經過大殿地女尼。

  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拜佛須得心誠,三心二意是不會靈驗的。」

  我轉過身去,卻見一們灰衣老尼手持念珠靜靜望著我。

  我起身向那老尼合什道:「多謝大師點化。」

  那老尼笑道:「施主來此本非為了燒香,自然也無需貧尼點化。」

  我笑道:「大師能夠看穿在下的來意?」

  老尼淡然道:「慈濟庵向來香火冷清,平素鮮有香客光顧,這幾日來過幾個都是為了找人,倘若老尼沒有猜錯,公子的目地也在於此。」

  我望著這老尼充滿睿智的雙目終於點了點頭道:「在下田玉麟,特來尋找我的妹妹瑤如,還請大師行個方便。」

  那老尼微笑道:「施主恐怕來錯了地方。慈濟庵並無叫瑤如的女施主。」

  我恭恭敬敬向老尼又是一揖道:「大師的這句話中暗藏禪機,田某大膽的猜度一下。或許瑤如果真不在此地,或許她此刻已經遁入空門,早已斬斷塵世的牽掛,還請大師明告。」

  那老尼不由自主向我多看了兩眼,她雙手合什道:「施主的話才是真正的禪機,既然已經看得如此透徹,又何必自尋煩惱,擾人清夢?」

  我心中暗喜,這老尼話中已經挑明瑤如的確就在這慈濟庵中,聽她地意思,瑤如定然已經遁入了空門,卻不知是什麼原因讓瑤如做出如此決定?

  我歎了中氣道:「大師不知,瑤如乃是我的同胞妹妹,玉麟此次前來,是因為我們的你親病情危重,氣息奄奄,臨死之前只有一個遺願,就是想再看看他的這個女兒,還請大師滿足我父親的這個心願……」我一臉悲楚之色,強自擠出兩滴眼淚來。

  那老尼看到我如此神情,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我顫聲道:「大師,出家人以慈悲為懷,雖說斬斷塵緣,六根清淨,可是濟世救人乃是佛之根本,遁入空門者可忘情,卻不能真正無情,我父親即將辭世,為人子女連這個願望都不能滿足,還談何世人?」

  那老尼被我問得無言以對,過了許久方道:「施主請稍待,我去問問她地意思。」

  我請求道:「玉麟請大師網開一面,讓我親口將這件事情告訴胞妹。」

  那老尼終於點了點頭道:「她此刻正在觀音閣誦經,你去找她吧。」

  「謝大師成全。」

  按照那老尼的指點,我來到後院的觀音閣,遠遠便聽到悠揚的木魚之聲,我強制按捺內心中的激動之情,緩步來到觀音閣外,閣門緊閉,室內的光線十分昏暗,卻中知瑤如是否真的在裡面誦經。

  我推開房門。走入閣內,反手又將閣門關上,卻見一名身材曼妙的白衣女尼虔誠的跪在觀音像前,一雙輕輕敲著木魚。一手轉動著佛珠,誘人地櫻唇不住開合,正在默誦佛經。美眸微閉,肌色如尋,不是瑤如還是哪個?

  瑤如並沒有意識到我地到來。木魚的節奏仍然未變。

  她頭頂地青絲已經完全剔去,這是不是代表著她已經決意要斬斷和我地那段塵緣?我內心中感到一陣難言的酸楚,在瑤如的身邊跪了下來。

  木魚的節奏忽然變得紊亂,瑤如秀眉微顰,她定然覺察到了什麼,我的氣息,我地心跳對她來說是如此的熟悉。

  我恭恭敬敬的在觀間像前拜了三拜道:「我回來了,求菩薩成全!」

  瑤如嬌軀巨震,她雖然強行抑制,可是兩行晶瑩的淚水仍然無可抑制的流下。

  我望著她的俏臉深情道:「瑤如。你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

  瑤如始終沒有睜開雙目許久方道:「施主……你認錯人了……」

  我伸手握住她的香肩:「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敢看我?」

  瑤如緩緩睜開雙目,美眸之中已經是淚光盈盈,她咬住下唇用力搖了搖頭。掙脫我雙手道:「你眼前的只是一名法號慧清的女尼,施主請……自重……」她起身想身門外逃去,卻被我一把摟入懷中。

  瑤如花容慘淡,壓低聲音道:「施主……你……快放開我……在菩薩面前,你豈可褻瀆神靈,不怕天打雷劈嗎?」

  我緊緊貼住她嬌俏的面龐道:「便是天打雷劈,只要和我地乖瑤如在一起,我也毫無怨言。」

  瑤如顫聲道:「你……明不明白,我已決意遁入空門,早已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就當我求……你……放過我吧……」

  我你聲道:「我不知道是什麼促使你遁入空門,可是我知道你對我的那份感情不會輕易改變。」

  瑤如的情緒終於從慌亂中鎮靜下來。她用力掙脫我的懷抱,冷冷道:「施主恐怕想錯了,慧清早就忘記了塵世地一切,你大概高估了自己在他人心中的位置。」

  儘管我知道她在說謊,可是這句話仍然激起了我的憤怒,我不顧一切的將她擁入懷中:「瑤如!我一定要將你帶走!」瑤如奮力想從我的懷抱中掙扎起出來,她的掙扎和反抗卻更加激起我的憤怒,我的大手伸入她的衣領,用力的揉捏著她嬌嫩地豐胸,瑤如美眸因為驚恐而睜大,她萬萬沒有想到我居然敢真的做出這等褻瀆神靈地事情。

  「你……再敢如此……我便大聲呼救……」

  我冷笑一聲,手上的動作並未因瑤如的威脅而停止,瑤如的僧袍已經被我解開,我將她的嬌軀壓在香案之上,身體極為粗暴的闖入了瑤如溫暖的體內。

  瑤如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雙手扶在香案之上,嬌軀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恐懼不由自主的一陣顫抖。

  一絲歉意湧起在我的心頭,我的動作開始變得輕柔,嘴唇沿著瑤如的脖頸輕輕吻下,瑤如輕聲的哭泣起來,在我的動作下,她的手終於主動和我相握,嬌軀開始配合我的動作,我望向頭頂的觀音像,莫名的罪惡感讓我感到一陣由衷的興奮,近乎瘋狂的擠壓著瑤如的身體,瑤如手中的佛珠緩緩滑落在地上……。

  瑤如慢慢的整理好僧袍,臉上的那抹紅暈久久無法褪去,我們彼此心中的那點罪惡感早就被偷情的愉悅和歡樂所取代。

  她抱住我的身軀:「胤空!你這個冤家,我始終還是無法忘記你。」

  我勾起她曲線完美的下頜,輕吻在她溫軟的櫻唇上,深情道:「我決不會讓你逃開。」

  瑤如點了點頭,美目中再度湧出晶瑩的淚水。

  我挽住她的柔夷道:「我們離開這裡!」

  瑤如順從的點了點頭。

  走出慈濟庵,焦鎮期早已等得不耐煩,如果我們再不出來,他恐怕就要闖進去了。看到瑤如他欣喜的叫道:「瑤如姑娘,你果然在這裡。」

  「焦大哥!」瑤如喚了一聲,羞澀的垂下頭去,臨來之膠瑤如雖說換上了自己俗家衣服,可是光禿禿的頭頂仍然不好掩飾,我用彎刀割下她的一幅裙角,當作頭巾包裹在她的頭上,如果就這樣走出去,別人一定以為我從哪兒拐帶了一位風流女尼。

  焦鎮期識趣的走在前方,和我們拉開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我和瑤如共乘走在後面,趁此時機訴說別後離情。

  原來瑤如在大秦聽到我的死訊,當時便想以死徇情,後來被秋月寒勸住,心如死灰之下,便遁入空門。

  我笑道:「你剛才見到我時為何不願與我相認?」

  瑤如道:「你現在貴為平王,而且馬上又要納翼王的女兒為妃,我只是一個奴婢,如何配得上殿下?」

  我摟住她的嬌軀道:「在我心中從未將你當成過奴婢看待,我說過瑤如是我的妻子,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這句話永遠不會改變。」

  瑤如感動的美目都是淚水,顫聲道:「殿下……」香唇主動奉上,和我又是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想起觀音閣中的那場瘋狂,瑤如不由得心有餘悸道:「今日你在佛堂之上,居然強迫我做那種事情,不知道菩薩會不會怪罪?」

  我呵呵大笑道:「觀音菩薩志在濟世救人,普度眾生,她無形之中為我們充當了月老還來不及,再者說,非禮勿視的道理我們普通人都知道,菩薩想必更加清楚,她若是偷看我們豈不是和我們一樣犯下罪孽?所以菩薩是不會怪罪我們的。」

  瑤如俏臉緋紅道:「你滿腦子都是這些淫邪的念頭,便是菩薩見到你恐怕也會臉紅。」

  走出松林,路人漸多,我畢竟要顧忌身份,要是讓人看到我和瑤如親暱的場面,在翼王面前恐怕不好交待,於是讓焦鎮期帶著瑤如先行,自己遠遠跟在後面。

  瑤如不時向我回頭看來,我微笑道:「回到王府,我會送你一份意想不到的驚喜。」

  我所謂的驚喜就是田循,瑤如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王府之中和田循相逢,父女歷經劫難,更感親情之可貴,二人抱頭痛哭。

  田循過了許久方才拭乾眼淚,拉著瑤如便要給我跪下,我慌忙攔住他二人,大聲道:「這可使不得!我早已將瑤如視為我的妻子,田老爺子便是我的岳丈,焉有長輩給晚輩下跪的道理?」

  田循目光中流露感激之色,他雖說是我一手從東胡解救而出,可是對始終有所保留,從田氏賬簿那中便可看出,此人的心機著實深不可測,我敢斷定,他所追求的並非是家人團聚那麼簡單,他對繆氏寶藏應該也存有野心。

  我先還給他自由,現在又促碟他父女重逢,田循對我的防範之心會減輕許多,只要時機允許,我便追問田氏賬簿的秘密。

  父女久別重逢,自然有許多的別情訴說。

  直到傍晚,瑤如才和父親過來找我,一雙妙目早已哭得紅腫,看來一定流了不少感傷的眼淚。

  田循道:「主人,我想和小女一起隨著完顏將軍前往宣城。」

  我點了點頭,反正我早晚都會去宣城和他們會合,讓他們先行離去也並無不可,再說也可免去目睹我納妃的尷尬。

  我微笑道:「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對易安說明,我們以後便是一家人,千萬不要和我客氣。」

  田循受寵若驚道:「主人待老奴恩同再造,來世就算結草啣環也難報主人大恩。」

  我心中暗道:「你這隻老狐狸分明是言不由衷。當日我賜你自由之身,你仍然向我欺瞞田氏賬簿其中的秘密。」表面上仍然微笑道:「都說過是一家人了,你又何須如此客氣?」

  田循恭敬道:「老奴怎能高攀的起。」

  我越聽越覺著煩躁,冷冷道:「我有意將瑤如納為嬪妃,聽你的意思好像是不情願了?」

  田循聽到我地語氣不善,越發顯得惶恐之極,垂頭道:「主人,老奴決無這個意思,主人能夠看上瑤如,那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我高興都來不及,又豈敢反對。」

  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好吧,我就當你已經應允了我們的事情,沒有其他事情,你先退下吧。」

  田循恭恭敬敬的向我作揖後方才退下,瑤如本想跟著父親離開,卻被我踩住裙角,她不無幽怨的看了看我,還是留了下來。

  我牽住瑤如的柔夷。將她擁入懷中,輕聲道:「怎麼?生我氣了?」

  瑤如咬了咬下唇道:「我爹爹這些年吃了許多苦頭,性情已經改變許多,還請公子不要怪他。」

  我在她腮邊輕輕吻了一記道:「他是你的父親,我又怎會怪他?」摟住瑤如坐在我雙膝之上,感歎道:「只可惜現在找不到你的兄長,無法讓你一家團聚。」

  瑤如聽到我這樣說。連眼圈都紅,摟住我脖頸道:「公子。你待瑤如的這片情意,瑤如今生今世都無法報答。」

  我摟住她纖腰道:「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情,你始終是我最心愛地瑤如,我對你的心意永遠不會改變。」

  翌日清晨。我親自將雲娜一行送到城外,雖說我們只是短暫分別,可是臨到別離之時,諸女仍舊一個個珠淚盈盈。即使向來堅強的雲娜也忍不住淚濕羅衫,也許是因為她懷孕的緣故,脾性變得軟弱了許多。

  我和她們一一擁抱作別,以來到焦鎮期身邊鄭重將她們托付給他,這才依依不捨的看著她們遠去。

  回到王府,留守的陳子蘇慌慌張張的迎了上來:「公子,陛下召你入宮,你出城送人的這會兒功夫,已經讓太監催了三次。」

  我淡然笑道:「應該沒有什麼要緊事。」

  陳了蘇道:「你還是趕快過去看看。」

  我點了點頭,顧不上回去更換衣服,調轉馬頭向皇宮而去。

  歆德皇今天精神不錯,走出養病多日地養心殿,在御花園的怡然亭中品味著新茶,我的兩位皇兄,勤王龍胤禮,興王龍胤滔坐在那裡陪他,這種場面真是難得一見。

  興王看到我笑瞇瞇揮手道:「胤空,快過來,都在等你呢。」自知道我和翼王的女兒訂下婚約,興王已經將我看成了他政治集團中的一員。

  有人歡喜有人愁,勤王望向我的目光就沒有這麼友善,我心頭暗笑,這勤王喜怒皆形於色,就恁這一點,他很難成什麼氣候,不過他身後擁有相國左逐流地支持,無形中加重了他在大康政權中的砝碼。

  我恭敬道:「孩兒胤空參見父皇萬歲,參見兩們皇兄。」

  歆德皇地心情頗佳,笑道:「找你來沒有別的事情,就是想和你們兄弟幾個聊聊。」

  我暗自奇怪,歆德皇很少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我們這幫兒婦,不知道今次又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興王地一番話馬上解開我的迷惑,他微笑道:「父皇得到盧真人的相助,想必定然可以煉成仙丹。」

  歆德皇點了點頭,感歎道:「上天果然待我不薄,我上窮碧落下黃泉,尋找長生不老之藥,始終無所得,沒想到盧真人居然主動找上門來。」

  我馬明白,醉心仙道的歆德皇,又不知被什麼人給騙了,身後宮女為我地雨天青的茶具內蓄滿茶水,我輕輕抿了一口,上好的毛尖,這種情況下,我最好還是保持緘默。臉上蕩漾著笑意,品味我杯中的新茶,老頭子的糊塗事情我懶得過問。

  勤王卻歎了口氣道:「父皇,我總覺著這盧真人來得太過蹊蹺,此人身世來歷都是一片空白,如果是他國派來地……」

  歆德皇臉色一變,怒道:「你以為朕老糊塗了嗎?」

  勤王神情一凜,馬上噤若寒蟬。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朕知道你關心我,不過剛才你也看到,盧真人送給我的那枚仙丹。朕服下去之後馬上神清氣爽,精力充沛,感覺彷彿重新回到了壯處時候。」

  興王笑道:「父皇說得是,那盧真既然是仙道中人,來歷出身自然不會像尋常俗人一般,我觀他鶴髮童顏的樣子,不知有幾百歲了呢。」

  我看到他眉開眼笑的樣子,心中已經明白了大半,這個什麼盧真人八成是興王龍胤滔重金請來的騙子。爐仙丹只不過是個借口,說不定想趁機將歆德皇給毒死。

  勤王看到自己一句話便惹怒了歆德皇,下面的話自然不敢繼續說下去。

  好在歆德皇把話題馬上轉到了我的頭上:「胤空,你納妃之期臨近,婚禮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

  我笑道:「多謝父皇費心,孩兒將這些繁雜事情都交給手下打理,再說孩兒婚後不久將趕赴宣城。一切都打算從儉辦理,沒有什麼可以準備的。」

  歆德皇眉頭微微一皺。放下茶盞道:「那怎麼可以?你是朕最小的一個兒子,翼王又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婚禮過於簡單豈不是要惹人閒話?」

  興王附和道:「是啊,我們皇室的婚姻焉尋常百姓相同?這次不但要辦好。而且場面一定要隆重。」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朕就這個意思。」他望向我道:「胤空你這婚宴乾脆就在皇宮之中舉辦。」他此言一出,興王和勤王同時色變,要知道按照大康地規矩,只有太子方可在宮中納妃。其他的皇子是沒有這種權利的。

  我慌忙婉拒道:「父皇,孩兒已經將平王府裝飾一新,而且問過翼王的意思,他也想讓我在王府中舉辦婚禮。」對歆德皇我不得不防,他生性暴戾,而且淫邪無比,再加上此前他曾經窺覷林楚兒美貌,想將她收入後宮,如若不是翼王堅決反對,幾乎讓他得逞。我新婚之日,可不想讓他生出什麼枝節。

  歆德皇冷冷道:「翼王的意思你要聽,朕的意思難道你就不聽了?」

  我慌忙跪倒在地道:「孩兒並不是這個意思,父皇大病初癒,若是在皇宮之中舉辦婚禮,勢必騷擾父皇的清修,再者說,大康皇宮中有這樣一條規矩,除了皇上和太子,任何皇子都不得在皇宮中舉辦婚禮,父皇若是讓孩兒在此舉辦婚禮,豈不是讓孩兒無法面對列祖列宗,群臣習中恐怕也會有看法。」

  我這一席話深得勤王和興王的心思,兩人同時勸道:「父皇,其實在王府舉辦婚禮,一樣可以辦得熱鬧非常,胤空說得沒錯,你就不要難為他了。」

  歆德皇猛然站起身來,怒道:「算了,枉我一片好心,你既然不願,便由你去了!」說完便拂袖而去,留下我們三人互相傻呆呆的對望著。

  勤王最先打破沉默,他站起身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做,你們兄弟聊著,我先走了。」他現在已經將和興王看成同一陣線,自然不願和我們相處。興王看著他地背影,唇角露出一絲冷笑,轉向我時笑容已經重新恢復友善:「胤空,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

  我笑道:「多謝皇兄關心,胤空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如果有麻煩皇兄之處,一定會找你。」

  興王笑道:「如此甚好,我們兄弟現在可謂親上加親,你娶了楚兒後,但是我的兄弟,還是我的妹夫。」我被他的這句話搞得一陣毛骨悚然,若是讓不明情況的人聽到還以為我亂倫呢。

  興王感歎道:「只可惜,我們兄弟剛剛重聚,馬上又要分離,我真是搞不懂,父皇為何讓你去宣城?」他這分明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我被貶到宣城,他心中不知道有多高興。

  我微笑道:「胤空最喜歡地便是閒雲野鶴的生活,宣城對我來說倒是一個理想地生活所在,想到馬上就可以彎弓射鵰,驅狗搏免,胤空恨不能現在就飛去那裡。」

  興王做出一幅傾慕無比的樣子:「聽你說得如此自在,連為兄都動心了,只可惜父皇年事已高,我還要留在這裡為他分憂。」

  我心中暗罵他卑鄙,表面卻笑道:「以後皇兄閒暇的時候,但可去宣城找我,我們兄弟二人縱馬陰山腳下,馳騁嘯傲,不亦快哉。」

  「一定!」興王信誓旦旦道。

  我二人一起離開皇宮,我本要向他告辭,興王卻挽留我道:「胤空,你大婚之後馬上就要趕赴宣城,想來我們兄弟也沒有多少相聚之日,今晚我在暖春閣設下酒宴,權當為你賀喜外加餞行。」

  我心中微微一怔,那暖春閣卻是康都有名的風月場合,以我今時今日地身份,好像不方便前去。

  興王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微笑道:「今晚我還邀了你的幾位皇兄,你儘管放心,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懷決不會讓舅父知道,再說為兄只是請你喝酒,又不是請你去荒唐,這個面子你不會不給我吧?」

  我在他地苦勸下只得點了點頭,這龍胤滔現在一心想將我拉往他的集團應該沒有害我的理由。

  暖春閣有點像秦國的萬花樓,最大的不同就是暖春閣所接待的客人大都是朝廷中人,如果沒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任你有再多的銀子也休想進入暖春閣的大門。所以進出這裡的不是名門望族,便是世家公子,這裡的歌妓也相當的具有品位,多數都是賣藝不賣身,和尋常的妓院不同。

  晚宴在暖春閣的暗香苑舉行,到了之後這才知道,興王除了我以外並沒有請其他的皇兄前來。酒菜端上來以後,四名歌妓我們對面的花叢中,或彈或吹,秦起悠揚的樂曲。

  興王道:「胤空,實不相瞞,今日我請你過來是有一事相求。」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4 PM

潛龍卷 第六十九章 瞞天


  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道興王究竟有什麼事情求我,微笑道:「皇兄請講,只要胤空能夠辦到,必將竭盡全力。」

  興王微笑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康秦戰爭之後,父皇發現我們部隊無論武器還是裝備都已經落後於秦國,若非你的及時出現,這場戰爭最終鹿死誰手還未必可知。」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興王道:「父皇已經將製造武器,改良裝備的重任交給了我。」他望向我道:「任何人都知道如果想製造出精良的武器,一流的裝備,必須擁有大量的優質金屬材料,而大康並不盛產銅鐵礦石,我只有依靠從他國引人。」

  我靜靜傾聽著他的解釋。

  興王道:「八國之中,齊國商人管舒衡是唯一有能力提供大量鐵礦石的人,我通過人和他進行了接洽,可是他不談生意,卻首先談到你,並且說,只要平王答應,他便和我訂下合約。」

  我終於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微笑道:「我和管舒衡在大秦的時候便認識,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不過我還沒有到能影響他生意決斷的地步。」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興王恕罪,管某來遲了!」卻是一身葛黃色儒衫的管舒衡來到了,之前並沒有聽說他來到康都的消息。

  我呵呵笑道:「管先生來到康都為何不去找胤空,難道把我這個老朋友給忘了?」

  管舒衡大笑道:「平王勿怪,管某今日上午才到,這不就忙著來見你了。」

  我熱情的邀他入座。

  我們推杯換盞,敘述別後離情,興王請管舒衡前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洽談鐵礦的事情,他幾次想話題引到交易的方面去,都被管舒衡巧妙避開,看來他對提供給大康礦石一事仍然處在猶豫之中。

  更多的時間管舒衡都是在和我回憶在大秦的往事。看得出興王並不感興趣,可是礙於面子,只好在坐在一旁聽著,我們所說的事情對他來說都是極為陌生,興王無法插話。不多時便哈欠連天。

  管舒衡微微一笑道:「酒足飯飽,今天這場晚宴就此結束如何。」

  興王微微一怔,張口結舌道:「可是……」他本來期待管舒衡能夠有一個明確的答覆。

  管舒衡笑道:「興王放心,明日一早我便會給你一個最終的回復。」他的目光望向我道:「今晚管某想去平王府叨擾一番。不知平王是否方便?」

  「求之不得!我正想和管先生好好敘舊呢。」我料到這管舒衡定然有話想單獨對我說。

  和興王分別後,我和管舒衡乘車回到平王府,一切果然如我所料,管舒衡此次前來大康的目的就是為了找我。

  我請他來到書房單獨談話。我微笑道:「管先生不遠千里而來,看來這份生意對你頗為重要。」

  管舒衡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既然只有你我二人在場。管某不妨直說,管某地鐵礦石從未愁過銷路,這次來康都,和興王商談生意只在其此,我真正的目的還是來找你。」

  我隱約猜測出他的真正意圖,想當年在秦國的時候。他便通過錢四海從中牽線,想從我的心中購入春宮圖,難道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就在於此?

  管舒衡笑道:「平王殿下應該還記得當初在康都地萬花樓上。管某曾經求您的一件事?」

  我自然記得,當時他向我索取春宮圖,我用遺忘在大康的理由將他搪塞了過去,並且答應,改日回到大康便將那春宮圖送給他。我裝出一幅迷惘地樣子:「請恕胤空愚昧,不知管先生說得是哪件事?」

  管舒衡開門見山道:「那幅春宮圖現在還在不在平王的手中?」

  我微笑道:「管先生不提起這件事,我幾乎就要忘記了,我的確有一幅春宮圖,回頭我好好找尋一下,只要能夠找到,一定將那幅春宮圖奉送給管先生。」

  管舒衡道:「平王殿下,管某並非要白白索取您的那幅春宮圖,如果你能夠將春宮圖轉讓給我,管某馬上便可和大康簽署供應鐵礦石的協議,而且……」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另外會付給平王十萬金作為酬謝。」

  我故作驚訝狀:「這幅春宮圖究竟藏有怎樣地秘密?管先生居然捨得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管舒衡淡然笑道:「管某只是看中其中的修道煉氣之術,並沒有其他地企圖。」

  我和他又寒暄了幾句,這才讓易安領他去客房休息。

  自從知道春宮圖中藏有的武功秘籍,我便對春宮圖異常珍視,始終將它妥善保存,在幽幽那晚揭破田氏賬簿的秘密之後,我越發覺得這幅春宮圖的珍貴。能讓一個商人付出極大代價追逐的東西,一定可以給他帶來更大的利潤。管舒衡對春宮圖的渴求,越發證明這幅春宮圖的不同尋常,其中的那幅地圖極有可能便是繆氏藏寶圖的一部分。

  我找來諸葛小憐,他擅長機關之術,或許可以幫上我的忙。

  諸葛小憐這幾日都在忙於繪製地道的圖紙,歇息的很晚,來到我房間的時候也是一臉倦容,他有些疲倦道:「公子深夜招我來此,不知有什麼吩咐?」

  我取出那張春宮圖,民現在他的面前,將卷軸的來歷一一向他講述了一遍。

  諸葛小憐點了點頭,湊在那地圖上看了看並沒有看出上面所標的是什麼地方。

  我笑道:「如果這份真的是繆氏藏寶圖,恐怕也只是半份,沒有另外半份是無法看出其中的玄機。」

  諸葛小憐道:「公子好像是打算把這幅春宮圖交給管舒衡?」

  我點了點頭道:「管舒衡以鐵礦石做誘餌,這事關大康未來的軍備發展,我很難拒絕。」

  諸葛小憐道:「可是公子又不想將這幅藏寶圖交出去。」

  我笑道:「所以我才找諸葛兄商量。」

  諸葛小憐道:「這幅春宮損毀嚴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畫幅卷軸都被人動過,不過小憐還有辦法將它恢復如初。」

  「真的?」我驚喜道。

  諸葛小憐笑著點了點頭道:「春宮圖表面上沒有太多的異常,可是卷軸的用料十分考究,其中做有多處標記。根據標記很容易看出被別人拆開過地痕跡,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前朝有名的工匠穆古凡製成,我對他的技法做過專門的研究,公子只需重新用絲帛繪製地圖,小憐可以在一夜之間將絲帛和卷軸的年月做得和原貌毫無差別。」

  我心頭一陣狂喜,我所等待地就是這個回答。

  清晨的陽光暖暖的從窗格照入我的書齋之中,我和諸葛小憐都是一夜未眠,我參照原來地圖地樣子重新臨摹了一幅新圖。自己留下,又在原圖的基礎上改動了數處,這不明顯的改動已經讓地貌標記發生了很大改變。管舒衡為人精明,我若是完全用贗品恐怕騙不過他。諸葛小憐當著我的面將絲帛卷軸逐一地處理裝幀。經過一夜的怒力終於將這幅重新修整的春宮圖完成。

  這幅春宮圖曾經被燕琳扯碎過,扯碎地痕跡我並未去刻意掩飾,管舒衡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這幅春宮圖。而是卷軸中藏有的東西。

  我反覆看著這幅春宮圖,確信再看不出其他的破綻這才放下心來。

  諸葛小憐道:「公子放心,其中的絲帛的質地、卷軸的木料我都全部處理過,即便再有經驗的工匠也無法分辯出它的年月,再者說,那幅地圖。你改變的只是幾條關鍵線路,不注意看和原圖幾乎相同,那管舒衡即便有通天之能。也不會在短時間識破這件贗品。

  我點了點頭,再者說這幅地圖僅僅是藏寶圖的一半,另一半可能在田循手中,管舒衡得到它也沒有什麼用處。

  洗漱之後我讓易安請管舒衡一起享用早餐,管舒衡看來這一夜也未曾睡好,八成牽掛著春宮圖之事心緒不寧的緣故。

  我將放有春宮圖的錦袋交到管舒衡面前。

  管舒衡雙目猛然一亮,他迫不及待的解開錦袋,將春宮圖取出,當著我的面緩緩展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看來早已知悉了其中的秘密,目光首先落在卷軸之上。

  我內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諸葛小憐的修復之技是否可以真的騙過他的法眼。

  管舒衡仔仔細細的端詳了足足一袋煙的功夫,這才抬起頭向我道:「我幅春宮圖為何被損毀過?」

  我心中一驚,表面去平靜如昔,微笑道:「前此日子,我的幾位愛妾在嬉笑玩耍之中將它扯破,我找來工匠修整了一遍。」

  管舒衡點了點頭,伸手向我道:「平王殿下可否借佩刀一用?」

  我愉快的將彎刀遞到他的手中。

  管舒衡握刀在手,小心的剖開其中的一個卷軸,從中抽出一張絲帛,然後又用同樣的方法剖開了另外一個卷軸。

  我內心緊張到了極點,卻不知我的這個瞞天過海的計策能不能夠騙得過精明的管舒衡。

  管舒衡對那幅脈絡圖顯然沒有太多的興趣,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幅地圖之上,檢查許久,目光之中終於流露出狂喜之色。

  我的一顆心終於慢慢平靜下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我已經成功騙過了他。其實這幅地圖本身就是原圖,只不過我在原圖的基礎上作出了多處以、改動,再經過諸葛小憐精心的處理,恐怕除了新手繪製這幅地圖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破綻。

  我故作驚奇道:「這卷軸中居然藏有如此玄機?」

  管舒衡呵呵笑道:「平王果然是信人,管某真正想得到的就是這幅圖。」

  他將春宮圖推回我的面前道:「這幅春宮圖還是物歸原主,平王留下做個紀念吧。」

  我裝出一幅好奇之至的表情:「管先生可否明告,這地圖上究竟繪製的是什麼所在?」

  管舒衡淡然筆道:「實不相瞞,這地圖所繪製的只是一處礦藏,平王應該不會感興趣,不過對我來說卻意義不同。」

  我心中暗罵,這老狐狸果然奸詐異常,不過轉念一想,任他如何狡猾,最終還是中了我所設計的圈套,內心之中不免得意非凡,可臉上卻要裝出異常失落的樣子。

  管舒衡笑道:「平王殿下不必懊悔,管某說過的話一定會兌現,三日之內我會將平王殿下的十萬金存入廣昌隆銀號,鐵礦石的合約,我今日便去和興王簽署。」

  我趁機提出我的要求:「管老闆可不可以再賣我一個人情?」

  管舒衡愉快道:「平王殿下儘管吩咐。」

  我低聲道:「四海兄的鹽場一直想打開大康的通路,我從秦國臨來之時,他專門求我幫忙。」我歎了一口氣又道:「胤空剛剛回到大康,一切都剛剛開始,有些事情我在父皇在面前未必能夠說得上話,所以四海兄拜託的我件事情,直至今日我仍然沒有能夠辦成,管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嗎?」

  管舒衡笑著點了點頭:「莫說是平王開口便是衝著我和四海兄之間的交情,這件事管某也是義不容辭。殿下放心,我會在和興王洽談合約的時候加上這個條件,他想他應該不會拒絕。」他停頓一下又笑道:「這件事辦完以後我會去秦國盤桓幾天,見到四海兄的時候我一定親口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平王的恩澤。」

  我哈哈大笑首向管舒衡伸出手去:「既然如此,我便先行謝過管先生了。」我送錢四海的這份人情決不輕,大康的諸多關口、稅務的事情我早就托雍王擺來,現在所欠缺的就是父皇點頭,這件事由管舒衡提出,他們絕不會拒絕。

  我向管舒衡提出邀請道:「再過幾日便是我的大婚之日,管先生如果還留在康都,便請給胤空捧個人場。」

  管舒衡歉然道:「此事管某已經知道,不過管某談妥合約之後,馬上就要入秦,恐怕趕不上這場婚宴了,不過平王放心,管某的賀禮一定會準時奉上。」

  婚期越是臨近,我反倒越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一切都有人去做,根本用不著我去費心。管舒衡承諾給我的那十萬金第二天送到了我的手上,興王和他經過一番磋商,終於達成了買入鐵礦石的協議,在我的授意下,管舒衡趁機將錢四海取道大康營運海鹽之事加入合約。

  我後來才知道管舒衡之所以這麼著急的前往秦國,是因為中山國發生了動亂,百姓之中叫嚷獨立的勢頭越來越強烈,而管舒衡的很大一部分利益是與西門世家緊密相連,他必須去瞭解一下秦國最新的局勢和動向。

  管舒衡給我的這十萬金對我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我拔出部分資金交給諸葛小憐,他在康都城外用私人名義賣下一處農莊,而這座農莊就是他設計的地道開口之處。這項工程耗資巨大,而且又要求隱秘,實際挖掘地道的工人都是不是康都本地人,對他們宣稱只是挖掘礦藏,而且關鍵入口和機關部位都由我們的手下親自完成,按照諸葛小憐的預計,這條地道若想全部完工,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

  陳子蘇這段時間專門為我點收禮品,雖說還有三日才到大婚之時,送禮的賓客已經絡繹不絕,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大康的富商巨賈,他們雖然擁有萬貫家資,卻沒有顯赫的政治地位,很多人並不在我婚禮邀請之列,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我的恭賀之意,其目的當然是想結交攀附。

  我讓陳子蘇特別留意了一下,將其中並不在婚宴名單地富商的名字專門記錄了下來。並臨時為他們增添了部分坐席,利用這些人急於攀龍附鳳的心理,我可以為自己地將來打下牢靠的基礎。

  歆德皇自從那日讓我在皇宮內舉辦婚禮被我拒絕之後。一直就沒有招我入宮,直到婚禮舉辦前的一天,方才讓太監宣我覲見。

  幾日不見,他的氣色彷彿有好了許多,聲音洪亮。腰桿挺直,看來這個盧真人倒有幾分的本事,如果真讓他煉成什麼長生不老之藥,我這麼多年的磨難豈不是白費。

  我心中卻明白,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長生不老藥,那盧真人八成是個精通藥理的方士,歆德皇的身體應該是在他的調養之下逐漸恢復了當初的健壯。

  歆德皇和珍妃正在養心殿中下棋,他示意太監搬了個凳子讓我在一旁坐了,繼續和珍妃嬉戲。珍妃每落一子,目光總是嫵媚的在歆德皇臉上流轉一番。歆德皇不時發出快意的笑聲,這笑聲在我的耳中卻顯得格外的刺耳,目睹自己曾經地愛人對著別的男人獻媚內心中的確是一種煎熬。

  白棋陣形渙散,顯然敗局已定。

  珍妃嬌滴滴道:「不來了,不來了,陛下從來都不讓著人家……」

  歆德哈哈大笑道:「誰說我沒讓你,不是已經讓你五子了嗎?」

  珍妃嬌媚的瞥了歆德皇一眼道:「陛下運籌帷幄。胸懷千機,又豈是臣妾能夠比上的,便是你讓我十子。你也一樣會贏。」

  雖說珍妃這句話再正常不過,可是在我的內心中仍然一陣刀攪般的疼痛。

  珍妃扭過俏臉向我矜持一笑:「平王久等了,你們父子談吧,我先告退了。」難怪說女人天生就會做戲。她面對我表情上居然沒有任何地變化。

  我恭恭敬敬道:「恭貴妃娘娘。」

  歆德皇卻拉她衣袖道:「珍妃,你留下,我件事你也有份。」

  珍妃只好重新坐下,輕聲道:「我去為你們泡杯茶來。」說完婷婷裊裊的向內室去了。

  歆德皇笑瞇瞇的看著她地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帷幔之後,方才將目光轉向我道:「胤空,婚事已經準備好了嗎?」

  我恭恭敬敬道:「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只等佳期到來。」

  歆德皇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考慮過,明日我和珍貴妃一起前往王府出席你的大婚。」

  我內心不由得一怔,歆德皇是不是真的老糊塗了,最近做出地事情總是匪夷所思,出乎常人意料之外。皇子大婚,按理說出席的應當是皇上和皇后,可是皇后已經癱瘓多年,應該沒有可能出席在婚禮現場,可是按照順序也理應輪到貴為西宮之首的靜德妃,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珍妃。更何況靜德妃身為翼王的姐姐,新娘林楚兒的嫡親姑母,從哪一點上來說都比珍妃更有資格。

  我猶豫道:「父皇,靜德娘娘那裡……」

  歆德皇道:「她?我已經讓人告訴她不必去了,後宮必須有人留守,她向來代皇后掌管三宮,這次的婚禮她就不必參加了。」

  我心中暗罵他糊塗,這麼幹不但將靜德妃得罪了,而且翼王父女也不會高興。

  珍妃此時端著托盤過來,將茶水分別遞到我們的手上,歆德皇剛才的話想來已經聽到,她莞爾笑道:「陛下,靜德娘娘乃是翼王的姐姐,她侄女的婚事理應由她前去出席。」

  歆德皇有些迷惘道:「什麼?她是翼王的姐姐?我倒忘了!」

  我看他的神情決不似作偽,難道歆德皇的記憶力竟然減退到了這個地步。

  歆德皇道:「如此說來,還是讓靜德妃去吧,我馬上讓人去通知她。」

  看到他眼前的狀況,我不由行生出哭笑不得的感覺,靜德妃那邊肯定已經知道歆德皇不讓她出席婚禮的消息,還不知惱成什麼樣子。我主動請示道:「父皇,我看還是兒臣親自去一趟永壽宮,轉達父皇的意思。」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好吧。你去吧。」

  一切都如我預料的那樣,剛剛來到永壽宮地大門就聽到裡面傳來大聲的哭罵聲,我的唇角浮起一絲淺笑。不用問,這罵聲定然是靜德妃所發,後宮之中膽敢在宮內公然叫罵地只有她一人而已。

  院內的太監和宮女看到我前來,慌忙進去通報,過了好一會。靜德妃才讓人宣我進去,她顯然剛剛清洗過面孔,雙目仍然略顯浮腫,髮髻也稍稍有些散亂。

  說實話我對這位靜德妃非但沒有好感,反而抱有一種仇恨,當年她和肅莊皇后一起想方設法的刁難我的母親,否則母親也不會這麼早的去世。

  靜德妃請我在對面落座,聲音因為剛才哭泣已經略顯沙啞:「平王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我恭敬道:「父皇特地讓孩兒來恭請母后,參加孩兒明日地大婚之禮。」

  靜德妃雙目一亮,隨即又冷淡道:「他不是要讓珍妃去嗎。怎麼又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微笑道:「父皇考慮再三,覺得這是孩兒首次納妃,為了彰顯隆重,必須讓娘娘親自前往,否則會有輕視孩兒之嫌。」我回答的異常巧妙,婉轉的奉承了她在宮內的地位。

  靜德妃秀眉微顰道:「可是……不知怎麼,我的頭痛病忽然犯了。明日恐怕無法出席……」我心中暗暗罵了一句,聽到歆德皇改變了主意,這婆娘馬上換了一副面孔。難道我成婚還要求你不成?

  我裝出一副誠摯之極的表情:「孩兒真心希望娘娘能夠參加我的婚禮,胤空自小亡母,如果不是娘娘多年來關照我,孩兒焉能有今日的風光。在我的心中早已將娘娘視為自己的母親一般。」我虛情假意地這番話居然感動了靜德妃,她眼圈微微有些發紅,眼淚就快掉了下來,顫聲道:「胤空,難得你有這片心意,你放心,明日我一定會參加你的大婚之禮。」

  離開永壽宮,途經御花園的時候,卻遇到了一臉驚慌之色的珍妃,她看到我彷彿看到救星一般迎了上來:「胤空……你……你父皇突然吐了一口鮮血……」

  我大聲道:「還不快去宣太醫進殿!」

  珍妃淚光盈盈道:「已經派人去了。」

  我顧不上和她多說,轉身向養心殿跑去,兩名宮女一左一右攙住歆德皇,他臉色鐵青,身軀仍舊在一陣陣發顫。

  我衝到他身邊,一試他的脈息,只覺著脈搏頻率極快,而且愈見微弱,呼吸也變得急促之極,若是得不到及時的救治,隨時都可能窒息而死。

  我急中生智,忽然想起無間玄功之中,有一篇理氣之術,情急之中權且試上一試,除下長靴,上床來到歆德皇身後坐下,雙掌抵住他的後心,丹田之中升起溫暖氣流,沿著我地經脈緩緩上行,柔和的度入他的體內。

  氣流沿著歆德皇地體內運行了三個小周天,他這才緩緩的喘出一口氣來。

  這時一群御醫方才趕到,周渡寒率先來試了試歆德皇的脈搏,慌忙從藥箱中取出兩枚藥丸,讓珍妃餵他服下。

  歆德皇閉目高處良久,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擦去臉上地汗水,從龍床上下來。

  歆德皇怒視那幫御醫道:「全都是廢物,朕剛才幾乎喪命,需要你們的時候全都到哪裡去了?給我拉下去統統斬了!」

  那幫御醫嚇行全都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般苦叫饒命。

  其實這件事的確怨不行他們,歆德皇自從服用盧真人的仙丹之後,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復健康,讓這幫御醫全都離開了養心殿,他們聽到報訊便一刻不敢耽擱的趕來。

  我和珍妃相互遞了一個眼色,我跪下道:「父皇,事發突然,他們的確來不及反應,再說明日便是孩兒的大喜之日,還請父皇格外開恩,網開一面。」

  歆德皇沉吟了一下,揮了揮手道:「看在胤空的份上,朕就饒你們這一次,還不快滾!」

  這幫御醫一個個爭先恐後的逃了出去,只有周渡寒仍然留在原地,他身為御醫之首,自然有照顧皇上之責。

  他跪上地上道:「陛下,臣冒死有事相柬。」

  歆德皇餘怒未消,重重哼了一聲道:「快說!」

  周渡寒道:「從陛下的症狀來看,這次乃是中母之兆,臣大膽的推測一下,這毒素一定和陛下所服用的丹藥有關。」

  歆德皇怒道:「混賬,盧真人又豈會害我?分明是你醫術不精,想趁機將責任推給別人。」

  周渡寒苦勸道:「陛下,如果不是剛才平王殿下用內力護住你的心脈,此刻早已毒素侵入肺腑,臣縱有通天之力,也無法救治陛下……」

  歆德皇勃然大怒,抓起身邊藥碗狠狠砸在周渡寒的頭頂,周渡寒的額角登時血流如注。

  珍妃嚇得嬌呼了一聲,掩住了檀口。

  我示意周渡寒先出去,以免進一步激起歆德皇的憤怒。

  向那小太監道:「你去把盧真人請來,當面問一下,一切就會清楚了。」

  那小太監低聲道:「已經讓人去請了,不知怎麼現在還未回來。」

  正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負責去請盧真人的小太監回來了,他帶來的消息馬上證明了周渡寒的猜測,盧真人聽說歆德皇吐血之後,將這小太監給擊昏了過去,等到小太監醒來,他早已不知去向,想來是捲起金銀細軟逃出宮去了。

  歆德皇大怒道:「這混賬方士,居然膽敢欺君,宮中侍衛這麼多難道任由他逃出宮去嗎?」

  珍妃一旁提醒道:「陛下莫要忘了,你曾經賜給他一塊自由出入皇宮的龍牌。」

  歆德皇咬牙切齒道:「傳朕的旨意,只要是有姓盧的方士統統給我抓回來。」他氣頭之上,我也不好相勸。

  讓小太監將周渡寒請回,為他重新把脈,又開了幾劑排毒的藥方。

  我讓養心殿的宮女太監不要將歆德皇的病情洩露出去,以免引來眾多的皇子、嬪妃,干擾歆德皇的休息。

  服完藥以後,歆德皇的情況漸漸趨於穩定,脈搏呼吸重新恢復了正常。

  從他望向我的目光,可以看出他對我今日的表現充滿了感激。

  歆德皇道:「胤空,朕沒有事情了,你趕快回去準備婚事吧。」

  我豈能放過這個表現的良機,情真意切道:「和父皇的安康比起,其他的事情全都不重要,孩兒今晚哪裡不去,就在床前守候父皇。」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5 PM

潛龍卷 第七十章 宮闈


  周渡寒盡職盡責,頭上雖然裹著白紗,可是仍然堅守在歆德皇的床前,他的左目也有些淤腫,讓人不得不感歎伴君如伴虎。

  養心殿旁有一個隔間,是撥給他臨時熬藥的地方,周渡寒配好藥方之後,珍妃主動承擔了熬藥之責。

  趁著歆德皇熟睡的間隙,我和周渡寒來到養心殿外的長廊中用些點心,我看著周渡寒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周先生,今日為難你了。」

  周渡寒苦笑了一聲:「老臣已經習慣了,在陛下的身邊便要順著他的性子。」

  我關切道:「照先生看,我父皇的病情怎樣?」

  周渡寒道:「殿下應該知道,陛下本來並不是疾病,他乃是中母,臣不止一次的勸過他,這些方十根本不可信,這世上也沒有長生不老的丹藥,只可惜陛下沉溺太深,根本聽不得半句。」

  我感歎道:「正所謂,良藥甘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行,周先生的一番苦心恐怕父皇很難瞭解。」

  周渡寒道:「陛下本身的體質強健,如果他能夠聽從我的話,不再服用那些損害身體的丹藥,調理一陣應該可以恢復當初的模樣。」

  我正要說話,忽然聽到養心殿內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我和周渡寒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向養心殿內衝去。

  養心殿內的情形讓我們吃了一驚,卻見歆德皇手中仍然拿著一把帶血的短刀,刀鋒地那端深深插入一名小太監的胸口。他近乎瘋狂的怒吼道:「逆賊,居然想謀害朕!」

  我慌忙衝上前去,抱住歆德皇地身軀。周渡寒在其餘太監宮女和幫助下,將那名小太監拉了過去。歆德皇額頭之上都是黃豆大小的汗珠,內衫已經完全濕透,口中不住道:「逆賊……逆賊……」許久方才平靜下來,躺在龍床之上昏昏睡去。

  周渡寒為那名小太監將傷口縫合。又用白紗包紮好,幸好歆德皇這一刀沒有刺中要害,否則今晚就會斷送一條無辜的性命。

  珍妃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看到無人喪命方才放下心來,又吩咐那些宮女太監千萬不可將今晚的事情傳出去,經過這件事以後,那些宮女太監一個個都被嚇破了膽子,無論如何也不敢走到龍榻地周圍。

  珍妃幽然歎了一聲道:「你們都去歇息吧,今晚由我來親自照顧陛下。」她這句話一說,那幫宮女太監竟走了個乾乾淨淨。

  周渡寒又開了一劑鎮靜安眠的藥物。煎好後讓珍妃喂歆德皇服下,他低聲道:「陛下明晨之前都不會醒來,這裡便交給娘娘和殿下了,臣就在隔壁藥房內,有任何情況,請馬上告訴我。」

  周渡寒離去以後,整個養心殿中只剩下我們三人。歆德皇服藥後已經沉沉睡去,口中不斷發出陣陣囈語。

  我歎了口氣,但願他能夠再多撐一些時日。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在大康站穩腳跟。

  「逆子……」歆德皇的喉頭含糊的喊出了一句。

  我微微一怔,卻見他翻了一個身子,又鼾聲大作,過了許久又嘟囔了一聲:「朕……誰都不會相信……」我和珍妃的目光對望了一下。彼此都流露出些許的無奈。

  時間已經是午夜,我的眼睛微微有些酸澀,站起身張開雙臂伸了一個懶腰。

  珍妃為我倒了一杯熱茶,來到我的身邊,柔聲道:「你若是倦了,便回去歇息吧,這裡有我在便成了。」

  我盯住她精緻地無半分可挑剔的面容,心中湧起無限柔情,伸手去接茶盞之時,無意間觸到她溫軟的柔夷,心神不禁一蕩。

  珍妃馬上意識到我眼神中的變化,慌忙垂下頭去。

  我們同時轉身向歆德皇的方向望去,歆德皇發出了響亮的鼾聲。

  我一語雙關的說道:「父皇已經睡熟了。」右手大膽地握住了珍妃的纖手,珍妃嬌艷的俏臉變成了嫣紅色,黑長地睫毛不住抖動,顯然內心激動到了極點。

  對我們二人來說,今夜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珍妃輕輕甩開了我的大手,轉身向屏風後走走,嫩白地柔夷卻放在身後,向我招了招,她我心中竟然和我抱有一樣的心思。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笑意,緩步跟在她的身後向屏風後走去。

  剛剛走入屏風之後,珍妃便整個人撲入了我的懷中,灼熱的雙唇搜尋著我嘴唇的位置,柔軟的香舌和我纏綿在了一處。

  我伸手摸向她的裙內,才發現她裡面竟然沒有穿著任何的衣物,孌衣不知何時褪去。看來從剛才讓太監宮女離去,珍妃便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她濕潤的舌尖輕舔我的耳根道:「我一直都想你……」

  纖手輕輕扯開我的腰帶,靈活的手指有節奏的挑撥著我的軀體。

  在她的面前我彷彿重新成為那個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的懵懂少年,充滿著力量與激情,卻失去了那份久已養成的成熟。

  珍妃引導著的雙手放在她豐滿圓潤的玉臀之上,我托起她的身體,在我的幫助下,她纖長秀美的長腿纏繞在我的腰間,我們的身體緊密的結合無間,我終於感覺到那片熟悉的溫熱和濕潤,感受到那片讓我成為真正男人的土地。

  珍妃的領口在激烈的廝磨中開得很大,一對晶瑩的豐胸呼之欲出,長裙全部捲起在她纖細的腰間,一雙修長的美腿,玉潤渾圓。嬌軀地曲線若隱若現,越發的惹人心動。

  不知道是因為這危險而刺激的環境,還是因為珍妃是我生命中地第一個女人。我輕易就被她帶到了愉悅的巔峰,伴隨著我身體的一陣抖動,我的激情盡數傾瀉在她的體內。

  珍妃用抱住我地身體,意亂情迷的我耳邊發出一聲極其壓抑的呻吟。

  我們的身體仍然不願分開,在她充滿媚惑的誘導下,我很快又恢復了初時的強悍,我們不知道纏綿了多少時候,忘記了這是養心殿,忘記了歆德皇仍舊昏睡在屏風的外面……

  珍妃體內蘊藏的愛意竟然是如此的強大,可以讓她忘記恐懼,忘記世人,盡情的投入瘋狂之中,當一切過去,她馬上又恢復到那個理智地珍貴妃,這才是她需要扮演的角色。

  對我而言。這是一個極其短暫,而又極其瘋狂的夜晚,我甚至產生一種錯覺,我才是珍妃的主人,我才是這座皇宮的主人,我才是大康真正的主人。

  當狂野恢復於平靜,激情回歸於理智。次日的黎明已經真真正正地到來。我和珍妃的眼中都充滿著細小的血絲,我並非是熬夜地原因,只是一種征服後的代價。

  「祝你幸福。」平平淡淡的四個字。由珍妃親口說出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歆德皇仍然在熟睡,而我卻已經到了離開地時候,推開養心殿厚重的大門,天空仍然是一大片青灰。天地間隱然透出一抹緋紅的顏色今天應該是個晴朗的天氣。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有些酸軟的筋骨,我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迎接這場即將到來的大婚。

  王府中已經來了不少人,早早來到這裡幫忙的雍王和陳子蘇等人正在那裡焦急的等待,看到我從外面進來,幾人同時迎了上來。

  雍王道:「皇侄!你一夜未歸,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正要去皇宮找你。」

  我笑道:「父皇和我秉燭夜談,沒顧讓回來,昨晚就在養心殿住了。」雍王滿面笑容,低聲道:「陛下對皇侄可謂是恩寵有加。」

  我淡然道:「父皇對每個皇子都是如此,最近待我親近,大概是因為我馬上就要前往宣城的原因吧。」

  陳子蘇目光閃爍,似乎有話想對我說,我將府內的準備事務拜託給雍王,然後和陳子蘇單獨走到一邊。

  陳子蘇壓低聲音道:「九公主回來了……」

  「什麼?」我此驚非同小可,拉住陳子蘇又向遠處走了兩步,方才道:「我不是讓唐昧將她先護送前往宣城嗎?」

  陳子蘇苦笑道:「她一來到大康便聽說要納妃的消息,以死相逼非要來康都見你,唐昧無奈之下只好帶她回來。」

  「她在哪裡?」

  「此刻正在你的書齋,唐昧正守著她。」

  我顧不上和他多說,轉身向書齋趕去。守在書齋外的突藉看到我回來,慌忙讓開,一臉無奈的指了指書齋的大門。

  「唐昧!你若是再不讓胤空來見我,小心我砍下你的腦袋!」裡面傳來燕琳的尖叫聲。

  我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這刁蠻公主來得真是時候。

  推開書齋的大門,我的臉上已經換成一副驚喜交集的表情,在我心中的確對燕琳思念到了極點,可是馬上就要舉辦大婚,我的顧慮自然很多,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勉強。

  唐昧看到我進來,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轉身退出門外。

  燕琳驀然轉過嬌軀許久不見,她清減了許多,卻多出幾分清麗可人,看到我,她的美眸中頓時湧出晶瑩的淚光,可愛的鼻翼輕輕的翕動著。

  我們彼此凝凝望著,慢慢的向對方走去,我張開懷抱等待著她的擁抱,沒想到她突然揚起手,重重的在我臉上打了一個耳光。我本來處在神不守舍之時,根本沒有想到她會突然下此辣手,被她打了一個正著,臉上火辣辣的好不疼痛。

  「胤空!你……你也算對得起我……!」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燕琳的俏臉無聲滑下。

  我揉了揉被打痛的面孔,柔聲道:「琳兒,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你這個忘恩負義、始亂終棄、道德淪喪、喪盡天良的王八蛋!」燕琳的一連串指責讓我哭笑不得。

  看到她情緒如此激動,我無論說什麼話她也聽不進去。

  我真摯道:「琳兒,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不背棄你,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

  燕琳咬牙切齒道:「胤空,今日你若要納妃,我便死在你的面前!」我知道她素來性情剛烈,說得出做得到。本來想好好寬慰她一番,可是馬上就要開始婚典,哪有時間容我向她解釋。

  心中一橫,轉身向外道:「唐昧!」

  一直守候在門外的唐昧走了進來:「公子有什麼吩咐?」

  我大聲道:「將她給我關到王府地窖中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放她出來!」

  「這……」唐昧面露難色。

  「還不快去!」我怒吼道。

  唐昧上前抓住燕琳,燕琳萬萬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待她,俏臉之上珠淚漣漣,泣不成聲道:「胤空……你這個混蛋……竟然……」一時難過竟閉過去。

  我歎了一口氣,向唐昧道:「你回頭讓延萍下去伺候她,給她弄些吃得,千萬不要讓她做傻事。」

  唐昧鄭重點了點頭,和突藉二人一起悄然將燕琳架了出去。

  我抓緊時間沐浴更衣,暫時忘記剛才紛亂繁雜的事情,全心投入這場婚典之中。

  身為大康最小的一位皇子,而且我為大康換取了兩次和平,在百姓的心中這場婚典意義非凡,換上潔淨衣衫的百姓,一早便站在街道兩旁,期待著這場大婚的舉行。

  整個大康城處處都張燈結綵,從平王府到翼王府之間的幹道之上,全部鋪滿了紅色的地毯。就我個人而言,並不想過為張揚,可是這場婚禮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每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參與其中,在不知不覺之中婚禮的規模已經越來越大,按照雍王的說法,今日的大婚是所有皇子中規模最為宏大的一次。

  我頭戴紫金冠,身穿大紅吉服,吉服之上用金線繡以九條盤旋飛舞的金龍,更顯得英姿勃勃,卓爾不群。

  迎親隊伍延綿三里多路,整個康都都沉浸在喜悅我氛圍內,我騎在毫無雜色的瑞雪驄之上,這匹白色駿馬是雍王送給我的賀禮之一,吉服白馬才能彰顯出我身份的高貴。

  每個男人都會想像著佳人玉立,恤僚著洞房之夜的美麗和沉醉,期盼著那如詩如畫如夢如幻的良辰美景。我縱馬行進在迎親隊伍的最前方,心潮起伏。對我而言,這次的婚姻是我走向大康朝政最為堅實的一步,林楚兒的樣貌性情對我已經沒有特殊的意義,她更像一個政治上的符號,只有通過她,我才能躍升升上一個全新的地位,雖然翼王已經明確表示,不希望我介入大康未來的皇拉之爭。可是一切並非他所能夠掌控,只要我要林楚兒成婚之後,我將會逐步的交拉擴到我的陣營之中,林楚兒在這這過程之中,將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鞭炮聲打斷了我的思緒,隊伍已經來到了翼王府的前方,氣氛愈發顯行熱烈。我輕輕躍下馬背,矯健的身姿引起不少人讚歎之聲。

  我整理了一下金冠,躊躇滿志的走向王府大門,在眾人的簇擁下輕輕叩響了門環,大康流傳著三拒新郎的傳統,上到皇族,下至百姓都遵從著這個風俗。

  裡面傳來陣陣笑聲,顯然是翼王的親朋好友,一個聲音道:「來者何人?」

  我笑著答道:「龍胤空!」

  「來此所為何事?」

  「特來迎娶郡主成親。」眾人齊聲哄叫起來,大門緩緩開啟,露出一條縫兒,伸出一隻大手,這是按照規矩索要紅包。

  身邊易安將早已準備的紅包遞了過去,這時大門才完全打開,裡面眾人齊聲歡叫道:「恭祝平王殿下和郡主新婚大喜,永結同心。百年好合!」我微笑著和眾人一一行禮。

  林楚兒的繡樓位於王府花園的東苑,整個王府處處都是張燈結綵,人聲喧沸,林氏宗族在大康的勢力不容小覷,我和林楚兒的結合是僅次於當年靜德妃嫁入皇宮的大事,幾乎所有家族中的重要人物都來到了翼王府內。

  自從選定林楚兒為妃,我對整個林氏宗族便做了一番詳盡地瞭解。對其中的重點人物姓名背景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向他們每一個個頷首示意,遇到關鍵人物,我會準確的喊出他的稱呼,長輩者會喊出他的官銜,平輩者會叫出他的名字,我地表現輕易便贏取了眾人的好感。

  在入名紅妝美婢的陪同下,我來的繡樓之前,和剛才一樣,這裡也是房門緊密。在裡面故意為難我的都是林氏宗族的女眷。

  她們顯然是做足了準備,時而吟詩,時而作對,刁難我的問題層出不窮,好在我才學出眾,將她們的難題一一化解。最後又奉上一萬兩的紅包,這才得以順利進入繡樓內。

  在我印象中,林楚兒仍然是一個梳著兩條小辮地女童,幼年的時候她曾經到皇宮內找姑母靜德妃玩耍,我好像和她有過一次偶遇,具體的情形我早就忘了。

  周圍的喧囂忽然沉寂了下來,眾人表情欣喜的看著我走到林楚兒的閨房門口輕輕叩響了房門。

  我本來以為還會受到阻礙,沒想到房門很快就打開了。

  翼王林悲風也在房內,我慌忙上前跪拜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恭恭敬敬地給林悲風叩了三個響頭。

  林悲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坐在秀榻上的林楚兒。目光中流露出幾分難捨難離。

  兩名美婢攙起林楚兒來到林悲風的面前,因為身穿鳳冠霞帔,我看不到林楚兒的面容,不過她的體態婀娜多姿。身材絕佳,看來傳言的傾國之姿絕非虛言。

  林楚兒默默無語的在父親面前跪了下來,緩緩行了拜別之禮,從她的動作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心情的沉重,也許在她的心中並不想嫁給我這樣一個皇子,她地婚姻只是一場無奈地歸宿。不知怎麼我忽然想起了遠在大秦的酈姬,想起她和燕元宗大婚的時候,此刻的林楚兒和酈姬當時地情形何其的相似,生於侯門未必是她們的幸福,嫁入皇室在外人羨慕的光鮮下,背後又有幾多辛酸,幾多眼淚。

  翼王親手引著女兒柔夷交到了我的手中,林楚兒的小手滑潤細膩,卻冰涼異常,猜得到她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異常緊張,翼王盯住我的雙目語重心長道:「胤空,今日我便把楚交給你了,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則……我……」翼王的眼圈竟然有些紅,他有些黯然的坐在椅子上,無力的揮了揮手道:「去吧!」

  鼓樂齊鳴,我和林楚兒緩緩步出繡樓,眾人祝福聲不絕於耳。

  林楚兒在美婢的扶持下進入花轎,我翻身上馬,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向平王府而來。我本來以為歆德皇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未必能夠參加我的大婚典禮,可是沒想到我和林楚兒回到平王府之前,他和靜德妃已經先行抵達了王府。

  因為大婚不在皇宮內舉行,少了幾分肅穆卻多出幾分平和與熱鬧。

  在聽完宗正官一番公文繆節的賀詞之後,大婚儀式正式開始。

  根據皇室禮儀,拜完天地之後,我和林楚兒向歆德皇靜德妃行九叩之禮,而後才是夫妻交拜。

  歆德皇不時發出爽朗的大笑,從他現在的神態,絲毫看不出昨夜幾乎窒息的樣子。因為我母親早喪,今日靜德妃就低為行使母親之責。

  她送給林楚兒一副價值連城的翡翠玉鐲。

  歆德皇微笑道:「胤空,從今日起你便正式成家,大婚以後,一定要將宣邑治理妥當,不枉朕對你的信任。」

  我心中暗罵,說到底他還是想將我貶嫡到宣城,看來我昨晚對他的救命之恩絲毫沒有換來他的親近。

  歆德皇又道:「楚兒。你既然嫁給胤空,以後便要當起輔佐他責任。

  他目光盯住林楚兒隱隱露出遺憾之色。

  我知道他曾經對林楚兒抱有窺覷之心,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內心中對他的憎惡不免又多了幾分。

  將林楚兒送入洞房之後,王府婚宴正式開始,我雖然是新郎,可是逐桌敬酒是免不了的。歆德皇等我敬完酒便先行離去,靜德妃留下來到新房之中陪林楚兒說些話兒,其實就是告訴她一些新婚之夜地禮儀和事情,她身為姑母此事責無旁貸,而且整個後宮之中也沒有人比她理適合來做此事。婚宴規模之大遠遠超出我的想像,若是一桌一桌的敬酒,恐怕捱不到最後,我便已經趴下了。多數的時候我都是淺嘗即止,可是到了我的那幫皇兄面前。就沒有那麼容易過關,我酒量雖然頗佳,可是每人兩杯也讓我頭腦昏昏沉沉。

  勤王笑道:「胤空是我們兄弟之中最晚一個成親的,今日我們一定要抓住這最後的機會一醉方休。」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三年以來這是我們兄弟聚地最齊的一次。」

  勤王點了點頭,感歎道:「只可惜胤翔不在,否則我們兄弟便可真正聚齊了。」

  興王笑道:「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幹什麼。胤翔現在在北胡和他的胡國公主不知道有多麼風流快活。」

  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興王趁機舉起酒杯道:「所以我們這些兄弟更要珍惜眼前的時光,緊密團結,幫助大康戰勝眼前的困難。」他這句話儼然已經搶盡了勤王的風頭,眾皇子齊聲附和,一起端起酒碗來。

  勤王的神情尷尬之至,興王在皇子中的影響力越大,對他地威脅也就越大。我心中暗自心笑,他們兩個之間的矛盾日趨激化,不放過任何一個針鋒相對的機會。

  眾人共同乾了這一杯,目標再度聚焦到我的身上。

  我慌忙討饒道:「諸位皇兄。胤空再喝就是醉了。」

  興王大笑道:「醉了才好。這種大喜的日子,自然是不醉不歸。」

  勤王端起酒杯道:「胤空,為兄代表諸位兄弟祝你和小郡主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我只端起酒杯道:「多謝五皇兄。」和他連乾了兩杯。

  本想這座的敬酒到此結束。沒想到興王又將我拉住道:「這杯酒你須地喝了。」

  我微微一怔,看來他擺明要跟勤王作對,勤王剛剛代表諸位皇子已經和我喝過了兩杯,他此時又殺了出來,分明不把勤王放在眼裡。

  勤王冷冷道:「胤滔,胤空下面還有許多桌要敬,你不必勉強他喝了。」

  興王笑道:「五皇兄此言差矣,剛才你那杯酒是代表我們兄弟,而我這杯酒卻是代表我的舅舅和表妹。」

  勤王冷笑道:「我倒忘了,原來翼王是你的舅父!」心中的憤怒已經不加以掩飾。

  興王絲毫不在意他的感受,端起酒杯向我道:「胤空,我舅舅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你娶了她之後,一定要疼愛她,千萬不可以欺負她否則我這個當哥哥的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我信誓旦旦道:「六皇兄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對待楚兒。」

  我和興王又飲了兩杯,這才總算逃離了他們的酒桌。

  陳子蘇過來扶住我道:「公子保重,酒喝多了一樣傷身。」

  我接過身後易安遞過來的濃茶,一口飲盡,舒了一口氣道:「不妨事。」

  陳子蘇道:「後來邀請的那些商人都安排在東院,公子就不必去了。」

  我皺了皺眉頭道:「我還是親自去一趟,那些人畢竟抱著攀附我地願望而來,我不想他們掃興而歸。」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說得是。」

  我由易安陪同來到東苑,那幫商人能夠獲得我邀請入席已經是莫大地榮幸,現在我又親自前來敬酒,一個個激動到了極點。

  我舉杯道:「胤空感謝各位光臨,你們是大康繁榮富強的希望,胤空僅以這杯薄酒謝謝諸位對胤空的厚愛,謝謝諸位對大康地奉獻。」

  眾人同時站起身來,多數的商人在大康社會中無法躋身上流,能夠得到我如此的重視,對他們來說已經意味著一種認同,我和他們共同乾了這杯酒後,又讓易安為我滿上了一杯。

  我朗聲道:「大康這幾年災害不斷,國力不斷減退,要想國家強盛,必須先發展國內的經濟,而你們便是大康經濟的主力,你們是大康的脊樑,你們生意的興隆將會帶給大康興隆,我代表大康敬諸位這杯酒,願各位幫助大康的經濟早日復甦。」

  我信誓旦旦道:「以後各位但凡生意上遇到任何的難處,可以直接來找我龍胤空,只要我能夠幫得上忙,胤空必竭盡所能,全力以赴。」

  眾商人被我的一席話說得心潮澎湃,同時叫起好來。

  我仰首將這杯酒飲盡以空杯示向眾人,眾人齊聲歡呼,情緒熱烈到了極點。

  婚宴的氣氛熱烈而有序,沒有任何的不快插曲發生,勤王和興王雖然素有仇隙,可是在這種場合之下,最我只能冷嘲熱諷發洩彼此心中的仇恨,不會做出更為出格的舉動。

  我敬完酒之後,已經是夜色深沉,王府內紅燈高懸,處處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有些醉酒的賓客已經開始退場。

  我讓雍王和陳子蘇代我送人,易安過來提醒我,時間已經不早我應該進入洞房了。

  他扶著我到浴室中洗了一個澡,本想通過洗澡解去一些酒氣,沒想到熱氣一蒸,更覺頭昏腦脹,恨不能就地睡去。這也難怪,我昨夜在養心殿不眠不休的呆了一個晚上,今日又喝了這麼多的酒,酒量自然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6 PM

潛龍卷 第七十一章 初夜


  換上一身新衣,喝完了易安端上的醒酒湯,感覺頭腦稍稍醒了一些。

  易安提醒我道:「小主人,不要讓王妃久等了。」

  我點了點頭,起身向新房走去。

  腳步輕浮地走出浴室的房門,外面已經是繁星滿天,剛才還是喧囂一片的王府突然變得沉靜了下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空氣中帶著鮮花的淡淡清香,仰望薄雲輕籠的圓月,花好月圓,我和林楚兒的生活將從這吉日良辰的美麗之夜開始。夜晚神聖和靜謐,充滿著未知的神秘和驚喜,這一夜對我們來說都是至關重要,成婚就標誌著我作為一個男人的成熟,標誌著我將承擔起林楚兒未來生活的責任。

  我在易安的扶持下走入新房,新房佈置得莊重華麗,氣派非凡,其中的一切佈置都專門由宮內負責禮儀的女官統領王府內的美婢,按照皇室禮儀精心佈置的,尚宮、尚寢帶著一群青春秀麗的婢女布設寢居的帷幔御幛,織錦繡緞,處處都洋溢著富麗、典雅和華貴的氣息。新房內,重茵鋪地,四周張設屏禪,華麗的宮燈在空中懸掛著,光彩奪目寶石閃爍,照耀得洞房紅彤彤的一片,紅帳帳幔上的百子圖流光異彩,生機勃勃,充滿生命的活力,象徵著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尚食女官帶著美婢擺好撰品:昔、姐、櫻、稻、果、宜酸等等種類紛繁的五穀雜糧,每一樣的食物上都擺好純金製成的匕奢。

  林楚兒頭戴鳳冠,身穿霞帔,靜靜坐在喜床之上,她已經在新房內等待了我很長時間。

  我在女官的引導下搖搖晃晃來到鬆軟的喜床上,和林楚兒相對而坐。我們在女官的引導下,先進行祭祀禮,分別將韭菠、播醛、乖、裸、稻、梁放入金製祭具的斗中,敬告上蒼,讓請諸神和列祖列宗為我們乾坤合晉的美滿婚姻祝福。

  祭祀結束後,司飾恭敬地為我們二人碰上柔軟的手巾,我和林楚兒接過手巾,擦淨雙手。

  那尚食女官在我們面前跪倒,先品嚐進獻的食物,表明食物中沒有毒,然後再將清美的乖、腆脊親手授給我們食用。

  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食三飯,這不過是一種象徵,林楚兒示意性地吃了一口,我已經一整天沒有進食,這時不知怎麼覺得飢餓異常,竟然幾口將那碗的腆脊吃了個一乾二淨。

  尚食女官看得目瞪口呆,她壓根沒想到我能吃上這麼許多。我呵呵笑道:「本王……有些餓了……」忍不住打了一個酒嗝,覺著頭腦越發昏沉起來。

  兩位年輕美麗的尚食女官奉上熱水,盟手盟爵,為我和林楚兒獻上兩份美酒,我餓林楚兒一身盛裝,又行完祭祀之後,再鄭重其事地行合香禮,這表示合二姓之好,上事宗廟,下繼後世,天地和合,四海同春,最後才將和合酒飲下。

  到這個時候,禮儀性的各種儀式才算是告一段落,女官示意宮女撤去佳撰,我和林楚兒再宮女的引領下,分別到左右廂房中去掉莊重華貴的衣服,換上喜慶的常服。

  尚寢女官合尚食女官帶著婢女向我們跪拜告退,掩上房門,給我和林楚兒留下了一個靜謐的空間。

  我挑起蓋頭的一角,心中對這位即將成為我妻子的林楚兒,不覺生出幾分期待。我聽到林楚兒輕柔大呼吸聲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她此刻的心情定然變得異常緊張。

  我慢慢地挑落蓋頭,紅色絲綢輕輕飄落在地上。我不由得驚歎林楚兒動人的眉毛,細長的秀眉下一雙明澈的雙瞳,宛若兩泓清澈的泉水,有如雕塑精品般的鼻樑下,是嬌柔潤澤的雙唇,唇形的弧度極美,唇角微微上翹,流露出幾分自信。這絕美的五官恰到好處地集合在了同一張清純脫俗的美面山,難怪當初歆德皇會產生將她納入後宮的想法。

  當我們的目光相逢的時候,我卻沒有從林楚兒的美眸中感受到任何的柔情和期盼,一種難言的陌生感頓時拉遠了我們的之間的距離。

  我想像中的林楚兒本應是一個溫柔可人,嬌羞無限的少女,可是我從她的目光中找到的只有冷靜和理智,不知怎麼,我忽然產生一個強烈的感覺,林楚兒並不想嫁給我。

  林楚兒美的讓人窒息,卻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我望著她潔白無暇的俏臉,慢慢坐在喜床對面的座椅上。

  「你不開心?」我靜靜地問道。

  林楚兒的表情冷漠而平靜:「楚兒沒有不開心。」

  我拿起桌上的茶杯,卻發現茶水已經干了。

  林楚兒默默地站起身來,為我將茶杯添滿,然後重新回到喜床上坐下。

  我喝乾了茶杯,輕聲道:「你知不知道,從今晚開始我們便要終生相守在一起。」

  林楚兒點了點頭,緩緩抬起纖手,解開吉服上的紐扣。

  我靜靜看著她的動作,忽然發現她的美目中閃爍著淚光,一顆晶瑩的淚水終於抑制不住,緩緩地從俏臉上滑下。

  不知為什麼,酈姬的模樣再次浮現在我的眼前,「胤空!我恨你!」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緊緊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開雙目的時候,林楚兒已經脫去了外衫,輕紗製成的內衣隱隱露出她雪白的冰肌玉膚,讓我更加的心動,只要我走過去就可以輕易的佔領她的嬌軀。

  而我卻又看到了她的淚光。

  我沒有說話,慢慢地站起身來,林楚兒的美眸中流露出一絲驚恐的目光,這目光宛如利箭般射中了我的內心,我強制壓制住內心的悲哀和憤怒,猛然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我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對林楚兒下手,這並非是因為我人性中善良與自尊在作祟,而是我看到了林楚兒的目光。她的目光中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絕望和悲涼,我彷彿看到了酈姬故事的重演,我無法說服自己繼續去面對她,在她的面前我忽然感到自己就像一個屠夫。

  守在門外的美婢看到我出來都是一愣,她們又不敢過問,一個個膽戰心驚地垂下頭去,我怒吼道:「都在這裡幹什麼?給我滾!」

  易安並沒有走遠,聽到動靜慌忙趕了過來,他示意那幫美婢退了下去,這才低聲道:「小主人為何不回去休息?」

  我冷冷道:「沒有心情!」

  易安一時語塞,好半天才道:「可是今晚是……」

  「我去書齋休息!」

  來到書齋的門前,我鬱悶的心情絲毫未減,推門從櫥櫃中找出一罈美酒,拍開泥封對嘴喝了起來,火辣的酒水下肚,酒入愁腸愁更愁,我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憤怒並不是因為林楚兒。酈姬已經成為我內心中難解的情結,我開始反思,自己對待她是不是太過殘酷?對燕琳、慧喬、思綺,甚至對幾次害我的晶后我都甘願冒險付出,唯獨對酈姬從未有過任何的回報。

  酈姬的命運比起她們任何一個都要可悲,她生命中唯一的希望就是我,為了我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而我又為她做過什麼?甚至在離開大秦之前,連一句安慰她的話都沒有,我是不是太過殘酷?

  從林楚兒的眼中我又看到了酈姬臨別之時的眼光,這眼光輕易觸及了我內心深處的隱痛。

  我踉踉蹌蹌地來到地窖之中,守在地窖外的唐昧沒有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到來,慌忙上前扶住我道:「公子,你喝多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推開唐昧向地窖內走去。

  走入地窖便聽到燕琳淒楚的哭泣聲,延萍守在她的身邊正在苦苦勸慰。

  聽到腳步聲,延萍抬起頭來,她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我伸出食指放在嘴唇,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延萍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地窖。

  我慢慢地關上了窖門,來到燕琳的身邊坐下,她仍然抱著雙膝,俏臉埋在膝蓋上抽抽噎噎地哭泣著。

  我的內心充滿了歉意,放下酒罈,輕輕拍了拍燕琳的肩頭。

  燕琳慢慢抬起頭來,美目早已哭得紅腫,她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可思議,隨即馬上又轉變為極度的憤怒。

  她握起拳頭狠狠地打在我的胸口,一拳又一拳,我默默地承受著,直到燕琳打累了,她方才撲到我的懷中『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輕輕吻著她的俏臉:「傻丫頭……我這不是來了……」

  燕琳痛哭道:「胤空……你……好沒有良心……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你不要我……我便去死了……」

  我緊緊抱住她的嬌軀道:「乖琳兒,我何嘗說過不要你的話來著?」

  燕琳強自忍住眼淚道:「可是你為何要納妃?」

  我用袖口擦去她臉上淚痕道:「我納妃並不是不要你了,你當初也知道,瑤如也是我的妾侍,為什麼她你可以接受,而不能接受我今日納妃呢?」

  燕琳用力咬了咬下唇道:「可是你並沒有跟我商量過……」

  我輕吻她嬌艷的嘴唇道:「我身為大康的皇子,父皇賜婚我自然無法拒絕,當時你人還在中山國,我便是想找你商量也不可能。」

  燕琳這才漸漸消了氣,輕聲道:「可是你今日為了納妃竟然把我關在這地窖之中,分明是喜新厭舊。」想到這裡她頓時又火了起來,抓住我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我痛得慘叫了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向後倒去,腦袋重重撞在牆壁之上,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昏了過去。

  燕琳看到我的模樣,嚇得手足無措,緊緊抱住我身軀道:「胤空,你沒有事情吧,千萬不要嚇我!」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端起地上的酒罈道:「琳兒,我們分別許久,陪我喝個一醉方休。」

  我和燕琳邊喝邊聊,我本來就已經醉了,沒喝兩口眼前便搖晃起來,我摟住燕琳的嬌軀傻笑道:「還記不記得當年……你……強暴我的情形?」

  燕琳大羞,俏臉緋紅地輕聲啐道:「你這淫賊,分明是你……」說道一半,大概是想起當時的情形,內心之中春情萌動,將螓首緊緊貼在我的胸前,柔荑伸入我的衣襟之中,輕輕撫摸著我健美的軀體,嬌聲道:「你是我的,我願意如何待你,便如何待你,便是現在要再強暴你一次,你又敢如何?」

  燕琳的話語讓我大感刺激,我故意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摀住胸口道:「你若是真敢如此,我便大聲呼救。」

  燕琳嫵媚一笑,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上,玉腿橫跨在我的身上,嬌媚道:「你想叫便大聲叫,沒有人敢來救你。」

  「我好怕……」

  燕琳俯下嬌軀,灼熱的櫻唇已經堵住我的雙唇,香舌輕輕吐入我的口中,略帶酒香的溫柔撩撥著我的唇齒。

  她逐一解開我衣袍的紐扣,櫻唇沿著我的嘴唇逐一吻落下來,一種難以描摹的愉悅感充滿了我的全身。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環圍住燕琳的纖腰,一把扯脫她的裙帶,伴隨著燕琳的一聲輕呼,我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燕琳美眸之中早已充滿了誘人的情慾,她輕聲道:「現在究竟是誰意圖強暴?」

  我的手撫摸在她細膩滑潤的纖足之上,沿著她玉腿優美的輪廓將長裙緩緩掀了上去,燕琳的嬌軀忍不住一陣輕顫,星眸半睜半閉地看著我,不知怎麼,她的表情忽然變得冷漠了下來,猛然推在我的前胸之上,我猝不及防之中被她推倒在地上,愕然道:「你做什麼?」

  燕琳柳眉倒豎道:「胤空,你這個無恥的淫賊,定然是你的那個王妃不讓你碰她,你方才回來找我,你當我是什麼,是你呼來喚去的奴隸嗎?」

  我伸手還想抓住她,燕琳羞怒之下,抓起地上未喝完的那罈酒,向我兜頭澆落下來。

  我摟住她晶瑩的小腿,將她再度撲倒在地上,和她廝纏在了一處,我們的身上沾滿了美酒和灰塵。

  燕琳狠狠揪住我的耳朵道:「淫賊,你若是敢對我用強,我就大聲呼叫,讓這整座王府兜知道你的禽獸行徑……」

  我不待她說完,舌頭已堵住了她的櫻唇,手深入她的衣衫內撥開她的肚兜,握住了她的豐胸,指尖揉動著她的蓓蕾。燕琳用力撕扯著我的頭髮,試圖將我從她的身上掀翻下去,我忍痛道:「琳兒,你在我內心中的位置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我真正期望的新娘是你。」我充滿柔情的話,頓時擊中了燕琳的芳心,她的目光漸漸軟化了下來。我吻住她的櫻唇,燕琳終於吐出了柔軟的舌尖任我吸吮,在我全力熱吻下,她的芳心完全被我軟化,伸出玉臂緊緊抱住我的腰身,嬌軀和我的軀體死命廝磨著。

  我再次撩起了她的裙擺,當我的大手撫上燕琳柔滑細膩的大腿時,她的嬌軀發出一陣輕顫。我的手順著她大腿內側繼續探去,燕琳似乎又有些抗拒,她的玉腿夾住了我的手,試圖阻止我進一步的舉動,我的身軀強硬地擠入了她的雙腿之間,伴隨著我的一聲低吼,迅速點燃了我們彼此情慾的火焰。

  燕琳沒有呼救,她的呻吟和喘息兜表現得相當克制,她的激情比我想像的更加激烈,我們這一夜抵死纏綿,用我們的身軀傾訴著彼此間深深的眷戀。

  難怪說女人是療傷的良藥,經過和燕琳的數場纏綿,我心中的鬱悶的確已經減輕了許多。

  連續兩個夜晚都未能安寢,我的確有些疲倦,躺在燕琳的懷中沉沉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燕琳趴伏在床邊,看來她一直守候著我,心中一陣溫暖的感覺油然而生,擁有這麼多愛我的女人,我又何必太在意那個林楚兒,她只不過是我達到政治目的的一個工具,無論她對我有沒有感情,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輕輕撫了撫燕琳的長髮,著細微的動作卻將她驚醒,燕琳溫婉笑道:「你醒了?」

  我點了點頭道:「我睡了多久了?」

  「地窖內暗無天日,我又怎會知道?」燕琳的回答讓我又是一陣內疚。

  她忽然抱住我的身軀道:「胤空,我錯了。」

  我愕然道:「琳兒,你莫不是發燒吧?」

  燕琳輕聲啐道:「你才發燒哩。」她隨即又道:「你身為皇子,考慮的事情一定很多,我應該多多體諒你的苦楚。」

  我摸了摸後腦勺,真實太陽從西邊出來,短短的一夜功夫,這刁蠻公主居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不是故意在陰我吧?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燕琳笑道:「你好重啊,昨晚把你弄到這張床上,我差點沒累死。」

  我一臉壞笑道:「怎麼昨晚壓在你身上的時候,你都沒說?」燕琳紅著俏臉揪住我耳朵道:「淫賊,你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慌忙討饒,燕琳這才放開我的耳朵,輕聲道:「你昨晚好可愛啊,做夢都在呼喊著我的名字……」

  我心中暗道:「會有這回事?看這丫頭陶醉的樣子,還不知道我說了怎樣的一番話?」這樣也好,至少讓她知道我對她的感情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我趁機摟住她香肩道:「琳兒,這些日子,我內心矛盾到了極點,此次納妃之事實則是我父皇一手安排,我對那林楚兒並沒有半分的感情。」這我說的倒是實情,未見到林楚兒之前那我對她是一片陌生,見到她之後這種陌生感反而更加深重。

  燕琳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的苦楚。」

  我歎了口氣道:「當初我讓唐昧帶你直接前往北疆,便是不想讓你來陪我承受這種痛苦。」這句話多少有點虛情假意的成分,我之所以讓唐昧帶她前往北疆,是害怕她在婚禮當天鬧事。

  燕琳美目之中淚光閃爍,顯然是感動之極:「我知道……」她主動奉上香唇道:「我已經決定了,今日便隨唐昧離開這裡,省得你難做。」

  我內心之中如釋重負,燕琳要是先前往宣城定然解決了眼前的一個窘境,不過她要是見到雲娜幾個,恐怕更要醋意滔天,不過以雲娜的智慧和手腕對付燕琳應該不難,這種麻煩事還是交給她去做吧。

  我一副情深款款的樣子,摟住燕琳恣意愛憐,沒想到又勾起了小妮子的情火,將我推倒在床上,又是一番雲雨,這才依依不捨地將我放開。

  走出地窖竟然已經快到正午時分,唐昧仍然守在地窖的入口處,看到我出來,他臉色古怪地看著我道:「公子醒了?」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低聲將燕琳已經同意前往宣城的事情說了,讓唐昧今天便悄聲無息地將燕琳護送出去。

  在等我的並不僅僅是唐昧,易安看起來比唐昧還要焦急,看到我後慌忙衝上來道:「我的小祖宗,你總算出來了。」

  我呵呵笑道:「什麼事情讓你急成這個樣子?」

  易安指了指天空中的太陽道:「你看看都是什麼時候了,今天按例你和王妃要到宮中去敬茶的!」

  「糟糕!」我重重地拍了拍腦袋,昨晚喝得太多,怎麼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要是正午之前趕不到宮內,肯定要招人笑話。

  慌慌張張地沐浴完畢,換好衣服,前往新房去接林楚兒。

  林楚兒換上了一身刺繡精美的紅色宮裝,越發顯得美艷動人,她仍然以昨晚的姿勢,美眸默默望著窗外。

  我關上房門低聲道:「我們要馬上去宮中敬茶。」

  林楚兒緩緩回過頭來,她輕聲道:「我不去!」

  「什麼?」我不由得怒上心頭,她這不是成心跟我作對嗎?我冷冷道:「你現在是平王妃,去不去恐怕由不得你!」

  林楚兒卻不見任何的畏懼,美眸盯住我,緩緩展開了手中的白色絲帕。

  我這才明白了她不去的理由,昨夜是我們的洞房之日,按例要將林楚兒的處子落紅留在這絲帕之上,今日入宮後由皇后親自檢驗。

  我昨晚根本未和她洞房,又哪來的落紅?如果這樣入宮,更會成為別人的笑柄,也許皇宮會認為林楚兒本非完璧,麻煩只會更大。

  我有些焦急地看了看窗外,脫口道:「來不及了!」

  林楚兒俏臉微微一紅,這句話在她的耳中定然成為了另外一種含義。

  我從腰間抽出彎刀,擄起衣袖,在小臂上迅速割了一刀。

  「你……」林楚兒失聲嬌呼,馬上又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從她手上拿過絲帕,將手臂上汩汩流出的鮮血沾染在了絲帕上面,也許是我這一刀割的太深,鮮血流了一大灘。林楚兒咬了咬下唇,又從袖中掏出絲帕為我將傷口包紮好。

  用這種方法矇混過關,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和林楚兒來到皇宮的時候,幸好還未到正午,歆德皇和靜德妃早就在永壽宮等著我們。我誠惶誠恐地拉著林楚兒跪下叩頭:「孩兒來遲,還望父皇、娘娘恕罪!」

  靜德妃笑道:「年輕人新婚燕爾,睡得晚些也是難免的,再說你們畢竟沒有晚了敬茶的時候。」她起身攜住林楚兒的柔荑,兩人垂頭走入帷幔之後,看來是去檢驗我和林楚兒的戰果去了。

  想想那塊絲帕上面的鮮血的確有些太多了,這靜德妃是不是會覺得我比較野蠻呢?不懂得體恤她的這個寶貝外甥女兒,我的唇角不自禁泛起一絲苦笑。

  不多時靜德妃滿面微笑地和嬌羞滿面的林楚兒出來,不用問她一定是問了某些難於啟齒的事情。我內心暗自感歎,自己居然淪落到要割破手臂偽裝落紅的地步,要是讓雲娜她們知道,定然要傳為笑談。

  靜德妃和歆德皇重新落座,我這才和林楚兒兩個向他們敬茶。

  歆德皇目光始終打量著林楚兒,我雖然對林楚兒沒有太多的感情,可是看到歆德皇近乎猥褻的目光,內心中仍然憤怒到了極點。

  靜德妃笑道:「你們已經是夫妻,以後要抓緊時間給我生幾個孫兒。」

  我恭敬道:「娘娘放心,我們會努力的。」

  林楚兒俏臉又是一紅。

  歆德皇色迷迷看著她道:「楚兒,胤空待你如何啊?」

  林楚兒看了看我,羞澀地垂下頭去,輕聲道:「啟稟父皇,殿下對楚兒好得很。」

  沒想到她還挺會做戲,到底是翼王的女兒,果然見多識廣。

  靜德妃本想留我們在宮內吃飯,我借口府中還有事情,和林楚兒離開了永壽宮。我其實是怕逗留太久讓他們看出了端倪,再者說我實在受不了歆德皇那可惡的眼光,林楚兒畢竟是我的妃子,他連起碼的尊重都不懂得。

  我和林楚兒走出永壽宮的時候,她的目光停滯在前方的蓮花水池上,眼眸迷離而縹緲,似乎想起了什麼。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她這次回過神來,伴在我身邊默默地向宮外走去。

  我們雖然共處一車,卻很少交談沉默有些時候更像是一種對峙和抗爭。我從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對著一位絕世美女無話可說,更沒有想到她還會是我的妻子。

  途經東正街的時候,林楚兒拉開了車簾,遙望車外的街景,我依在車廂內迷迷糊糊地打著盹兒。

  林楚兒忽然道:「停車!」馬車緩緩停下。

  我微微一怔,睜開雙目,卻見林楚兒推開車門走下車去。

  我好奇地跟著她走下車,卻見她婷婷走向路邊的一個捏面人兒的小攤,拿起其中一個面人,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她的笑容宛如嫣然綻放的春花,明媚而嬌艷,我的心弦不禁怦然一動。

  恍惚之中我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個小女孩的樣子,好像那女孩手中也拿著一個面人,笑盈盈地在冰面上行走。

  林楚兒身邊自然不會帶錢,我示意易安拿出碎銀幫林楚兒付了帳。

  林楚兒向我投過一絲感激的目光,就在這時,一種莫名的危機感驟然充滿了我的內心,我豁然抬起頭來,卻見對面屋頂之上,一名白衣男子拉滿弓弦,瞄準了林楚兒的後心,一支貫注全力的羽箭已經離弦而出。

  車昊,他仍然沒有離開康都。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我已經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他要用同樣殘酷的手段來報復我。

  「小心!」我大吼一聲,全力撲倒在林楚兒的身上,我的身體竭力做出一個側旋的動作,羽箭的鏃尖,頓時偏離出我的要害,但仍然從我的右肩貫入,痛徹骨髓的疼痛讓我用力咬緊了牙關。

  我的左手迅速從腰間抽出長刀,出於本能地向後擋去。

  車昊在射出那一箭的同時,身軀已經如大鳥般從屋簷上飛身而下,長劍斜行向下,試圖一劍洞穿我的後心。

  我在東胡長期艱苦的磨礪在這時起到了關鍵的作用,我對危險的嗅覺和應變能力都已進入了一流的境界。

  右肩的傷勢嚴重影響到了我的動作,左手刀並非我的擅長,,無論是力量和技巧都明顯地打了一個折扣。

  車昊全力擊出的一劍震的我手臂微麻,我連退了三步,方才卸去他這一劍的力量。

  我的護衛慌忙衝了上來,他們顯然不會是車昊的對手,我冷靜道:「保護好王妃,這裡我來應付!」

  車昊的唇角浮起一絲殘酷的笑容:「死到臨頭,還要冒充英雄!」

  我猛然將長刀深深插入青石地面之中,咬住下唇,猛然折斷了仍然插在右肩的羽箭。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7 PM

潛龍卷 第七十二章 傾心


  車昊陰冷的眼眸中,不由得流露出幾分欽佩之色,他並沒有趁機發動對我的進攻。

  我冷冷道:「皇城護衛軍馬上就會到來,你現在走還來得及。」我志在分散他的心神。

  車昊冷笑道:「我此次回來,便沒有打算活著離開。」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逼人的殺氣從他的身上瞬時瀰散到方圓兩丈的地方。

  鮮血仍然從我的傷口處不斷向外滲出,我的目光堅毅而鐸定,雙手牢牢握住鱷魚皮包裹的刀柄,全身的內力一觸即發。

  伴隨著我和車昊的同時一聲大吼,刀劍再度相交,我腳下的青石因為承受巨大的壓力,從中裂開。車昊的攻擊有如疾風驟雨,不給我任何喘息之機。

  我艱難地格開他手中長劍,低聲道:「慧喬仍然活在這個世上!」

  車昊的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騙我!」他出手不見任何的留情,一個弧形的旋劈斬向我的左腿,我反挑起他的這一劍,刀劍相交他突然乏力,一股潛力沿著

  我的刀身傳了過來,我只有用後退來化解他的力量。

  車昊冷哼了一聲,再次揮出長劍。

  我只需再撐個片刻,皇城護衛軍就會趕來。

  長劍在我的眼前幻化出數十點淒迷的光圈,著數十點光圈驟然向正中收縮壓搾而來,來到我面前的時候,已經織成一面寒光凜冽的劍網。

  我瞅準他的左肩所在,一刀猛劈了過去,試圖逼他回劍招架,車昊竟然不閃不避,唇角泛起極其殘酷的冷笑,我忽然明白,他此擊分明是抱定同歸於盡之心,只可惜我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

  刀劍錯身而過,我長刀若是劈中他的的肩頭,他的劍鋒勢必插入我的心臟,一個不怕死的對手才是真正可怕的,車昊早已對生命沒有任何的留戀,而我卻對生命充滿了期望,兩種不同的心思,注定我的失敗。

  我放棄了這一刀,連續向後退去,著恰恰是我最大的失誤,車昊又豈會給我任何喘息的機會,長劍瞬息之間只距離我的前胸不過兩寸的距離。

  我內心中感到一陣絕望,對生存的渴望讓我喪失了昂揚的鬥志,我已經不再是東胡那個冷酷無情的冰豹。

  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道劍光阻隔在劍鋒的前方,一個巧妙地橫撥將車昊手中的長劍帶離了原來的方向。

  林楚兒手握利劍,靜靜出現在我的身邊,美目之中露出平靜的光芒,是她在生死存亡之時,挽救了我的性命。

  車昊的表情顯得錯愕之至,他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平王妃居然還有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

  獲得喘息之機的我重新擎起了長刀,林楚兒的及時出手,讓力量的對比頓時改變。

  我手下的護衛,掏出弩箭對準了車昊。

  數百名皇城護衛軍從街道兩側湧向了我們的方向。

  車昊已經失去了刺殺我最佳的時機,這時街道屋頂的上方也出現了數百名黑甲武士,齊齊用弩箭對準了車昊。

  幾十名護衛軍衝上前來將我和林楚兒護在核心。

  危險終於過去,我冷冷向車昊道:「你不會再有機會。「

  我在林楚兒的攙扶下轉過身去,冷冷道:「格殺勿論!」

  羽箭如飛蝗般向車昊射去,與此同時他的身軀猛然向街邊的民居衝去,那堵圍牆竟然在他的衝擊下頓時倒塌,整個人消失在那所民居之中。

  看來他事先便在這民房的圍牆之上做過手腳。早就將可能出現的惡劣形勢估計在內,我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低聲向易安道:「通知皇城護衛軍,決不可讓車昊從康都逃走。」

  知道我在途中被人暗算,歆德皇特地讓周渡寒過來看我,因為羽箭被我折斷,費了好半天才將鏃尖從左肩的肌肉中取出。

  周渡寒確信這羽箭上沒有喂毒,方才放下心來。

  車昊雖然恨我,但他卻不是一個卑鄙小人,這種下三濫的行徑他還不屑為之。

  侍女打來熱水,林楚兒親自為我擦去身上的血跡,她顯然也沒有想到,我的身上竟會有這麼多的傷痕,美目中流露出驚奇的神情。

  為我擦拭胸前血跡的時候,林楚兒卻突然發出『啊』的一聲嬌呼。我微感詫異地看了看她,卻沒有想到她一雙美目緊緊盯住我的胸口,許久都未曾離開。

  我心中大感好奇,難道我的胸脯就這麼好看?連冷若冰霜的林楚兒也禁不住我的誘惑?隨之我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我發現林楚兒的目光是盯在我胸口懸掛的護身符上面。

  這護身符是我母親給我的,應該是手工雕制,手工並不精美,從我出生起我便將它始終戴在身上,由於年月久遠,木質已經顯得陳舊。

  林楚兒輕聲道:「你……你是……」她顯得異常激動,誘人的胸膛不住起伏。

  我笑道:「我是誰你都不知道了,是不是今日受了驚嚇的緣故?」

  她忽然道:「你小的時候是不是救過一個小女孩的性命?」

  我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林楚兒又道:「你這尊護身符的後面最早的時候是不是有一個浮萍的萍字?」

  我不由得驚詫莫名,要知道這個秘密只有我和母親知道,那個萍字早就已經被我抹去,重新在上面刻上了一個平,她又怎會知道?

  「你還記不記得當時磨去這個萍字的時候,有沒有人在你的身邊?」林楚兒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我腦海中霍然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個梳著小辮的女孩問我:「小哥哥,你明明是個男孩子,為什麼要叫一個女孩的名字?」

  另一幅畫面再次浮現而出,一個紅衣服的女孩從蓮花池裂開的冰面上掉了下去,那個男孩不顧寒冷,躍入水中將她救起……

  那男孩將手中的面人遞到了那個哭哭啼啼的女孩手中……

  靜德妃拿起竹杖狠狠抽打在男孩的後背:「說!是誰將小叮噹推倒了水中?」

  這些支離破碎的片斷我終於聯繫在了一起,難怪我對林楚兒總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卻總是想不出究竟發生過什麼,因為我從小便嘗試著忘記身邊的不快,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自己救起的小女孩就是林楚兒。

  我呆呆地望著林楚兒,我萬萬沒有想到那件事她會記得如此深刻,經過了這麼多年,她仍舊牽掛著那個將她從蓮花池中救起的男孩,而那個男孩就是我。

  「小叮噹……」

  「萍哥哥……」林楚兒的美眸中閃爍著激動的淚光。

  這件事還有追溯到十多年前的時候,我在皇宮中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她在永壽宮外蓮花池的冰面上玩耍的時候,冰面突然崩裂,她從上面掉了下去,周圍又無其他人在場,正好經過的我不顧一切地跳下去救起了她。

  我還記得當時帶著她躲在御花園的假山中升起火堆烤火,烘烤衣物,就在那個時候她看到了我胸前的護身符,看到了後面的萍字,還稱呼我叫萍哥哥。

  當靜德妃找到我們的時候,狠狠打了我一頓,我為了避免母親擔心,自己嘗試著忘記這件事,而這件事在我記憶中也越來越淡,甚至於若干年後在皇宮中再次見到林楚兒的時候我已經記不起她便是那個落水的女孩。

  我微笑道:「我現在方才明白,你為什麼一直都很不開心,原來在你心中只有那個萍哥哥的位置。」

  林楚兒俏臉緋紅地垂下頭去,原本冷漠的美眸中充滿了羞澀和柔情,她也沒想到自己芳心中的那個萍哥哥會是我,先前的隔閡與冷淡在頃刻間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幸福與甜蜜。

  林楚兒起身來到梳妝台前,打開自己的首飾盒,從中取出一個早已風乾退色的面人,來到我的身前道:「你當年送給我的面人兒,我一直留在身邊。」

  我內心中一陣難以描摹的感動,我從未想到幼年時的那件事會一直影響林楚兒到現在。

  我微笑道:「我真的沒有想到,當年掉入蓮花池的那個小女孩兒竟會是你,我幾乎已經忘了這件事……」

  「我不會!」林楚兒輕聲道。

  我輕輕握住了她的柔荑,林楚兒美麗的俏臉上浮現出一抹動人心扉的嫣紅,她緩緩坐在我的身邊,鼓足勇氣,終於將螓首主動靠在我的肩頭。

  門外響起易安的聲音:「小主人,雍王千歲來了。」

  我這才依依不捨的和林楚兒分開,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林楚兒擔心道:「可是你的傷……」

  我微笑道:「不妨事,皇叔找我恐怕還有其他的事情,在這裡見他有些不敬。」

  林楚兒小心地為我披上外袍。自從得知了我便是她心中的萍哥哥,立刻表現出伊人所有的柔情,我不禁暗自慶幸,幸虧當年救她的那個男孩是我,如果不幸是我的某位皇兄,我豈不是要終生生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中,多日以來胸中的鬱悶一掃而光。

  來到一旁的客廳,雍王早已在那裡等了半天,看到我過來,慌忙起身道:「皇侄,你感覺怎樣?」

  我笑著攜著他的手坐下:「皇叔放心,只不過是一些皮肉之傷,沒什麼事情。」

  雍王這次放下心來,他壓低聲音道:「陛下聽說你被暗算的消息,頗為震怒,剛才將你的那些皇兄召了過去,狠狠罵了一頓。」

  我倒沒有想到歆德皇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有些詫異地問道:「怎麼?父皇懷疑我的這次被刺與諸位皇兄有關?」

  雍王道:「皇城護衛軍沒有抓到行刺你的殺手,卻抓到了幾名不相干的人,將他們交到了左相國的手中,嚴刑逼供之下,聽說已經有人承認是自己刺殺了你。」

  我眉頭緊皺,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落在左逐流的手中。

  雍王道:「左逐流向來都是力挺勤王胤禮,我擔心他會不會藉機將矛頭指向興王。」

  我點了點頭道:「胤空,你父皇一生之中最為仇視的便是兄弟之間的相互仇殺,這件事恐怕沒有這麼容易結束。」

  「我馬上入宮,向父皇當面稟明此事。」

  雍王道:「我先去相國府探聽一下消息,搞清楚左逐流這次真正的矛頭指向。」

  雍王剛剛離開,我將陳子蘇叫來,把現在的情形向他講了一遍,陳子蘇也大感不妙,歎道:「公子,這左逐流八成是想趁機大做文章,無論這次他的矛頭是不是指向興王,宮廷內必然會掀起一場風浪。」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有這種預感,所以要馬上面見父皇,盡量將此事化解。」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按照你剛才所說,左逐流勢必要將這場大火點燃,究竟要燒到怎樣的程度,恐怕很難控制。」

  回到房間,林楚兒看到我神情凝重,擔心地迎了上來:「殿下,有什麼事情嗎?」

  我笑道:「沒什麼事情,父皇擔心我的傷情,我還是親自入宮去一趟,面見父皇省得他為我擔心。」

  林楚兒美眸中閃過一絲懷疑之色,我的這個理由太過牽強,她輕聲道:「我陪你去。」

  我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們父子之間還有一些私事要談,你還是安心在家中等我。」

  一個『家』字將我們彼此的那顆心又拉近了許多。

  林楚兒親手幫我換上朝服,一直將我送至王府的大門之外。

  看到林楚兒難捨難分的模樣,我內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激盪,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苦戀了我十年之久,冥冥中仿若一切注定,看來她注定要成為我的新娘。

  來到皇宮我才知道所有的皇子皇孫都被召集到『崇德殿』訓話。我和易安來到的時候,歆德皇正在殿內怒吼著,我並沒有驚動他人,悄然在『崇德殿』的一角站定。

  歆德皇怒吼道;「朕生平最恨的就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殘,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會發生在你們這幫不孝子的身上。」

  他激憤之下重重一拳捶打在面前的龍案上,發出『咣』的一聲巨響,在場大部分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戰。

  我心中暗自不屑,歆德皇當年為了坐上這個皇位,何嘗不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殘,身為三皇子的他殘殺了自己的十餘名兄弟方才成為了大康的皇帝,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我們?

  歆德皇道:「此事我已經查出眉目,究竟是何人主使那殺手早已招認。」他目光冷冷向人群中掃去,目光所到之處,眾皇子一個個垂下頭去,每個人都生恐他的眼神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我站在角落,歆德皇並沒有留意到我已經來到這裡,可是我卻感到一陣不舒服的感覺,抬起頭來正迎上一雙陰冷而深邃的眼眸,左逐流靜靜站在歆德皇的右首,目光專注地盯在我的身上。

  我平靜地和他對視著,過了許久,我們的唇角同時露出一絲微笑。

  歆德皇道:「我希望主使這次刺殺的人給我站出來,如果繼續隱瞞下去,休要怪我不給你機會。」

  我微笑著向左逐流點了點頭,然後大踏步走了出去,恭敬道:「父皇!孩兒有幾句話想說。」

  所有人這才留意到我的出現,眾皇子的臉上有人欣慰,有人緊張,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此時出現的目的。

  我正要行跪拜之禮,歆德皇擺了擺手道:「你身上有傷,今日便免了,賜座!」看得出他對我還是頗為關懷。

  我卻搖了搖頭道:「孩兒不敢坐。」

  歆德皇有些不解地看著我。

  我環視跪在地上的諸位皇兄道:「胤空想問父皇一句,我的這些皇兄究竟所犯何罪,要始終跪在這裡?」

  歆德皇冷冷道:「左相國已經查出,其中有人和這次的刺殺有關。」

  我故作驚奇地哦了一聲,然後望向左逐流道:「左相國行事果然雷霆萬鈞,胤空剛剛遇刺你便找到了兇手,可不可以讓胤空先確認一下兇手的身份?」

  左逐流笑道:「直接下手的那名殺手還未找到,抓住的只是他的同黨。」

  我呵呵笑道:「只可惜左相國似乎漏了一個關鍵的人物。」

  歆德皇和左逐流同時問道:「誰?」

  我上前走了兩步在勤王和興王之間跪了下來:「我!」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道:「胤空,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大聲道:「父皇既然以為刺殺我的主使人便在我的皇兄之中,您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要殺我?」

  歆德皇冷笑道:「也許是看到我這些日子對你恩寵有加,心生嫉意,想除掉你這個障礙。」

  我微笑道:「按照父皇的說法,我豈不是比任何人都更有理由成為刺殺的主謀?」

  歆德皇微微一怔,隨即又笑道:「胡說,天下間哪有自己找人刺殺自己的道理?」

  「有何不可呢?孩兒若是找人製造出刺殺自己的假象,便可以讓整個皇室風聲鶴唳,讓我的諸位皇兄人人自危,我也有可能事先與其他人密謀,借此機會除去我的某位皇兄。」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目光冷冷注視著左逐流,左逐流的臉色變得陰冷之極,他已經明白我此次帶傷前來的本意,我絕不會讓他利用我的這次被刺製造良機,趁機對付其他的皇子,為勤王的未來掃清障礙。

  我的話讓歆德皇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身軀向後靠在龍椅之上,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晴不定。

  我的諸位皇兄這時才放下心來,他們終於明白我並不是來落井下石的,而是想奉勸父皇化解這場危機。

  歆德皇的目光久久凝視著桌上的那份證供,不用問,上面一定寫著我的某位,或者某幾位皇兄的名字。

  一直沒有說話的左逐流此時出列道:「陛下,臣以為平王說的並非沒有道理,那份證供還請陛下三思,不要被某些人藉著這次刺殺事件故意製造混亂。」他見風使舵的功夫果然一流,看到風向不對,馬上站出來將自己的責任抹了個一乾二淨。

  這時候,翼王林悲風大步從宮外走了進來,他不知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拜見過歆德皇之後,大聲道:「聽說陛下已經找到指使刺殺的幕後真兇?」

  左逐流微笑道:「翼王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只是幾個可疑的人選,陛下正在懷疑那幾名兇手證詞的可信性。」

  翼王林悲風點了點頭道:「陛下聖明,定然不會被某些奸佞小人矇混視聽。」

  左逐流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我還未來得及恭喜翼王,您的這位快婿果然是人中龍鳳,便是在諸位皇子之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想必翼王現在開心得很吧?」他位高權重,深得歆德皇寵幸,居然敢在眾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志在挑唆眾人對我的敵視之心。

  林悲風冷笑道:「開不開心只是我林悲風自己的事情,左相國好像不能代替我吧?」

  左逐流乾笑了兩聲,他雖然無意將女兒嫁給我,可是在外人看來,他在和林悲風的比拚中卻輸了一場。

  歆德皇示意身邊太監點燃燭火,將手中證供湊在那燭火之上點燃,眾皇子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看來歆德皇已經決定不再繼續追究此事。

  左逐流和林悲風齊聲道:「陛下聖明!」

  歆德皇揮了揮手,示意所有皇子站起身來,他目光轉向我道:「胤空,你的傷勢怎樣了?」

  我恭敬道:「啟稟父皇,孩兒的傷勢並沒有大礙,多謝父皇掛懷。」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你們都是我的皇兒,在我心中都是同樣重要,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你們相互之間勾心鬥角……」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只有兄弟和睦大康的社稷才會穩固,你們才能輔佐朕讓大康重新回到昔日鼎盛的時候。」

  我心中不禁暗暗好笑,時至今日,他還意識不到這些爭端真正起因便是他自己,絲毫沒有退位讓賢的念頭,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只會讓皇子之間大爭鬥越發激烈。

  左逐流道:「陛下,今日之事雖然就此結束,可是臣卻感到一陣憂慮……」

  歆德皇道:「左相國有什麼話儘管直說,何必吞吞吐吐。」

  左逐流這次阿大聲道:「陛下,你還記不記得大康建國之初分封諸王的方法?」

  歆德皇微微一怔,花白的眉毛緊緊鎖在了一起。

  左逐流所說的分封諸王,乃是大康建國之初盛行的方法,大康帝王將疆域內的土地分封給諸位皇子,讓他們負擔起治理國家的責任。可是這件事隨著後來的變亂而瓦解,平定叛亂以後,封王仍然繼續,分封土地卻開始局限於政績卓著的皇子之中,到了歆德皇這裡,由於他對專權的嗜好,即便是封地也僅僅局限於大康的邊遠地區,對皇子來說並非是一種獎賞,反而意味著一種貶逐,我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左逐流道:「陛下,臣以為當年封邑之所以引起叛亂是因為將兵權下放給諸王的緣故,陛下可以在原有的方法上進行變通。」

  他從袖中取出一封奏折:「臣一直以來都在研究封邑的可能性,詳細的方案已經列在上面,還請陛下過目。」

  太監接過奏折轉呈給歆德皇。

  左逐流又道:「臣之所以會產生封邑的想法,是因為看到了平王身上所發生的可喜變化。諸皇子之中雖然以平王殿下的年紀最幼,可是現在殿下的處事為人,目光韜略隱然已經超出了他的許多位皇兄,這便是歷經錘煉和養尊處優的區別所在。」他這句話明褒暗貶,志在將我孤立於眾皇子之外。

  林悲風道:「左相國的提議不無道理,讓諸位皇子出去鍛煉不但對他們自身有好處,也可以對大康治理有幫助。」

  左逐流稍感詫異地看了看林悲風,他也沒有想到一向站在自己對立面的翼王居然能夠贊同自己的提議。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我會好好考慮封邑的事情,今日就到這裡,你們各自散去吧。」

  眾皇子走出崇德殿,一個個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如果歆德皇真的採納左逐流封藩的提議,他們恐怕都要像我這樣一個個被放逐於康都之外。

  翼王在身後喊住我,我停下腳步,恭恭敬敬向他道:「岳父!」

  「傷勢嚴不嚴重?」

  我搖了搖頭道:「岳父請放心,只是一些皮外傷,並沒有傷到筋骨。」

  翼王道:「我送你回府。」

  出了皇宮,我和翼王登上了他的馬車,易安和手下驅車遠遠跟在後面。

  翼王道:「胤空,我很高興你能夠從大局出發,避免了一場宮廷嘎風波。」

  我歎道:「那名刺客乃是當年我在秦國之時得罪的一個仇家,他所針對的根本就是我個人而已,和其他皇兄本來就沒有關係。」

  翼王雙目流露出憤憤之色:「可是有些人未必會這麼想,左逐流今日分明是想將這次的刺殺事件演變成一場清除異己的機會。」根據他現在所處的立場,一定是認為左逐流想把矛頭指向興王龍胤滔。

  我低聲道:「身為歆德皇的兒子,有時候未必會比普通百姓的孩子更為幸福,權力這兩個字輕易就可以抹殺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我喟歎道:「這件事平息之後,我馬上就帶著楚兒前往宣城,那裡雖然偏遠,可是比起這爾虞我詐的康都要自由許多。」

  翼王凝視著我的面龐許久方才點了點頭。

  我有些奇怪道:「孩兒有一事不明,剛才在崇德殿上,左逐流提出封邑之事,您為何表示贊同?」

  翼王向後靠在車廂上,微笑道:「胤空,封邑之事非同小可,左逐流膽子再大,他也不敢在今日這種場合下提出封邑之事。」

  我微微一怔,不可思議地望向翼王道:「難道是父皇……」

  從翼王的嚴重我已經找到了答案,今日真正想藉機掀起風波的並不僅僅是左逐流一人,我忽略了歆德皇的存在。左逐流提出封邑,而背後的主使者卻是歆德皇,他根本就無意於現在傳位,留我們這幫皇子在康都之中,終究是一個隱患,他最為擔心的並不是我們相互間的鬥爭,而是聯合。

  我幾乎被歆德皇最近表現出的老態所蒙蔽,也許從我回到康都開始,他便已經著手封邑的事情,而我恰恰不幸的被他選中成為導火索而已。

  翼王道:「一年之前陛下便提出了封邑的方案,後來因為康秦之間戰爭的爆發,此事擱淺,今天藉著你的被刺時間,通過左逐流的口舊事重提,恐怕封邑之事已成定局。」

  我默然點了點頭。

  翼王道:「按照當初的意向,除卻勤王和興王以外的其他皇子都要離開康都前往各自大封邑,估計這兩日陛下就會頒布旨意。」

  我心中暗道:「歆德皇果然是老奸巨猾,這樣一來,即可免去皇子之間錯綜複雜的鬥爭,也可以避免勤王和興王二人在皇子內部拉幫結派,趁機發展坐大,有效地削弱他們二人的力量。」

  我不無憂慮道:「我的諸位皇兄之中,最可能繼承皇位的便是勤王和興王,他們留在康都卻未必是一件好事。」

  翼王道:「何以見得?」

  我低聲道:「孩兒只是一種感覺,說不出為什麼。」其實我心中清楚之極,歆德皇八成是想讓胤禮和胤滔在眼皮底下繼續鬥爭,兩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歆德皇抓住把柄,談到自由還不如我和其他人,這件事我並沒有點破,翼王雖然是我的岳丈,可畢竟他的立場在興王的一方。

  翼王感歎道:「胤空,帶著楚兒遠遠地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參與到皇權的爭奪中來……」

  翼王說這句話的目的在於讓我明哲保身,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生在帝王之家,若想很好地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除掉身邊的障礙,成為權握天下的至尊。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7 PM

潛龍卷 第七十三章 新婚


  翼王將我一直送到平王府前,方才和我分手,按照規矩他現在是不能登門的,我笑道:「明日一早我和楚兒就過去給岳父敬茶。」

  翼王點了點頭道:「你身上有傷,還是多多休息,如果不能來也不要勉強,不必拘泥那些繁瑣禮節。」

  我恭敬地向他告辭,直到目送他的馬車消失在街角處方才向王府走去。

  陳子蘇正站在門前,微笑道:「公子回來了。」

  我愕然道:「你一直都在這裡等我?」

  陳子蘇笑道:「子蘇只是剛巧想出去買些東西,沒想到公子這時回來了,宮內的事情進行了怎麼樣了?」

  我和他邊走邊談,將宮內發生的一切詳細告訴了他,我並未將自己和翼王剛才的談話告訴他。

  陳子蘇眉頭緊皺道:「這件事大有蹊蹺,封邑這種事情不應該在這種場合下提出,除非……」他雙目一亮道:「除非歆德皇事先已經做出了封邑的決定,左逐流只是在眾人面前故意提出。」

  我點了點頭道:「看來父皇已經對我們起了警戒之心。」

  陳子蘇道:「歆德皇這一手的確很厲害,不過就怕某些皇子沉不住氣而率先動手。」

  我搖了搖頭道:「我們兄弟之中,沒有任何人可以真正涉足大康的軍政,這種事情絕不會發生。」

  陳子蘇道:「這樣看來,公子被派往宣城,比起其他皇子的景況要好的多。」

  「何以見得?」

  陳子蘇道:「距離康都越近受到歆德皇的制約就會越大,宣城地處大康的北疆,公子肯定會自由的多。」

  我微笑道:「不管其他人會有怎樣的安排,我們應該著手準備前往宣城了。」

  陳子蘇神秘地向我道:「公子知不知道翼王怎會及時趕到皇宮中去?」

  我看了看他。

  陳子蘇詭秘一笑:「是王妃讓我親自前往王府,將你入宮之事告知翼王。」他意味深長道:「看來王妃還是很關心你的。」

  我哈哈大笑了一聲,用力拍了拍陳子蘇的肩頭,向我居住的小樓走去。

  林楚兒一直都在等待著我,看到我回來,她欣喜地從小樓中迎了過來,臨到近前,腳步又放慢,整個人變得矜持起來。

  我微笑道:「你一直都在等我?」

  林楚兒清純之極的俏臉上露出一絲淺笑,她輕聲道:「我準備好了飯菜。」

  看著滿桌精美的菜餚,我不禁吃了一驚,王府廚師的烹飪手法我很熟悉,單從飯菜的品相上就能看出這菜餚要比他的技藝精湛得多。

  延萍笑道:「王妃忙碌了整整一個上午,這些菜全部都是她親手為小主人做的。」

  我的內心中充滿了溫馨的感覺。

  林楚兒柔聲道:「楚兒廚藝不精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我哈哈笑道:「怎麼會?」伸筷夾起面前小菜,只覺入口甘醇鮮美,便是比起皇宮御廚也不遑多讓,真看不出我的這位小嬌妻竟然有如此高妙的廚藝。

  林楚兒看到我大快朵頤的模樣,不時露出微笑。

  直到現在我們方才感到新婚生活的快樂。

  這這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二個夜晚,夜幕剛剛降臨,又到掌燈時分,我起身向門外走去。

  「你去哪裡?」林楚兒在我身後道。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嘴上卻故意道:「我去書齋看書。」

  林楚兒美目頓時黯淡下來,不無幽怨道:「殿下深夜之中還要苦讀嗎?」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楚兒,我不想強迫你,我會等,等到你真正接受我是你相公的事實為止。」

  我作勢要開門離去。

  林楚兒忽然衝了過來,從身後抱住我,輕聲啜泣道:「萍哥哥,我不讓你走……楚兒早就已經把你當成了夫君。」

  我苦笑道:「你心中想的究竟是那個萍哥哥還是我?」我甚至有些吃自己的醋了。

  林楚兒俏臉緊緊貼在我的後背之上:「楚兒已經知道萍哥哥就是胤空,胤空就是萍哥哥,自從你衝出去為我擋那一箭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萍哥哥,就是那個會終生保護我的萍哥哥……」

  沒有比這更能打動我心扉的話,我猛然轉過身來,用力將林楚兒摟入懷中,嘴唇毫不客氣地向她嬌艷欲滴的櫻唇吻去。兩純相觸之時,林楚兒嬌軀一震,俏臉飛起兩抹嫣紅,接著輕輕地張開了檀口,讓我的舌尖深入了她芬芳的口中。她嬌糯的香舌卻羞澀地迴避著我舌尖的挑逗,我吮吸著她口中的香津,直到將她的香舌吮入我的口中。

  楚兒黑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對人生中的第一次充滿了期待,卻又充滿了緊張。

  我過度地用力牽動了我右肩的箭創,疼痛讓我忍不住哼了一聲。

  楚兒睜開美眸,移開和我深吻的柔唇,嬌噓喘喘道:「你的傷……」

  我的嘴唇貼在她晶瑩的耳珠上,充滿男性氣息的呼吸聲讓她情不自禁羞紅了面孔,下面的話因為我對她的愛撫頓時忘記了。她的嬌軀不住地顫抖,我用舌尖輕輕舔弄著她的耳珠,然後沿著她曲線柔美的玉頸輕輕吻落,楚兒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誘人的豐胸在不住地起伏。我的左手悄悄褪去她的外袍,食指沿著她滑潤細膩的前胸緩緩游弋到她的豐胸之上,隔著輕薄的絲織肚兜,輕輕揉搓著她胸前的蓓蕾。楚兒在我的撫摸下頸部的曲線頓時緊張了起來,體溫在不斷地上升:「殿下……」她顫聲叫道。

  「小叮噹,叫我萍哥哥……」我低聲地糾正道。

  「萍哥哥……」我和楚兒相擁來到喜床之前,我畢竟右肩有傷,脫衣不便,楚兒含羞替我脫去了外衣,螓首低垂竟然不敢看我。

  我笑道:「難道我們就著個樣子洞房嗎?」

  林楚兒一雙美眸半睜半閉,纖手顫抖著為我解開內衣,看到我強健的體魄時,羞得連玉頸都紅了。她雖然在替我擦拭身上血污的時候也見過我的身體,但那時的心境和現在全讓不同,更何況我此刻已經是身無寸縷。

  在楚兒俏臉暈紅、羞赧萬分的半推半就中,我將她貼身的肚兜除去。楚兒完美晶瑩的胴體終於展現在我的眼前,我輕輕撫摸著楚兒的肌膚,楚兒嬌羞中想要推開我,卻無意間推到我的身下,驚慌中慌忙縮回手去。

  我被她嬌柔綿軟的可愛小手無意識地撩撥弄得血脈,一把摟住她盈盈一握的纖腰,將她曲線玲瓏的玉體摟進懷中,一番恣意愛憐,吻住她吐氣如蘭的誘人櫻唇,沿著她的嬌軀一路吻了下去。

  楚兒的嬌軀因為我給她的一陣陣強烈的刺激而不住輕顫,情不自禁輕聲呻吟了起來,俏臉上麗色嬌暈。

  「楚兒……」我輕聲呼喊著她的名字。

  林楚兒美眸緊閉,俏臉通紅,越發顯得嬌艷動人。『嗯』她從鼻息中輕輕回應著我。

  我輕輕扯下羅帳,喜床上的燈光頓時暗淡了許多,在這朦朧的燈光之下,楚兒忽然發出了一聲淒楚婉轉的嬌啼,月亮忽然羞澀地藏入雲層之中……

  朝霞明媚,比起楚兒俏臉的顏色,也不禁要退讓三分,楚兒宛如一隻溫順的羔羊般蜷曲在我的懷中,靜靜傾聽著我有力的心跳。

  我吻了吻她嬌艷的唇,楚兒露出迷人的笑容,雙臂摟緊了我。

  我微笑著從被窩中掏出一方絲帕,故作驚慌道:「哇!」

  楚兒睜開美目,卻看到絲帕上的點點落紅,俏臉紅的越發厲害,螓首埋入我胸膛,貝齒輕咬著我的肌膚:「壞蛋!」

  我大聲笑了起來。

  手掌輕撫楚兒的玉臀道:「我們還是早些起來,待會還要去你父親那裡。」

  楚兒這才抬起頭來,伸手去搶那方絲帕:「給我!」

  我笑著將絲帕藏在身後:「我要留作紀念。」

  楚兒輕聲啐道:「你好壞,這東西……有什麼可留念的?」

  我微笑道:「這樣,我跟你換!」我將那個木質護身符從頸上摘了下來,為楚兒戴在身上,深情道:「這護身符雖不珍貴,可是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在我心中它是無價的,你也一樣……」

  我動人的情話瞬間將楚兒融化,她主動向我奉上香吻,纏綿的熱吻頓時點燃了我的激情,我和楚兒動人的嬌軀重新融合在一起……

  走出小樓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楚兒挽著我的手臂,表面上看是關心我的傷勢,攙扶我行走,其實她是依靠著我走路。昨晚我情不自禁,卻忽視了楚兒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楚兒真情流露任我愛憐,今日才知道其中的苦楚,每走一段,都要歇上一歇。

  我關起道:「是不是很痛,要不要我背你?」

  楚兒嬌媚地瞪了我一眼,輕聲道:「昨晚你怎麼不記得愛惜我?」

  我呵呵笑道:「誰讓我的娘子如此誘人呢?」

  楚兒美目之中春情流露,想來是想起昨晚的時光,她輕聲道:「我們還是快些過去,不然爹爹一定會著急了。」

  我們來到翼王府的時候,翼王竟然不在府中,管家告訴我們翼王一早便去皇宮了,他讓我和楚兒來了之後在府中耐心等待,他辦完事情之後便會盡快趕回。

  我心中隱約猜測到翼王此次入宮八成和封邑之事有關,看來歆德皇已經鐵心對我們這幫皇子下手,削弱我們的力量,避免我們日後坐大而影響到他的帝位。

  楚兒趁著這個時候,帶著我在翼王府中瀏覽了一番。我們在花園中的鞦韆前停下,楚兒坐在飾滿鮮花的鞦韆之上,我從身後抱住她嬌軀道:「你的武功是誰人所傳?」

  楚兒笑道:「自然是我爹爹,不過劍術卻是我後來的師傅所傳。」

  「看不出你居然還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俠女。」

  楚兒回眸看了看我微笑道:「我習武只是用來防身,沒想到還會派上用場。不過,以後我可以陪你好好切磋一下,看看究竟是你的刀法厲害,還是我的劍法厲害。」

  我樂呵呵地點了點頭。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楚兒,胤空,你們已經來了!」

  回身看去卻是翼王林悲風到了,他身上仍然穿著朝服,顯然是聽到我們來的消息,顧不上換便服就趕了過來。

  「爹爹!」楚兒嬌笑著迎了上去。

  林悲風擁抱了一下女兒,然後扶住她的雙肩笑道:「看來胤空待你很好,否則見我肯定是淚流滿面。」

  楚兒嬌羞滿面地看了看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這才走了過去笑道:「岳父大人安好?」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你們先去初月閣等我,我換過衣服馬上就來。」

  飯菜早已準備好,林悲風和我們相對而坐,楚兒為我們斟滿酒,我們三人同乾了一杯。

  林悲風喟然歎道:「胤空,剛才我入宮是為了封邑之事。」

  我的猜測果然被證實了。

  林悲風道:「陛下已經決定康都內除了勤王和興王留下以外,其他的皇子全部前往各自的封邑。」

  我笑道:「本來我還以為只有自己,沒想到所有的兄弟都要離開康都。」

  林悲風和我碰了一杯道:「陛下這次的決定倒不失為明智之舉。」

  「岳父贊成父皇的做法?」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這樣一來,諸位皇子之間的矛盾會變得緩和許多,不過……」

  我猜測道:「岳父擔心勤王和興王之間的矛盾反而因此事會重點凸出,反而有激化的可能?」

  林悲風目光一亮,我顯然說中了他的心事。

  他低聲道:「今日陛下居然主動提出立嗣之事,他要在一年以內冊立太子,而且……」

  我內心一陣砰砰直跳,對他的下文期待之極。

  林悲風道:「按照陛下的意思,他是想在勤王和興王之間二選其一,不過看他的意思,興王的可能會大一些,而且最近他對興王也有所倚重。」

  楚兒道:「六表哥一直都想做皇帝,這下可遂了他的心願。」

  林悲風笑道:「你這孩子懂些什麼?」

  我試探著說道:「岳父是不是覺著父皇未必是真心想放權,現在的作為只是一種假象?」

  林悲風看了看我,重重點了點頭。

  對我而言,我最希望的就是看到這種結果。歆德皇對權力的慾望越強,也就意味著他對我們這幫皇子的牴觸感會越強,無論是勤王還是興王在短期內登上帝位的可能性都很渺茫,而我就有充分的時間來發展自己的勢力。

  林悲風道:「陛下的性情變得越來越古怪,是不是長期服用方士的丹藥所致?」

  我搖了搖頭,丹藥可以損毀一個人的身體,卻無法改變他的秉性。我開始也曾經認為歆德皇已經被丹藥和衰老折磨得頭腦不清,可是現在看來他在政治上的嗅覺依然靈敏,我的這幫皇兄真的可笑到了極點,他們還沉溺於彼此的爭鬥之中,卻不知道真正的敵人是歆德皇。

  我忽然想起一個故事,有兄弟出門打獵,看到空中的大雁,大雁還未射下,兩人已經開始商量如何烹飪獵物,等到兩人爭吵結束的時候大雁早已遠去。現在我諸位皇兄的情況和這個故事何其的相似。

  林悲風道:「今日晚些時候這道旨意就會頒發下去,恐怕馬上你們兄弟就要離開康都了……」

  我微笑道:「岳父,其實有沒有這道旨意,胤空都要前往宣城。」

  林悲風點了點頭,目光盯住女兒,露出幾分留戀。

  林楚兒輕聲道:「女兒離開康都後,爹爹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笑道:「宣城距離康都只有三日之程,如果你思念爹爹,隨時都可以回來。」我說的雖然輕鬆,可是心中也清楚,沒有歆德皇的命令恐怕我們很難返回康都。

  林悲風道:「所有王府都會為你們保存,陛下特准每年的春節都會讓皇子返京歡度。」他向我道:「在所有皇子中,你所獲得的封邑地域最為廣闊,不過也最為貧瘠動盪。」

  我早就對宣城的情況做了一番深入調查,對那裡的一切已經瞭然於胸。

  林悲風道:「陰山腳下有十餘個異族部落,這兩年他們發展迅速,不斷南下進行搶劫,宣地的百姓身受其害,苦不堪言。」

  楚兒道:「大康邊境的駐軍為什麼不聞不問?」

  林悲風苦笑道:「並非是駐軍不聞不問,大康的邊防重點,在於東、西、南三處,北方防守的重點只在和北胡的疆界之上。宣城這個地方本就貧瘠,並非戰略重點,再加上那些部落的胡虜都居於陰山之中,騎術精湛,每次燒殺搶掠都是來去如飛,等到當地駐軍趕往現場之時,他們又已經逃入陰山之中,所以一直沒有什麼辦法。」

  他停頓了一下道:「不過安全的問題你不必擔心,宣城的守將褚大壯是我當年的部下,你去那裡他一定會盡心相助。」

  「多謝岳父。」

  林悲風道:「你打算何時動身前往宣城?」

  我恭敬道:「下個月初二動身。」

  林悲風微微一怔:「這麼快?」

  我微笑道:「我在外漂泊的時間太長,反而過不慣宮廷拘束的生活,還是那種自由自在的日子適合我。」

  林悲風欣賞地點了點頭,看到楚兒和我情深意鐸,他也感覺到心滿意足。

  用完午餐,我和翼王來到花園涼亭中說話。

  楚兒去繡樓歇息,給我們創造了一個單獨相談的機會。

  林悲風雙目灼灼盯住我道:「胤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對大康的皇位當真沒有任何想法?」

  我淡然笑道:「岳父道此時還懷疑我的動機嗎?」

  林悲風雙手扶住憑欄,輕輕拍了一拍道:「我曾經對你深信不疑,可是自從昨日在皇宮中見到你,我卻改變了看法。」其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疑問,鄭重道:「岳父放心,胤空答應過你的事情永遠都不會改變,我對楚兒的心意一樣不會改變。」

  林悲風點了點頭道:「昨日你在崇德殿上的表現,讓我不得不重新考慮你對我說過的話。胤空,我總覺得你和其他皇子一樣渴求得到皇位,甚至比他們的慾望更加強烈!」林悲風一語道破我的真正想法。

  我和林悲風對視著,許久我方才笑道:「岳父多慮了,胤空這次前往宣城便是想及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林悲風哈哈大笑,低聲道:「我希望這是你真實的想法。」

  歆德皇突然做出的封邑決定,讓整個皇宮陷入一片惶恐之中,每個皇子都在為自己的未來忐忑不安。表面上是封邑,其實和驅逐出康都沒有任何的區別,更何況歆德皇事先立下規矩,各位皇子不可干涉當地的軍政,這有效地限制了我們發展各自的勢力。

  當然其中也有例外,歆德皇將為大康鑄造武器裝備的重任委派給了興王,除此之外還將大康的水軍交給了他統領,比起同樣留在康都卻沒有任何委任的勤王,興王儼然已經成了太子最可能的人選。

  歆德皇限令我們所有受封的皇子於一月之內離開康都,我是第一個離開的人,離開之前歆德皇特地將我們召集到沐恩宮設宴為我們這幫皇子送別。

  我抵達宮內的時候,只有少數皇子來到,聽說很多人仍然在通過各種關係向歆德皇求情,幻想留在康都。我的這些皇兄就如在溫室中的花朵,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對即將來臨的放逐,心存著深深的恐懼。

  勤王龍胤禮是最早到達的皇子之一,湊巧的是我和他的作為被安排在了一起,我成功地促成康秦之間的和平,而後又挽救了歆德皇的性命,在諸皇子之中地位也不斷攀升,從酒宴的排位也可見一斑。

  從勤王的表情來看,他並沒有受到歆德皇對興王重用的影響,向我微笑道:「胤空,聽說你明日就要離開康都,前往宣城?」

  我點了點頭道道:「這件事早在父皇提出封邑之前便已經定下,況且最近宣城民亂不斷,我必須前去平定此事,為父皇分憂。」

  勤王歎道:「我始終不明白,父皇為何要讓你去宣城那個荒涼貧瘠的地方,以你的能力應該去大康的重鎮方能發揮出你的才幹。」

  我呵呵笑道:「五皇兄過獎了,胤空哪有什麼才幹,比起諸位皇兄對大康的貢獻,胤空宛如螢火之於皓月,實在汗顏。」

  勤王笑道:「胤空,你又何須過謙,單單是康秦議和之事,你便為大康立下不世之功,便是愚兄比起你來也自愧不如。」

  我們齊聲大笑,,心中卻打著各自的主意。

  我的諸位皇兄陸陸續續到來,整個沐恩宮卻沒有因為大家的到來而顯得熱鬧,氣氛卻越發的壓抑起來。開席的時間已經到了,歆德皇卻沒有準時到來,諸位皇子開始一個個低聲耳語起來,不時可以聽到歎氣之聲,每個人感歎別人命運的時候,也在感傷著自己的未來。

  我忽然想起許多年的一個冬日,我們這些人一起在勤王府中飲酒的情形,就是在那個晚上,我遇到了采雪,也平生第一次殺人,死者是我的八皇兄穆王龍胤尚,我的命運從那一夜徹底改變。在諸位皇兄的眼中他們的命運完全把握在歆德皇的手上,而我卻不同,我心中沒有任何的悲觀和絕望,從那時起我就已經開始嘗試著掌握並改變自己的命運,如今我面對任何的境況都可以泰然處之。

  歆德皇整整晚來了半個時辰,不知道他是刻意還是無心,幾日不見他的精神反倒越發顯得矍鑠起來,看來他的身體又開始奇跡般地恢復了。

  整個嘈雜的沐恩宮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歆德皇冷冷掃視了我們一眼,一語雙關道:「怎麼?等不及了?」

  所有人都聽出了他話後的含義。

  歆德皇端起酒案上的金盃:「你們都是我最最疼愛的皇兒,這次讓你們離京,並非是朕心狠,而是想借這個時機對你們加以錘煉,讓你們能夠早日成為對大康又用的人。」他仰首將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錦被重重頓在桌上:「還有一件事我必須提醒你們,誰再通過他人向朕求情,朕就把你打入天牢,給你一個真正磨礪的機會。」

  所有人同時屏住了呼吸,生恐歆德皇的目光望向自己。

  歆德皇慢慢站起身來:「你們兄弟分離在即,朕不耽誤你們相敘,先回去歇息了。」說完便起身離去,只留下我們這一干目瞪口呆的皇子。

  我暗暗佩服他的冷酷,歆德皇之所以能夠成為一個皇者,並且統治大康多年始終屹立不倒,和他冷血的性情不無關係,當年我的父親可能就是輸在這一點上。

  歆德皇一走,所有人都失去了繼續飲酒的興致,已經有幾人率先起身離去,我因為明天還要遠行也在其中。

  躊躇滿志的興王和其他幾位皇兄正在談話,他受到歆德皇的重用,已經成為眾皇兄爭相攀附的目標,看到我起身離去,主動向我走了過來,微笑道:「胤空,怎麼走得這麼早,我還沒有和你說話呢。」

  我笑道:「六皇兄,我明日一早便啟程前往宣城,晚上還要回去收拾一下。」

  興王點點頭,摟住我的肩膀將我一直送出沐恩宮外,低聲道:「你放心,我已經和舅舅說過,只要時機允許,我會奏請父皇讓你早日返回康都。」

  我裝出感激無比的樣子:「多謝皇兄。」心中卻暗暗好笑,這龍胤滔恐怕對我所有的兄弟都是如此承諾。

  和興王告別之後,我轉身向宮外而去。剛剛走出沐恩宮的前院,卻看到一個宮女匆匆而來,她似乎並未看著前方,一下撞在了我的身上。

  身後易安怒道:「混帳!沒有眼睛嗎?」

  我伸手攙起那宮女,卻驚奇地發現,她竟然是珍妃的貼身宮女玉鎖,易安此時方才看清了她的容貌,也閉上了嘴巴。

  玉鎖眼睛向我眨了眨,將一封書信悄然塞入我的手中。

  我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向她道:「以後走路要小心一些,皇宮內道路錯綜複雜,不小心就會跌倒。」

  「奴婢知道了!」玉鎖垂下頭慌忙逃走。

  登上馬車,易安為我點燃車廂內的水晶燈,除去厚重的朝服,我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馬車開始緩慢地前行。

  藉著忽明忽暗的燈光我展開了那張信箋,一股淡淡的又向撲鼻而來,珍妃美麗的面龐彷彿出現在我的眼前。信中的內容很短:「月聽聞陸有意犯上,故此分封,君務必小心,切勿涉足其中,珍重。」信尾並沒有落款,只有一個淺淺的唇印。

  我輕輕將唇印貼在自己的嘴唇之上,仿若吻著珍妃那輕柔的櫻唇。

  內心中卻久久無法平靜,月便是歆德皇龍天越,陸便是六皇子龍胤滔,珍妃是在告訴我,有人向歆德皇舉報龍胤滔有意謀反的事情,難怪歆德皇在最近會有如此突然的封邑之舉。

  龍胤滔得到歆德皇的重用原來只是假象,這次分封各皇子是假,削弱興王和勤王的實力是真。歆德皇在這個時候對興王的重用,反倒是一種考驗,如果龍胤滔有任何篡位的意圖,恐怕馬上就會遭到滅頂之災,相比較而言,反倒是沒有任何責任的勤王要安全得多。虎老雄風在,我不得不重新審視歆德皇的能力。

  這件事跟我本來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歆德皇著手對付龍胤滔甚至可以說對我是一件好事,但是楚兒的父親翼王卻是站在龍胤滔一邊,萬一龍胤滔企圖篡位,翼王一定很難擺脫干係,到時候說不定會牽累到我。想到這裡,我的心情頓時沉重了起來,在臨去宣城以前一定要向翼王透露此事,以免他被牽累其中,這不但是因為他是楚兒的父親,更因為翼王在我爭權奪利的道路上將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8 PM

潛龍卷 第七十四章 僻壤


  我並未讓陳子蘇隨行,讓他留在平王府為我打點一切,順便留意康都的局勢變化,隨時向我匯報。諸葛小憐則留在康都城外的農莊為我開挖地道,短時間內也不會前往宣城。

  我和楚兒帶領了一百名武士上路,易安和延萍這次說什麼都要和我同行,我本來不想他們如此奔波,可是在他們執意堅持之下,只好同意。

  翼王親自將我和林楚兒送到康都城外,直到十里長亭邊父女方才灑淚而別。

  我讓楚兒先上了馬車,和翼王來到遠處,低聲道:「岳父還記得當日問過我的一句話嗎?」

  翼王微微一怔,目光盯住我道:「哪句話?」

  我低聲道:「岳父曾經問孩兒內心究竟想不想得到大康的皇位?」

  翼王虎軀一震,他壓低聲音道:「你此刻想對我說實話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孩兒從未將大康的皇位看在眼裡……」我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孩兒看重的是這個天下!」

  翼王雙目之中流露出無比的震驚,許久他方才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的野心遠在其他皇子之上。」

  我微笑道:「岳父為何不將野心二字換成抱負?」

  翼王默然不語。

  我仰首望向陰鬱的天空道:「岳父為官多年應該可以看到大康這些年不斷衰落的過程。父皇早已老邁,然而對權力的熱望卻始終未改,這次的封邑事件足以證明,他根本就未曾想過將皇位傳出去。身為龍氏子孫,我有責任振興祖先的基業,我不可以讓大康的江山毀於我們這一代的手中。」

  我望著翼王的雙目道:「我知道岳父的想法,也知道你的立場,可是胤空以為,無論是興王還是勤王都沒有能力負擔起大康的未來,更無從談起重振昔日的雄威。」

  我充滿自信道:「我能!」

  翼王的目光望向遠方,他輕聲喟歎道:「你當初答應我照顧楚兒的話難道都忘記了嗎?」

  我搖了搖頭道:「胤空不會忘,所以我才選擇奮鬥和抗爭而不是退縮和逃避。」

  翼王重新轉向我。

  我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著:「父皇的為人岳父應該清楚,當初如果不是你的反對,楚兒此刻恐怕早已被納入宮中。這是因為你在朝中擁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也因為林氏家族在大康的龐大勢力,父皇不得不選擇忍讓。」

  翼王抿起嘴唇,他的表情顯得越發堅毅。

  「這一樣可以證明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超人的實力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親人。無論我的哪一位皇兄繼承皇位,他便擁有了大康的無上權利,岳父應該知道,大康漫長歷史之中究竟死去了多少皇族後裔,無論哪位新君登基,首先死去的便是他的兄弟。」

  翼王的目光變得緩和,他在專注地傾聽著我的話。

  我加重語氣道:「所以為了大康的未來,為了楚兒不受傷害,我必須掌握局勢的主動,多年的流亡生涯已經讓我清楚,要想更好地生存下去,只有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翼王慢慢抬起手臂,重重在我肩頭拍了兩下,聲音低沉道:「你……是對的。」

  我知道他終於認同了我的想法,內心中一陣狂喜,低聲道:「倘若有一天要岳父抉擇的時候,你會站在興王一方還是站在我一方?」

  翼王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我永遠都站在楚兒的一方。」

  我們同時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低聲道:「父皇這次對六皇兄委以重任,表面上看有立他為太子之念,其實是對他產生了疑心,岳父要多多注意,前往不要牽涉其中。」我停頓了一下又道:「平王府有我一位好友陳子蘇暫時代我打理,岳父如果遇到什麼不好解決的難題可以找他商量。」

  翼王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他看了看遠方,林楚兒仍然站在車邊眺望著我們,他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低聲道:「照顧好楚兒,記住不管有什麼事情發生,都要來找我。」

  他的話等於對我是一個承諾。

  我重重點了點頭,轉身向林楚兒走去。

  雖然這次是被歆德皇貶嫡,我內心中卻沒有任何的失落感,回到大康所見到的一切都已經表明,大康的朝政已然腐朽,歆德皇對權力極度專制,他不會順利地將皇位交到下一代的手中,即使是表面上看起來最有優勢的興王和勤王,也有可能隨時被多疑的歆德皇打入永不翻身之地。對我來說,著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要利用這次難得的時機,迅速發展自身的勢力,從大康朝政的根基開始逐漸掌握他的政權。

  楚兒握住我的大手,柔聲道:「胤空,你在想什麼?」

  我笑道:「我在想陰山夏日的景色一定會很美,到時候我帶著你馳騁草原,瀏覽山色,豈不美哉。」

  楚兒溫柔地靠在我的肩頭,閉上美眸,一副無盡嚮往的模樣,她輕聲道:「我還從未出過遠門哩。」

  我攬住她的纖腰,微笑道:「我們反正不急著趕路,沿途但凡有名勝之處,我們便好好遊覽一番,這次剛好可以一償你的心願。」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天空便下起了大雨,不過這絲毫沒有影響到我們遊覽的心境。我們冒雨在沿途名勝瀏覽,雖然天公不作美,可是雨中遊覽卻平添了幾分浪漫的情調。

  這樣邊走邊玩,我們原本可以三天抵達宣城,卻足足花去了十天的時間。

  前方就是曲沽河,大雨仍然沒完沒了地下著,曲沽河的水位已經上漲了很多。我和楚兒撐著雨傘並肩站在曲沽河岸,看著拍岸的濁浪,禁不住同時發出一聲感歎。

  楚兒道:「這河水如此湍急,我們如何能夠過去?」

  我擔心的倒不是渡河的問題,這曲沽河水位如此之高,如果大雨繼續下下去,恐怕會有決堤之危,宣地極有可能要面臨一場澇災。

  易安和幾名武士向下遊走了一段距離,又回到我身邊,大聲道:「小主人,地圖上標誌的橋樑都已經被沖毀,我們還是等雨停了再作打算。」

  我點了點頭,眼前的情況下只好耐心等待。我向易安道:「你帶幾個人去附近看一看,有沒有地方可以供我們暫時歇息。」

  易安答應了一聲,正要離去,卻聽到楚兒驚喜道:「對岸有一艘大船過來了。」

  我微微一怔,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煙雨朦朧之中,果然有一艘大船緩慢地向我們所處的方向駛來。

  等到大船駛近,我們看到船上飄揚著兩面旗幟,一面為康,另一面是褚,看來是這裡的守將褚大壯派來的船隻。

  我笑道:「沒想到剛剛來到宣城便要依靠你父王的照顧。」

  楚兒笑道:「褚叔叔每年都會來我家裡拜會爹爹,他性情極其爽直,就是有些貪杯。」

  說話間,那大船已經停泊在岸邊,從船上放下踏板,一名身穿蓑衣的將領帶著四名康兵從船上下來,來到我面前道:「來的可是平王殿下?」

  我呵呵笑道:「正是本王!」

  那將領慌忙跪倒在在地,恭敬道:「末將杜飛雄奉褚將軍之命特來迎接殿下和王妃一行,還請殿下恕小將來遲之罪。」

  我笑道:「快起來吧,我們也是剛剛到達這裡!」

  杜飛雄這才起身,恭敬地引我們來到船上。

  這艘大船顯然是戰船改造而成,船體雖大,可是多處已經殘破,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修整過。

  我們在艙內換上了乾爽的一副,重新來到甲板之上。

  在烏蓬下遙望曲沽河,但見濁浪滔天,水勢兇猛。

  杜飛雄道:「這曲沽河上原來有一座橋樑,可是因為年久失修,昨夜被大水沖垮,我們今日上午方才知道橋樑損毀的消息,褚將軍臨時調撥了這艘船,讓我們來迎接平王的大駕。」

  我皺了皺眉頭,轉向杜飛雄道:「曲沽河的水位不斷上漲,宣城的官員有沒有開始防汛?」

  杜飛雄道:「啟稟殿下,大康向來是軍政民分開,抗洪防澇之事歸當地官府管轄,我們向來不去過問。」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據末將所知,地方上動員過幾次,客貨四官府資金短缺,效率低下,除了在幾處缺口之處加強了防汛,其它的地方暫時無法顧及。」

  我不無憂慮道:「據我所知,宣城在最近的五年之中已經發生了三次澇災,難道地方官員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嗎?」

  杜飛雄道:「殿下,若想徹底治理宣城的洪澇之災,必須清除曲沽河河底的淤泥,否則便是加高堤壩也沒有什麼根本性的作用,可是這需要龐大的人力物力,宣城這幾年連續欠收,連今年的課稅都沒有繳上,又哪有錢去興建水利?」

  我心中暗自感歎,大康政治的腐朽並不僅僅表現在上層的身上,多年來決策的失誤才導致了眼前這個衰落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父皇非但不採取改良經濟的內治措施,反而貿然發動對秦國的戰爭,使這個本就千瘡百孔的國家越發雪上加霜。

  大船逆水上行,在宣城的秋火渡停靠,渡口也是殘破無比,稀稀落落地停泊著幾艘渡船,也許是因為連日降雨的緣故,艄公也停下擺渡的活計不知去哪裡避雨去了。

  杜飛雄道:「下游還有一個較大的渡口,不過我擔心宣城的地方官吏驚擾殿下的寧靜,所以才在這裡停靠。」

  我笑著點了點頭,這杜飛雄想的倒是什麼周到。

  渡口前早有車馬等待,杜飛雄道:「殿下請上車,褚將軍早已在軍營等待。」

  我搖了搖頭道:「今日我想先去宣城四處看看,你替我回稟褚將軍,改日我再去軍營拜訪。」

  杜飛雄錯愕道:「殿下,天氣如此惡劣,您還是先到軍營歇息一下,等雨停之後再走。」

  我微笑道:「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勸我。」

  杜飛雄只得作罷,讓手下士兵幫著我們將行李車輛從船上搬運下來,又留下一名當地士兵充當嚮導,為我們引路,這才無奈地向我們告別。

  早在我前往大秦之前,歆德皇便將宣地賞賜給我作為封邑,當地在那時便在宣城郊外為我興建了一座平王府,先前來到的雲娜一行已經在那裡落腳。

  那名嚮導帶著我們冒雨向宣城的方向走去,兩個時辰之後,我們已經可以看到宣城的外牆。

  我看了看宣城的方向道:「易安!」

  易安聽到我喚他慌忙來到我的面前:「小主人有什麼事情?」

  「你先帶著士兵前往宣城平王府,我和王妃打算先去城內看看。」

  易安微微一怔,他顯然不放心我和楚兒單獨前往。

  此時暴雨漸漸停歇,天色開始放亮,整個天地被洗滌得異常明澈,空氣中飽含著水汽的清新。

  我和楚兒攜手向宣城走去。宣城的破敗比我想像中更加嚴重,城牆多出破損,女牆之上甚至長出了荒草。守城的士兵一個個無精打采地靠在城牆邊打著盹,身上的盔甲也是破舊無比,國王的行人很少,來往通行自如,並沒有人上前盤問巡查。

  楚兒輕聲道:「這裡果然使異常貧困。」

  門前貼著一張告示,因為連日的大雨上面的墨跡已經模糊,我依稀分辨出上面寫的是關於徵收課稅的事情。

  走入城內眼前又是景象,民房低矮,道路狹窄,路面因為年久失修多出坍塌,泥濘之至。

  經過的路人臉上都是愁雲慘淡,顯然使生活並不如意。

  楚兒有些好奇道:「這裡看來如此貧困,怎地路上沒有見到一個乞丐?」

  我喟然歎道:「乞丐又怎會在這種貧瘠的地方行乞?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們八成都到其他富庶的地區去行乞了。」

  楚兒道:「這宣城的地方官吏身為一方父母官,為什麼不採取措施?」

  這也是我心中的一個疑問。

  我們向路人問明了宣城府衙的位置,緩緩行去。

  衙門也是殘破之至,除了門前的兩座石獅子還能顯出一點雄風,便是連鳴冤的大鼓也補上了數個補丁,鼓身上的紅漆早已剝落,顯得落寞之極。

  門前連一個衙役都沒有,這是在任何官府中都難以見到的情形。

  我和楚兒走入大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們目瞪口呆,一個衣著破舊的中年書生正在院中喂雞,還有一個衙役模樣的人正在一旁清理著院內的積水。

  看到我和楚兒進來,那書生放下手中的食盆,搓了搓手道:「二位是來告狀還是來找人?」

  我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冷冷道:「自然是告狀!」

  那書生笑道:「這三年以來公子是第一個前來告狀的人。」

  楚兒道:「知府大人可在這裡?」

  那書生搖了搖頭道:「趙大人前往曲沽河察看水情去了,今日不會回來,二位有什麼事情便對在下說吧。」

  他向那衙役喊了一聲,兩人洗淨了雙手,向公堂內走去,楚兒低聲向我道:「不會吧,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在。」

  走入公堂,那書生讓衙內搬來了兩把椅子,微笑道:「二位先請坐,喝杯茶水再說。」

  我看了看他端來的茶水,清澈見底,分明就是白開水,哪裡能夠見到半片茶葉的樣子。

  書生道:「在下便是趙大人的文案,公孫祿,兩位有什麼事情儘管對在下明言。」他看了看我道:「看二位的樣子,應該不是宣城本地人氏。」

  我點了點頭道:「我是從外地來的客商。」

  公孫祿笑道:「很少會有客商到宣城這種地方來,公子這次來恐怕是尋親的吧?」

  我點了點頭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宣城府衙之內為何只有你們兩人?」

  公訴拉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宣城此地過於貧瘠,官府已經連續三年未曾發過餉銀,這幫衙役也要生活,總不能餓著肚子在這裡當差,一個個實在受不了這份苦,各自尋找出路去了。」

  門外的母雞發出咯咯的叫聲,那衙役激動道:「下蛋了,下蛋了!」

  楚兒忍不住笑出聲來。

  公孫祿歎了口氣道:「窮固然是件壞事,可也有好的一面,我們整個宣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那衙內插口道:「路不拾遺是因為無物可拾,夜不閉戶是因為家家都沒有財物可偷。」

  我的心情不覺變得沉重了許多。

  公孫祿道:「宣城這幾年災害不斷,課稅卻逐年增加,稍有能為的百姓都逃亡他鄉,剩下的多是老弱婦孺之輩,今年的課稅無論如何也是繳不上了。」

  那衙內道:「公子究竟來告誰的狀?」

  我本來的確是抱著告狀的目的而來,告的就是這宣城的知府。可是聽完公孫祿剛才的這一席話,宣城目前的情況又豈是這知府一人造成的。

  公孫祿淡然笑道:「這位公子恐怕根本不是來告狀的,如果卑職沒有猜錯,公子便是從康都來的平王殿下。」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你的眼力倒是不錯。」

  公孫祿和那衙內慌忙跪下道:「小人參見平王千歲、王妃千歲。」

  我呵呵笑道:「公孫祿原來你一早便知悉了我的身份,剛才那番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是也不是?」

  「平王明鑒!」公孫祿仍然跪在地上。

  我微笑道:「快起來吧,說說你究竟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公孫祿這才起身,恭敬道:「平王和王妃衣飾華美氣質高貴,在宣城中本就少見,而且趙大人臨行之前專門交待平王這兩日就會抵達宣城,讓我等多多留意。」

  我心中暗道:「這宣城知府倒是一個正直之人,我從康都一路走來,所到之處,地方官吏無不粉飾太平,儀式隆重,竭盡奉承之能事。唯獨這宣城以原貌示人,他之所以這樣是不是也想藉機讓我瞭解此地的貧瘠,體察百姓的辛苦。」

  我向公訴拉道:「等趙大人回來,你讓他去平王府見我,我先回去安頓一下。」

  公孫祿連連點頭,讓那衙內到後院趕了一輛驢車,想送我回王府。那驢子谷瘦毛稀,一副癩樣,我又怎忍心讓它載我?

  我笑道:「不必了,從這裡到王府並沒有太遠的路程,我們走回去便成,順便看看宣城的情況。」

  公孫祿道:「既然如此,卑職願為平王引路。」

  這公孫祿帶著我穿街越巷,專挑貧困的區域行走,路途所見滿目皆是淒涼的景象,他在一旁向我介紹著宣城最近今年的災害情況,我和楚兒都聽得心酸不已。

  平王府位於宣城東郊的麓雲山下,這裡原來是大康第二任皇帝的避暑行宮,後來便廢棄下來。歆德皇當年將宣地賞賜給我以後,勒令當地官府為我修建王府。

  宣城官府苦於沒有銀錢,便大膽地將這處早已被朝廷遺忘的行宮清理改建了一番。

  公孫祿為人坦誠,對所有的一切並不隱瞞,兼之口齒伶俐,每件事情都陳述得清清楚楚。

  剛到麓雲山腳下,便看到道路兩旁不時有衣著破舊的饑民來往,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道他們都到這裡來做什麼。

  公孫祿道:「這件事都是平王殿下的恩澤,每日的中午晚間平王府前會施粥,城內的饑民每到這個時候就會來此。」

  我知道這一定是雲娜她們在為我建立良好的口碑,唇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楚兒挽住我的臂膀道:「這是不是你的那幾位紅顏知己的主意?」

  楚兒應該早就聽說過我有姬妾之事,不過自從我們成婚之後她還從未問過我,我本想跟她商談此事,每次要開口之時,又生恐她不會接受,這件事一直拖到現在。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應該是吧……」

  楚兒狠狠在我臂膀上扭了一把,低聲道:「馬上就要見到她們,你為何還不對我說明此事?」

  我輕聲道:「我是擔心你會不高興。」

  楚兒咬了咬下唇道:「我們成婚之前,我就聽說過你的風流韻事,不過那時候並不知道你便是萍哥哥,後來我們成親之後,我便留意此事,可是你裝模作樣根本不向我提起,原本以為你在來宣城的路上會對我說,沒想到……」

  我呵呵笑道:「我正想對你說這件事哩。」

  楚兒輕聲啐道:「信你才怪,如果我不是逼著易安將此事說出來,恐怕待會兒真的要目瞪口呆了。」

  我訕訕地笑了一聲,低聲道:「此事我實在是難以開口,我是因為太過緊張你,所以才隱瞞到了現在。」其實以我的身份納上幾個妾侍並沒有什麼過分之處,不過楚兒身為翼王的女兒,又是歆德皇御賜的王妃,我必須要考慮到她的感受。

  楚兒輕聲道:「易安什麼事情都告訴我了,楚兒並非嬌蠻任性之人,你和她們幾個相識於患難之時,我又怎會怪你……」

  我心中一陣狂喜,摟住楚兒的纖腰,恨不能好好的將她親吻一番,想到公孫祿還在前方,只好強自壓下這個念頭。

  楚兒嬌羞道:「不過你不可讓她們欺負我。」

  我哈哈大笑,心中暗道:「恐怕雲娜幾個對楚兒也是這般的想法。」

  談話間已經來到平王府前,卻見門前的空地之上支起了五口大鍋,裡面熬著米粥,幾名武士正在給饑民分發著食物。饑民雖然眾多,可是秩序維持得很好,沒有任何嘈雜和騷亂。

  正在門前負責此事的突藉率先看到了我,驚喜地大聲叫道:「主人回來了!」

  他這一嗓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的身上,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場面出現了。

  所有在場的百姓全都跪倒在我的面前,齊聲道:「平王千歲!多謝您的大恩大德……」

  我和楚兒驚呆在那裡,眼眶頓時濕潤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沉重感充斥著我的內心,我就是他們的希望所在。

  我緩緩地揮了揮手道:「全都起來,我向你們保證,從今日起,我會讓宣城一天天地變好,讓你們的生活變得富庶起來!」

  雲娜、思綺諸女聽到消息,慌忙出來相迎,看到我她們一個個都是珠淚漣漣。

  我示意突藉繼續施粥,和楚兒他們走入王府。

  也許是因為楚兒在場的緣故,雲娜諸女都克制著對我的思念之情,對她們來說彼此間要存在一個熟悉和適應的過程。

  我將她們一一向楚兒介紹,楚兒表現得雍容有度,微笑著和她們打著招呼,最可惡的還是燕琳這刁蠻公主,她趁著別人未曾注意之時,狠狠地在我腰後擰了一把,痛得我險些大叫出來。

  楚兒向延萍道:「萍姨,你帶我先去休息一下,奔波了幾天,我有些累了。」我知道她是在給我和雲娜她們故意製造訴說衷情的空間,內心中對她的善解人意暗暗感激。

  楚兒這邊剛剛離去,諸女一窩蜂衝了上來,揪耳朵的揪耳朵,捏鼻子的捏鼻子,下手最重的自然還是燕琳。

  燕琳氣呼呼道:「好你個龍胤空,怪不得留在康都捨不得回來,原來你的這個林楚兒這麼漂亮。」

  我好不容易逃脫了她們的刑罰,躲到雲娜身後,微笑道:「你們哪個不是國色天香,當然……」我指了指燕琳道:「你長得雖說差了一些,也勉強能夠算上一個絕代佳人。」

  「淫賊!」燕琳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向我衝了上來,卻被我一把攬住纖腰整個抱了起來,俯身捉住她的檀口,『波』地一聲親了一個響亮的嘴兒。

  燕琳還要罵我,嘴唇又被我堵住。我抵開她晶瑩整齊的貝齒,舌頭伸入她濕潤芬芳的檀口之中,當著諸女的面來了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諸女看得臉兒都紅了。

  放開了燕琳,這小妮子剛才的那點怒氣早已被我吻到了九霄雲外。

  我逐一摟住思綺、瑤如每人都香了一個嘴兒,最後才來到雲娜面前,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微笑道:「果然大了許多。」

  燕琳摀住雙目道:「你這個淫賊,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雲娜溫婉一笑縱體入懷,多日以來的想念盡溶入濃濃一吻之中。

  慧喬和采雪並不在王府之中,問過雲娜才知道,她們兩人一早便在唐昧的護送下給饑民送藥去了。

  雲娜不無憂慮道:「胤空,這宣城的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糟糕,我們來到之後,看到這裡災情嚴重,便動用了部分資金讓焦大哥去臨近的州縣購糧,可是僧多粥少,單憑我們自己的力量畢竟太過薄弱。」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已經考慮過,馬上我就會上書父皇,要求他免去宣城今年的賦稅。」

  雲娜道:「前些日子我和這裡的知府趙大人談過此事,這三年以來他上書無數,可是歆德皇始終不為所動,堅持讓宣城繳納課稅。」

  我淡然笑道:「我相信父皇一定會答應。」

  雲娜有些迷惘地看了看我。

  我笑道:「當初他賞賜給我的十一萬金,知道今日都沒有兌現,我便用那筆賞錢來抵消宣城的課稅。」

  燕琳在一旁道:「我雖然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可是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便是我們動用所有的財產,也難以解決整個宣城居民的困難。」

  我點了點頭道:「所以要想擺脫困境必須依靠宣城百姓自己。」

  雲娜正要說話,門外又響起一聲霹靂,剛停歇不久的大雨再度落了下來,她不由得面露憂色道:「這兩日曲沽河的水位不停上漲,我從王妃支取了三萬兩銀子讓趙大人去抗洪,不知道形勢會怎麼樣?」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8 PM

潛龍卷 第七十五章 家園


  我看到瑤如站在一旁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神情顯得頗為黯淡,不由得心中奇怪,牽住她柔荑道;「你怎麼了?見到我好像並不開心?」

  我這麼一問,瑤如竟然掩住面孔啜泣起來。

  思綺慌忙摟住她肩頭輕聲勸慰。

  雲娜幽然歎了口氣道:「田伯父在途中失蹤了。」

  我微微一怔,馬上意識到田循肯定是逃跑了。此人的確奸猾無比,我還他自由,讓他父女團聚絲毫沒有將他感動,他八成是想自己尋找繆氏寶藏。我內心中不由得一陣懊悔,當初我竟然忘記讓雲娜多多留意他的動向,以至於讓他鑽了空子,心中著實對田循惱恨到了極點。慶幸的是他即便是擁有那本賬本,也只是藏寶圖的一半而已,終究無法找出繆氏寶藏的下落。

  雲娜道:「思綺,你帶瑤如先回房去休息,我們一定可以幫你找到田伯父的下來。」她又向燕琳道:「琳妹,你去王妃那邊陪她說說話兒,不要讓她感覺到我們姐妹慢待了她。」

  燕琳一雙妙目瞪得滾圓,她也沒有想到雲娜會將這個棘手的任務交給自己:「雲娜姐姐……我生來就不會說話,要是得罪了人家平王妃,以後我豈不是沒有好日子過?」

  雲娜溫婉笑道:「知道就好,家和萬事興,我們姐妹之中就屬你出身高貴,你和林楚兒一定有許多共同的語言,其他人未必能夠和她談到一塊兒去,這件事想來想去還是你去最為合適。」

  燕琳想了想只好點了點頭道:「既然姐姐讓我去,我便去,不過要是和她吵了起來,你們可不要怪我。」

  看著燕琳諸女對雲娜心悅誠服,我內心也是欣慰無比,摟住雲娜的纖腰讓她坐在我雙膝之上:「我的完顏大將軍果然厲害,就連燕琳這個刁蠻丫頭也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佩服佩服。」

  雲娜輕聲笑道:「這可不是我的功勞,要不是因為她們幾個都深情對你,又豈會甘心如此付出?」

  我不無擔心道:「你為何讓燕琳去,這小妮子嘴巴最不會說話。」

  雲娜神秘一笑:「從剛才林楚兒一進門我便知道她聰穎過人,雍容大度,燕琳的脾氣雖然不好,可是性情爽直。你放心,以林楚兒的心機,輕易便可獲得燕琳的好感。」

  我呵呵笑了起來,有雲娜在我的身邊,的確為我省去了不少麻煩。

  雲娜道:「剛才我看到府衙的公孫先生隨你前來,你不可怠慢了人家,此人雖然官職不高,卻極有才學。」

  我這才想起,剛才只顧著和諸女傾訴別情,將公孫祿晾在了門外。

  我慌忙起身向門外走去,卻見門外的施粥已經停止了,饑民全都聚集在空地之中,聽公孫祿說著什麼。

  公孫祿看到我出來,慌忙停住話語,來到我面前道:「平王殿下,剛剛得到曲沽河方面的消息,臨子坡河段出現險情,我正在說服他們前去相助。」

  我點了點頭道:「情況怎麼樣?」

  公孫祿黯然道:「水位仍然在不斷上漲,恐怕大堤要保不住了。」他低聲補充道:「臨子坡是距離這裡最近的河段,如果一旦決堤,後果將不堪設想,這個宣城都會被洪水淹沒。」

  我重重點了點頭,喚來突藉道:「你去宣城軍營,向褚大壯將軍求援。」

  公孫祿道:「平王大概不知道,陛下有令,軍隊與民政必須分開,各負其責,調用軍隊想要得到朝廷的批准。」

  我仰望陰鬱的天空,大聲道:「宣城是我的封邑,這裡的土地由我治理,無論是兵是民,只要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便有義務保衛家園!突藉,馬上去!」

  我大步來到人群的前方,目光逐一地掃過他們佈滿滄桑和憂鬱的面龐,天空中猛然劃過一道閃電,強調出我唇角堅毅的輪廓,我大聲道:「鄉親們,我便是龍胤空,從今日起我和你們一樣都將生活在宣城這片土地上。」

  話語剛落,一聲震徹天地的霹靂聲響起。

  我大聲道:「我知道你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將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期望我能夠改變你們的生活,從貧困和窘迫中將你們拯救出來,你們錯了!」

  場面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我目光灼灼道:「因為真正可以拯救你們的是你們自己,這片土地就是我們的父母,他雖然貧窮,我們卻不可以拋棄他。要想改變這一切,僅憑我龍胤空一人絕對辦不到,需要的是大家,需要的是宣城千千萬萬的兒女,他的命運便是我們的命運,他的未來便是我們的未來。」

  我伸手指向曲沽河的方向:「大堤危在旦夕,宣城需要我們的時候到了,我們這些做兒女的要怎樣去做呢?」我脫下身上的長袍,迎著風雨大步向曲沽河的方向走去。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已經感動得哭泣起來。

  易安、公孫祿含著熱淚跟在我的身後,一個人走了出來,又一個人,十個人、百個人,人數越來越多,我們的隊伍不斷地發展壯大著。

  每個人的頭顱都高高的揚起,他們雖然瘦弱不堪,可是眼中都充滿了希望。

  一路上雨還在不停地下著,眼中看到的都是水的世界,河水暴漲,路邊的農田已是一片汪洋,溝渠涵洞都已經灌滿了雨水,道路上到處是山上落下的泥石和樹木,路面泥濘不堪,有些泥漿甚至沒到了膝蓋,本來半個時辰的路程足足花去了我們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只有來到臨子坡,我才真正感到洪水的威力,臨子坡的大堤之上,已經有近千名百姓在加高維護著大堤。

  因為腰刀對面的山坡上挖取填土,然後再運到大堤之上,用麻袋裝好,壘高堤岸,需要相當的人力。我們馬上便加入到運土的隊伍之中。

  風雨中所有人都忘記了尊卑貴賤,全身心地投入和洪水的抗爭和搏殺之中。

  這邊的險情剛剛派出,另外一邊的河段又出現了缺口,一道迅疾的水流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力,忽然不知從什麼地方衝了出來,洪水發出慘烈的哞叫,混合著沙石泥屑,猛然從缺口噴射出來。

  缺口距離我的位置很近,我迅速反應了過來,大吼一聲:「兄弟們!用身體堵住洪水!」我和手下的十餘名武士手挽手組織起水牆,堵住水流的缺口,水流巨大的衝力險些將我們衝了出去。馬上我們的身後又出現了另外的一排人牆,洪水浸透了我們的衣衫,軀體感到陣陣的涼意,可是我們的內心卻是無比火熱。

  百姓們抬起土包填塞這個缺口,不幸的是,用來裝土的麻袋已經用完了,單憑我們身體組成的人牆應該支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身後的人群忽然發出一聲歡呼,我回首望去,卻見遠方一支隊伍正向大堤的方向開進。我的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褚大壯派出的軍隊在關鍵的時候終於到達了。

  五千名士兵馬上就加入了抗洪的戰爭中,他們帶來的數千個麻袋頓時派上了用場。兩個時辰之後,缺口終於被我們成功堵住。

  上蒼彷彿被我們的努力所感動,大雨開始漸漸停歇。

  我疲憊地抹去臉上的水漬,向堤壩上走去,卻見曲沽河水仍然洶湧奔騰,不過河水上漲的趨勢已經減緩下去。

  士兵和百姓在大堤上檢查有無隱患,軍民之間配合得相當默契。

  「平王殿下!」公孫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轉過身來,卻見他陪著一位六十歲左右年紀的老者向我走來。

  那老者來到我面前屈膝跪下道:「宣城知府趙東齊拜見平王千歲千千歲!」

  我慌忙攙起他道:「趙大人快快請起。」我也沒有想到著趙東齊看起來竟是如此衰老,要知道他的履歷上只不過才四十五歲。

  趙東齊來到我身邊站定,看著滔滔水流不禁歎了一口氣道:「今日若不是殿下及時趕到,大堤肯定不保,宣城必然被淹。」

  我笑道:「宣城乃是本王的封邑,本王自當全力造福這一方百姓,第一件事就是要保住他們的家園。」

  趙東齊道:「這曲沽河每年都會氾濫,這兩年雖然不斷加高堤壩,可是上游來的河水摻雜著大量泥沙,讓河床不斷升高,如今河床已經高出地面,成為名副其實的懸河。」

  我點了點頭道:「此次雨季過後,我想方設法清淤。」

  趙東齊慚愧道:「下官身為一方父母官,卻將宣城治理成如此模樣,還望平王治罪。」

  我拍了拍他瘦骨嶙峋的肩膀:「趙大人,我來到這裡便是想看到一個祥和的宣城、富庶的宣城,從今日起,我會盡量提供給你一切的便利,希望年能夠向我證實你管理此地的能力。」

  趙東齊的雙目中流露出無比激動的目光。

  我鼓勵他道:「趙大人儘管放手去做吧!」

  趙東齊將前來抗洪的人員一共分成了三組,每一個時辰進行一次輪換,在我的要求下,他將我編到了其中一組。

  我身先士卒的表現極大地振奮了人心,人們忘記了飢餓與疲勞,充滿勇氣地投入到和洪水的鬥爭之中。

  黎明的時候,天空仍然陰鬱,我從堤壩上下來,徇情漸趨穩定,這段時間洪水並沒有繼續上漲的趨勢。

  負責熬粥的易安向我走了過來,微笑道:「小主人,幾位王妃來看你了。」

  我微微一怔,抬頭向遠處望去,卻見楚兒和燕琳微笑著向我跑來,我迎了上去,握住兩位愛妻的柔荑:「你們怎麼來了?這裡太危險,還是回去安安心心地等我。」

  燕琳道:「你能來,我們為什麼不能來?」她看到我面頰浮腫,眼中佈滿血絲的模樣,眼圈登時便紅了,泣聲道:「你怎麼不懂得愛惜自己,這些事情何必要自己去做?」

  楚兒也是雙目濕潤,她輕聲道:「以身作則才是為王者的本分。」掏出絲帕為我擦去臉上的水漬,心疼道:「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注意保重身體。」

  燕琳忽然想起一事,抓住我的臂膀道:「慧喬也來了,正在那邊熬藥呢。」

  我心中大喜,和燕琳楚兒向前方的大樹下走去,卻見慧喬正站在一口大鍋旁,指點武士將帶來的草藥放入鍋中。大鍋邊溫度極高,火焰映紅了她嬌艷的俏臉,光潔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我來到她的身邊,慧喬看到我,美眸中充滿了柔情,她深處柔荑悄悄和我相握,綿綿情意盡在不言中。

  我們雙手摩挲了好久,我才開口道:「這些草藥是用來幹什麼的?」

  慧喬道:「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這口大鍋中烹煮的草藥可以用來預防瘟疫。」她特別說明道:「這是孫先生留給我的藥典上所記載。」

  楚兒拿著一個食盒來到我身邊,柔聲道:「胤空,你一夜未曾進食,我特地烹製了幾樣小菜,你快些吃吧。」

  我答應了一聲,可是想到周圍士兵百姓多數都未進食,自己要是獨享好像不好。

  楚兒似乎知道我的顧慮,她輕聲道:「我們這次讓武士帶來了兩車穀物,正在熬粥,待會就可以分給百姓食用了。」

  我伸手撫了撫她的長髮道:「留著我回去再吃,我還是跟百姓一起吃粥。」楚兒點了點頭,將食盒重新放到一邊。

  燕琳道:「胤空,我也不會做飯,也不會熬藥,向來你累了一夜,我幫你按摩一下肩膀吧。」

  我呵呵笑了起來,在大樹下坐了,燕琳喜滋滋地來到我身後,握起粉拳輕輕地在我肩上捶捏起來,我愜意地閉上雙目,胸中充滿了信心和勇氣

  ,有她們在我身邊,無論環境如何地困難,都是一種幸福的考驗。

  「胤空!」睡夢中楚兒拚命搖晃著我的手臂,我睜開酸澀的雙目,順著楚兒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東方的天空露出一抹橘紅,這讓人心動的色彩將天水之間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在水天交接的盡頭,依稀可以看到點點的金光在躍動。

  我激動地站起身來,楚兒挽住我的手臂,輕聲道:「天放晴了。」

  我默默凝視著天空,心中仍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天邊地那抹紅光越來越亮,在紅光的邊緣處,一道七彩的彩虹弓起於天水之間,彩虹彷彿是憑空升出,並未形成一個完整的弓形。她漂浮在遠方,好像是從水中升起,又好像來自於天空之中。

  漂浮的半截彩虹顯得更加鮮艷,既像是雨過天晴的符號,又像是在呼喚著艷陽的來臨。

  隨著那彩虹的顏色越變越淡,水面上彷彿有萬千條金色的長蛇在舞動,金蛇圍繞的衷心,一輪奪目的驕陽終於露出了水面。

  所有人同時歡呼了起來,我望著那輪朝陽,眼眶竟然濕潤了。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起:「平王千歲!」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沿著曲沽河的水流迅速地傳蕩,傳遍宣城的每一寸土地。

  曲沽河在肆虐了半個月之後,終於恢復了昔日的平靜,雨季已經過去,宣城百姓的臉上終於出現難得的笑顏,這笑顏和歡樂是我帶給他們的。經過抗洪之後,每個人都相信,我將會帶著他們迅速地走出困境。

  送往康都的奏折終於得到了回復,歆德皇答應了我的請求,我十一萬金的賞賜抵消了宣城百姓兩年課稅。消息傳來之後,整個宣城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之中,我的名字在百姓中爭相傳頌著。

  輕易便贏取了民心,卻沒有讓我感到沾沾自喜,我深知,宣城的情況並不能在短期之內徹底改變。

  連年氾濫的河水,已經讓不少良田變成了淤地,宣城的百姓多數都放棄了自己的土地,誰也不想看到自己辛苦耕種的土地,一到雨季便化為泡影。

  要想重新讓百姓恢復信心,回到土地繼續耕作,必須將曲沽河這個隱患徹底消除。

  針對這一問題,我和趙東齊、公孫祿進行了一番深談。

  菜雖然簡單,可是經過楚兒和采雪的精心烹飪,每樣菜式都是色香味俱全,酒也是宣城本地所產的村杜窯。因為今日我宴請的主賓是趙東齊、褚大壯、公孫祿三人,今晚的酒席是我經過一番考慮方才定下的,留給下級官員一個同甘共苦、艱苦樸素的形象至關重要,只有那樣他們才會認為我是真正從百姓的利益出發,是全心全意為大康辦事。

  酒過三巡,我微笑道:「今日本王請三位過來,主要是想和你們商談宣城未來的發展。」

  趙東齊恭敬道:「平王殿下有什麼吩咐儘管明言,下官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呵呵笑道:「趙大人言重了,我今日之所以在家中擺下酒宴,便是想大家在這種平等的氣氛下暢所欲言,共同為宣城的未來出謀劃策,早日讓宣城拜託目前的困境。」

  褚大壯道:「褚某雖然是一介武夫,可是畢竟在宣地多年,我覺著宣城若想徹底改變困境,首先要處理好幾件大事。」

  我們把目光全都投向褚大壯的身上。

  褚大壯道:「第一便是曲沽河,宣城之所以淪落到現在這步境地首先便和曲沽河有關,近幾年洪災不斷,良田大半都被淹沒,這曲沽河便是罪魁禍首。」

  他飲了一杯酒,咂了咂嘴道:「第二便是居住在陰山內的那些胡族部落,他們經常出山滋擾陰山腳下的百姓,搶劫他們的牲畜,搞得雞犬不寧,民不聊生。」他歎了口氣道:「我身為宣城駐軍的統領,這件事我褚大壯應該責無旁貸。」

  我微笑不語,心中自然也是這麼認為。驅逐胡虜,維護當地治安是褚大壯的職責,胡虜的猖狂滋擾,和他的防護不力肯定大有干係。

  褚大壯道:「這些胡虜居住在陰山之中,行動迅速,行蹤詭秘,我雖然多次派兵圍剿,可是一進入陰山便失去了他們的影蹤,這幾年我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只可惜始終沒有根除胡虜之法,卻因此損失了不少士卒。」

  我心中暗道:「這褚大壯還是在對付胡虜的戰略上除了問題。」表面上並沒有即刻指出。

  趙東齊道:「那些胡人部落這兩年很少出山掠奪了。」

  公孫祿歎道:「那時自然,陰山腳下的居民大都逃亡別處,那一帶變得渺無人煙,他們已經無財物可搶。」

  趙東齊道:「所以下官認為當務之急還是治理曲沽河,只有改善宣城的環境,才能讓百姓慢慢地回到耕作之中。」

  褚大壯道:「這個道理每個人都知道,可惜要做起來恐怕是難上加難。曲沽河的問題乃是多年來累積而成,要想將它徹底地治理疏通,恐怕要花上大量的人力和金錢。人力方面集合宣城的百姓加上我手上的士卒也許能有一番可為,可是工具、事物、材料,無一不需要金錢,以宣城目前的財政狀況,恐怕只是天方夜譚。」

  公孫祿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道:「不知道平王殿下能不能說服陛下向宣城調撥一些款項?」

  我搖了搖頭,目前大康國庫空虛,這次歆德皇能夠免除宣城兩年的課稅已經實屬開恩,想讓他撥款給宣城根本沒有任何的可能。

  幾人同時沉默了下去,沒有資金,治理曲沽河只能成為一個空談。

  我放下酒杯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當年曲沽河兩岸乃是淘金的熱土?」

  趙東齊接口道:「的確有這樣的事情,不過已經是大康建國之前的事情,而且當年過渡的開採已經讓此地的礦藏大量減少,這些年隨著水流的沖蝕,那些所謂的金礦早已不見蹤影。」

  公孫祿道:「最後一個淘金場也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關閉,宣城現在已經沒有金砂了。」

  我微笑道:「若是我們能夠再淘出金子會怎麼樣?」

  三人並不明白我的意思,一個個迷惘地看著我。

  褚大壯第一個說道:「要是能掏出金子,我們便擁有了治理河道的資金,自然蝕取之於水用之於水。」

  我雙目轉了一轉,進一步提示道:「如果我們重開淘金場,而且產出大量的金砂,又會怎麼樣?」

  趙東齊道:「若是能夠淘出大量的金砂,恐怕整個大康的淘金商人都會蜂擁到這裡來。」

  公孫祿雙目一亮,他終於懂得了我的意思,目光中露出激動之色。

  我笑道:「公孫先生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

  公孫祿恭恭敬敬向我做了一揖道:「卑職妄自猜測一下,宣城要想迅速恢復元氣,必須要有大量的資金注入,平王的意思可能是藉著淘金之事吸引大量的客商來到宣城,帶動宣城一方的經濟。」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仰望空中的明月道:「要想改變宣城的面貌,單憑我們幾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依靠朝中撥款,根本不可能,宣城有沒有這麼多資金,唯一的辦法就是依靠外力,可是沒有人會向一個又窮又破的地方投入資金,除非這個地方有巨額的利潤。」

  我微笑著轉向他們道:「我找你們來,便是想聯合上演一齣好戲。」

  這下他們全都明白了我的意思,一個個望向我的目光充滿了欽佩。

  我大聲道:「我已經讓人買下了曲沽河臨子坡附近的三座廢棄金礦,修正之後最快可以在一個月之內開工,有一點我可以保證,短時間內,我可以挖掘出大量的金砂。」我向褚大壯道:「褚將軍,在我開工之後,你要派士兵日夜巡查整條曲沽河的河段,而且重點將曲沽河兩岸廢棄的金礦全部給我重點保護起來。」

  褚大壯愉快地答道:「平王殿下儘管放心,這件事便包在我的身上。」

  我向趙東齊道:「趙大人馬上起草一份告示,在我開工之後,嚴令百姓不得接近曲沽河周圍的金礦,更不許百姓私人淘金,凡有違抗命令者,定斬不饒。」

  「下官一定做好這件事。」

  我又囑托道:「這張告示要貼遍宣城每一個角落,讓每一位百姓都要知道告示的內容。」

  公孫祿道:「可是當淘金商人來到宣稱之後發現宣城並沒有資源豐富的金砂會怎麼樣?」

  我微笑道:「曲沽河兩岸大大小小的廢棄金礦共計有二百三十五座,公孫先生只需要將金礦的具體位置,當年的產量全部整理出來,就算完成了人物,其它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他們離開以後,楚兒和雲娜兩人笑著走了出來,向來剛才我和他們的談話被她們兩個聽到。

  雲娜笑道:「相公好高明的主意。」在我的要求下,她們幾個都開始用相公來稱呼我。

  我笑道:「這主意並沒有什麼高明之處,說起來還多虧了燕琳給我說的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二女同時問道。

  我摟著兩女香肩在涼亭中坐下:「中山國多產美玉,而美玉自山中開採而出的時候,外面都裹著石甲,表面上看去和尋常石塊無異。當地有賭玉之說,由工匠破開玉石外層的部分石甲,以露出外面的丁點玉質來判斷整塊玉石的價值。有商人以廉價購得價值連城的美玉者,更有商人以千金卻換得頑石。」

  楚兒笑道:「我們的平王殿下是不是想用一塊頑石去換取商人的千金呢?」

  我摟住她的纖腰向身邊緊了一緊道:「有何不可呢?」

  楚兒道:「你的主意雖然好,不過別人賭玉之時,還能夠窺得美玉的一斑,這才是驅使他們敢投入重注的真正原因,曲沽河兩岸的廢棄金礦根本產不出大量的金砂,你又拿什麼去吸引這些商人呢?」

  我笑道:「真正的商人都是投機家和冒險家,我會給他們一個充分的心動理由。」我低聲道:「我已經讓唐昧和突藉去晉國購入大量的金砂,我的三座金礦一旦開始生產,金砂的產量就會讓人瞠目結舌。」

  雲娜道:「即便是那些商人被你蒙騙了,可是他們一旦意識到礦中沒有金砂,以後誰還會上你的當?」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難怪說女人懷孕的時候總是笨一些,我智勇雙全的完顏大將軍也會有想不透的時候。」

  雲娜輕輕在我胸口捶了一拳,螓首靠在我的肩頭,嬌聲道:「你說嘛。」

  我得意地笑道:「我會將這二百三十五座金礦全部轉賣出去,即便是每座金礦只賣到一千金,我的手上便會擁有二十多萬金,這筆資金治理曲沽河已經綽綽有餘。」

  二女同時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道:「天下間又豈會有這麼多的商人上你的當?」

  我充滿信心道:「你們等著瞧,馬上宣城在天下人的眼中將變成一塊寶地。」

  要想做成這件事情,僅僅靠過人的膽色的想像是不夠的,官府、軍方和我的緊密配合讓整條曲沽河在短短的一月之內變得異常神秘。

  我名下的三座金礦正式開採,金砂源源不斷地被淘出,其實生產出的金砂是我讓唐昧他們從晉國悄然購入,最後的淘金和煉金沒有摻假,都是我專門聘請的工匠所為。

  曲沽河兩岸所有的金礦都被褚大壯的軍隊嚴密看管了起來,趙東齊按照我的意思將告示貼遍了宣城的每一個角落。

  宣城出產黃金的事情通過告示,通過百姓的私下相傳,瞬間傳遍了整個大康,短短的時間內,甚至大康周邊的諸國夜知道了這個消息。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5 06:29 PM

潛龍卷 第七十六章 噩耗


  宣城盛產黃金的事情在短短的一月之間已經傳遍了天下,各地的黃金商人蜂擁至宣地,平素冷清慣了的宣城之中猛然變得熱鬧了起來。

  我事前已經讓趙東齊用官府的名義在宣城內臨時開設了十二間客棧,饒是如此,整個宣城的客棧仍舊是人滿為患。

  我名下的兩家金鋪在宣城重心的位置開張營業,金鋪中所營售的全都是我金礦中所出產的黃金,這是我拋出誘餌的第二部分,高純的黃金讓商人們變得愈發地狂熱起來。

  按照我的吩咐,褚大壯將所有金礦嚴密看守了起來,士兵日夜在曲沽河段進行巡視,外人甚至連堤壩都無法接近。

  趙東齊按照我的吩咐,將所有前來的商人召集起來,把二百多金礦按照等級進行分類,對外進行競價租讓。

  競價當日,我並未去現場,留在王府靜靜等候著消息。

  我的心情遠遠不像我表面表現出的那樣平靜,這次的金礦事件完全是我一手導演出的假象,目的就是吸引各國商人的資金。

  采雪為我泡好了茶水,自從來到宣城之後,她好像在刻意保持和我的距離,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楚兒的緣故,可後來我慢慢發現,即使楚兒不在我身邊,采雪仍然在迴避我。

  我伸手牽住了她的衣袖,采雪略顯驚慌地掙脫開來:「公子……快放開我,不要讓王妃看到。」

  我微笑道:「你和我何時開始變得這麼生分了?」

  采雪輕聲道:「采雪只是一個奴婢,伺候好公子是我最大的心願。」

  我還想說些什麼,門外忽然傳來嘻笑之聲,卻是雲娜和燕琳兩女走了進來,采雪趁機從我的身邊逃開。

  雲娜的小腹已經微見隆起,我笑著迎上前去,攙住她道:「小心一些。」

  燕琳啐道:「你少在這裡虛情假意,昨晚你怎麼不對雲娜姐姐如此關心?要是壓壞了寶寶,小心我一刀喀嚓了你!」她說話向來毫無遮攔,此言一出,雲娜羞得俏臉通紅,輕聲斥道:「你這丫頭就會說。」眉梢中卻流露出無盡的春意。說起來這件事倒怪不得我,昨晚如果不是雲娜主動,我又怎會如此荒唐。我私下問過慧喬,才知道孕婦在孕期之中會有一段時間對房事的要求異常強烈,雲娜大概就處於這個階段。

  我呵呵笑道:「胡說,昨晚明明是雲娜在上面,我又怎會壓到她?」

  雲娜聽到我們越說越不像話,狠狠地盯了我一眼道:「你也陪著這丫頭胡說,小心我再不理你。」

  我小心地扶她坐下:「這會兒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燕琳道:「姐姐說你現在肯定是坐立不安,特地過來陪你說說話兒,順便告訴你兩件喜事。」

  我笑道:「若是說我一點都不緊張,那定然是謊話,希望今天能夠天從人願。」我看了看遠處有些奇怪道:「今日怎麼沒有見到楚兒她們?」

  燕琳笑道:「楚兒妹子一早便去山上的白雲寺祈福,思綺和瑤如……」她故意拉長了聲音。

  「怎麼?」我有些詫異地問道。

  雲娜笑道:「還不是你幹的好事!」

  我驚喜道:「她們兩個也有了?」

  雲娜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慧喬剛剛替她兩人診過脈,她們兩個都已經懷上了你的骨肉。」

  我內心之中充滿了喜悅,這是一個好兆頭,這兩個小生命的來臨,是不是預示著我也將帶給宣城新生?

  我正要去探望思綺她們,門外傳來易安激動的聲音:「小主人,唐昧回來了!」

  我慌忙起身向門外迎去,卻見唐昧滿面春風地走過來,從他的表情我已經猜測到,今日競價之事一定進行得異常順利。

  唐昧道:「公子,二百三十五個金礦已經全部租了出去。」

  我迫不及待地問道:「收到了多少銀子?」

  唐昧賣了個關子道:「主人猜一猜!」

  「五十萬金?」這是我預期中最理想的數額。

  唐昧搖了搖頭,聲音都有些顫抖道:「共計賣出了二百六十萬金!」

  「什麼?」我不能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二百六十萬金遠遠超出我的預期。

  唐昧笑道:「之所以能夠排出如此高的天價,公子還需感謝你的一位老朋友。」

  我的目光向門外望去,卻見錢四海挪著臃腫的身子笑呵呵向我走了過來,我大步迎了上去:「四海兄,你何時來到宣城的?」

  錢四海笑道:「普天之下誰人不知道宣城發現大量金礦的事情?但凡是商人皆以利益為先,錢某自付和平王殿下有幾番交情,自然要來討個便宜。」

  我大笑著和錢四海相攜走入客廳。

  錢四海乍一看到燕琳,雙目之中露出驚恐之色,他身為大秦子民,自然知道公主早已死去,此刻在這裡又看到燕琳,內心的驚恐實在是難以形容。

  燕琳看到錢四海魂飛魄散的樣子,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

  錢四海這下驚恐得更加厲害,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顫聲道:「你……是人……是……」他回頭看到我一臉的笑容,心中馬上猜出了其中的蹊蹺,擦了擦冷汗,苦笑道:「錢某還以為……」

  燕琳笑道:「你以為什麼,難道你之前見過我嗎?」

  錢四海忙不迭地搖頭道:「沒有,錢某從未見過姑娘。」她的腦筋果然轉的快捷無比,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比多數人都要清楚。

  我讓燕琳去給錢四海倒茶,招呼錢四海在廳中坐了,有些奇怪地問道:「四海兄難道真的改行做起了黃金生意?」

  錢四海搖了搖頭道:「錢某此次前來,一是為了感謝平王殿下幫助我打通鹽路的大恩,二是為了前往北胡談一樁生意。」

  雲娜微笑道:「錢老伴果然是財源通四海,生意達三江。」

  錢四海嘿嘿笑道:「錢某許久以前便想將生意做到胡地去,不過東胡和秦國局勢緊張,若想通商幾乎沒有可能。北胡和大康之間雖然摩擦不斷,可是總有姻親關係,平王為我打通了大康的通路,錢某如果不加以好好利用,豈不是對不起殿下的一番苦心。」

  我呵呵笑了起來:「四海兄,我只是幫你打通了水路的關節,著陸路卻非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錢四海狡黠笑道:「實不相瞞,錢某這次之所以前往北胡,是受了北胡商人赤魯溫的邀請。早在我剛剛接手田氏鹽場之時,他便主動讓人和我接洽,想和我做交易,可惜當時條件所限,無法成功。現在時機已經成熟,錢某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牟取暴利的機會。」

  我心中暗道:「即便是大康和北胡經商也需要歆德皇的欽准,錢四海所謂的時機難道是已經打通了關節?」

  錢四海道:「管先生為我引見了興王,這次我之所以敢前往北胡便是得到了興王的首肯。」

  我點了點頭,錢四海善於投機鑽營,有了管舒衡的介紹他接近興王應該不難。

  錢四海道:「我這次前往北胡,特地取道宣城,前來見平王一面,當面表達對你的謝意。」

  我笑道:「四海兄既然是前往北胡談生意,又因何去競買金礦呢?」

  錢四海道:「但凡經商者都對利益相當看重,看到如此巨額的利潤自然不乏冒險一試者,平王顯然抓住了眾多商人急於獲利的心理,不過你仍然忽略了一件事情。」

  「哦?」我有些詫異道。

  錢四海道:「錢某兩手空空來到宣城,自然想送給平王一份大禮表示謝意,這次剛巧給了我一個機會。哄抬價格,製造行市本來就是我的強項,錢某只需動動嘴皮,再聯繫一兩個同僚,平王的這次拍賣必然會紅紅火火,獲利非常!」他顯然已經看穿金礦事件背後真正的目的。

  我哈哈大笑:「四海兄果然厲害。」

  「還是平王厲害!」

  我們相視大笑起來。

  錢四海又道:「四海至今仍然有一件事不明,平王在短時間內吸引了這麼多資金,可是有沒有想過,一旦這些商人得不到他們預期的回報,勢必會離開宣城,到時候這裡豈不是要重新冷清下去?」

  我歎了口氣道:「宣城就像一個垂死的病人,現在必須要給他一劑猛藥,刺激起他生命的活力,否則這片土地將越發地沉淪下去。」

  錢四海點了點頭道:「殿下說得是。」他從懷中拿出五張地契遞到我面前道:「這些地契是我今日拍下的金礦,錢某初次登門,沒有攜帶其它禮物,這些金礦就當是我送給平王殿下的禮物吧。」

  我也不跟他客氣,接過遞到雲娜的手中:「幫我收好。」

  雲娜微笑著起身道:「你們兩個恐怕有許多事情要私下聊聊,我還是迴避一下。」

  錢四海恭敬地起身相送。

  我正有何錢四海私下相談的意思,我離開大秦已有數月,正想向錢四海尋味大秦國內的局勢。

  錢四海看到雲娜離開,這才從袖口中掏出一個卷軸,低聲道:「殿下,四海這次從秦都過來的時候,皇后托我給你捎來一幅畫。」

  我微微一怔,酈姬幽怨的美眸頓時浮現在腦海之中。

  我從錢四海手中接過卷軸,緩緩展開,卻見卷軸上畫的是一幅桃花圖,我的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她桃花圖在別人看來,定然看不出任何的異常,可是我馬上就分辨出其中的特別之處。

  我仍然記得當初酈姬召我入宮為她畫像時的情形,我們二人在三尺白宣之上盡情纏綿的情景,一切恍若昨日剛剛發生的事情。

  粉紅色的桃花之中,夾雜著數片殷紅色的花瓣,我內心中感到一陣難以描摹的痛楚。就是在這張宣紙之上,我奪取了酈姬的處子之身,那殷紅的花瓣便是她點點的落紅,她讓錢四海帶給我這幅畫,是想告訴我什麼,落款處只題寫了三個字-空餘恨。

  我默默無語地將畫卷重新捲好,放在一旁。

  錢四海低聲道:「皇上最近的身體很差,聽說是得了癆病。」

  我點了點頭,燕元宗的一生的確十分不幸,先是畸戀上了自己的妹妹,後來又無法現在自己的生活,成為晶后控制秦國政權的工具何傀儡,現在又染上了重病。

  我強自從頭腦中排遣掉酈姬的影子,穩定了一下情緒方道:「肅王方面有沒有什麼新的動向?」

  錢四海道:「中山國仍然處於動盪之中,國內民眾要求脫離秦國附庸的呼聲日益增長,朝內已經有很多大臣對目前大秦的局面頗多微詞,已經有人提出讓燕元藉出山執政,太后現在可謂是內憂外患,壓力極大,不過……」

  錢四海頓了頓又道:「太后的實力也不可小視,她現在正試圖說服漢成帝項博濤幫助她平定中山國的動亂,如果事態能夠得到控制,也許她可以平安渡過此次危機。」

  我感歎道:「自從宣隆皇死後,大秦的政局便始終處於動盪之中,如果想重新回到昔日的鼎盛狀況,恐怕已經是不可能了。」

  錢四海默然不語,他身為大秦子民自然不希望國內的局勢動盪下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四海兄既然打了宣城,就多盤桓幾天,我們也好盡情地暢飲一番。」

  錢四海搖了搖頭道:「錢某雖有此意,怎奈還要在月底之前抵達北胡,明日我便要啟程了。」

  「這麼急?」

  錢四海道:「生意場好比戰場,時間便是贏得一切的關鍵,機會是不會總是在那裡等我的。」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這時忽然聽到門外一個聲音大喊道:「平王殿下!」

  我聽得真切,這分明是褚大壯的聲音,難道他也知道金礦全部轉讓出去的消息,特來向我道賀的?

  褚大壯的臉上卻並沒有任何的欣喜之色,神情顯得哀傷之至,急匆匆來到我的面前,淒聲道:「平王殿下……安王他……他在北胡病逝了……」

  「什麼?」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褚大壯重複道:「安王病逝了!」

  我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所有的皇子之中我和安王龍胤翔的感情最好,當年也只有他從不像其他皇子皇孫那般歧視我。

  我記得清清楚楚胤翔的年紀只比我大兩歲,而且他的身體素來強健,我重返康都的時候還收到他的信箋,告訴我他身體強壯,在北胡生活如意,又怎會突然暴病而亡?

  褚大壯和錢四海看到我痛不欲生的樣子,慌忙將我扶到椅子上坐了,低聲拳道:「殿下還請節哀。」

  我黯然道:「褚將軍何時收到我皇兄的死訊?」

  褚大壯道:「我剛剛收到安王的死訊便趕了過來,我想陛下不久之後就會收到這個消息。」

  我歎了口氣道:「皇兄今年才不過二十二歲,怎會突然早逝,真是天妒英才啊!」

  褚大壯又安慰了我幾句,這才離開。

  錢四海乍一聽說安王的死訊,馬上打消了即刻離開宣城的念頭,安王的突然死亡並不是小事,如果北胡沒有合理的解釋,恐怕大康也不會善罷甘休,兩國之間平靜已久的局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月色朦朧,我獨自坐在花園之中,默默回憶著過去和胤翔相處的點點滴滴,對於所謂的這幫兄弟,我本沒有太多的感情,而胤翔卻偏偏是一個例外。從我小的時候,他便經常維護我關照我,對我這樣一個母親早喪的皇子來說,這份親情更顯彌足珍貴。

  當初他前往別戶和親,而我前往大康為質,我們都是被歆德皇利用的棋子,可是沒想到我歷經磨難之後,終於回到故土,而他卻命喪異鄉,康都一別竟成千古。

  感歎胤翔命運的同時,我才感到自己能夠擁有今日的生活是何其的幸運。不知怎麼,我內心中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想法,胤翔決不會是病逝,他的身體素來強健,暴病而亡的理由實在太過牽強。

  一雙柔荑輕輕搭在我的肩頭,我轉身望去,卻是楚兒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後。

  楚兒柔聲道:「你還在記掛著皇兄的事?」

  我點了點頭,拉著楚兒在我身邊坐下:「我所有的兄弟之中,胤翔是待我最後的一個,只有他才把我當成自己的兄弟……」我喉頭一陣哽咽,竟然說不出話來。

  楚兒抱住我的身軀給我安慰,她輕聲道:「安王哥哥若是知道你如此記掛他,九泉之下也一定會感到安慰。」

  我黯然道:「記得我給胤翔的信中,還將我要來宣城的事情告訴他,約他閒暇的時候來宣城相聚,可是沒想到……今生今世都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楚兒道:「安王哥哥當初為了平定大康的危機而遠赴北胡和親,他為大康做出的貢獻,永遠會留在百姓心中。」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人死之後,一切聲名皆如浮雲,便是留下再好的口碑又如何?」

  楚兒默然不語。

  我輕聲歎道:「不知道父皇的心中還記不記得他的這個孩兒。」

  事實證明我的顧慮是多餘的,歆德皇不但記得胤翔這個孩兒,他更將我記得清清楚楚,所以選擇前往北胡弔喪的人選的時候,他第一個便挑中了我。

  原因很簡單,距離北胡最近的皇子便是我,而我又和胤翔有著相同的經歷,這件事交給我最合適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理由,我曾經親手促成康秦之間達成和平,擁有出色的口才和外交能力。胤翔死後,大康和北胡之間的關係頓時變得無比微妙,他希望我能讓雙方的關係繼續穩定發展下去。

  每個人都知道這次前往北胡弔喪充滿了未知的危機和凶險。

  燕琳第一個否決道:「不能去,你剛剛才從秦國回來,怎麼又讓你去北胡弔喪,你父皇有三十多個兒子為什麼偏偏要選中你呢?」

  我笑道:「你是不是怕我去北胡之後,被北胡可汗強自扣留下來做女婿?」

  燕琳眼圈兒都紅了:「胡人生性野蠻,做事不講情理,他們這麼做也不是沒有可能。」

  雲娜冰藍色的美眸流露出無盡的憂慮:「北胡可汗拓跋壽繕為人喜怒無常,不易相處,更何況安王這次的死因未明,相公若是前去,肯定是凶險異常。」

  我呵呵笑道:「父皇已經降旨,讓我前往北胡弔喪,我若是不去,便是有違皇命,再者說,死去的是我的皇兄,我若是不去,也於理不合。」

  思綺泣聲道:「你既然明明知道前往北胡會有凶險,又為何一定要去呢。你父皇若是降罪,大不了不做這平王了,我們安安穩穩地做百姓,也一樣快活自在。」

  瑤如柔聲道:「再有幾個月你便要做爹爹了,難道你真的忍心在這個時候拋下我們前往北胡嗎?」

  我看到她們一個個柔腸寸斷的樣子,也是於心不忍,可是這次派我前往北胡弔孝說不定就是歆德皇故意對我的考驗,如果我不去北胡,他極有可能抓住借口將我治罪,更何況還有我那一幫善於落井下石的皇兄。

  慧喬默默坐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

  我望向她的美目,希望聽聽她對我此次入胡的看法。

  慧喬幽然歎了口氣道:「你決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我便是說不讓你去,你依然會去,你又何必在乎我的想法呢?」

  我點了點頭,深情地凝望諸位嬌妻道:「慧喬說的不錯,這次我一定要去。」

  思綺和燕琳已經忍不住哭出聲來。

  我起身來到客廳的中心,負手道:「這兩日,我每晚都會夢到皇兄的樣子,我聽到他在我耳旁不斷地哭訴,如果我不親往北胡去他的靈前看看,恐怕我今生都不會心安。」我並沒有對她們說出事情,事實上我從未在夢中見到胤翔托夢給我,之所以告訴她們這些,是想讓她們打消勸我留下的念頭,皇命難違,這次的北胡之行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直沒有表露意見的楚兒忽然道:「我和你一起去北胡!」

  我虎軀一震,轉過身去。楚兒一雙秋水般明澈的雙目靜靜看著我,她輕聲道:「我隨你前去有充分的理由,第一我是平王妃,跟隨你前去弔唁合乎兩國禮儀;第二,有我在你身邊自然不用擔心北胡的什麼公主看中了你,將你強留下做她的駙馬。」

  燕琳大聲道:「我也要去。」

  楚兒輕聲道:「琳姐姐,這次前去並非玩耍,胤空若是帶著諸多女眷,在北胡的眼中是不是顯得不夠鄭重?」

  燕琳咬了咬下唇眼淚就快要掉下來了,可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楚兒道:「再說,我們幾人之中就屬姐姐的武功最好,遇事最為果斷,雲娜姐姐、瑤如和思綺都懷有身孕,一切都要靠你來照顧,我們前往北胡之後,王府的事情就要依靠姐姐來決斷,你身上的擔子很重。」

  燕琳含淚點了點頭。

  我心中嘖嘖稱奇,楚兒果然非同凡響,向來驕橫的燕琳在她面前只有聽從的份兒,我這個王妃果然沒有選錯。

  雲娜悄悄向我使了一個眼色,顯然對楚兒的表現也是十分的欣賞,她笑道:「有楚兒妹子在你身邊照顧,我也就放心了。」

  燕琳抹乾眼淚道:「既然楚兒妹子讓我留下,我只好留下。不過……你可千萬要看好了這個花心的傢伙,省得從北胡再勾搭幾個妖媚的胡女回來。」她說話向來不經大腦,這句話一說出口,雲娜俏臉羞得通紅,嬌聲斥道:「你這個死丫頭,好像是在罵我來著!」

  燕琳吐了吐舌頭,笑道:「我當真不是存心,忘了雲娜姐姐也是嬌媚的胡女來著!」

  眾人都被燕琳的話逗得齊聲大笑,暫時忘記了我即將遠行的哀愁。

  宣城剛剛才見到起色,我卻要在這個時候離開,內心中諸多事情都無法放下,我將自己對宣城未來的計劃和想法私下向雲娜講明,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宣城的一切都要靠她來主持。

  雲娜道:「你這次一定要速軀速回,宣城這次的金礦風波鬧得整個大康沸沸揚揚,你父皇不可能沒有任何耳聞。」

  我淡然笑道:「他這次讓我前往北胡弔孝,不能排除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雲娜感歎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在任何地方都無法避免這樣的事情。我擔心的卻不是你父皇有對付你的心思,而是怕有些人趁著你前往北胡弔孝的時機趁機製造動亂。」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當初我前往大秦為質的時候,便有人請殺手在黃河之上對我進行阻擊,意圖製造康秦之間的混亂,這次也難保有些人不會故伎重施。

  雲娜道:「這次你前往北胡的路線一定要考慮周詳,千萬要避免可能出現的危險。」

  我摟住她的嬌軀道:「我決定從陰山抄捷徑進入北胡。」

  「什麼?」雲娜驚呼道:「你明明知道那陰山之中有若干野蠻部落,為何友還要選擇這條道路?」

  我低聲道:「這條道路位置隱蔽,多數都在山林中穿行,現在正是夏季,那些野蠻部落多數都在陰山北部牧馬,距離這條道路還有很遠,應該不會碰上。最重要的是,我想在皇兄入土之前趕到北胡,只有走這條路,如果向西折返繞行,一來會耽擱形成,二來那條路線為眾人所知,也許會遇到意外的危險。」

  雲娜柔聲道:「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也不說什麼,你只要記得我們都在日夜等候著你就行了。」

  我心中一陣感動,大手探入她的衣襟,輕輕撫摸在她隆起的小腹之上,雲娜嬌柔道:「你不可留在這裡胡鬧了,燕琳和慧喬兩個還在房中等著你呢。」

  我呵呵笑道:「該不是你想起的主意吧?」

  雲娜嬌笑著抱住我道:「今晚卻不是我想出的主意,是你的那個乖楚兒的安排,你有沒有發現,楚兒的見識遠在諸位姐妹之上呢?」

  我挑起她的下巴道:「我卻感覺完顏將軍更加厲害哩。」

  雲娜俏臉一紅,她自然又想到了別的地方,輕輕在我面頰上親了一記道:「快去吧,不要讓琳兒和慧喬在房內苦等。」我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她的房間,向自己的臥房走去。

  燕琳和慧喬果然都在房中等我,看到我回來,兩人都是淒楚地撲了過來。我摟住二女的香肩,沒人送上一個熱吻,纏綿來到床邊。

  兩人侍奉我除去衣衫,共同鑽入羅帳之中。

  因為知道我將要離別的緣故,慧喬也一改昔日矜持,和燕琳一起褪去羅裳,嬌柔偎依在我的懷中。

  我輕聲囑托慧喬道:「我前往北胡的這段日子,雲娜她們三個的身體就交給你照顧。」

  慧喬道:「相公放心,慧喬一定會將她們幾個照顧的妥妥當當。」

  燕琳卻輕聲啜泣起來,我以為是因為我要遠行而傷心,低聲勸慰道:「琳兒,你不必傷心,我最多一個月即刻返回。」

  燕琳猛然摟住我的脖頸道:「我知道……自己好沒用……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我深情道:「琳兒,在我心目中你們都是一樣重要,你永遠都是我摯愛的琳兒!」

  燕琳氧氣梨花帶雨的俏臉,美目中蕩漾出攝魂蕩魄的光芒,鼻翼輕輕,櫻唇輕啟,誘人到了極點,嬌軀上淡淡的脂粉芳香絲絲縷縷地飛進我的鼻孔,撥弄著我內心的激情。

  我用力將她壓在身下,燕琳發出一聲婉轉低柔的呻吟,羅帳之中,春意融融。瑤床顫抖之中,慧喬誘人的呼喊也終於響起,共同交織成一首纏綿雋永的夜曲……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49 AM

潛龍卷 第七十七章 陰山


  翌日清晨我辭別眾位嬌妻,從宣城一路往北,大約一百里便抵達了陰山腳下。除了楚兒、唐昧、突藉外我只帶了二十名武士隨行,本來我想邀錢四海一同前往,可是錢四海大概是考慮到安王剛剛死去,一切形勢未明,不敢輕易涉足險地,寫了一封書信託我帶給東胡商人赤魯溫。

  隨行武士之中有一個名叫王正的是褚大壯專門從軍中推薦給我,他曾經多次前往北胡刺探過軍情,對經陰山前往北胡的道路相當熟悉。

  陰山腳下水草肥美,滿眼卻看不到一個牧人,偶爾有一兩隻野羊出沒其間。

  王正道:「這裡原有不少牧民,可是後來因為不堪忍受陰山胡虜部落的滋擾,全都離開了這裡。」

  我皺了皺眉頭道:「褚將軍沒有在這附近駐守軍隊?」

  王正道:「軍隊是有的。」他指了指正西的方向:「往西事物裡便有一個騎兵營,他們負責這一帶的警戒。不過,陰山胡虜神出鬼沒,每次突襲都是迅速異常,而且他們的戰馬神駿,往往等到我軍趕到的時候,這些胡虜早已撤離。最可笑的一次,胡虜假意製造混亂將騎兵營調出,大部隊突襲了我們的騎兵營所在地,將整個營地付之一炬。」

  我喟然歎道:「我軍的裝備實在太差。」

  王正道:「這幫牧民看到軍隊無法給他們保護,誰還敢在這裡放牧,一個個都向西遷移,所以則裡地肥水美,卻無人放牧。」

  楚兒道:「安居方可樂業,宣城如果想恢復繁榮,首先要治理好這裡的治安,讓百姓能有一個安穩的環境。」

  我點了點頭道:「等我們從北胡返回之後,首要面對的就是這件事。」

  自從雍王贈送給我那匹瑞雪驄之後,我便將黑獅子送給樂焦鎮期,這匹馬雖然不如黑獅子那般神駿,可是好在性情溫順,容易駕馭。

  楚兒換上了一身淡黃色騎馬裝,越顯體態嬌美,袖口和裙邊飾以蕾絲花邊,影子颯爽之中流露出女性特有的嬌媚。

  我二人並騎行進在隊伍的最後,一邊說著話兒,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從青沙口進入陰山,感覺到天氣頓時變得涼爽了許多,山路兩旁怪石嶙峋,綠樹蔭蔭,黃昏的陽光無法透入大樹連接而成的蔭蓋,山內的夜色比外面更早降臨。

  王正為了避開和當地的胡族相逢,所選的是一條狹窄的山路,山勢陡峭,馬匹行進不易,按照常理,當地的胡虜應該不會挑選這裡牧馬放羊。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們在林中找了一片平整的土地宿營,唐昧指揮手下支起帳篷,又在帳前燃起一堆熊熊篝火,幾名武士拿起弓箭向林中走去,山林之中野獸眾多,他們是想打些野味用來下酒。

  唐昧道:「我去樹林前方的山岡看看,有沒有外敵的蹤跡。」

  我點了點頭道:「我和楚兒跟你一起去,順便瀏覽一下陰山的夜景。」

  我們正要起身,卻聽到山林深處隱約傳來救命之聲,我和唐昧對視了一眼,同時向呼救的方向跑去。

  向前奔行樂二百餘步,一塊巨岩突兀在前方,那聲音業變得越發清晰,分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我和唐昧攀上巨岩向下望去,卻見對面一個火紅色的影子躺在那裡。

  「救命……」她淒楚地叫道。

  從巨岩到她所處的位置大約有十丈左右的高度,唐昧屈身便要攀下,我拉住唐昧的手臂,低聲阻止道:「這山野之中怎會有一個孤身女子,還是小心為妙。」

  唐昧低聲道:「公子,如果我們不施以援手,若是來了什麼野獸,她豈不是異常危險?」

  那女子叫得越發淒慘,我向四周環視,確信沒有其他人在場,歎了口氣道:「你去吧!」

  這時楚兒帶著兩名武士趕了過來,她也頗感好奇,輕聲道:「怎會有一個孤身女子這個時候孩子山野之中?」

  我低聲道:「先救上來再說。」心中暗道:「若是有什麼怪異之處,便一刀結果了她。」

  唐昧解下腰帶縛上了那女子,沿著巨岩,攀緣上來,快到巖頂之時,我握住他的手臂協助他爬了上來。

  唐昧小心地放下身後的那名女子,我這才留意到那女子身穿紅色胡裝,頭頂戴著白色獸皮小帽,面目嬌美,一雙藍色美目蕩漾著盈盈淚光,懷中還抱著一隻羔羊。

  我心中暗道:「沒想到這胡女卻是一個美女。」楚兒重重在我臂上擰了一把,我痛得皺了皺眉頭,知道她是多心我看上這名胡女,當即展顏一笑。

  唐昧拭去額頭汗水,向那胡女道:「姑娘,你沒有事情吧?」

  那胡女點了點頭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她嘗試著想站起身來,卻痛苦的啊了一聲,重新坐倒在地上。

  「你怎麼樣?」唐昧關切道。

  「我大概是腳扭傷了。」

  我和楚兒對望了一眼,同時露出一個笑容,我故意道:「唐昧,你背這位姑娘到營地去。」

  「什麼?」

  我和楚兒他們已經先行向營地走去,我低聲向楚兒道:「回頭你多留意這名胡女的舉動,看看她有沒有什麼其它目的。」

  唐昧剛才是救人心切,並沒有太多顧忌,現在讓他背著那名胡女,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一張面孔漲的通紅,來到營地之中,在火堆旁將那名胡女放下。

  楚兒拿著一瓶藥酒走了過去:「這位姐姐,不知道你傷到了哪裡,我幫你用藥酒搓一搓。」

  那胡女拉起褲管,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卻見她的足處果然是一片淤青,她輕聲道:「普蔓不敢勞煩這位小姐,我還是自己來吧。」

  楚兒笑道:「不用客氣,還是我來幫你。」她倒出藥酒為那名叫普蔓的胡女揉搓傷處,普蔓秀眉微顰,顯得異常痛苦,看來她的傷勢並不是撞出來的。

  我將唐昧招到一旁,低聲道:「你去四周查看一下,有沒有其他人跟著過來。」

  唐昧點頭去了。

  楚兒為普蔓擦好藥酒,這才留意到她懷中的那只羔羊,輕聲道:「姐姐怎麼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出現在在深山之中?」

  普蔓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家住在前方的穿雲谷,今日牧羊之時,發現雪絨爾不見了,便一路趕了過來,在那巨岩下發現了它,我本來想救它上來,怎知道一時不慎失足跌了下去。如果不是遇到你們幾個,我還不知道要出什麼危險呢!」她的理由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我笑著插口道:「救你的是唐昧,我們並沒有幫上什麼。」

  此時唐昧剛巧回來,聽到我說他的名字,有些詫異地問道:「公子說我什麼?」

  我笑道:「剛巧和普蔓姑娘談到你這位救命恩人。」

  唐昧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他隨即低聲向我道:「周圍並沒有什麼異常。」我這才放下心來。

  吃完晚飯之後,讓士兵又為普蔓單獨支了一個帳篷,這才和楚兒返帳去歇息。

  掀起帳門,從縫隙中向外望去,卻見唐昧仍舊坐在篝火旁,他主動要求今晚當值。

  普蔓仍舊沒有回帳休息,一瘸一拐地來到唐昧身邊坐下,似乎向唐昧說著些什麼。

  楚兒湊了過來,貼在我臉上向外望去,禁不住嗤的笑出聲來。

  我詫異道:「笑什麼?」

  楚兒附在我耳邊道:「你是不是對人家普蔓動了心思?」

  我苦笑道:「天地良心,我怎會如此濫情?再說有我的乖楚兒在身邊,我便是有這個賊心也沒有這個賊膽。」

  楚兒輕聲笑道:「我知道你也不會,不過你有沒有留意到,唐昧今日有些奇怪哩。」

  我點了點頭道:「我擔心的就是這件事,唐昧從來沒有對別的女子臉紅過,今日他對這個普蔓好像有特別的好感。」

  楚兒道:「你這就不對了,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終日坐擁花叢,卻忍心看著唐大哥孤苦伶仃?」

  我低聲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不知怎麼我還是覺著這個普蔓有些奇怪。」

  楚兒道:「也許她真的是一個牧羊女呢,再說你幹此也讓唐昧察看過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在。」

  我點了點頭,反手擁住楚兒,堂子氈毯之上,微笑道:「先不去管她,我們是不是享受一下陰山的野趣?」

  楚兒輕聲啐道:「你這個荒淫無道的傢伙,何時何地總想著這些事情!」俏臉已然紅了起來,燈下顯得越發嬌艷。

  我吻住她櫻唇,輕聲道:「趁著我們前往北胡之機,我自然要勤快一些,不然平王妃的獨自何時能夠向完顏將軍一樣大起來呢?」

  楚兒大羞道:「我才不要肚子大呢……」

  我笑道:「你不想?為何看著雲娜她們的時候,雙目之中都是傾慕之色呢……」

  楚兒櫻唇堵住了我的大嘴,軟糯的香舌已經吐入了我的嘴唇。

  我探出手去,悄然熄滅了燈火,無盡的春色悄然在帳篷之中蔓延開來……

  清晨我從睡夢中醒來,卻發現楚兒早已不在帳內,我穿好衣服走出帳外,正看到唐昧和突藉在樹下餵馬。

  我樂呵呵走了過去。

  兩人向我笑道:「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我點了點頭道:「那位普蔓姑娘呢?」

  突藉道:「剛才她和王妃摘了一些野果,去溪邊清洗了。」

  我有些奇怪道:「她腳上的傷好了嗎?」

  唐昧道:「比起昨晚好多了,已經不影響走路。」

  我狡黠笑道:「你好像挺關心她哩!」

  唐昧臉色一紅,低聲道:「我只是仗義相救,並沒有其它的意思。」

  我將王正喊了過來,問道:「普蔓說的穿雲谷在哪裡?」

  王正道:「穿雲谷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我們前往北胡肯定要經過那裡。」

  唐昧道:「我們是不是帶她一起上路,順便將她送回家去,她一個女孩子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恐怕會不安全。」

  我笑道:「你看著辦吧。」

  楚兒和普蔓從溪邊走來,兩人手中的竹籃內盛放著剛剛採摘的野果,我微笑著迎了過去,從楚兒籃中拿起一枚野果,大口吃了起來。普蔓來到唐昧身邊,挑了一個最大的野果遞了過去。

  看到唐昧的神情,我已經明白他顯然已經對普蔓動情,我攬住楚兒纖腰向遠處走去,楚兒輕聲道:「她問了好多唐昧的事情。」

  我笑道:「沒想到這次的北胡之行倒促成了唐昧的一樁姻緣。」

  楚兒道:「你已經不懷疑她了?」

  我搖了搖頭道:「便是懷疑她又怎麼樣,現在又找不到什麼證據,若是將她丟下,唐昧的心中肯定會不舒服,這次權且冒險一試,說不定可以成就唐昧的一樁美事。」

  楚兒笑著點了點頭,挽住我的手臂不由得又緊了一緊,我又拿了一枚果子,入口卻是酸澀無比,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苦著臉道:「這野果野太酸了。」

  楚兒也嘗了一口道:「我怎麼不覺得?」

  我呵呵笑道:「你該不是有了吧?」

  楚兒輕聲啐道:「哪裡有這麼快,我月事方才剛剛過去……」

  收拾後營地之後,我們向著穿雲谷的方向一路行去,山路崎嶇,越往前行越是現擇,到後來,我們下馬後牽馬而行。普蔓在最前方引路,她的腳似乎已經完全恢復,抱著那只叫雪絨兒的羔羊,愉悅地唱起了民歌,歌聲悠揚悅耳,聽得我們一個個幽然神往。

  王正解釋道:「普蔓唱得是這一帶胡人最常見的曲兒。」

  身後突藉道:「非但是這一帶,便是在東胡也常常聽到這個曲兒,普蔓姑娘唱得真的很好啊。」

  我心中忽然想到,這普蔓的歌聲不會是向其他人報訊吧,若是用這種方式將敵人引來,的確是不露痕跡。

  楚兒似乎猜到我內心所想,輕聲道:「我們小心一點便是。」

  普蔓的歌聲忽然中斷,她俏臉微紅向楚兒道:「楚兒妹子,我……要到林中去一下……」

  看到她欲說還羞的樣子,我馬上明白八成是她想去方便,當著我們這麼多男人自然不好說出口。

  我悄悄向楚兒遞了一個眼色,楚兒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溫婉笑道:「我陪姐姐一起去。」

  兩人走入林中,我轉身向王正道:「你先去前方看看。」

  王正領命先行,去察看前方狀況,這裡距離穿雲谷已經不遠,我不想出現任何意外的狀況。

  唐昧知道我此舉是因為對普蔓仍有懷疑,他懷中抱著普蔓的那只羔羊。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想到唐昧這鐵錚錚的漢子也有柔情的一面。

  有楚兒監督,那普蔓自然不可能有逃跑的機會。我寧願相信自己多疑,這普蔓如果真的是唐昧心中那善良的女孩,對唐昧來說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楚兒向我笑了笑,大概是告訴我普蔓沒有撒謊。

  我鬆了一口氣,示意大家繼續向前行進。

  臨近穿雲谷,山路越發狹窄,兩旁樹木參天,將陽光遮得嚴嚴實實,普蔓也不再唱歌,耳邊只聽到馬蹄的聲音,更加顯得寂靜。

  忽然數只山鳥自林中震翅飛出,數匹駿馬同時發出一陣嘶鳴,我姓鍾警示頓生,『噌』的一聲抽出長刀,我們停下腳步,沒多久一切重新平靜下去,看來是一場虛驚。

  普蔓指向前方道:「還有一里多路便到穿雲谷了。」她嬌笑著在前方引路,腳下忽然一緊,正好踏在山籐結成的圈套之中,籐條立刻收緊,將她的整個嬌軀倒吊起來。

  事發倉促之間,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小心!」堂麼想要施以援救之時,已經太晚,普蔓的嬌軀已經被牽拉至樹頂的高處。

  唐昧怒喝一聲,左足輕輕點在馬背之上,身軀騰躍而起,手中長刀向縛住普蔓的籐條砍去,與此同時,樹林之中三支羽箭向他的身軀射來。

  唐昧在空中好不停歇,身軀螺旋飛轉,長刀將羽箭一一拍落,瞬間已經來到普蔓身邊,刀光過處,籐條立斷,普蔓的嬌軀向下急墜,唐昧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帶著她自空中緩緩落下。

  突藉的十名武士同時發動,向羽箭出沒的方向衝去。

  我大聲道:「回來,先衝出這段線路再說。」攜住楚兒的柔荑向谷口處衝去,低聲向王正道:「用弩箭瞄準普蔓,她有任何的異動便一箭射死她。」王正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穿越這片密林,眼前情形讓我不由得一驚,卻見前方一對穿著怪異的人馬向著我們圍了過來,聲勢洶洶,他們的手中都拿著各種各樣的兵刃,口中呼號不斷。

  我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對方至少有五百人之多,而且一個個體形彪悍,強壯無比。

  那些胡人戰士在距離我們十丈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一個個目露凶光,充滿煞氣。

  我早就知道這些陰山的胡虜個個都是彪悍異常的勇猛鬥士,我方雖然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可是面對人數眾多的敵人也不能不小心對付。

  隊伍正中一名身材高大的胡人男子高聲喝道:「將財物和女人留下,我放你們離開。」

  我冷笑道:「那得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那胡人哈哈一聲狂笑,催動胯下坐騎,蹄聲轟響,他舉起長矛一馬當先,領著殺氣騰騰的手下向我們攻來。

  唐昧俯身從馬腹下摘下長矛,揚手狹隘馬臀山重重抽打了一鞭,率先向那名胡人迎去,那胡人戰鬥經驗頗為豐富,挺腰一矛扎向唐昧坐騎的面門,實行傷人先傷馬的戰術。

  唐昧焉能讓他的意圖得逞,矛尖反挑而出,挑中對方的矛頭,與此同時有數人攻了上來,我平時雖然用刀,可是在這種群起而攻之的局面下,使用長矛攻擊會更加有效,揮、挑、劈、刺的威力更大。

  楚兒和我並肩而戰,她的槍法雖然力度比我稍遜,可是輪到招式的精巧刁鑽,遠在我之上。我們周圍的胡人在慘呼聲中不少都墜落下馬,我們並不想大開殺戒,只想讓這幫胡人知難而退,殺戮只會激起他們的凶性,讓整個場面變得無法收拾。

  在我們可以的留手之下,很多人都受了不輕不重的傷。

  楚兒的坐騎被突然射來的冷箭射中頸部,馬兒發出一聲哀鳴,搖晃著向地上倒去,我及時攬住她的纖腰,將她抱到我的馬上。

  身後一名偷襲者趁機向我一矛刺來,楚兒長槍橫掃,擊中他的腰腹,那名偷襲者慘呼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將兩名同伴撞到在地。

  我和楚兒左右揮動長槍,配合默契,讓周圍的敵人無法真正形成合圍之勢。

  前方又有數騎向我們衝來,我回首向楚兒道:「你怕不怕?」

  楚兒美目中儘是溫柔,搖了搖頭道:「在你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我內心中豪情頓生,大吼一聲:「衝啊!」

  和對方兩騎擦身而過的時候,我和楚兒同時出槍,將近前的兩名敵人連人帶著武器掃落到馬下,我手下的武士也奮起神威,轉眼之間也不知道擊倒了多少敵人。

  最激烈的交戰還應當是唐昧和那名胡人。

  那胡人矛法精深,無論速度、角度和時間的拿捏,都顯示出是一個身經百戰的高手。

  唐昧應付他的同時,還要對付身邊不斷騷擾的其他胡人,長矛掃落身邊的一名對手,已經來不及回防,那名胡人男子全力刺出的一矛已經到達他的胸前。

  唐昧怒吼一聲,棄掉長矛,左手長刀護在胸前。

  「鐺」的一聲金戈相交的巨響,對方的矛尖正刺中刀身之上,那胡人顯然沒有想到唐昧竟然能在這樣的劣境下格擋住他必中的一矛,目光之中流露出欣賞之色。

  身後一聲女子的驚叫傳來,我勒住馬韁回身看去,卻是普蔓不知道何時陷入了那幫胡人的包圍之中,嬌軀坐倒在地上,滿面儘是惶恐之色。

  唐昧和我同時注意到了身後的情形,揮刀格住對方的一擊,調轉馬頭向普蔓衝去。我和他距離較遠,看到他單騎深入敵陣之中暗叫不妙。

  此時我們多數人已經即將要衝出對方的包圍圈,在這種情況下再度進入敵陣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我大吼道:「唐昧回來!」

  唐昧此時對我的話已經是充耳不聞,長矛翻飛,衝出一條血路向普蔓衝去。

  那名胡人男子緊緊尾隨在他的身後。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做了一個手勢,突藉和其他武士跟隨我重新向唐昧的位置衝去。

  唐昧已經衝到普蔓的身邊,長矛擊倒她身邊的兩名胡人,俯身單手攬住普蔓的纖腰,將她提起。

  就在同時那名胡人男子已經衝到他的身後,長矛全力向唐昧的後心刺去。

  我心中一沉,手足頓時變得冰冷,怎奈我和唐昧的距離太遠,根本來不及去救。

  「不要!」普蔓哭喊道。

  那名胡人男子微微一怔,此處的矛頭已經碰到了唐昧的衣襟,想要收矛已經來不及了,矛頭『噗』的一聲刺入了唐昧的身體。

  唐昧用力咬住下唇,將普蔓抱入懷中,反手一刀劈斷了對方手上的長矛,鮮血如湧泉般從他的傷口流出。

  他的身體晃了晃,一頭從馬背上栽落了下去。

  普蔓隨著他跌下馬來,哭喊著抱住他的身軀:「唐昧!你不要嚇我……是我害了你……」

  那名胡人男子呆呆地站在那裡,周圍所有的胡人也忘記了攻擊。

  我衝到唐昧身前,翻身從馬上躍了下拉,一把推開普蔓,怒吼道:「滾開!」心中早已明白,著普蔓和周圍的胡人顯然是一夥的。

  我褪去唐昧的上衣,突藉抱住唐昧的身體,手下武士圍護在我們周圍,楚兒用長槍對準了普蔓,生怕她逃走,普蔓此時除了哭泣其它的都不去理會了。

  矛頭刺中了唐昧的左肩,看來普蔓的最後一聲哭喊,讓那名胡人改變了殺害他的主意,矛頭只要再偏右一分,必然會刺破唐昧的心臟,可是矛頭入肉很深,我不敢輕易拔出,生怕湧出的鮮血會無法止住。

  那胡人低聲道:「不如讓我試試?」

  我回身望向他,此時方才看清他的面孔,此人面孔輪廓分明,五官粗獷,腮邊佈滿虯鬚。

  我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唐昧,在這種情況下,我已經別無選擇,只好冒險一試。

  我冷冷道:「若是唐昧有任何三長兩短,我發誓會用你們所有人的鮮血來償還!」

  他無畏地和我對視著:「我們叉塔族從來都沒有怕過威脅!」

  普蔓哭泣道:「哥哥,救他……」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0 AM

潛龍卷 第七十八章 部落


  人群中又走出一名粗壯的漢子,他大聲道:「雅克,他們用普蔓威脅我們,不是好人,為什麼要救他。」

  那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冷冷盯了那漢子一眼道:「蒙裡多,這裡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蒙裡多忿忿不平地瞪了雅克一眼,目光關切地望向普蔓。

  我冷笑道:「不想她死的話,你最好老老實實地退回去。」

  雅克從腰間的皮囊中拿出一瓶傷藥,他向我道:「我需要你配合我。」

  我點了點頭,雙手握住斷矛的殘端。

  雅克低聲道:「拔出來!」

  我迅速將斷矛拔了出來,雅克將瓶口對準唐昧的傷口倒下,淡藍色的粘稠液體準確流淌在鮮血直冒的傷口之上,將整個傷口覆蓋起來,汩汩的血流頓時停止。

  唐昧的嘴唇動了動,從短暫的昏迷中甦醒過來。

  「唐昧!」普蔓哭著撲了過來,楚兒移開了長槍,她並沒有阻止普蔓的意思。

  唐昧失去血色的臉孔,露出一絲笑容:「你沒事……太好了……」

  普蔓哭得如同淚人一般,她此時的表現決不是偽裝出來的。我暗自感歎,早知如此又何必設計害我們。

  雅克又找出白紗為唐昧將傷口包紮好,沒想到這些胡人深意療傷之術。

  經過這場波折,我們雙方都打消了繼續爭鬥下去的念頭,我讓突藉和王正用樹枝搭了一個擔架,想要將唐昧抬走,不意那普蔓攔住我們的去路道:「不許走!」

  我淡然笑道:「普蔓姑娘還想做什麼,難道非要拼上一個你死我活,你才甘心?」

  普蔓珠淚盈盈道:「唐昧傷勢太重,你們之中又沒人懂得醫治,如果你堅持上路,恐怕他會凶多吉少。」

  雅克道:「我妹妹並沒有騙你們,不如你們跟隨我到穿雲谷暫且歇息兩日,等到他傷勢穩定再作打算?」

  楚兒牽了牽我的衣襟,輕聲道:「我看這普蔓是對唐昧動了真情,剛才她傷到了唐昧已經深感愧疚,況且唐昧傷得不輕,如果我們堅持上路對他的確沒有好處。」

  我何嘗不知道堅持上路的確有些冒險,可是這些胡人雖然救治了唐昧,難保他們不會再改變念頭對我們不利,再說如果跟隨他們回到駐地,極有可能是羊入虎口。

  普蔓大聲道:「我知道,你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我的,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帶走唐昧!」她來到我的面起,揚起曲線柔美的玉頸道:「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留在你們手中作為人質!」

  蒙裡多怒吼道:「普蔓!這個漢人有什麼值得你這麼為他?」

  普蔓美目之中淚光盈盈,她深情地凝視著唐昧道:「從他不顧性命地返回來救我,那一刻我便喜歡上了她。今生今世我心中便只有他的影子。」胡女果然和我們漢人女子不同,愛恨都是如此強烈,單單是她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對唐昧的愛意,已經是眾多女子所不及。

  我心中暗歎,剛才對普蔓的那些反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蒙裡多再也無法抑制住心中的妒意,狂吼一聲抽出腰間匕首向唐昧衝了上去,看來他對普蔓永情頗深,看到心上人愛上了別人,他已經無法忍受。

  普蔓張開雙臂攔在蒙裡多的身前,怒斥道:「你幹什麼?」

  蒙裡多因為憤怒到了極點,魁梧的身軀不住發抖,他嘶聲吼道:「讓開,我要殺了這漢人!」

  普蔓用力咬了咬下唇,猛然揮動右掌,結結實實在蒙裡多的臉上打了一個耳光,大聲道:「若想殺他,你先殺我!」

  蒙裡多被打得蒙在那裡,雙目之中佈滿血絲,神情可怖之極,他嘴唇顫抖道:「你居然為了一個漢人打我……」

  雅克生恐蒙裡多激動之下會傷到普蔓,揮了揮手,從隊伍中衝出四名壯漢將蒙裡多制住押了下去。那蒙裡多並沒有反抗,目光中充滿了悲涼之色,顯然被普蔓的這個耳光打得傷心到了極點。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我終於決定,先帶著唐昧前往穿雲谷暫時休息,等到傷情穩定再說。

  普蔓果然信守承諾,始終留在我們的隊伍之中。她剛才維護唐昧的表現已經將我們感動,我們並沒有將她當成人質看待,而且給她親自照顧唐昧的機會。

  通過王正的口中知道,叉塔族人平時並不在這一帶遊牧,他們活動大多在陰山西北的地方,卻不知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唐昧的傷情漸漸趨於穩定,普蔓的心情也放鬆了許多。她告訴我們,陰山一帶的遊牧民族眾多,彼此之間一直都相安無事,春夏兩季的時候各部落往往在陰山西北遊牧,可是沒想到北胡最近忽然開始加強陰山西北部的駐軍,短短半年之內,兵力已經增加了十萬之多,將他們驅趕到了這裡。

  我微微一怔,這些部落雖然不屬於北胡管轄,可是究其祖上,還是和北胡有著聯繫,北胡一直以來都允許他們在陰山放牧,怎會突然改變了主意?再者說,對付區區幾個部落又何須動用北胡十萬之眾?我忽然想到陰山西北和正西方的天嶺相接,難道北胡是想集結兵力對付東胡,還是想對南方的大康圖謀不軌?如此重要的軍情大康方面竟然毫無察覺,我來到宣城之後也從未聽到褚大壯提及過這件事,看來褚大壯處理軍務的能力的確差強人意,否則也不會被這幾個小小的部落常年滋擾。

  楚兒有些奇怪地問道:「普蔓,既然你們也屬於胡人,為何沒有歸入北胡?」

  普蔓輕聲歎道:「楚兒妹子有所不知,這陰山之中有叉塔族、吉克拉族、諾蘭族、穆歧族四部,我們這四個部落的祖先當年都是北胡勃而金族共同稱雄草原的霸主,可後來都被勃而金族擊敗,草原也被他們統一。我們僥倖活命的先人便逃到了陰山之中。這些年來,他們從未放棄過對我們的欺壓和征討,我們的族人也不斷地減少……」說道這裡,普蔓顯得神情黯然,顯然在為自己的族人而傷心。

  我暗暗道:「你只知道感傷自己族人的命運,可是搶掠我們漢人的時候,有沒有任何的同情心?」

  前方凸現出一個狹窄的山口,山口兩旁聳立著兩塊巨石,如同兩個巨大的武士保護著裡面的山谷,想來這便是他們口中的穿雲谷。王正悄然對我道:「這裡東邊三里左右的山路,便是通往北胡的必經之路,不知道這些叉塔族人什麼時候遷徙到這裡的。」

  今日山谷,卻見兩旁的山崖之上修建著無數暗哨,多數是直接鑿空巖壁建成,外有林木覆蓋,隱蔽性極好,若是有外敵入侵只要經過這裡必然損失慘重。

  我暗自心驚,從這裡的防禦建造來看,這個名叫雅克的胡人男子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粗獷,他對軍事應該有深入的研究。

  谷內傳來陣陣的歡呼聲,一群叉塔族兒童歡天喜地地衝了過來,他們習慣用這種方式迎接凱旋的勇士。

  兩名叉塔族勇士驅散了那幫孩童。

  雅克將我們一行引導了穿雲谷東側的幾間木屋前,這裡是他們專門用來招待貴賓之處。我看得出他對我們並沒有惡意,進入谷口之後,便主動卸下了刀劍,陪同我們來到這裡,我也清楚他之所以能夠發生這種轉變,主要是為了他妹子的緣故。

  我們安頓好唐昧,普蔓留在木屋內照顧他,突藉和王正等人仍舊不敢放鬆警惕,守護在木屋周圍。

  雅克來到我身邊道:「我可以和你單獨談談嗎?」

  看到他誠摯的目光,我終於點了點頭,繼續僵持下去對我們也沒有任何的好處,我必須盡快找出化解眼前危機的辦法。

  我和雅克來到木屋不遠的大樹旁,雅克確信四下無人,方才道:「我之所以做出讓步,並不是因為我怕你!」

  我淡然笑道:「如果我們今日不是出手留情的話,恐怕你帶去的人大半都會死在戰鬥中。」

  雅克久久凝視著我,忽然發出一聲大笑,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你和那個唐昧一樣都是好漢子!」

  我微笑道:「你將我喊到這裡來,恐怕不僅僅是向我說一句恭維話這麼簡單。」

  雅克歎了口氣,他凝望著木屋的方向道:「我只有普蔓這一個妹子,她從來沒有像對待唐昧這樣對待過別的男人,我想她已經愛上他了。」

  我不無譏諷道:「只可惜你妹妹的心上人卻差一點死在你這個當哥哥的矛下,若是他死了,恐怕普蔓今生今世都不會原諒你。」

  雅克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之色,他低聲道:「我想和商量一下,能不能讓唐昧暫時留在這裡,等到他養好傷之後,我再送他離去。」

  我皺了皺眉頭,以唐昧現在的傷勢,再跟隨我前往北胡已經不可能,最穩妥的方法就是讓他留在這裡養傷,可是這雅克是敵是友還很難說,我又怎能放心將唐昧交到他的手中。

  雅克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他大聲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做出讓我妹妹傷心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要徵求一下唐昧的意見。」

  這時忽然聽到普蔓的哭聲,回頭看去,卻見普蔓摀住面孔從木屋中跑了出來,我和雅克慌忙停住談話衝了過去。

  回到木屋,唐昧剛剛醒來,突藉正在給他餵藥,唐昧看到我,掙扎著坐起來,我慌忙摁住他的肩頭,低聲道:「你躺下休息。」

  唐昧慚愧道;「都是唐昧誤信妖女,連累公子身涉險境……」他激動之下劇烈咳嗽了起來,竟然噴出一口鮮血,看來雅克的那一矛刺得不輕,估計傷及到了唐昧的肺腑。

  我握住他右手的經脈,將一股柔和的內力渡了過去,協助他的情緒盡快穩定下來。

  我歎了口氣道:「唐昧,其實普蔓並不是有心害你,如果不是她,你恐怕早就死在了雅克的矛下。」

  唐昧默然不語,目光中卻流露出憤懣之色。

  我為他掖好被角:「一個對你全無感情的女子絕不會主動要求成為我們的人質。你的武功雖然在我之上,可是感情方面我看得比你清醒得多,其實你何嘗不是對她動了真情,不然又豈會不顧個人安危,重返敵陣去救她?」

  唐昧的目光漸漸軟化下來。

  我起身在房間內踱了兩步道:「我認為你不應該怪她,在她加害我們的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你的感情。也許就在你回身救她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已經愛上了你。一個人在不清楚自己感情的時候,所做出的傻事,有什麼不可以原諒的呢?」

  「可是……」唐昧還想說什麼,卻突然感到無話可說。

  我笑道:「不要忘了,你是一個男子漢,難道還要和一個女子計較不成?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究竟對普蔓有沒有感情?」

  唐昧突然垂下頭去,許久方道:「我不清楚……只知道若是她有什麼危險,我會拼著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我笑了起來,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為了普蔓唐昧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這份感情之深,甚至超出了我的想像。人生真是神奇,感情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徵兆,卻又如此的迅速。

  唐昧低聲道:「我剛才罵得她好凶……我擔心她……不會再原諒我……」

  我聽到了啜泣聲,普蔓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門之外,剛才我和唐昧的對話清清楚楚落在了她的耳中。「唐昧……」普蔓哭著撲倒唐昧的床邊,不顧我和他人在場,緊緊抱住了唐昧的身軀,唐昧此時反而像一個羞澀的小姑娘,蒼白的臉孔居然有些發紅。

  我向突藉使了一個眼色悄悄退出了房間。

  雅克仍然站在門外:「怎麼樣了?」他關切地問道。

  我神秘地向他眨了眨眼睛:「估計你過不太久就會升級成為大舅子了!」

  夜幕降臨,穿雲谷內燃起篝火,叉塔族人特地擺下篝火盛宴來招待我們這次不打不相識的客人。

  我和楚兒圍坐在篝火旁,享受著叉塔族人特色的烤肉和果酒,雅克和他的妻子冬采蘇陪著我們,他不停地向我勸酒。我和他雖然已經消除了芥蒂,可是想到明天還要遠行,我飲酒時刻意做了保留。

  突藉和那些武士已經被熱情的叉塔族少女邀請著跳起舞來。

  幾名熱情的叉塔族少女熱情地向我揮舞著手臂,顯然是想邀請我加入她們歡樂的舞蹈之中。

  楚兒笑道:「早知道途中會有怎樣的艷遇,我就不該陪著你來,這一路不知要破壞你的多少好事。」

  我哈哈笑道:「有你在我身邊,我又豈會對別人動心思?」抓住楚兒的柔荑向舞蹈的人群走去,學著他們的樣子跳起舞來,歡聲笑語在夜空中不停迴盪。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叫,我們同時一驚,聲音分明是來自於唐昧所處的木屋。我和雅克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向木屋衝去。

  來到門前便發現,負責留守的王正胸口被倒劈中,已然倒在血泊之中,滿身酒氣的蒙裡多正拉住普蔓的手臂試圖拉開她,闖入木屋,手中仍然握著一柄仍然在滴血的彎刀。

  蒙裡多更不不去留意我們的到來,抓住普蔓怒吼道:「我哪裡不如那個漢人,從小到大我每件事都為你著想,你的心目中究竟有沒有我的位置?」

  雅克怒吼道:「蒙裡多,你好大的膽子!」

  蒙裡多冷冷望著雅克,他的大手仍然抓住普蔓的手臂不放,蒙裡多大聲道:「雅克,我和你自幼一起長大,你曾經親口答應要將普蔓許配給我,今日卻為何要讓她和這個漢人在一起?」

  雅克強壓憤怒道:「蒙裡多,你不要繼續鬧下去了,普蔓心中根本沒有你,感情的事情是無法勉強的!」

  「你撒謊!普蔓是我的,誰都不能將她奪走!」蒙裡多將那柄帶血的彎刀抵在普蔓的胸口:「便是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他狀若瘋虎,神志早已錯亂。

  我隨行的武士扶起王正,驚呼道:「王正死了!」

  我內心中也是一驚,探了探王正頸部的動脈,觸手處肌膚冰冷,早已失去脈搏的跳動,王正竟然被蒙裡多殺了。

  我憤怒到了極點,可是蒙裡多將普蔓治在手中,而且這裡是叉塔族的地方,我最好還是讓雅克來處理這件事情。

  雅克怒道:「蒙裡多,你幹的好事!趕快放開普蔓!」

  蒙裡多冷笑一聲,刀鋒反而向普蔓的肌膚中又壓了一分,一縷鮮血沿著普蔓雪白的脖頸流了出來。

  雅克關心妹妹的安危,緊握雙拳,卻不敢上前。

  普蔓冷冷道:「蒙裡多,你這禽獸,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你越是這樣,我心裡便越瞧不起你。」

  我暗叫不妙,這蒙裡多情緒極不穩定,普蔓還要刺激他,搞不好他真的會和普蔓同歸於盡。

  蒙裡多果然激動了起來,嘴唇不住顫抖道:「我殺了你……」

  「除了……欺負女人……你還有什麼本事?」唐昧虛弱的聲音在門前響起,不知道是什麼支持著他走下床來,他的右手握著長刀,目光卻冷冷盯著蒙裡多。

  我已經感到他身上瀰散出的強烈的殺氣。

  蒙裡多看到唐昧,仇恨全都湧上心頭,大吼道:「我要殺了你這混帳!」

  唐昧平靜道:「我知道你恨我,我……給你一個機會,像真正的男人一樣……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場……」

  蒙裡多重重點了點頭,猛然推開了普蔓,大踏步向唐昧走去。

  雅克看到蒙裡多放開了妹妹,大聲道:「將他給我拿下!」

  唐昧淡然笑道:「我說過……我會給他一個機會……」

  蒙裡多發出一聲怒吼,彎刀已經雷霆萬鈞地向唐昧砍去,唐昧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擊的動作,也許他已經無法做出反應。

  就在刀鋒即將劈中唐昧的時候,唐昧的身軀忽然向地面上倒去,他和彎刀的距離頓時拉遠,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長刀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挑而上,先行刺入了蒙裡多的小腹。唐昧重傷之後顯然無法使出全力,否則這一刀定然可以將蒙裡多刺死。

  蒙裡多慘叫一聲,身軀踉踉蹌蹌地向後退去,瞅準機會雅克猛然衝了上去,一拳擊中蒙裡多的頸部,將他打得昏了過去,他手下的叉塔族勇士擁了上去,將蒙裡多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普目哭著抱起唐昧,唐昧胸口又滲出鮮血,剛才的交鋒讓他的傷口再度迸裂。

  雅克道:「你放心,我會救活他。」

  王正的意外死亡,讓我失去了一個引路的嚮導,前往北胡的進程將會變得艱難許多,雅克雖然表示要嚴懲蒙裡多,可是我並不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要知道蒙裡多是他自小結拜的安答,於情於理雅克都不會殺他。

  果然不出我所料,當晚便傳來蒙裡多逃走的消息,我知道這定然是雅克私下放了他,心中卻只能嚥下這口氣,現在追究這件事並沒有任何的必要。

  我將唐昧暫時留在穿雲谷中,次日清晨和楚兒帶著我們手下的武士離開了穿雲谷,繼續向北胡的方向行進。

  鞏固走出谷口,便聽到身後有人在叫我,轉過身去,卻見雅克騎著一匹黑色駿馬向我們的隊伍追趕而來。

  我勒住馬韁,微笑道:「雅克壯士還有什麼吩咐嗎?」

  雅克來到我面前,我留意到他身上還背著行囊,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雅克道:「我聽唐昧說,昨晚死去的是你們的嚮導?」

  我點了點頭。

  雅克歉然道:「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難辭其咎,不如這樣,我親自將你們送往北胡,以表達我心中的歉意。」

  我淡然笑道:「兄台又何須如此客氣,王正雖然死了,可是我們還有路線圖可供參詳。」

  雅克誠摯道:「陰山道路複雜,如果沒有一個熟知地形的人帶路,你們恐怕很難順利抵達北胡。況且這陰山之中並不僅僅只有我們叉塔族生活,我帶你們過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我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便麻煩雅克壯士了。」

  雅克呵呵笑了起來,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你們以後便叫我雅克便行,不要顯得如此生分。」

  通過雅克的口中知道,他這次來不僅僅是自己的主意,普蔓也要求他為我們帶路,以補償蒙裡多殺害王正的過失。

  我暗自道:「八成普蔓掖看出是雅克故意放走了蒙裡多,這次讓他給我們當嚮導引路,多少有些賠罪的意思。」

  雅克對陰山道路的熟悉遠在王正之上,有了他的幫助,兩日之後我們便走出了陰山的山麓,來到了格舒特草原之上。

  春夏之交,天高雲淡草原上草茂馬肥,綠草茸茸,大地上好像鋪上了一層浩瀚無邊的絨毯,微風吹過綠色的波浪在陽光下起伏。醉人的綠色中點綴著金色的蒲公英、藍色的馬蓮、粉紅色的百合、雪色的素珠,陣陣清香隨著輕柔的微風送入肺腑,讓我的胸臆不禁為之舒暢起來。

  雅克道:「北胡的都城烏庫蘇距離這裡還有兩天的路程,這一路之上全都是茫茫的草原。」

  我遙望一望無際的草原,情不自禁歎道:「如果沒有你引路,在這草原之上,實在難以辨明方向。」

  雅克笑道:「在草原上行走,眼中看到的情景幾乎是一模一樣,沒有在這裡生活過的人,很容易迷路。」自從踏入這片先人曾經馳騁縱橫過的體的,他的目光變得灼熱而深情。

  雅克道:「我還從未問過,你們前往烏庫蘇城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

  來到這裡已經再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我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乃是大康平王龍胤空,此次前來是為了奔喪。」

  雅克微微一怔,半晌方道:「你便是統治宣城的平王?」他打量了我一眼又道:「我初見你之時便覺得你和尋常人不同,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

  我們二人同時放緩了馬速,緩緩前行。

  雅克道:「聽說你來到宣地之後,將你裡搞得有聲有色,我等正準備前往突襲。」他這句話說的頗為直接。

  我微笑道:「你們再敢前去滋擾百姓恐怕會損失慘重。」

  雅克也笑了起來,他大聲道:「原來我未必會相信,可是你若是宣城的平王,這件事我要重新考慮了。」

  兩日之後我們終於抵達了北胡的首府烏庫蘇城,這裡的風俗人情與東胡全然不同,無論男女老少多數都以駿馬代步,難怪被稱為馬背上的國家。

  烏庫蘇城的外牆並沒有我想像中的巍峨高大,城門處的衛兵也很少對過往客商進行盤查,找不到別的國家首府常見的那種守衛森嚴的氣氛。

  我找到守城將領,拿出文書,將自己的身份和來意通報給對方。

  那守城將領還算客氣,知道我是大康特使之後,馬上熱情地引我們前往城東驛站休息,由他去向上稟報。

  過了沒有太長時間,武士便在門前通報說:「平王殿下,北胡國太子拓跋醇照前來求見。」

  我剛剛沐浴完畢,再楚兒的服侍下換上了一副,大聲道:「你請太子前往小廳稍待,我馬上就過去。」

  楚兒幫我繫好腰帶,整理好衣服,微笑道:「這北胡並不是像人們傳言的那樣不開化,禮儀方面倒也周到。」

  我帶上紫金冠,若有所思道:「這正是北胡的可怕之處,一個真正的強國往往都是由其文明程度所決定。」

  拓跋醇照比我想像中更加成熟,他雖然僅僅年長我五歲,可是草原的風霜早已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滄桑的痕跡,蜷曲的鬍鬚充滿著強烈的陽剛之氣,一雙虎目深邃之極。他是北胡可汗拓跋壽繕的六子,北胡不同於中原列國,並沒有嫡長制之說,選拔太子都是有能者居之,這也是他們的國家不斷發展的重要原因。

  拓跋醇照微笑著站起身來,以北胡特有的禮節向我致意道:「拓跋醇照特來歡迎我們最尊貴的客人。」

  我學著他的樣子用同樣的禮節回應道:「大康龍胤空見過太子。」

  我們微笑著攜手坐下。

  拓跋醇照道:「父汗知道你這兩日要來,特地囑咐城門的守將多多留意,一旦平王來到,馬上就稟報給我們知道。」

  我客氣道:「多謝大汗的厚愛。」

  我們寒暄了兩句,馬上進入了正題。

  拓跋醇照黯然道:「安王的遺體明日下葬,平王剛好趕得及參加他的葬禮。」

  我低聲道:「太子殿下,胤空臨來之前,父皇曾經囑托過,有意將我皇兄的遺體運回故土安葬,不知……」

  拓跋醇照搖了搖頭道:「平王,我也知道落葉歸根的道理,可是公主和安王向來情深意篤,又怎麼捨得讓安蓉離開?不如這樣,等到公主百年之後,我再讓人將他們夫婦的靈柩送返大康如何?」

  他的理由頗為充分,讓我一時間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我歎了口氣道:「胤空想見見皇兄……」

  拓跋醇照點了點頭道:「我已經讓人備好了車馬,平王隨時都可以啟程。」

  靈堂設在城西的駙馬府,來到這裡我才知道,北胡的駙馬和公主並不是住在一處,駙馬府和公主府雖然位於同一大街,卻不是一個院落之中。駙馬若是想過府去和公主相會,必須有公主的蒙召,換句話說,這些年來,我的這位皇兄一直孤身在駙馬府中過著幾近軟禁的幽居生活。想起胤翔悲慘淒涼的命運,我的內心中不禁湧現出無盡的淒涼。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1 AM

潛龍卷 第七十九章 姦情


  駙馬府門前冷落,雖然堆滿了挽幛和孝簾,可是真正前來祭殿的人並不多。我和楚兒身穿黑色孝服,心情凝重地走入黑色的大門。

  整個府邸並不算大,只不過是一座三進三出的宅院,現在到處都擺滿了挽幛,越發顯得擁擠,一名年輕薩滿帶著一群弟子正在靈堂外咿咿呀呀地做著法事。

  胤翔的靈柩便停放在駙馬府的大廳之中,他雖然和北胡公主拓跋玉兒成婚多年,可是一直沒有留下子嗣。

  所以靈堂之中,只有公主一人守靈,場面顯得越發淒慘。

  我雙目微紅地在他的靈柩前跪下,哽咽道:「皇兄,我來看你了……」鄭重拜了三拜,喉頭哽咽,已經是泣不成聲,楚兒挽著我的臂膀將我攙扶起來。

  我藉著擦去眼淚的時機,悄悄觀察著一旁守靈的拓跋玉兒,一身重孝絲絲毫沒有掩飾住她的天生麗質,螓首低垂,眉目如畫,的確是一位美女。

  我和楚兒向她走了過去,恭敬行禮道:「嫂子還請節哀順變,多多保重身體。」

  拓跋玉兒眼圈兒一紅,落下淚來,楚兒慌忙來到她身邊輕聲勸慰。

  我歎了口氣,轉身望向胤翔的靈柩。

  拓跋醇照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駙馬那日出門行獵,回來之後便突然高燒不止,父汗將宮中的全部御醫全部派來為他診治,只可惜回天無力……」言語之中不勝唏噓。

  我感歎道:「有些事情的確是非人力可為之。」

  拓跋醇照道:「今晚我在府中設宴,特地為平王伉儷接風洗塵。」

  我淡然笑道:「太子的盛情在下心領了,不過我想留在這裡好好地為我的皇兄守靈。」

  拓跋醇照目露欽服之色:「你們兄弟之間的情義的確讓人感動。」

  楚兒終於勸說那拓跋玉兒回去歇息,她起身之時,我忽然留意到,她的裙角竟然露出一抹鮮紅,內心中猛然一震,表面上仍舊裝出平靜異常的模樣。

  拓跋醇照還有政事要處理,他向我告辭後離開了駙馬府,我送他出了大門,回身正看到楚兒從後院回來。

  楚兒似乎有話想對我說,牽著我的手來到僻靜之處,低聲道:「胤空,我總覺得有些怪異。」

  我看了看四周,確信無人,方才低聲道:「我也這麼覺得,拓跋玉兒的孝服內竟然穿著紅色的鞋子。」

  楚兒秀眉微顰道:「我到沒有留意到這件事,不過她的身上有一股濃郁的香氣,分明是從波斯一帶進口的百花露,試問一個丈夫新喪的女人又怎會如此注意打扮?」

  我點了點頭,看來此事大有蹊蹺,胤翔死亡的背後究竟藏有怎樣的秘密?

  黃昏時分,我和楚兒專程拜會了拓跋玉兒,這是我來到北胡之後和她的第一次面談。

  「公主,胤空此來是有一事相求。」

  拓跋玉兒道:「有什麼事,你儘管說,胤翔雖然離世,我始終都是你們的嫂子,只要我能夠做到,一定會鼎力相助。」她的言談舉止恰當得體,的確不愧為一國的公主。

  我恭敬道:「胤空想見皇兄最後一面!」

  拓跋玉兒妙目中閃過一絲驚慌之色,她隨即馬上又平靜了下來,輕聲歎道:「胤翔早已入殮,你又何苦去打擾他的寧靜?」

  我恭敬道:「胤空並非是想刻意打擾皇兄的寧靜,不過有一件事胤空必須要做到。」

  我從頸上取下一枚碧綠色的玉製龍佩,展示於拓跋玉兒的面前:「我們大康皇室有一個規矩,但凡每位皇子出生之時,就會為他帶上一枚龍佩。這枚龍佩以藍田美玉精雕而成,得天地之精華,從玉質的紋理脈絡之中便可以反應出我們身體的健康變化。胤空來此之前,父皇便專門囑托過,若是不能親扶靈柩返回大康,便將此玉帶回。」

  拓跋玉兒冷笑道:「我和他夫妻多年,卻從未聽說過有此龍佩。」

  我淡然笑道:「想來皇兄並未向你提起過,著龍佩乃是我家族的特有標誌,終生都不會離開我們的身體。」

  拓跋玉兒半信半疑道:「會有這麼神奇?」

  我點了點頭道:「開國之時,曾經有一位皇子被部下毒殺,先帝便是從玉珮改變的顏色之中看出端倪,追查出了真正的兇手。」

  我悄然留意拓跋玉兒的表情變化,卻見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慌張。

  我幾乎可以斷定,這個北胡公主肯定有問題,保不準胤翔的死便和她有脫不開的關係。

  微風吹過,靈堂之內的燈火明滅不定,拓跋玉兒的面孔藏在陰影之中,讓人很難看清她此時的表情。

  楚兒忽然軟綿綿地靠在我的身上,秀眉微顰,顯得十分痛苦。

  我關切道:「楚兒,你怎麼了?」

  楚兒溫婉笑道:「想來是跪得太久,有些疲倦的緣故……」

  拓跋玉兒輕聲道:「後院已經收拾好了一間客房,你可以帶她到那裡休息。」

  楚兒柔聲道:「我自己去就行,你還是留在這裡為皇兄守靈。」她起身向門外走去,剛剛走出兩步,楚兒嬌軀微晃,竟然向地上倒去。我及時衝了過去,將她的嬌軀抱在懷中,大聲呼喊道:「楚兒!楚兒!」

  拓跋玉兒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是吃了一驚:「要不要我讓人去請大夫?」

  我搖了搖頭道:「她只是疲勞過度,我帶她回去休息一下就會恢復過來。」我看了看胤翔的靈柩道:「不過今晚守靈之事,恐怕要勞煩公主了……」

  拓跋玉兒點了點頭道:「你去吧,我身為胤翔的妻子為他守靈本來便是我的本分。」

  抱著楚兒的嬌軀來到後院的客房,掩上房門,我的唇角不禁露出一絲笑容,裝出昏迷的楚兒也露出一絲淺笑,我在她櫻唇上吻了一口,輕聲道:「你居然有做戲的天分。」

  楚兒輕聲道:「剛剛摔下去的時候,真害怕你接不住我。」

  我抱著她原地轉了一個圈,將她放在床上,迅速脫去罩在外面的孝衣。

  楚兒也脫掉孝衣,將長髮盤起,我們將房門插上,從門縫中向外望去,卻見有兩名武士尾隨在我們的身後前來,著拓跋玉兒果然心中有鬼,竟然派出手下監視我們。

  楚兒道:「她會不會中計?」

  我目光中怒火閃現,壓低聲音道:「只要我皇兄是她親手所害,她一定會!」

  我和楚兒對望了一眼,熄滅了室內燭火,同時發出一聲慘呼。那兩名武士猶豫了一下,迅速向門前衝來。兩人剛剛衝入房門,便被埋伏在暗處的我們迅雷不及掩耳地擊倒在地。

  我將兩人身上的孝服撕成長條,將他們牢牢捆在一起,又用布團將他們的嘴巴堵上。

  確信並無他人聽到動靜,我將房門掩上,推開格窗,和楚兒從窗口跳了出去。

  我們悄然回到靈堂附近,卻見靈堂大門已經緊閉上,著拓跋玉兒果然有鬼。

  我用刀尖挑開窗紙,向內望去,卻見靈柩之前,一男一女緊緊擁抱在一起,從我的角度剛好可以看清那女人的面孔,分明是北胡公主拓跋玉兒,那男人大部分身軀都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孔。

  只聽到拓跋玉兒顫聲道:「都敕憲,這種日子我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你帶我走,不要讓我繼續守著這具冰冷的屍首。」

  那男子溫柔道:「玉兒,你既然可以捱這麼久,為什麼不可以多捱幾天?等龍胤翔的屍體下葬,我便帶著你遠遠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能夠找到我們的地方去。」

  拓跋玉兒泣聲道:「我……實在撐不下去了,那龍胤空機警異常,我感到……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了,今日多次要求開棺……」

  那男子冷笑道:「他只不過是康國一個普通皇子,能夠掀起什麼風浪?你只要不去理會他,過了這兩日他就要滾回去,有什麼可擔心的?」

  拓跋玉兒道:「這次不同……大康的皇子身上都有一塊龍佩,那龍佩可以看出他們身體的變化,若是龍胤空堅持討回那塊龍佩,父汗……極有可能會答應他的要求……況且,這棺材仍然沒有封上……」

  那男子迷惑道:「龍佩真的有這麼神奇,我怎麼之前從來沒有聽你說過。」

  拓跋玉兒低聲道:「我和他之間只是有名無實,我又怎會知道他的秘密?」

  我暗暗心驚,沒想到我苦命的皇兄和親這麼多年竟然只是一個掛名駙馬,心中的憤怒幾乎無法遏制,身軀一陣陣顫抖起來。

  楚兒看出我的憤怒,柔荑輕輕握住我的大手,幫助我平復內心的情緒。

  那那子道:「此事好辦,我們將那塊龍佩取出丟掉便是。」

  拓跋玉兒顫聲道:「這樣最好……省得他從中尋出什麼蛛絲馬跡,向我父汗討還公道……」

  從她的話中來看,拓跋壽繕應該並不知道她害死胤翔的事情。我透過窗格看去,卻見那男子緩步走向靈柩前,燭光剛好映出他的面孔,我看得真真切切,他竟然是一直在靈堂外做著法事的年輕薩滿。

  他來到靈柩前,運力推開棺蓋,拓跋玉兒似乎心存恐懼,扭過身去緊緊閉上了雙目。

  那男子屈身在棺中摸索了一陣,有些奇怪地說道:「他頸上並沒有什麼龍佩啊!」

  拓跋玉兒道:「你……在找找他身體的其它地方!」

  我再也按不住心頭的怒火,衝到門前一腳踹開房門,怒吼道:「好一對姦夫淫婦,今日我便要拿你們到可汗面前,將這件事弄個清清楚楚!」

  兩人都是一驚,看到我突然出現在靈堂之中,都嚇得面孔毫無血色。

  那男子反應神速,低吼一聲從腰間抽出彎刀向我衝了過來。我豈會讓他得逞,身軀微微一側,右手準確地捏住了他握刀的手腕,一個就勢的牽拉,將他地身體向後帶了過去。他再也控制不住腳步,一個狗吃屎的姿勢撲倒在地上,我恨他害死了胤翔,下手毫不容情,不等他從地上爬起,右腳狠狠地踏在他持刀的手腕上,只聽到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他的腕骨被我硬生生踏斷。

  此人倒也十分硬朗,忍住劇痛竟然一聲不吭。

  拓跋玉兒哭喊著衝了上來,想要從我手中救出那男子,楚兒擰住她手臂,將她的身體扭轉過來,一腳踏在她的膝彎,拓跋玉兒頓時跪倒在地上。

  拓跋玉兒憤恨不已地望著我到:「根本沒有什麼龍佩,整件事都是你捏造出來的。龍胤空你這混蛋,居然用這種卑鄙手段騙我!」

  我呵呵冷笑道:「對付你這種賤人,根本不用講什麼手段。」

  拓跋玉兒道:「識相的最好放開我,不然的話,我定然讓我父汗將你這混帳碎屍萬段。」到了這個時候她還給我耍公主的威風。

  我不無嘲諷道:「你跟薩滿偷情之事恐怕的父汗不會知道吧?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不知道他要殺的是我還是你?」

  拓跋玉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你……」

  我反轉刀柄,在那薩滿的後腦上重重一擊,將他打得昏了過去。

  「都敕憲!」拓跋玉兒眼中已經是珠淚漣漣,看到她對這薩滿如此情深義重,再想到我白白枉死的皇兄,內心中的憤怒更加不可遏制。如果不是顧忌她北胡公主的身份,我定然要一刀將她刺死。

  我用白綾將她捆住,又來到駙馬府外,讓一直守候在外面的突藉前往太子府通知拓跋醇照過來。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處理不當,我恐怕會身陷囫圇。

  我心情沉重地來到胤翔的靈柩旁,藉著微弱的燈光,依稀可以看到他的模樣,胤翔雙目睜得很大,顯然是死不瞑目。

  也許是北胡幹燥的氣候,或者是因為棺內放置了防腐的藥物,胤翔的屍身並沒有腐爛,甚至沒有任何的異味。

  他的壽衣已經被都敕憲在搜索龍佩時解開,我用力咬了咬下唇,撩開他的衣襟,卻見胤翔的心口之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胤翔果然是被這對姦夫淫婦害死,我緩緩為胤翔合上了眼簾,內心中的悲憤難以形容。

  我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身在異邦,任何的閃失都會將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從剛才他們的對話中,可以判斷出外人並不清楚胤翔死去的真相,胤翔在北胡卑微的地位可想而知,沒有人會重視他這個從大康前來和親的駙馬。

  我慢慢走向拓跋玉兒,俯身冷冷盯住她的眼眸:「時你殺了我的皇兄?」

  拓跋玉兒在我的逼視下,垂下頭去低聲道:「我……沒有殺他……」

  我冷笑道:「他胸口的傷痕又是誰人所為?」我霍然轉過身去,抽出彎刀抵在都敕憲的後心之上:「既然不是你,那便是這個混帳,我便用他來祭奠我皇兄的亡靈。」

  拓跋玉兒尖叫道:「不要!你……皇兄是……我殺的……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拓跋醇照鐵青著面孔站在門外,拓跋玉兒剛才的那句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我收起彎刀站起身來,向拓跋醇照道:「太子來得剛好,有些事情,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交待!」

  拓跋醇照臉上的表情無比僵硬,他跟著我來到靈柩之前,俯身看了看,臉色變得越發難看。

  拓跋醇照低聲道:「我們到外面去談。」

  月色如霜將我們的身影投射在空曠的院落中,我和拓跋醇照相對而立,彼此都想從對方的眼神中探詢出對方的心思。

  我率先開口道:「這件事你知不知道?」我所指的自然事拓跋玉兒謀害胤翔的事情。

  拓跋醇照搖了搖頭道:「此事我和父汗全然不知。」

  我冷笑道:「我皇兄好端端的突然死去,難道你們沒有起任何的疑心,甚至連例行的驗屍都沒有做過?」

  拓跋醇照歎了一口氣道:「我的確沒有想到其中會如此複雜。」我低聲道:「你打算如何處置?」

  拓跋醇照的目光中忽然露出一絲陰冷的殺機,我早就對此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冷笑道:「你是不是想殺掉我,以維護你皇室的清譽?」

  拓跋醇照被我說中了心事,臉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我淡然道:「我的兩名手下已經拿著我的密函快馬趕往大康,如果不出意外,五天之後他們便可抵達大康境內,我若安然返回大康,這封密函就會永遠的消失,如果我除了任何事情,胤翔的真正死因便會大白於天下,到時候大康和北胡之間的異常戰爭絕對無法避免。」

  「你在威脅我?」拓跋醇照的雙目中流露出逼人的殺氣。

  我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著:「聽說近期北胡將兵力集結於陰山以西,好像要對東胡大動干戈,若是此時大康和北胡之間發生戰事,東胡應該很樂意出兵相助!」

  拓跋醇照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內心最為薄弱的一環被我準確擊中,他的表情漸漸緩和了下來,低聲道:「平王好像很樂意為我隱瞞這個秘密。」

  「那要看太子會給我一個怎樣的交待!」我穩紮穩打,從防守開始一步步轉為反攻。

  拓跋醇照道:「你想要怎樣的交待?」

  我知道他的陣線已經開始鬆動,提出要求的時機終於到了。我平靜道:「一,我要將皇兄的靈柩護送回國。」

  拓跋醇照皺了皺眉頭道:「我只能答應你將他的骨灰送回大康。」他之所以這麼說,是想要保住胤翔被殺的秘密。

  我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這件事我早就想過,既然帶胤翔回國,就要將其中的破綻完全隱藏,我又道:「第二,我要你將真正的兇手治罪,給我死去的皇兄一個交待。」

  拓跋醇照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拓跋玉兒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子,讓他殺掉拓跋玉兒顯然十分為難,他壓低聲音道:「你在為難我……」

  我冷笑道:「太子恐怕誤會了,我又怎會忍心讓你親手殺掉你的同胞妹子?」

  拓跋醇照迷惑地看著我:「你的意思是……」

  「我要你殺掉都敕憲那個混帳,一來為我死去的皇兄討還公道,二來也可以保住你北胡皇室的清譽,這對你我來說應該都沒有什麼損失。」

  拓跋醇照點了點頭道:「我可以答應你。」

  我轉身望向靈堂道:「我皇兄前來和親,沒想到最終要落到如此下場,無論從哪裡來說你皇妹都是罪魁禍首,我若是就此放過了她,恐怕終生都不會心安。」

  拓跋醇照道:「你剛才不是已經答應……」

  我打斷他的話道:「難道我皇兄的命就如此的低賤?」

  拓跋醇照默然不語。

  我終於說出了最後一個條件:「陰山西麓有一片名為綠海原的草場,當年乃是大康所有,後來我皇兄與令妹成親之時,被作為禮物送給貴國,現在我皇兄已經不在人世,我想這塊土地理應由大康收回。」

  拓跋醇照神情複雜之至,我所說的綠海原乃是位於宣城西北,陰山以西,僅僅有一小部分和宣地相連,長寬各有一百餘里的一片土地。那裡地肥水美,乃是一個天然的牧場,當年便是北胡可汗拓跋壽繕藉著和親之機,強行要了過去,我抓住機會當然要討還這片土地。

  拓跋醇照考慮許久,才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我要和父皇商量一下,明日便會給你答覆。」

  他轉身大步向靈堂走去,我跟隨在他身後,看看他究竟要做何事。

  拓跋醇照來到都敕憲的面前,一把將他抓了起來,那都敕憲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乍一看到拓跋醇照,臉上露出無比驚恐的表情:「太……子……」

  拓跋玉兒拚命叫道:「六阿哥,平時你最疼我,我求你放過他吧,這件事真的不干他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幹的……要殺你便殺我!」

  拓跋醇照怒視都敕憲,猛然抽出腰刀,刀尖閃電般插入都敕憲頸側,都敕憲根本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身軀無聲地抽搐著倒了下去。

  我也暗暗心驚,沒想到著拓跋醇照出手竟然是如此狠毒。

  拓跋玉兒悲呼了一聲,整個人昏倒了過去。

  拓跋醇照冷冷望向我道:「我已經做完了一件事情,希望你也能夠信守自己的承諾。」

  我攜住臉色蒼白的楚兒,平靜道:「太子放心,明日我會準時前來參加皇兄的葬禮,希望你能夠將所有的痕跡全部抹去。」

  回到驛站,楚兒仍舊沉浸在剛才目睹的血腥一幕之中。她雖然武功高強,可是從未見過如此血腥殘忍的場面,芳心陷入深深的震驚中。

  我將她抱入懷中,輕聲安慰道:「不用怕,我會守在你的身邊。」

  楚兒緊緊抱住我的身軀,顫聲道:「他會不會對付你?」

  我搖了搖頭,充滿信心道:「拓跋醇照並不是一個尋常人物,他懂得權衡利弊得失,殺掉我對他並沒有任何的好處,反而會招來大康這個敵人。」

  楚兒道:「殺害你皇兄的……不是那個公主嗎?難道你就這麼放過她?」

  我冷笑道:「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並不是死亡,而是生死離別,眼看著自己的心上人死在面前,卻無能為力,對拓跋玉兒已經是最殘忍的報復方式,我相信她今生今世都將活在痛苦之中。」

  楚兒的嬌軀仍然在微微發抖:「胤空……有時候我覺得自己還是不瞭解你。」

  我吻了吻她嬌艷的香唇,微笑道:「那我們還是坦誠相見,深入地瞭解一番。」右手已經摸索進入了楚兒充滿彈性的豐胸。

  楚兒嬌羞道:「形勢如此危險,你居然還想做這種事情。」

  我呵呵笑道:「難道你不覺得在這種危險的形勢下,做這種事越發有種刺激感嗎?」楚兒輕聲啐了一聲,雙臂卻主動勾住了我的脖子。

  我的熱吻和大手雙管齊下,撫摸得楚兒嬌軀款擺,渾身輕顫,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顯然已經開始動情。

  她不由自主地發出陣陣呻吟,聲音嬌啼婉轉,聽到自己這一聲聲嬌媚入骨的喘息聲,楚兒也不由得嬌羞無限,俏臉緋紅。

  我以最激烈的方式進入了她的嬌軀,盡情享用著楚兒曲線玲瓏,柔若無骨的雪白肉體,楚兒在我的身下忘情蠕動著一絲不掛的赤裸玉體,也許是所處環境的危險感帶給了她新奇的刺激,她表現出從未有過的狂熱,在我身下抵死逢迎,婉轉承歡,無論我做出怎樣的舉動,她都千柔百順地含羞相就。

  有些時候,忘記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男歡女愛,楚兒從我的身上獲得了充分的安慰。平心而論,我對事情的進展也不是全無恐懼,身處北胡腹地,事情的最終結局還要看別人的決定,楚兒的身軀讓我將承受的巨大壓力和恐懼感減輕了許多。

  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楚兒嬌噓喘喘道:「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我低聲笑道:「我只要在你身體裡,便充滿了無窮的勇氣。」

  楚兒俏臉一紅,輕輕在我肩頭上咬了一口,卻招來了我狂風暴雨般的報復,夜色彷彿都要燃燒起來……

  翌日清晨,北胡皇室按照皇室成員的標準,為胤翔安排了葬禮。先用十八人將棺木抬出駙馬府,走在最前方的事十六位引幡人,高舉萬民旗傘;接著是一支二百多人的鹵薄儀仗隊,他們舉著各種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樣的紙紮活綢緞製作的「人馬」,我身穿孝服走在棺木的前方,在棺木後面是全副武裝的護靈隊;然後是前來參加葬禮的北胡大臣皇親的隊伍,車轎連綿不斷。在送葬隊列中,還夾有做法事的薩滿,他們手執法器,跳著怪異的舞蹈。

  北胡公主拓跋玉兒並沒有出現在送葬的隊伍中,按照他們的說法,公主是傷心過度,臥床不起。我卻知道她的傷心卻是為了死去的都敕憲,和我苦命的皇兄沒有任何的關係。

  因為和拓跋醇照預先已經達成了默契,胤翔的屍首並不實行土葬,做完所有儀式之後,在墓地就地火化。

  我一臉悲憤地拿起火把,將棺木周圍的柴木點燃,上面澆有大量的桐油,遇火既燃。看著消失於大火之中的棺木,我內心中默默地呼喊道:「皇兄,你好好去吧,胤空已經代你懲罰了那個賤人!」

  整個葬禮儀式進行得十分短暫,焚化遺體之後,那些前來參見的王公貴族便迅速地退場,我在專人的幫助下,收斂好胤翔的骨灰,小心地放入骨灰罈中。

  拓跋醇照來到我的身邊。

  我將手中的骨灰罈交到突藉的手中,和拓跋醇照來到僻靜之處。

  拓跋醇照道:「我已經將那件事稟報父皇,他答應將綠海原還給你們。」

  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拓跋醇照道:「不過綠海原上有我們的三座大型牧場,若想全部遷移恐怕需要一些時日,你能不能在兩月以後再接手?」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好說。」

  拓跋醇照道:「平王打算什麼時候離開烏庫蘇?」

  「我還要整理一些亡兄的遺物,估計要三天之後。」

  拓跋醇照微笑道:「如此甚好,我正想和平王找個機會好好聊一聊,明日我在烈風樓請你,你千萬不要拒絕啊!」

  我笑著點了點頭。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2 AM

潛龍卷 第八十章 深仇


  我之所以留下,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將錢四海托我轉交的信函,親手交給北胡富商赤魯溫。

  赤魯溫的府邸位於烏庫蘇城南,這裡是北胡王公權貴的集散地,赤魯溫在烏庫蘇的名氣很大,我和雅克很容易便找到了他的府邸。

  赤魯溫的府邸,並沒有我想像中的豪華奢靡,整個建築大都用北胡特產的紅窟石建成,房頂也只是尋常的樺皮覆蓋,從外觀上看,除了比尋常民居大一些,再也沒有其它的特別之處。

  我向門倌同通報了身份,那門倌進去不久,便回來滿面笑容地將我們引入院中,院中並無花卉,遍植著參天的大樹。

  一名身穿灰色長袍的人正坐在樹下看書,他的外表並沒有胡人常見的那種粗獷,臉色潔白,劍眉朗目,便是頜下的鬍鬚也是三縷清髯,並非像胡人多見的蜷曲鬍鬚,只有髮色頜眼珠微微泛黃,暗示他異族人的身份。

  他放下書卷,微笑著站起身來,迎到我的面前伸出手道:「來的可是大康平王?」

  我微笑道:「正是在下!」

  赤魯溫熱情地抓住我的手臂,引我來到大樹旁坐下,又讓奴僕奉上熱騰騰的酥油茶。

  我喝了口茶,但覺他這酥油茶中並無那種膻腥之氣,卻有一種淡淡的清香,細細一品又好像石龍井茶的味道。

  赤魯溫笑道:「平王可能喝出這酥油茶有什麼不同?」

  我有些迷惑道:「裡面好像有一股龍井茶的味道。」

  赤魯溫哈哈大笑道:「平王果然厲害,我在酥油茶的基礎上加以改進,嘗試用不同的茶葉來去除其中的膻腥味道,經過多次試驗方才找出,西湖龍井乃是這種味道的剋星,不過這龍井茶需選用雨前茶,而且必須採用茶樹頂端的牙葉部分。」

  我心中暗道:「沒想到這赤魯溫竟然是一個風雅之人。」

  赤魯溫笑道:「平王一定覺著我一個胡人怎會對中原的茶道感興趣,實不相瞞我母親乃是漢人。」

  我恍然大悟,難怪這赤魯溫看起來倒有七分像中原人,原來他是一個胡漢混血。

  我微笑道:「不知令堂祖籍何處?」

  赤魯溫道:「我母親乃是大漢國人,她和我父親成親之後便輾轉來到了北胡。」

  我點了點頭道:「赤魯溫兄可曾回去過?」

  赤魯溫搖了搖頭道:「我這些年生意的主要範圍都是燕、韓兩國,和其他中原諸國並未有過生意來往。」

  我從懷中取出錢四海的那封信箋遞給赤魯溫道:「胤空來北胡之前,受好友錢四海委託,特地將這封信帶給赤魯溫兄。」

  赤魯溫結果信箋,看都不看便扔在一邊。

  我詫異道:「赤魯溫兄難道不想看看裡面寫的是什麼?」

  赤魯溫淡然笑道:「無論做人做事都要講究一個誠信,經商者更應如此,這錢四海既然答應我要來北胡跟我面談,卻失約於我,從此便能看出他的為人和品性,這種人我又豈會和他做交易?」

  我默然無語,赤魯溫的這番還讓我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錢四海這次之所以不敢隨我前來,便是害怕安王之死會導致北胡和大康的局勢突然惡化,考慮到自身的安全問題,沒想到他的退縮讓一次大好的機會白白錯過。

  我點了點頭道:「赤魯溫兄,我知道怎樣回復他了。」

  赤魯溫笑道:「平王知道我做得是什麼生意嗎?」

  我笑道:「聽說北胡的皮毛、牛羊半數以上都要經過赤魯溫兄的手中向外銷售,不知是真是假?」

  赤魯溫坦然道:「這並無誇大之處。」

  我欣賞地看著他,這個北胡商人頗不尋常。

  赤魯溫道:「我有一樁生意想和平王商談。」

  我呵呵笑道:「赤魯溫兄,我並非經商之人啊。」

  赤魯溫笑道:「我知道,漢人輕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任何國家若是沒有商人的支持,必然經濟衰退,國力低微。」

  我內心中不由得一震,望向赤魯溫道:「願聞其祥。」

  赤魯溫道:「為商者表面上看起來是在做生意,可實際上和從政者並沒有任何的區別,從政者會鞏固內治,對外擴張,經商者一樣會積累財富,擴大發展。」

  我笑著點了點頭。

  赤魯溫道:「平王應該已經聽說,北胡最近要發起一場對東胡的戰爭。」

  我又點了點頭道:「我的確聽說過這件事。」

  赤魯溫道:「這對我來說卻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兩國交戰勢必需要大量的戰爭物資,我有充分的把握成為北胡最大的供應商。」

  他低聲道:「戰馬皮毛這些那時北胡特產,可是穀物、棉花、藥材、兵器都是北胡所缺,一旦戰火燃起,這些物資將供不應求。燕韓兩國畢竟疆域太小,以他們的國力根本沒有能力提供給我足夠的貨源。」他目光炯炯望向我道:「平王有沒有什麼建議?」

  我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分明是主動向我提出了邀請,讓我成為他生意上的夥伴。

  我微笑道:「赤魯溫兄究竟看上了胤空的哪一點?」

  赤魯溫呵呵笑道:「我聽說大汗已經將綠海原還給了平王。」

  我笑道:「你的消息果然靈通。」

  赤魯溫微笑道:「我剛才就說過,經商如同從政,一個成功的商人坐在家中也要知道千里之外發生的事情,更何況這件事發生在烏庫蘇城內,這便是漢人常說的運籌帷幄吧。」

  我和他齊聲笑了起來。

  赤魯溫道:「平王應該知道,綠海原不僅僅是一片草場,它還是北胡、康國、燕國之間的三角地帶,是三國間進行交易的最佳位置。」

  我點了點頭。

  赤魯溫道:「我更看重的是平王殿下的膽色和能力,你單身入胡奔喪,卻能改變大汗的初衷,讓他同意你將骨灰帶回大康,而且將本屬於你們的土地要了回去。我雖然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說服大汗,可是我知道,這絕非是一班人可以辦到的,錢四海既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你,足以證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雖然看不起他,卻相信他的眼光絕不會錯。」

  赤魯溫向我伸出手來:「平王身為宣城之主,短短的時間內,巧妙的將眾多商人吸引到那塊貧瘠的土地之上,手段不可謂不高明,在下更是難望平王之項背,我相信平王一定能夠幫我促成此事。」

  我握住赤魯溫的雙手:「多謝赤魯溫兄的信任,胤空一定助你打開中原商業的通道。」

  赤魯溫笑著糾正道:「不是助我,而是我們。其實在我的嚴重中原和北胡並沒有任何的區別,人世之中又何必分出如此多的疆域,如此多的國見,只要能夠獲得利益,生活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別呢。」

  赤魯溫的觀點我自然不能苟同,但能夠理解。他的目的和出發點跟我不同,他想要的是巨額的利潤,而我要得是無上的權力。相比而言,我的這條路要付出更大的艱辛和努力,其實拓跋醇照和我更為類似,這也與我們相同的出身和環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我和拓跋醇照對面而坐,烈風樓是烏庫蘇城最為豪華的酒樓,拓跋醇照選擇這裡宴請我,也充分說明了對我的尊重。

  酒宴雖然豐盛,可是在場的只有我們兩個,拓跋醇照端起酒杯道:「請!」

  酒是中原引進的杏花村,喝下去,一種熟悉的熱度升騰在胸腹之間。

  拓跋醇照道:「今日邀平王悼詞,醇照有幾件小事相詢。」

  我微笑道:「太子但請明言。」

  拓跋醇照道:「聽說大康最近大量從齊國買入鐵礦石,全力鍛造武器裝備,不知是否要對外用兵?」

  我心中暗歎,這又是歆德皇做出的一個錯誤決定,剛剛和大秦弄得兩敗俱傷,馬上就大量鍛造武器,鄰國聽說之後自然會生出提防之心。

  我解釋道:「太子恐怕有所誤解,大康買入鐵礦石主要的目的並不是用來生產武器,而是為了生產農具。」

  拓跋醇照哦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將信將疑。

  我笑道:「太子不會以為大康會主動向北胡挑起戰事吧?」

  拓跋醇照笑道:「平王真會開玩笑,大康和北胡素來交好,我又怎會做如此猜想。」他又道:「安王之事實屬不幸,父汗托我向歆德皇表達歉意。」

  我心中暗罵,這才是貓哭耗子假慈悲,若是他們當初對胤翔稍作關心,胤翔也不會落到如此的結局。

  我淡然道:「這件事既然已經過去,我們還是不要再提起。」婉轉向他表明,我絕不會將胤翔的真正死因洩漏出去。

  拓跋醇照道:「我聽說貴國有一位安蓉公主,品貌雙全,內心早已欽慕已久,平王這次回去可否代我向歆德皇提親?」

  我微微一怔,隨即馬上明白了過來,看來北胡是想再次利用和親與大康修好關係,穩固自己的後方,從這件事可以推測出北胡對東胡的征討之戰已成定局。拓跋醇照口中的安蓉公主乃是靜德妃最小的女兒,興王龍胤滔的同胞妹子,向來深得歆德皇的寵愛,若是將她遠嫁到北胡,只怕靜德妃未必會同意。可是和北胡修好對大康來說利大於弊,尤其是對我,宣城瀕臨北胡,若是兩方發生戰事,首先殃及到的就是我的領地。

  想到這裡我笑道:「這件事我回國便稟報給父皇,相信他一定會同意。」

  拓跋醇照又道:「我有一位最小的妹妹,名叫拓跋綠珠,今年十二歲,知書達理、賢良淑德,至今仍舊待閣閨中。若是平王不棄,願許配給平王為妃。」

  我萬萬沒有想到和親之事我也有份,者拓跋醇照不是想把我變成第二個胤翔吧?

  我慌忙婉拒道:「太子有所不知,胤空早已納妃,府上也有妾侍多人,恐怕對貴國公主有失尊重。」

  拓跋醇照笑道:「平王乃是人中龍鳳,我妹妹若是能夠嫁給你實則是她的福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微笑道:「平王放心,此次和親我會親自將綠珠送往貴國。」

  聽到他並沒有將我留在北胡的意思,我這才放下心來。可是想到這和親之事的事關重大,拓跋綠珠之事用來交換安蓉公主的一個條件,我若是草率答應下來,大康皇室定然認為我從中做了什麼手腳,再說我那幫嬌妻又豈會輕易答應,這件事還是交給歆德皇最後定奪。

  「太子殿下,這件事還是容胤空回國稟報父皇之後,再作決定。」

  拓跋醇照點了點頭道:「一月之內我希望能夠得到平王的明確答覆。」

  我對這個北胡小公主並不感興趣,姑且不說沒有任何的感情,單單是她十二歲的年紀便讓我敬而遠之。胡人女子往往嫁人較早,年滿十歲便有嫁人者,對他們來說這種事情純屬正常,可是對我們漢人來說,這種事情實在無法想像,十二歲還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兒,又怎能做人妻子?

  拓跋醇照舉杯道:「但願大康和北胡世代友好,永不交兵。」

  我和他碰了一杯,仰首飲下。

  拓跋醇照比我要幸運得多,他在北胡所擁有的權力僅次於他的父汗拓跋壽繕,繼承大統只是早晚的事情,而我還在向著皇權的方向不斷努力著。我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他成為北胡的大汗,而我成為大康的皇帝,我們之間會不會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喝酒?

  拓跋醇照道:「明日再赫蘭圍場舉行合會,父汗特地囑咐我要請你一起過去,順便幫你餞行。」

  我點了點頭,此次來到北胡還未曾見過他們的大汗,明日見他之後,也算完成了此次弔喪的任務。

  赫蘭圍場位於烏庫蘇城的西郊,本來還以為就是一次普通的合會,問過雅克才知道今天是北胡的薩庫蘭節,是傳說中草原之神賽爾東的誕辰,每到這一天胡人便會舉行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祭祀神靈,歡慶節日。赫蘭圍場是北胡皇家的獵場之一,平時守衛森嚴,只有這一天才會對外人開放,當然這外人所指的是擁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王公貴族,絕非尋常百姓。

  我和楚兒帶著雅克突藉二人隨行,向赫蘭圍場而來,路上到處都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身穿節日盛裝的胡族人臉上都蕩漾著幸福的笑容。

  我暗暗感歎,他們的笑容也許維繫不了太長的時間,一旦北胡發動對東胡的戰爭,便宣告著百姓的痛苦生活正式開始。

  在圍場的入口前,恰巧遇到前來參加合會的赤魯溫,他身為北胡最富有的商人,自然在受邀的貴賓之列,這種和大汗接近的機會他也不會放過。

  赤魯溫帶著四名手下,個個都是身強體壯,異常彪悍,從他們穿著的服裝來看,應該是摔跤手。

  赤魯溫縱馬來到我的身邊,微笑道:「剛才還想著會不會在圍場碰到平王,沒想到在這裡便遇到了。」

  我笑道:「太子邀我前來參加合會,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熱鬧。」

  赤魯溫將薩庫蘭節的由來和這裡的慶祝方式一一向我道來。

  來到圍場外,拓跋醇照已經在那裡等候,他今日穿了一身皮甲,頭戴金盔,整個人顯得威風凜凜,英武非凡。

  先上來和我打了一個招呼,然後來到赤魯溫的身邊,和赤魯溫低聲交談著些什麼,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頗為密切。

  我放緩韁繩和楚兒遠遠落在他們的身後。

  楚兒悄聲道:「不知道北胡的那個小公主會不會出現?」

  我聽出她弦外有音,呵呵笑道:「你不會吃那個小孩子的醋吧?」

  楚兒輕聲啐道:「我才懶得管你,不過你小心姐姐她們定然饒不了你!」看她的神情我也知道,她內心中肯定有些不舒服。

  我笑道:「那拓跋綠珠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我便是如何荒淫也不會幹出那種事情。返回大康後,我會奏請父皇,為她挑選一個年紀相仿的皇孫,先將親事定下來。」

  楚兒道:「你當那北胡可汗是這麼好說話的?他既然一心想將女兒許配給你,便一定事先經過一番考慮,你的身份地位定然也在他的考慮之中。」

  我呵呵笑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其實以這小丫頭的年紀跟翼虎倒是合適的一對。」

  楚兒想到翼虎那有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拓跋醇照引我們來到貴賓席商坐了,考慮到我認識的人不多,他特地安排赤魯溫陪我坐在一起。

  赤魯溫在北胡交遊廣泛,今日到場的多數他都認識,每個人都過來和他打招呼,相比較而言,我這邊顯得更加冷清,好在場地正中已經有人開始表演。

  歌舞聲中,北胡可汗拓跋壽繕在兩名妃子的陪同下來到主席就座,他身材魁梧,面孔膚色因為長期陽光的照耀呈現出紫紅色,鬚髮花白,一雙虎目不怒自威,的確有一方霸主的威儀。

  群臣並未行跪拜之禮,北胡君臣之間的禮節顯然沒有我們中原諸國那樣嚴明。

  音樂聲漸漸轉弱,眾人齊聲祝福拓跋壽繕身體健康,福與天齊。

  拓跋壽繕哈哈大笑,撫鬚道:「每年的今日,我都會將大家召集在這裡共同慶祝薩庫蘭節。在諸位愛卿的努力下,我國現在可謂國富民強,蒸蒸日上,感謝你們我最忠誠的大臣,感謝你們我最英勇的猛士,讓我們盡情歡唱吧!」

  音樂聲重新響起。

  幾名摔跤手走入場中,開始做摔跤表演,赤魯溫帶來的四名摔跤手也在其中。摔跤手激情四射的表演,馬上將在場所有人的熱情掀起,歡呼叫好聲此起彼伏,我和楚兒也沉浸在歡樂的氛圍中。

  摔跤表演完畢,拓跋壽繕端起雙耳酒杯起身敬酒:「願我們的神賽爾東永遠庇護我們!」

  在場的人全部站起,我也學著赤魯溫的樣子,舉起酒杯,用手指沾了一點酒水彈灑出去,然後才將杯中的酒水飲盡。

  拓跋壽繕舉起空杯向眾人示意,身邊的妃子又為他添滿酒杯,拓跋壽繕道:「祝我們的國家繁榮昌盛,國富民強。」

  眾人高呼萬歲,又飲了這一杯。

  拓跋壽繕道:「這第三杯酒,我敬給我們尊貴的客人,大康平王!願大康與我國世代友好,永不征戰。」

  我多少有些受寵若驚,雙手舉杯道:「多謝大汗!」

  拓跋壽繕大笑道:「馬上便是一家人了,還跟我如此客氣。」

  我內心不禁微微一怔,這拓跋壽繕說話竟然如此不加遮攔,我已經向拓跋醇照說清楚了這件事情,要等到稟報過歆德皇后再作答覆,沒想到他竟然還是當眾說了出來。

  眾人顯然還不知道拓跋壽繕所說的一家人是什麼意思,一個個都怔怔地看著他。拓跋壽繕笑道:「我已經將小公主綠珠許配給平王為妻,平王也已經答應將大康的安蓉公主嫁給壽繕為妻。」

  眾人齊聲歡呼,我心頭卻暗暗叫苦,這拓跋壽繕口無遮攔的一句話,將我置於極為窘迫的局面。只要將這件事說明,歆德皇處於大局考慮以應該會答應安蓉公主的婚事,不過這件事弄到這種地步,我肯定逃脫不了自做主張先斬後奏的嫌疑。拓跋壽繕分明是已經預料到此事的結局,在眾人面前宣佈讓我沒有任何退路。

  楚兒目光望向前方,唇角流露著笑容,輕聲道:「看來你這個草原駙馬是要當定了。」

  我苦笑道:「北胡人都是這麼不講道理的嗎?這跟強買強賣有什麼區別。」

  赤魯溫端起酒杯笑道:「平王殿下,也許以後我要改稱你為駙馬了。」

  我苦著臉端起酒杯來。

  赤魯溫似乎看穿我的心事,微笑道:「北胡女子本來就提倡早婚,平王是不是擔心這件事?」

  我歎了口氣道:「那綠珠公主只是一個小孩子……」

  赤魯溫哈哈笑道:「平王如此英明的人物居然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她雖然現在是個小孩子,可是總有長大的一天,再者說……」他看了看周圍,方才壓低聲音道:「在下認為皇室的多數聯姻都與感情無關!」

  我內心猛然一震,赤魯溫的這句話適時提醒了我。我對這樁婚事之所以一直都存在抗拒之心,並非是因為綠珠的年紀,更重要的是因為考慮道我諸位嬌妻的感受,若是娶了這麼一個小女孩,勢必讓她們感到難過。

  可是轉念一想,我如果真的迎娶了綠珠,除了能加強大康和北胡之間的關係之外,對我自身並沒有任何的壞處,更何況這次聯姻的方式並非是入稽,而是將她嫁入大康,主動性掌握在我的手中。

  赤魯溫提醒我道:「大汗性情暴烈,平王最好不要在眾人面前傷及他的面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我當然不會自尋思路。

  自由的飲酒開始,周圍的王公權貴不少都起身向我走來,一一向我敬酒。我忽然想到了胤翔,不知道他深淺有沒有受到眾人的這般禮遇。

  酒足飯飽,眾人開始前往圍場各處自由活動。我和楚兒一行以加入了歡慶的人群之中,在活佛、喇嘛唸經、煨桑、祭祀山神、祈禱人畜平安以後,賽馬、摔跤、射箭等活動開始舉行。

  北胡人熱情奔放,喜愛歌舞,並且精騎善射,通常那些善於馴馬、賽馬、射箭和摔跤的高手都被當成族人中的英雄看待,人們對他們都很尊重。

  雅克和突藉都是精騎善射的好漢,看到眼前的情形都是技癢難忍,兩人加入了比賽射箭的團隊。我和楚兒看了一會兒射箭,忽然聽到身後潮水般的叫好聲,卻是賽馬比賽拉開了帷幕,楚兒拉著我的手向賽場邊跑去。

  成百上千的客人從四面八方匯聚到賽馬場,一面觀看比賽,一面擂鼓搖旗,助威吶喊。場地中的騎手們則乘著自己精心打扮的駿馬,同對手展開了激烈的角逐,場上的氣氛熱烈非凡。

  在藍天白雲之下策馬揚鞭,場面扣人心弦。賽場上處處都是熱烈的氣氛,當那一大群馬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時,每個人都情不自禁的熱血沸騰起來。

  賽場旁邊的場地,有人趁機做起了驚險高超的馬術表演:馬上技巧、套馬、摔馬讓我們大飽眼福,還有幾百人的盛裝騎馬儀仗隊,一百多人的駱駝表演隊,上千人又唱又跳的哈達舞、美輪美奐的安代舞以及節奏明快的筷子舞等。在這個時候,我終於體會到北胡人那熱情奔放、英武豪爽的性格簡直就是與生俱來的。

  周圍臨時搭起不少綵棚,其中的各類瓜果梨桃堆得像小山,提供給客人免費品嚐。剛剛品嚐完籽少汁甜的北胡西瓜,又去光顧一旁青煙裊裊的烤羊肉攤,這裡的羊肉非常細嫩,入口即化,讓人感到意猶未盡。

  美麗的北胡少女端著美酒穿行在人群之中,為客人一一敬酒。這些未嫁的少女都用面巾掩住面孔,只露出一雙雙美麗的眼睛,這也是北胡少女尋找知心人的機會。

  一名身材窈窕的美麗女郎來到我的身邊,將手中的白色哈達戴在我的脖頸上,然後為我倒上美酒,雙手將酒碗敬到我的手中。

  我微笑著端起酒碗,湊到嘴邊,正要飲下之時,陡然一支羽箭呼嘯而來,準確無誤地射中酒碗,我慌忙放開酒碗向後撤去,那羽箭來勢未消,穿越酒碗歪歪斜斜地跌落在地上。

  我抬頭向遠方望去,卻見以為紅衣女孩騎在一匹栗色駿馬之上,冷冷看著這邊,手中握著金色的彎弓,剛才的那一一箭便是她所發。

  那個給我敬酒的女郎忽然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撕吼,從腰間抽出匕首,全力向我刺來。我準確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身軀扭轉過來,她劇痛之下,匕首掉在地上,惡狠狠道:「龍胤空,我作鬼都不會放過你。」

  我這才從聲音中聽出,她竟然是北胡公主拓跋玉兒,馬上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拓跋玉兒一定是想趁著敬酒之機,將我毒死,這狠毒的婦人,一心想為她死去的姦夫報仇,我惱恨之餘,手上禁不住加重了力道,捏的拓跋玉兒痛得不斷顫抖。

  拓跋醇照及時趕了過來,抓住拓跋玉兒的手臂,低聲斥道:「你鬧得還不嗎?」拓跋玉兒歇斯底里叫道:「我要殺了你!」話未說完,拓跋醇照在她的頸側一擊,將她打得昏了過去,顯然是不想讓這件事繼續發展下去,成為眾人圍觀的焦點。

  他抱起拓跋玉兒的身子,向我歉然一笑,轉身向前方的營帳走去。

  我驚魂未定地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剛才如果不是那個女孩及時的一箭,恐怕我剛才便被拓跋玉兒這個毒婦害死。

  我和楚兒來到那女孩兒的面前,微笑道:「多謝你了小妹妹。」

  那女孩兒以紅巾蒙面看不到她的面容,她妙目打量了我數眼,調轉馬頭向遠方馳去。

  赤魯溫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後,微笑道:「平王殿下恐怕還不知道,她便是你未來的妻子——小公主拓跋綠珠。」

  楚兒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道:「看來你的這位小妻子還是蠻關心你的。」

  發生了這件意外,頓時搞得我意興索然,對眼前的情形再也沒有任何的興趣,歎了口氣,攬住楚兒的纖腰道:「我們還是回去吧。」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2 AM

潛龍卷 第八十一章 結拜


  拓跋玉兒在赫蘭圍場對我的刺殺,讓我決定即刻便離開北胡,夜長夢多,我繼續留在此地難保不會發生其它的變化。

  傍晚時分我們已經來到距離烏庫蘇城以外十多里的草原,回首遙望烏庫蘇城的方向,我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雅克道:「總算可以返回陰山了,我有些想念部族的兄弟們了。」

  突藉笑道:「你應該是想念你的那十幾位妻子吧。」

  雅克哈哈笑了起來,他看了看我道:「這次平王的收穫最多,不但成功迎回了安王的遺骸,還得到了北胡小公主……」他看到楚兒冷冰冰的表情,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訕訕笑了笑,放緩了馬速,遠遠落在我們身後。

  我輕聲道:「你還生我的氣?」

  楚兒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是生你的氣,只是有些擔心,這件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境地,你在你父皇面前該如何交待?」

  我歎了口氣道:「單單是靜德妃那一關,恐怕就很難過,安蓉公主乃是她的掌上明珠,她豈肯將她嫁入北胡,這件事恐怕要費一些周折。」

  楚兒道:「我也擔心這件事,姑母一直有意將她許配給漢國三皇子項達生,便是安蓉公主自己也早已做好了嫁入漢國的準備。」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不過這只是一個意向,並沒有成為事實。」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恐怕這件事你必須親往康都向父皇解釋。」

  其實就算沒有和親之事,我也必須護送胤翔的骨灰返回康都,內心中早已做好了面對任何困難處境的準備。

  回去時的心情並不比來時輕鬆,路程顯得格外漫長,途中又不巧下起雨來,五天之後我們方才抵達了陰山穿雲谷。

  留在谷內養傷的唐昧早就已經望眼欲穿,收到我們返回的消息,他在普蔓的攙扶下出來相迎。從他的步伐來看,唐昧的傷勢復原的不錯。

  我笑著來到他的身邊,唐昧示意普蔓放開他,大步來到我的面前,深深一楫道:「公子平安歸來,唐昧不勝欣慰。」

  我哈哈大笑,扶著他的肩膀讓他直起腰來:「唐昧!你這些日子倒是分流快活,我們幾個是風塵僕僕,改日定要好好地懲罰你一番。」

  一旁的普蔓慌忙道:「他受了重傷,你又不是不知道,憑什麼要懲他?」

  身後突藉幾人同時笑了起來,沒想到小妮子竟然如此維護唐昧。

  唐昧一張面孔漲的通紅,顯得尷尬異常。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有普蔓為你求情,我這次便不重罰膩了,罰你在穿雲谷中養傷,直到傷勢痊癒方可返回宣城。」

  「真的?」普蔓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眾人又哄笑起來。

  普蔓杏目圓睜嬌嗔道:「笑什麼笑?我便是想留唐昧在身邊,有什麼好笑的?」

  唐昧皺了皺眉頭道:「普蔓!不得無禮!」

  普蔓美目望向唐昧馬上變得無比溫柔:「外面風大,我還是扶你回去歇息。」

  我笑道:「唐昧,你重傷初癒,還是回去歇息吧。」

  當晚我們便在著穿雲谷歇息,晚飯之後,我找到雅克,看到他正在和一個族人商量著些什麼,面色顯得十分凝重。

  看到我那名族人慌忙離去,我在雅克身邊的木樁上坐下:「什麼事情這麼神秘?」

  雅克歎了口氣道:「蒙裡多投奔了海蕪族。」他隨即又解釋道:「海蕪族和我們叉塔族是世仇,他這麼做等於背棄了我們的祖先。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一刀殺了他。」他真誠地向我道:「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蒙裡多是我放走的。」

  我淡然笑道:「你和他曾經是結義的安答,又豈能不念及兄弟情義,換作我也會這樣做。」

  雅克滿懷歉意道:「這件事終歸是我對不住你。」

  我呵呵笑了起來,真摯道:「這次能夠順利往返北胡,全賴雅克兄全力幫助,胤空和你頗為投緣,我有一個請求不知你是否答應?」

  「平王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夠做到,我必將全力以赴!」雅克爽快地答道。

  我微笑道:「此事對你來說一定不難,又有意和你結為安答,不知你意下如何?」

  雅克虎目灼灼生光,激動地握住我雙臂道:「雅克乃是一介草莽,如何高攀得起。」

  我大聲道:「君子相交又何須在乎身份地位,富貴如浮雲,功利如浮雲,只有兄弟間的真正友情方可長存於天地!」我之所以提出和雅克結拜自然有我的一番想法,叉塔族在陰山各族之中實力最為強大,雅克身為部族的首領,在本族的威信極高,我和他結拜之後,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跟叉塔族處好關係,長期以來困擾宣城北部的問題也可以順利得到解決。

  雅克重重點了點頭:「你等我一下!」他轉身向一旁的木屋走去,不多時拿著兩個酒碗出來,他微笑道:「你們漢人有以血誓盟的說法,我們便按照那個規矩辦。」

  我和他互敘生辰,雅克長我九歲,按理是我的兄長。我們跪在大樹之下,堆土為爐,插草為香,恭恭敬敬的行結拜之禮。

  我和雅克用腰刀割破手指,將鮮血滴入酒碗,飲盡血酒,而後將酒碗摔得粉碎,我們同時發出爽朗的大笑。

  「兄弟!」

  「大哥!」

  按照叉塔族人的規矩我和雅克互相交換了腰刀。明月初升,我們在大樹下盡情痛飲,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位結拜的大哥燕興啟,比起他,我和雅克的友情要真摯得多。

  雅克道:「從今日起我們叉塔族人再也不會滋擾宣城的土地。」

  我笑著搖了搖頭道:「過去的事情,我們兄弟又何必提起,不過大哥難道就打算帶著部族人生活在這陰山之中?」

  雅克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又有誰想終日生活在動盪之中,可是陰山各族並不團結,相互之間爭戰不斷,北胡又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往南便是大康,我們只好在這夾縫之中謀求生存。」

  我和他碰了一下酒碗道:「大哥,有沒有想過讓族人繼續放牧?」

  雅刻苦笑道:「便是我想,又哪裡能夠找到草場?」

  我微笑道:「宣城以北大片的草場常年荒蕪,你為何不考慮一下呢?」

  雅克有些發怔地看著我:「兄弟,我們並非大康子民,有怎能有權力在那裡放牧?」

  我哈哈笑道:「那大哥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叉塔族究竟屬於哪個國家呢?」

  雅克無法回答,沉默了下來。

  我起身來到大樹之下,用力拍了拍樹幹道:「漢人如何?胡人如何?只要成生在這個世界上,便應該有他們生存的自由,更應該有屬於他們的土地。」

  雅克隨著我站起來,凝神傾聽著我的話。

  「這世上本來沒有這麼多國家,每一片土地,每一片草場都是屬於大家共有的,長期的戰爭讓這片土地四分五裂。」

  雅克重重點了點頭。

  我盯住他的雙目,鄭重道:「我們既然可以結拜成兄弟那麼叉塔族人為什麼不可以和漢人共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呢?」

  雅克流露出激動無比的目光。

  我大聲道:「我要讓這片土地成為各族人生活的樂土,人們之間沒有界限,沒有隔閡與紛爭。」

  雅克激動道:「兄弟,告訴我究竟該怎樣去做,哥哥一定全力支持你的決定。」

  我微笑道:「大哥,這次我返回康都之後,會面稟父皇,一定讓他同意我的建議。」

  第二天雅克親自將我們送到陰山腳下,這次依依不捨地離開。對我來說這次北胡之行起到的效果,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期。

  唐昧和普蔓的感情,我和雅克的結拜,無形之中已經和叉塔族形成了堅固的盟約,宣城北方的危機將會得到徹底的解決,現在我需要面對的最大難題便是和親之事。

  接到我們平安返回的消息,雲娜、燕琳等人一早便迎了出來,看到我矯健英武的身影,諸女禁不住流下欣慰的淚水。

  我逐一將她們擁入懷抱,卻沒有看到慧喬和瑤如的影子,問過雲娜才知道瑤如病了,慧喬留在王府照顧她。

  我心繫瑤如的病情,率先縱馬來到王府。

  走入瑤如的房間,卻見瑤如一臉蒼白地靠在床上,慧喬正在給瑤如餵藥。

  二女看到我,美目中同時湧出晶瑩的淚水。

  「公子……」瑤如顫聲道。

  我上前接過慧喬手中的藥碗,輕聲道:「我來!」

  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瑤如蒼白的俏臉滑下,我悉心地將湯藥餵她服下。

  慧喬輕聲道:「瑤如前些日子受了些風寒,加上思念公子,病情方才出現反覆。不過現在已經開始恢復,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慧喬欲言又止,瑤如大聲哭泣起來,我將她摟在懷中柔聲道:「怎麼了?」

  瑤如泣聲道:「公子……我……我對不起你……」

  慧喬幽然歎了口氣道:「瑤如腹中的胎兒不幸小產了……」

  我心中一沉,這對我的確是一個打擊,不過瑤如此刻的痛苦應該在我之上。我摟住她的香肩,輕聲勸慰道:「不妨事,我們以後還可以再生。」

  瑤如在我的勸說下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沉沉睡去。

  我和慧喬來到門外,我低聲道:「慧喬,她只不過是風寒而已,又怎會小產?」

  慧喬咬了咬下唇,終於下定決心道:「有件事我想最好還是告訴你,瑤如前幾日突然獨自到山神廟祈福,我找到她的時候,居然發現還有一個男子在那裡。」

  「什麼?」我失聲道,胸中怒火頓時燃燒了起來,難道瑤如背著我幹出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慧喬將我拉到一旁,低聲道:「我當時覺得奇怪,便悄悄躲在一旁聽他們說些什麼,我聽到瑤如竟然叫那男子哥哥。」

  我的心情漸漸平復了下來,向來那男子定然是田玉麟無疑,不過田循已經逃走,他又來找瑤如幹什麼?

  慧喬道:「那男子好像要帶她走,瑤如堅持不走,慌忙之中摔倒在地上,等我衝出去的時候,那男子已經逃走了,這件事我一直裝出不知道內情的樣子。」

  我咬牙切齒道:「他日我若見到田玉麟這混帳,一定要將他扒皮抽筋方解我心頭之恨。」

  慧喬歎了口氣道:「瑤如這些日子的情緒一直都不穩定,你最好不要再刺激她了。」

  我點了點頭,輕撫她的俏臉道:「慧喬,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慧喬溫婉笑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我呵呵笑道:「有什麼事情,晚上我們在床上說。」

  慧喬輕聲啐道:「晚上你何嘗老老實實的說過話來。」我看到她嬌羞可人的模樣,心中不禁一蕩,將她嬌軀攬入懷中,捉住她溫軟濕潤的櫻唇,用力親了一個嘴兒。

  慧喬紅著臉推開我道:「你也不怕下人們看到。」

  我笑道:「這是我的府邸,連親吻愛人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慧喬抓住我的大手,以免我繼續作惡,她正色道:「車昊來了。」

  我內心猛然一震,沒想到當初在康都的一句話,讓他尾隨我來到宣城。

  慧喬道:「我和他已經談得清清楚楚,不過他堅持不願離開這裡,非要等你回來和你面談一次。」慧喬歎了口氣道:「他一直鍾情於我,為了我多次刺殺你,這次雖然知道我仍然活在世上,可是心中的那個死結始終沒有解開。」

  我低聲道:「你想讓我怎麼做?」

  慧喬道:「車昊雖然刺殺過你,可是他本身並不是壞人,如果你願意,我想你和他好好談一談,勸他離開這裡,返回高麗。」

  我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情。」

  慧喬囑托道:「他曾經有恩於我,你千萬不要傷害了他。」

  我握住她溫軟的小手道:「我答應你。」

  我沐浴更衣之後,接到消息的宣城知府趙東齊帶著公孫祿前來見我,從兩人臉上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一切進行的相當順利。

  趙東齊先是問了我前往北胡的情況,然後將話題轉到宣城上。他笑瞇瞇道:「拍賣所得的資金用來改造曲沽河應該是綽綽有餘,部分河段已經開始施工。」

  公孫祿道:「有一件事平王可能沒有想到,那些淘金商人,為了淘金,大肆挖掘河道,無形之中充當了清理污泥的重任。」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的確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低聲道:「按照你們的估計,改造曲沽河的工程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完工?」

  趙東齊道:「我和公孫祿算了一下,最遲明年的三月可以完工,到時候就再也不會有洪水氾濫的災害。」

  我滿意得點了點頭道:「最近百姓方面有什麼動向?」

  趙東齊道:「我按照殿下的意思,對部分災民實行了救濟,而且對凡是主動耕作的百姓給予一定程度的獎勵,按照耕地面積的不同,獎勵也有所不同,現在已經有不少出去逃難的百姓返回了宣城,照這樣發展下去,回來的人會更多。」

  公孫祿充滿顧慮的說道:「平王殿下,有件事我始終擔心,我們利用金礦之事將眾多的商人吸引到宣城來,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已經開始產生了懷疑,雖然有部分金礦的確淘出了金子,可是數量是少之又少,跟你開始展示給他們的並不相符,很多商人已經萌生了退意。」

  我笑道:「這件事我也沒有想到太好的解決方法,無論怎樣我們畢竟籌集到足夠的資金,他們要是想走便隨他們去吧。」

  公孫祿道:「可是這樣下去。他們豈不是認為殿下在欺騙他們,長此以往,還有哪個商人願意到宣城經商呢?」

  我呵呵笑道:「這你們倒不要顧慮,告訴你們一件喜訊,我在北胡已經和巨賈赤魯溫談好,以後宣城會成為大康和北胡交易的中轉之地,我相信會有越來越多的商人來到這裡投資經商的。」

  公孫祿道:「卑職認為,是不是適當的給這些商人一些補償?」

  我搖了搖頭道:「並非是我不想給他們補償,而是宣城根本沒有任何的能力給他們補償。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他們之所以買下金礦也是為了能夠獲得更多的回報……」

  門外忽然響起焦鎮期欣喜的聲音:「公子!」他性格向來沉穩,很少像現在這樣喜形於色。

  我們三人停住說話向門外望去,卻見焦鎮期一臉笑容的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氣喘吁吁地的翼虎。

  翼虎這些日子一直跟在焦鎮期身邊,學習武功箭術,儼然把當初對我的那份崇拜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翼虎搶先道:「姐夫!我們的金礦中挖出了好多……好多的黑金子。」

  我呵呵笑道:「這世上哪有什麼黑金子?」

  焦鎮期道:「是碳!用來取暖生活的碳!」

  我和趙東齊同時站起身來,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宣城地下居然有碳,此前我從未聽說過。

  焦鎮期喘了口氣道:「不但是我們的金礦,幾乎所有的礦主這兩日都挖到了煤炭,而且儲存量之豐富前所未見,我聽有位曾經經營過煤炭的商人說,這宣城蘊藏的煤炭比晉國的同邑還要多得多。

  同邑之所以聞名。便是因為那裡儲量豐富的煤炭,晉人潘度便憑藉著他擁有同邑最大的『烏源礦』成為天下四大富商之一。如果一切真的如焦鎮期所說的那樣,這將成為上天賜給宣城最大的一份厚禮。

  趙東齊也是激動無比。

  公孫祿卻道:「發現礦藏雖然是好事,可是有一個巨大的隱患我必須先提醒殿下。這些金礦近乎全部位於曲沽河的兩岸,淘金和采煤根本是兩種概念,若是任憑他們毫無控制規劃的開挖,曲沽河面臨的情況將變得更為嚴峻。」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果斷地下令道:「馬上通知各位礦主,全部停工,將他們召集到官府中議事。」

  我親自主持了這次的議事。這些商人一洗多日以來的晦氣。一個個臉上都流露著欣喜若狂的神情。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句話用在他們身上再合適不過,他們雖然不知道我找他們究竟何事,可是能夠得到我的親自接見,顯然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我微笑著掃視全場:「聽說你們的金礦中都挖出了不少煤炭?」

  商人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我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們不用怕,宣城既然將那些金礦轉讓給了你們,就不會反悔追討。」

  他們這才放下心來。

  我大聲道:「可是有件事我必須事先說明,你們所擁有的礦藏幾乎都位於曲沽河的兩岸,當初轉讓給你們是按照金礦轉讓,現在你們所挖掘的卻是煤炭,當然能夠看到你們掙錢是好事,只有你們財源廣進,宣城才可以早日富強。不過……」我故意停頓了一下,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水。

  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我的下文,我的決定關係到他們切身的利益。我鄭重道:「曲沽河治理在即,你們卻要在河堤附近掏挖煤炭,這無形之中加重了治理曲沽河工程的費用。」

  人群中一名商人道:「平王千歲,我們可以捐出部分資金用來整修曲沽河的大堤。」其他人同聲附和。

  我等的就是他們這句話,我微笑道:「大家的心意我領了,我之所以把大家叫到這裡來,並不是想像你們募集資金,我跟趙知府,公孫先生商量之後有一個打算,凡是開礦者。必須如實回報開採數量,官府會擬定出開採的具體計劃,我希望大家能夠遵守計劃所執行開挖,千萬不可以過度開採,影響曲沽河的安全,要知道曲沽河一旦決堤,你們所擁有的財富便會化成泡影。」

  我大聲道:「請諸位放心。本王在宣城一日,便會一日保證你們的利益,但是我也希望大家能夠從宣城得全局考慮。」

  所有人同時鼓起掌來,他們本以為我會讓他們出錢,卻沒有想到我說出的是這番話。其實只要留住這幫商人,他們會不斷的給宣城創造財富,會有更多得百姓得到就業的機會,這比從他們的身上攫取金錢要有意義得多。

  我和焦鎮期走出衙門的時候,內心中感到說不出的愉悅。多天以來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總算移去。

  路口一名身穿灰袍的年輕人冷冷凝視著我,他應該已經站在那裡很久,始終在等待著我的到來。

  車昊!我從內心中呼喊著他的名字。

  焦鎮期用力握緊了刀柄,他和車昊多次交手,對這樣一個對手充滿了戒備之心。

  車昊冷冷一笑,解下腰間的長劍。向焦鎮期跑了過去,向我道:「我在街角處的茶樓等你!」

  焦鎮期提醒我道:「公子小心。」

  我微笑道:「他如果想暗殺我,絕不會採取這樣的方式,你在茶樓外等我。」

  我大步向茶樓的方向走去。

  和一個幾乎將我置於死地的殺手對面而坐,的確是一種全新的感覺。

  自從我走入茶樓,車昊的目光便再也沒有離開過我,可是從其中我找到的只有悲傷和無奈,並沒有往日的殺氣與仇恨。

  「我見過慧喬!」車昊緩緩道。

  我點了點頭,微笑道:「慧喬跟我說起過這件事情,本來他想和我一起約你好好談談。」

  車昊冷冷道:「男人之間的事情,應該有男人來解決。」

  車昊的眼中閃過一抹悲涼,他的身軀向後靠在椅背上,用力的咬住下唇。許久方道:「我是高麗的一名武士,當年為了保護皇上,被人刺傷,所有人都認為我會死去,只有慧喬認為我能夠救活,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從那天起,我的生命便因她而存在。」

  我不得不被車昊的這份深情所感動。

  車昊道:「我當初之所以不惜一切來刺殺你,便是因為你殺害了慧喬,我的存在便是為了復仇,可是……」

  車昊的眼中竟然閃爍著淚光:「我萬萬沒有想到,慧喬……她仍然活在這世上,更加沒有想到,她會嫁給你……這個當初幾乎將她置於死地的人!」

  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愧色,當初射殺慧喬的事情始終是我心中最為愧疚的事情。

  車昊道:「上天對我來說是在太過殘酷,我一心想報復的竟然是慧喬心中的摯愛……」

  他苦笑道:「我已經沒有殺你的理由,我也失去生命的寄托。」

  我鄭重道:「我會用一生來償還當初對慧喬所犯下的罪孽。」

  車昊點了點頭:「其實在我見到慧喬的時候,我就已經清楚,她早已忘記了對你的仇恨,只有一件事能讓一個女人發生這樣的改變,那就是她愛上了你。」他低聲道:「我希望你能夠記住今日對我所說的這句話,如果有一天,你傷害了慧喬的話,我會不計任何代價來對付你。」

  他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茶樓,我默默端起茶杯,品位著茶水凝視著他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我向慧喬說完和車昊今天會面的情形之後,慧喬美目之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我將她的嬌軀抱入懷中,輕聲道:「為什麼哭?」

  慧喬偎入我的懷中,輕聲道:車昊是一個孤兒,他的身是很不幸,當初宮廷叛亂的時候,如果不是他拚死救我,我早就死在判臣的亂刀之下,在我心中他和我的哥哥一樣。「

  我愛憐的吻去慧喬俏臉上的淚珠,車昊明白我和慧喬的感情之後,肯定不會再留下,以他現在的心情,不知道要流浪何方。

  我低聲道:「也許我應該讓他留下。」

  慧喬搖了搖頭道:「他為人好強,一定不會留下。」

  我摟緊慧喬道:「當初如果不是遇到了我,你會不會選擇車昊呢?」

  慧喬輕咬下唇,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我對他始終都是類似於親情的關係,從來沒有和你……這種心動的感覺。」

  我動情地吻住她的櫻唇,慧喬的確是上蒼賜予我最好的禮物。

  門外忽然想起雲娜的咳嗽聲。

  我笑著放開了慧喬,打開房門。

  雲娜笑道:「天色才剛剛暗下來,你們兩個便躲在這房裡做什麼?」

  我摟住雲娜日漸臃腫的腰部道:「當然是做好事,完顏將軍有沒有興趣加入呢?」

  雲娜輕聲啐道:「就會胡說八道,小心教壞了你的孩兒。」

  我扶著她在床邊坐下,慧喬紅著臉道:「姐姐休要聽他胡說,我們只是隨便聊些事情。」

  我呵呵笑著,張開臂膀將兩女攬入我的懷中,感歎道:「回家的感覺真好。」雲娜道:「只可惜你明日又要啟程。」

  我歎了口氣道:「我必須將皇兄的骨灰親自送回大康,再說北胡和親的事情,我要親自向父皇稟報,以免有他人趁機大做文章。」

  雲娜瞪了我一眼道:「你回來這麼久,對於那個北胡小公主的事情根本沒有向我們解釋過,你的心裡還有我們幾個的位置嗎?」

  我苦笑道:「這件事我以為楚兒會給你們解釋,我現在也是進退兩難啊。」

  慧喬道:「聽說那北胡小公主只有十二歲,這間婚事未免有些太過荒唐了吧。」

  雲娜在我胸口輕輕捶了一拳道:「說不定有人現在正暗自得意呢,取了北胡小公主既可以得到小嬌妻,又能夠不費任何力氣得到北胡的支持,的確是一舉兩得的妙計。」

  我信誓旦旦道:「你們不要這樣想我,天地良心,我對那小公主絕對沒有任何地非分之想。」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2 AM

潛龍卷 第八十二章 進退


  雲娜笑道:「你先別急,今天我並不是找你問罪的!」

  我奇道:「那究竟是什麼事情?」

  雲娜道:「你覺著褚大壯這個人怎麼樣?」

  我皺了皺眉頭道:「此人為人還算不錯,不過總感覺他的能力太差,宣城之所以會落到如此衰落的地步,跟他不無關係,而且……他為人處事稍嫌死板了一些。」

  雲娜點了點頭道:「我和你的感覺相同,這些日子我因為處理金礦的事情和他接觸得多了一些,發現此人應變能力實在太差,而且凡事都要遵循康國律例,做起事情拖泥帶水,效率極差。」

  此人我早有察覺,今日經雲娜提醒,我更加重視起來。

  雲娜道:「如果想宣城成為一個整體,必須要搞好軍政和民政之間的關係,將兩者緊緊團結在你的周圍,照這樣下去褚大壯早晚都會成為宣城發展的桎梏。」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這次我前往康都,會向翼王表明,讓他將褚大壯調往別處。」

  慧喬道:「可是褚將軍是翼王的舊部,你有沒有考慮到他和楚兒妹妹的感受?」

  我歎了口氣道:「這件事必須要盡快解決,短時間內我要讓宣城的駐軍成為我的貼身衛隊。」

  雲娜微笑道:「看來你的心中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

  我笑道:「我想讓焦大哥去軍中任職!」

  雲娜深表贊同道:「焦大哥文韜武略都是上上之選,如果駐軍能夠由他掌管自然是最好不過。」她忽然輕聲唉了一聲。

  「怎麼了?」我關切地問道。

  雲娜面露喜色道:「小東西正在踢我呢!」

  我驚喜無比地將手輕輕放在她的小腹之上,果然感到一陣陣的輕動,我大喜道:「踢得如此用力,定然是一個兒子。」

  雲娜在我手上打了一記道:「我卻想要一個女兒。」

  我呵呵笑道:「兒子要,女兒也要,我要你們每個人都要為我生下很多很多的子女。」

  雲娜笑道:「我可沒有精力陪著你胡鬧,想要兒子你還是跟慧喬趕快努力吧,我去休息了。」她起身向門外走去。

  我笑瞇瞇看著慧喬道:「慧喬……」

  慧喬紅著俏臉起身道:「我還要照顧瑤如呢,今晚不行!」

  我大失所望道:「你難道忍心讓我孤零零一個人睡在這裡?」

  慧喬道:「你去找燕琳,她這些日子每天都在念著你呢。」

  我抗議道:「當我是貨物嗎?讓來讓去。」

  慧喬在我唇上吻了一記道:「乖,瑤如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必須照顧她,等你從康都回來之後,我日夜都陪在你身邊,陪到你煩了膩了為止。」

  我擁住她的嬌軀到:「便是時時刻刻和我的好慧喬相守在一起我也不會膩。」摟住慧喬又是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慧喬嬌噓喘喘道:「你再膩著我不放,什麼事情都要耽擱了……」

  嬌嫩柔軟的舌尖已經被我吮入口中,充滿彈性的雙峰也落入我的掌握之中。

  慧喬嚶地一聲,整個嬌軀頓時軟化了下來。

  我順勢將她壓倒在床上。

  「我還要去照顧……」慧喬的聲音隨著我的侵入而變得斷斷續續,最後完全成為淒楚動人的呻吟聲……

  慧喬紅著俏臉理好雲鬢,我意猶未盡地拖住她,又吻了一個嘴兒,慧喬好不容易才掙脫我道:「我真的要去了。」

  我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她。

  慧喬這邊剛剛離開,燕琳便從門外溜了進來。

  我笑道:「琳兒我正想去找你呢!」

  燕琳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柳眉倒豎,怒道:「你會去找我?再你的心目中何嘗有過我的位置。」

  我哀求道:「我的好公主,你小聲點好不好?」

  燕琳怒不可遏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總算明白你當初為什麼讓我照顧她們,原來你始終都把我當成一個丫鬟來使喚。」

  我耳朵被她擰得好不疼痛,抓住她的柔荑道:「好琳兒,你先放開好不好?」

  燕琳氣急,一把將我身上的錦被掀開,鳳目睜道:「你這個無恥淫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躲在這裡做苟且之事!」

  我不由得為之氣結,明明是月上中天,哪裡來的光天化日?看著燕琳因為生氣而不斷起伏的豐胸,我的身體情不自禁又起了反應。

  燕琳看到我的變化,俏臉緋紅道:「今日我定要閹了你這個淫賊!」手上卻鬆了一鬆。

  我沉浸掙脫開她的柔荑,張臂將她攬入懷中,燕琳揮掌向我的臉上打來,卻被我一把抓住,將她的雙手握在一起,用我的腰帶將她捆住。

  燕琳又羞又怒,嬌嗔道:「你這個淫賊想對我幹什麼?」

  我呵呵笑道:「你既然口口聲聲叫我淫賊,我自然不能辜負你的這個稱呼,今天我便淫給你看看!」我用力扯開她的羅裙,燕琳一雙晶瑩修長的美腿展現在我的面前。

  燕琳輕咬下唇,目光中卻流露出幾分興奮之色,她本來對男女之色便頗為熱衷,我對她越是粗暴她反倒覺得異常刺激。

  燕琳輕聲罵道:「你這淫賊要是敢強暴我,我就讓你今生今世再作不得男人。」其實她心中巴不得我對她用強。

  我揮手在她玉臀上就是重重的一記,燕琳發出一聲愉悅的尖叫,我多少有點趁機報復她的意思,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興奮異常。

  燕琳的嬌軀隨著我越來越劇烈的侵犯,開始不斷地顫抖,美目之中儘是柔情,呼吸變得越發急促,低聲道:「你快放開我……」

  我剛剛解開她手上的腰帶,燕琳就像一隻雌豹一般將我撲倒在床上,嬌軀將我的身體緊緊纏住……

  這場瘋狂持續了許久方才停歇,燕琳小貓兒一般趴伏在我的胸膛之上,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我輕輕捻動著她胸前的那點嫣紅,微笑道:「你現在相信了了吧,在我心中從來都沒有忽視過你。」

  燕琳在我胸膛之上輕輕咬了一口道:「你還是對她們好些!」

  我歎了口氣道:「你這是無理取鬧!」

  燕琳振振有辭道:「那為何……她們一個個都懷上了你的孩子,而我卻始終沒有動靜?」

  「這……」我萬萬沒有想到她能問出這種匪夷所思的問題。

  燕琳怒視我道:「定然是你跟她們在一起時全力以赴,跟我在一起時故意敷衍我。」

  我查點沒被這傻丫頭氣暈過去。

  燕琳一把抓住我的下體道:「看你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如果躺在你身邊的是慧喬和楚兒,定然不會這個樣子。」

  我苦笑道:「跟你始終無理可講。」燕琳這丫頭實在可惡,在她的不斷挑逗之下,我的身體重新又恢復了勃勃生機,我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裝出凶神惡煞的樣子道:「今天我打足十二分的精神,全力以赴,直到你討饒為止。」

  清晨起床的時候,燕琳仍然躺在我身邊熟睡。我有點兒惡作劇地抓了一下她的乳頭,燕琳輕輕嗯了一聲,翻身又睡了過去。

  我笑道:「今日我啟程前往康都,你不起來送我嗎?」

  燕琳嬌滴滴道:「我起不來了,被你弄得還火辣辣地疼痛呢!」

  我哈哈大笑起來,這傻丫頭總算嘗到了苦頭,昨晚可怪不得我,不是她三番五次地騷擾於我,又怎會連續一宿奮戰?

  燕琳摟住我道:「胤空,我想我這次可能會懷上了。」

  我呵呵笑道:「我覺著也是,否則豈不是白白辜負了我的一夜努力?」

  燕琳居然羞得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走出房間的時候,楚兒她們都已經醒來,在秋雲閣等我用早餐。看到我一臉的倦容,她們幾個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絲笑意,楚兒道:「看來你昨晚睡得不錯。」

  我哼哼啊啊地敷衍著,來到桌邊坐下,思綺來到我身後,為我揉捏著肩膀道:「相公啊,你的腰是不是很酸呢,要不要我幫你捶一下?」

  我呵呵笑道:「你們幾個不要拿我開心了。陪我吃頓早餐,我馬上還要啟程。」

  她們圍著我坐下,延萍帶著傭人奉上早餐。

  我忽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雲娜,怎麼我回來之後沒有見過施粥的情形呢?」

  雲娜道:「燕琳擔心影響到我們幾個的休息,對胎兒不利,讓易安將施粥現場轉移到宣城西門了。不過最近隨著大量客商的湧入,很多人都找到了活幹,前來領粥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估計過不了幾天就要停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這樣最好。」

  雲娜道:「我們名下的兩座金礦還有錢四海送給我們的那三座,全部都產出了大量的煤炭,估計用不了太久我們就會成為大康的巨富。」

  我忍不住笑道:「錢四海要是知道這個消息恐怕會心疼。」

  她們齊聲笑了起來,慧喬道:「錢四海的貨物好像出了點問題,他前往康都去處理了,這次你回去應該可以見到他。」

  我點了點頭,向楚兒道:「這次去康都我還是一個人去吧。」

  楚兒秀眉微顰道:「我還是跟你同去,一來可以在我姑母面前替你說幾句好話,二來我也可以見見我爹爹。」

  我搖了搖頭道:「有岳父在那裡,康都之行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我反倒擔心這邊的事情,宣城因為出產煤炭之事已經成為大康的焦點所在,突然出現的利益會醞釀出意想不到的動亂。褚大壯做事效率極差,多年來對陰山部落的鎮壓不力便可以看出他的能力,我離去以後,恐怕他只會聽從你的吩咐。」

  楚兒默然不語。

  我又道:「再者說,赤魯溫最近極有可能前來宣城,我們若是都去了康都,他萬一前來,豈不是要撲個空?」

  楚兒道:「我知道了,我留下來處理這些事情。」她黯然起身道:「我去準備給爹爹帶的東西,你為我捎過去。」

  看著楚兒離去,我不由得歎了口氣。

  雲娜心思縝密,看出我之所以不讓楚兒去必然有我的一番苦心,低聲道:「你是不是擔心和親之事會傷害到楚兒?」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到:「這件事麻煩的很,你們不在我身邊,我還好處理一些。」

  雲娜點了點頭道:「若是從大局考慮,你將那位北胡小公主迎娶入門的確是一件好事,不過……」她幽然歎了口氣道:「我們每人的心中的確有些不好過。」

  我握住她的柔荑道:「你放心,我盡量處理好這件事情。」話雖如此,我卻清楚地知道,這次迎娶北胡小公主恐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從兩國的大局考慮勢必會走到這條路上。

  這次前往康都我帶了狼刺突藉和十二名武士隨行,如果歆德皇答應和北胡和親的要求,無論我願意與否,都將成為大康國眾人注目的焦點。

  我們一行十五人日夜兼程趕往康都,僅僅用了兩天半的時間便來到了康都城外連我此次的行程並未通知給康都的任何人,所以沒有急於進入城內,來到我在城外買下的農莊,準備從諸葛小憐那裡問清城內的形勢再作打算。

  走入農莊之內,卻見諸葛小憐和陳子蘇居然都樂呵呵地出來迎接我。

  我驚奇道:「諸葛兄在這裡並不奇怪,陳先生怎麼也會出現在這裡?」

  陳子蘇笑道:「諸葛先生擅長觀星之術,他告訴我今日公子必然到達,所以我便先行來到農莊等待。」

  諸葛小憐微笑道:「陳先生說笑了,分明是你從安王的死訊中推測出平王殿下必然親送骨灰返回康都,而且入城之前先來到這裡,跟我有何關係?」

  我笑道:「你們兩個都是我的良師益友,今日都在這裡最好不過,胤空剛好有滿腹的迷惑求兩位先生為我解答。」

  我們三人來到農莊的草亭之中,這片農莊經過憐的用心已經初具規模。

  巨靈為我們倒上茶水。

  陳子蘇道:「公子短短的時間內將宣城治理的如此出色,的確是讓人佩服。」

  我大笑道:「陳先生何時也開始學會說奉承話了?」

  陳子蘇道:「子蘇說得是事實,當初公子利用費金礦吸引商人之時,我便說自己高妙,但是只能夠有一時之效,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便是連上天都站在公子一方,宣城的地下竟然產出煤炭,試問天下間誰人還能有如此的運氣。」

  我微笑道:「這件事連我都沒有想到,上天果然待我不薄,咦!這消息這麼快便傳到了這裡?」

  陳子蘇道:「一傳十,十傳百,便是千里良駒也追不上消息散發的速度,莫說是這裡,現在恐怕八國的每一個角落都知道宣地產煤的消息了。」

  我放下茶盞道:「皇宮裡面有什麼反應?」

  陳子蘇道:「這兩日來,康都上至王后卿相,下至布衣百姓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公子,即便是公子前往北胡,私下答應和親之事也傳到了這裡。」

  我歎了口氣道在:「看來我這次來得並不是時候。」

  陳子蘇道:「我前日去冀王府上,詢問了當前的形式,歆德皇的心情並不太好。」

  「此話怎講?」

  陳子蘇道:「不僅僅是公子這邊的事情,興王龍胤滔近日被人舉報,說他在購入鐵礦石之時,大肆收取賄賂,暗地發展自身黨羽,歆德皇已經勒令徹查此事。」

  我微微一愣,這件事我並未聽說,難怪錢四海會匆匆返回康都。此前他的貨物之所以能夠從大康順利通行,主要是因為興王從中出力,兩人近期聯繫極為密切,看來這件事情已經牽累到了他。我有些迷惑道:「按理說興王不會在這個關頭收取賄賂,這件事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翼王也說過,興王不可能從中受賄,不過歆德皇變得越來越多疑。即便有什麼風吹草動,他也一樣會當成大事來調查。

  按照翼王的分析,這次極有可能是左逐流在背後指使。」

  我低聲道:「這件事並沒有真憑實據,查到最後也一定會不了了之。」

  諸葛小憐道:「話雖如此,興王現在已經暫時被架空,鑄造武器之事也暫時停了下來。」

  我問到:「勤王那邊有什麼反應?」

  陳子蘇笑了起來:「勤王現在的情況比興王好不到哪去,據傳,有人舉報他和弈貴妃有染,歆德皇正為此事惱怒不已。不過這件事也沒有任何證據。」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勤王的麻煩事定然是興王陣營給弄出來的。

  陳子蘇道:「再加上安王之死,你前往北胡擅作主張答應和親,接二連三的事情已經讓歆德皇惱怒到了極點,這次恐怕他要在你們三個之間找一個發洩的目標。」

  我苦笑到:「但願他不會選中我。」

  陳子蘇道:「一切都很難說,勤王和興王的事情都是查無實據。你的事情卻是證據確鑿,翼王告訴我,自從知道你擅自答應北胡的和親之事,靜德妃幾乎每日都要找歆德皇吵鬧,這件事恐怕不是那麼好收場。」

  我淡然笑道:「事到如今,我已經別無選擇,只有直面面對了。」

  「打算怎麼做?」

  「我打算先見過岳父大人,再作打算。」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我倒覺得去間翼王大人沒有任何德必要,無論你見或不見,他都會從你的利益出發。的婚事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況且你入城之後要是先見翼王。歆德皇恐怕要有疑心。」

  我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直接入宮去面見父皇。」

  陳子蘇道:「公子和安蓉公主熟識嗎?」

  我搖了搖頭道:「雖然同在宮中,我卻很少和她接觸,只是在大典祭祀之時見過幾面。」

  陳子蘇道:「其實這件事的關鍵在於安蓉公主。如果她甘心嫁入北胡,這件事便迎刃而解。」

  諸葛小憐道:「這兩日我們已經將安蓉公主的情況調查的一清二楚,雖然外面皆宣稱她樣貌出眾,秀外慧中,可是她真實的性情卻是外柔內剛,而且對待手下宮女冷酷無情,時常感歎女兒之身,不可與眾皇兄一競長短,眼光甚為遠大。」

  我不由得一愣,我從來還不知道安蓉公主竟然是這樣的性情。

  諸葛小憐道:「這樣的女子,往往最能吸引她的便是權力,公子若是從此入手,或許可以說服她改變自己的初衷。」

  入宮之前我便做好了充足地思想準備,幾個月不見,歆德皇好像又衰老了許多,花白的頭髮脫落了不少,臉上的皺褶也越來越深。

  我將胤翔的骨灰奉上的時候,他的眼神沒有流露出任何地悲傷,也許他早已忘記了胤翔的樣子。

  身邊的珍妃,悄悄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想提醒我歆德皇此刻的心情很差。

  我恭恭敬敬的跪倒在歆德皇的面前:「孩兒參見父皇萬歲!萬萬歲!」

  歆德皇冷笑道:「這世上,會有人活過萬歲嗎?」

  我默然不語。

  歆德皇也沒有讓我起來的意思,陰惻惻道:「聽說你在宣城幹得有聲有色?」

  「托父皇的洪福,宣城近日從地下開採出煤炭,百姓總算有了奔頭。」

  歆德皇呵呵笑道:「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其中含義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我恭敬道:「孩兒從北胡為父皇帶來一個溫玉枕,乃是北胡蘊篤山所產的青玉雕成,冬暖夏晾,安神養氣,還請父皇笑納。」我雙手將禮物奉上。

  歆德皇冷冷的看著我並未伸手。

  珍妃趁機道:「陛下,難得胤空對你一片孝心,你收下吧!」她伸手接過玉枕。

  沒想到歆德皇霍然伸出手來,一把將禮盒推理出去,那禮盒滾落在地上,玉枕摔了出來,登時摔得四分五裂。

  珍妃嚇得花容失色:「陛下……」

  歆德皇怒目圓睜。揮手給了她一記響亮地耳光:「賤人!哪裡輪得到你說話?」

  珍妃惶恐不安地跪倒在地上。

  怒火在我的胸中燃燒,眼看珍妃惶當面折辱珍妃,我恨不得衝上去扼斷他的咽喉。

  歆德皇指著珍妃道:「你莫不是也像弈娟那個賤人一樣閒朕老邁,看上這個畜生了!」

  我心中驚恐到了極點,難道歆德皇已經察覺到我和珍妃之間地私情,如果真的是那樣,我的處境恐怕不妙。

  珍妃大哭撲到在地上:「臣妾自問忠於陛下,若是你有絲毫的懷疑,我願死在你的面前。」她起身忽然向殿中的抱柱撞去。

  我猛然站起身來。一把抓住珍妃的長袖:「娘娘!」

  珍妃的嬌軀凝滯在那裡,她只不過是作勢要撞,沒有想到我居然會當著歆德皇的面牽住她的衣袖。

  我放開珍妃,重新跪倒在歆德皇的面前:「父皇!孩兒求你賜死!」

  歆德皇微微一怔,冷冷道:「你犯了何罪?要我殺你?」

  我悲憤道:「我寧願死去,也不願受到父皇的置疑。」

  歆德皇冷笑道:「照你這麼說。倒是我的不是了。」他來回踱了兩步,方才道:「你因何擅自做主答應了北胡和親之事?」

  我大聲道:「孩兒並未答應,此事由北胡可汗當場提出,我當即便要求回到大康稟報父皇之後再作決定。」

  歆德皇怒道:「這件事你本應拒絕,我已經有一個兒子死在了北胡,難道你還想讓我賠上一個女兒嗎?」

  「皇兄之死純屬意外,便是北胡也不想發生那種事情,北胡之所以提出和親的要求是想繼續維繫和大康之間的良好關係。」

  歆德皇冷笑道:「北胡之所以提出和親之事,只不過是想穩固後方,一心一意的攻打東胡。他們是為了自己地利益考慮。這件事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我恭敬道:「北胡可汗拓拔壽繕已經將綠海原的土地歸還給了大康。」

  歆德皇冷冷道:「這些年來,他們強行佔去的又何止綠海原這一塊土地?」

  我心中暗叫不好,看他的意思並不想答應雙方和親之事:「父皇打算怎麼辦?」

  歆德皇不耐煩的說道:「這件事我正在考慮,過兩日我再給你答覆。對了,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你起來吧。」

  我這才站起身來。

  歆德皇伸手將仍在哭泣的珍妃扶起,溫言道:「玉瑩,朕剛才並不是存心,只是這兩天事情太多,脾氣有些煩躁。」

  「陛下」珍妃幽怨無限的靠在歆德皇的肩頭,我狠狠盯住歆德皇的背影,看來他剛才只是一時暴怒,並不知道我和珍妃的事情,高懸著的內心總算落下。

  歆德皇道:「朕打算在康都東南方的零郡建造一座新宮。」

  我詫異道:「父皇難道打算遷都?」

  歆德皇搖了搖頭道:「我找人看過,近年大康災難不斷都和這個皇宮的位置有關,新宮建成之後我會將零郡歸入康都,將這裡發展成一座八國最大的都市。」

  我小心的提醒道:「父皇有沒有想過,這件工程耗資巨大,以大康目前的財力,恐怕……」

  歆德皇道:「我已經讓人計算過,大康國三年的稅收應可以足夠建造一座新宮。」

  我知道他主意已決,自然不敢多勸。

  歆德皇道:「建造新宮的事情我想盡快進行,聽說宣城最近發祥大量礦藏,為了避免民間胡亂開發,我想將這些礦藏全部收歸國有,由朝廷統一管理。」

  我內心中將歆德皇罵了無數遍,他這分明是強取豪奪,宣城才剛剛見到起色,若是被他將礦藏全部收歸國有,我該如何去面對那幫商人?

  我恭敬道:「父皇,孩兒以為這件事不可操之過急。」

  歆德皇面色一凜:「你不答應?」

  我微笑道:「大康之內莫非王土,孩兒又豈會不答應,只不過我已經事先和那些商人簽訂了契約,那些礦藏都轉租給了他們,現在剛剛見到利潤,朝廷便要收回,試問以後還有哪個商人會為朝廷效力?」

  歆德皇道:「他們身為大康子民,自然有責任為國解憂。」

  「父皇,孩兒有一個折中的辦法,這些煤礦還是讓商人經營,我們可以制定法規,將產出的煤炭統一由朝廷收購,既可以方便管理,也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證商人的利益,您覺得怎麼樣?」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這到也是一個辦法。」

  我又道:「價格方面,我們還是盡量的給商人優惠,否則必然會挫傷他們的積極性。」

  歆德皇道:「這件事你看這去做吧,不過所獲得的利潤必須如實的上交給朝廷。」

  我大喜過望,看來歆德皇並不是十分清楚宣城的情況,他所要的只是從宣城各個礦藏之中攫取財富,這件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後給他吹風。不過只要他將此事交給我,我相信仍然可以控制整個大局。

  歆德皇的目光這才落在了胤翔的骨灰上,輕聲歎道:「朕的眾多皇兒之中,胤翔最聽話,他從小乖巧,深知我的心事……沒想到最終競客死異鄉……」言語之中不勝唏噓,雙目中竟然閃躍著兩點淚光。

  珍妃柔聲勸道:「陛下胤翔總算葉落歸根,你也不要太過悲傷了。」

  歆德皇看了看我道:「能夠將胤翔的骨灰帶回來,你總算是立了一功,擅作主張和親之事,我暫且算了,這兩日你幫我好好籌劃一下胤翔的喪事。」

  「父皇放心,孩兒一定將此事辦好。」

  歆德皇歎了一口氣道:「朕也許真的老了……」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3 AM

潛龍卷 第八十三章 轉折


  我剛走出養心殿,迎面就遇到小太監落寞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我看到他神情不對,攔住他的去路道:「出了什麼事情?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落寞充滿惶恐道:「弈貴妃……自盡了……」

  我也是微微一愣,這弈貴妃死的倒蠻是時候,無論他和勤王之間的姦情是真是假,這次他一死便將此事徹底結束,勤王表面上看是解脫,不過實際上卻再也洗不清通姦的嫌疑,在歆德皇的心中永遠將是一個無法磨滅的陰影。

  我看到落寞手中還拿著一封書函,低聲道:「這是什麼?」

  落寞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道:「弈貴妃……死前留下……的信。」

  我摟住落寞的肩膀走到一旁,壓低聲音道:「陛下此時心情奇差,你若是現在進去告訴他弈貴妃的死訊,恐怕他肯定要降罪於你。」

  落寞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深知歆德皇的性情,對我的話深信不疑。

  我伸手將他手中的信拿了過來,落寞微微一愣,卻不敢說話。

  我展開信函,卻見信中的內容無非是表白自己的清白,唇角泛起一絲冷笑,我伸手降信函扯了個粉碎,這封信若是落在歆德皇的手中豈不是讓勤王洗清了自己。

  落寞驚得張大了嘴巴:「殿下……你……」

  我冷冷盯住他道:「你在宮裡多年,什麼事情該說,什麼事情不該說你是知道的。」

  落寞惶恐不安的點了點頭。

  我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日子,我會幫你弄一個好差使做。」

  「謝殿下!」

  我回身看了看養心殿的方向,低聲說:「弈貴妃的死訊你最好先對珍妃娘娘說,由她再轉稟給皇上。」落寞深深一揖道:「多謝殿下指點。」

  想到勤王現在的尷尬處境,我內心中不禁暗自得意,弈貴妃之死勢必會讓他的處境雪上加霜。

  離開皇宮。我回府後取了禮物,向翼王府而來。

  來到翼王府方才知道,靜德妃和她的寶貝女兒安蓉公主都在這裡,可謂是狹路相逢。

  靜德妃看到我。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咬牙切齒道:「胤空,你幹得好事!」

  我硬著頭皮陪笑道:「娘娘最近可好?」

  靜德妃怒道:「好?差點沒被你給氣死!」

  翼王輕輕咳嗽了一聲,開口幫我解圍道:「胤空你去見過陛下沒有?」

  我恭敬答道:「孩兒剛從皇宮回來。」

  靜德妃冷冷道:「你們兩個休要一唱一和的岔開我的話題,今日我帶著安蓉過來,就是要當面訓斥你這個不講情意的混帳。」

  我尷尬笑道:「娘娘有什麼事情儘管明說。」

  靜德妃道:「安蓉雖然不是你一母所生,可是畢竟是你的妹妹,你焉能將她一手推入火坑之中?」

  我笑道:「娘娘誤會我了,我怎會忍心做這樣的事情。」

  靜德妃柳目倒豎道:「好你個胤空。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說!你為何私下答應北胡和親之事?」

  我訕訕笑了笑道:「剛才孩兒在父皇面前我已經解釋過。和親之事並非是孩兒主動提起,北胡太子拓拔淳照仰慕皇妹的絕代風華,所以才向我方親,我並未敢應承下來。即便是在北胡可汗拓拔壽善面前也只是說,等回來後稟報父皇再作定論。」

  靜德妃將信將疑道:「當真?」

  我大聲道:「胤空若有半句謊言,讓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靜德妃啐道:「大吉大利,亂發什麼毒誓。」

  我看到她神情稍緩。知道她內心的那口惡氣已經出去了,和翼王對視一眼,都露出一絲微笑。

  安蓉公主從花園內散步回來,如果不是靜德妃喊她的名字。我定然無法將她認出,時隔多年,安蓉已經由當年那個青澀的小丫頭,成為相貌出眾的少女。

  我微笑道:「皇妹,還記得我嗎?」

  安蓉矜持一笑:「胤空哥哥,我當然記得你,父皇時常誇你,在諸位哥哥之中數你最為聰明。」

  我心中暗笑,這安蓉道滿會說話,歆德皇誇我應該很難,我小地時候,他甚至記不住我的樣子。

  翼王道:「我讓人去準備飯菜,今天中午我們一家人好好地聚上一聚。」

  靜德妃淡然道:「不必了,我還要回去。」

  我忽然想起弈貴妃的事情,慌忙道:「娘娘,我剛剛聽到一件事,弈貴妃自盡了。」

  「什麼?」靜德妃霍然站起身來,她代理皇后行使執掌後宮之責,這件事自然在她的管轄範圍內。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靜德妃顧不上多說,匆匆離開,翼王起身送她。

  安蓉並未隨她一起離去,我剛好有了和她相談單獨的機會。

  安蓉道:「和親之事是不是皇兄提出的?」

  我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我已經解釋過多次,事實是北胡太子拓拔淳照主動提出,他不知從何處聽說了皇妹的事情,仰慕你的風華,一心想娶你為妻。」

  安蓉的俏臉紅了紅,低聲道:「這幫野蠻人好生討厭。」看來她對北胡人並沒有什麼好感。

  我笑道:「北胡並非像皇妹想像的那樣不開化,拓拔淳照也沒有皇妹想像的那樣野蠻。」

  安蓉饒有興趣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我喝了口查,方才道:「此人今年二十五歲,隱然已有王者風範,在北胡是僅次於大漢拓拔壽善的實權人物。通過我和他的幾次接觸,我發現此人胸懷萬象,文治武功都是出類拔萃。」

  安蓉妙目一亮。

  我留意著她的表情變化,由道:「拓拔壽善已有將汗位傳給拓拔淳照的念頭,這次發動對東胡的戰爭。就是拓拔淳照即將登上皇位的前兆。」

  安蓉笑道:「若是母妃在,聽道你說了這麼多拓拔淳照的好話,定然要狠狠罵你。」

  我笑道:「我說的都是實情,你若不信大可去找別人打聽。」我低聲道:「聽說娘娘打算將你許配給漢國三皇子項達升?」

  安蓉點了點頭道:「婚姻之事全憑父母做主。那個項達升我也沒有見過,不知道他又是個怎樣的人。」

  我歎了口氣道:「他是漢國的三皇子,相貌還算不錯,不過……據我所聞,他好像性情懦弱,並不得父皇地喜愛,況且……」

  「怎麼?」安蓉關切的問道。

  我搖了搖頭道:「從現在漢國的局面來看,他是沒有任何機會繼承大統了。」

  安蓉目光中流露出幾許失落。

  我趁機道:「皇妹,做哥哥的有句知心話想對你說。」

  安蓉輕輕點了點頭道:「皇兄但請明言。」

  我低聲道:「如果我是你,我絕對會選擇拓拔淳照而非項達升。」

  安蓉嬌軀微微一震,目光向我望來。

  我繼續道:「拋開拓拔淳照是胡人這件事,他無論樣貌魅力都要比項達升強得多,更何況,他乃是北胡太子,馬上就將成為統領北胡得大汗。而項達升只不過是漢國的一個三皇子,充其量以後可以安安穩穩的做一個王爺。」

  安蓉默然不語,陷入沉思之中。

  我知道她心意已經開始鬆動,繼續誘導道:「已你的容貌和身份,若是嫁入北胡成為皇后只是早晚的事情。若是嫁入漢國,恐怕終生只能做一個無權無勢的王妃。」

  安蓉忽然笑了起來,咬住下唇道:「我忽然發現皇兄很適合去做媒婆。」

  我愣了愣,隨即也大笑起來。

  午飯之後,我和翼王來到他的書房,將楚兒托我給他的禮物奉上。

  翼王眼中流露出激動之色,將禮物小心收好。

  我恭敬道:「楚兒因為要幫我打理宣城的事情,這次無法前來。」

  翼王點了點頭道:「現在康都動盪,她還是留在宣城地好。」他歎了口氣道:「胤滔和胤禮兩個最近都麻煩不斷,大康國庫空虛,你父皇偏偏又要在這個時候建造新宮,恐怕大康的平穩局面維持不了太久了。」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翼王道:「北胡和親之事有沒有向你父皇解釋清楚?」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並不是他關心地主題,他更為關心宣城地礦藏,要求我將所有的礦藏上交朝廷。」

  翼王皺了皺眉頭道:「宣城剛剛才有復甦地跡象,陛下這麼做豈不是想將宣城逼上絕路?」

  我歎了口氣道:「我總算說服了他,不過以後獲得的多半利潤恐怕要上交國庫了。」

  翼王冷笑道:「恐怕他是為了自己的新宮做打算。」

  我滿懷憂慮道:「父皇建造新宮,勢必加大徵收賦稅地力度,這將讓百姓原本貧困地生活雪上加霜。」

  翼王道:「不僅如此,我看過新宮地設計圖,規模龐大無比,一旦開始建造必然需要徵召大量地人力,單單是這件事就會搞得天怒人怨。」

  「沒有人勸諫過?」

  翼王點了點頭:「朝中諸臣都勸阻過,不過陛下一意孤行,任何人地意見都聽不進去。建造新宮已成定局。」

  我淡然笑道:「既然無力勸諫,只好保持沉默。」

  翼王道:「北胡和親之事,你父皇怎麼說?」

  我低聲道:「他並沒有給我明確地回復。」

  翼王歎了口氣道:「若是從大局考慮,和北胡聯姻對雙方都有好處,不過……」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說的定然是我迎娶北胡小公主的事情,解釋道:「北胡可汗拓拔壽善,當眾向我提出此事,孩兒並沒有答應,準備想個好點的理由將他拒絕。」

  翼王目光閃爍,他低聲道:「為何要拒絕?」

  我微微一愣,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翼王道:「迎娶北胡小公主對你來說是鞏固地位的絕佳機會,宣城便可左右逢源,獲得極佳的發展機會。」

  我早就想到了這層,不過從來未向任何人表明過。我歎了口氣道:「孩兒是擔心楚兒的感受……」

  翼王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胤空,我相信楚兒不會怪你,況且你迎娶那位小公主只是為了政治目的,而非真心所愛,楚兒應該會為大局考慮。」

  我心中一陣激動,我一直擔心翼王會反對這件事,沒想到他居然當面表示支持,和北胡聯姻已經沒有任何的阻礙。

  翼王道:「既然你想成就一番大事,凡是就必須從大局考慮,朝向你最終的目的不斷努力,營造一切有利於成功的條件。」

  我深深一揖,表示對翼王的尊重。

  翼王笑道:「你在宣城的作為已經讓很多人相信,你才是能夠統領大康的人,朝廷之中很多人都在關注你,迎取人心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同時也勢必會引起部分人對你的仇視和警覺。」

  「還請岳父代我留意康都的動向。」

  翼王道:「前些日子左逐流帶領一幫人上奏歆德皇,要求早日立嗣,可巧胤滔和胤禮先後出了事情,這件事又拖了下來。」

  我微笑道:「他們的事情都只不過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小事,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過去。」

  翼王道:「陛下變得異常多疑,捕風捉影的小事到了他那裡也會變成大事,我估計胤滔和胤禮沒有那麼容易洗清自己。」

  我這才向翼王提起褚大壯的事情:「岳父,您覺得褚大壯這人如何?」

  翼王看了看我道:「大壯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他雖然缺乏領導之能,可是為人忠誠,應該是個可以信得過的部下,怎麼了?」

  我直截了當的說道:「孩兒倒覺得此人過於庸碌,想用其他人取代他。」

  翼王沉吟片刻方才道:「你若是過早插手軍務,恐怕會引起你父皇的警覺,他懷疑你意圖謀反也有可能。」

  我微笑道:「岳父放心,孩兒自有分寸,不會讓他看出任何破綻。」

  翼王點了點頭道:「可有什麼人選?」

  「我有一個叫焦鎮期的手下,此人無論是兵法還是統帥能力都可以勝任此職。」

  翼王道:「你回到宣城之後,讓他先來康都找我,這件事需要一段時間,務必做得毫無破綻,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處理晚安王的喪事,剩下的便是等待歆德皇對和親之事表態,我回康都都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每天都有眾多的賓客上門拜會,其中便包括最近諸事不順的錢四海

  我微笑道:「四海兄別來無恙?」

  錢四海愁眉苦臉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的境況想必平王應該知道。」

  我笑道:「四海兄不必擔心,等興王的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你賄賂的嫌疑必然可以洗清。」

  錢四海歎了一口氣道:「我的貨物仍然扣壓在港口上,眼看已經過了和人商定的交易限期。」

  我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知道他這次來就是想求我幫他。

  錢四海見我沒有表態,嚥了口唾沫道:「若是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我會損失慘重,平王是不是想個法子,先將我的貨物放行。」

  我皺了皺眉頭道:「四海兄,這次是父皇親自下令調查,要想放行你的貨物必須要他親自首肯才行。」

  錢四海苦著臉道:「還情平王一定要幫我想個法子。」

  我點了點頭道:「四海兄的事情,我是一定會盡力的,不過這件事恐怕還要緩上兩天,等父皇的火氣平息下去,我方好在他的面前進言。」

  錢四海道:「一切都拜託給殿下了。」他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這些留給殿下打理之用。」

  我笑道:「四海兄莫不是也想讓我和興王一樣狼狽吧?」

  錢四海嘿嘿笑道:「哪裡,哪裡,我錢某人豈會做那種事情。」

  我大笑道:「四海兄的為人我當然放心。」收起那沓銀票,聽到門外的通傳聲,卻是雍王龍天啟來了。

  錢四海起身告辭,我笑道:「反正有沒有什麼外人,你留下來聽聽也好。」

  雍王走入房內看到錢四海,也是微微一怔。最近這段時間因為興王受賄之事,錢四海在康都的名氣也打了起來。

  錢四海慌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我笑道:「皇叔,四海兄是我在大秦最好的朋友,有什麼儘管直說。」

  雍王淡淡點了點頭,坐下道:「胤空,陛下讓我負責籌劃新宮之事,用來奠基的材料選定為『穆山石』。這種石料大康本就不多,我特地過來

  讓你幫我想想辦法。」

  錢四海插口道:「這種石料乃是秦國卜邑的特產。」

  雍王道:「我當然知道,不過康秦兩國的關係仍然緊張,我又有什麼法子將這些石頭運過來呢?」

  我微笑道:「這世上自然沒有錢辦不到的事情,錢老闆你說是不是?」

  錢四海忙不迭的點了點頭,他笑道:「穆山石本來並不貴,而且民間很少使用,我想我有辦法弄到。」

  雍王驚喜道:「如此最好,這件事就拜託給你了。」

  我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如此湊巧。看來錢四海的運氣還算不錯。我笑道:「若是錢老闆有把握辦成此事,我可以保證讓你的生意恢復如常。」

  錢四海大喜過望,連連點頭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組織貨源。」

  雍王找我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錢四海走後他方才低聲向我道:「聽說左逐流提議在北胡發動對東胡戰爭的時候,我方徵集兵力攻擊北胡的後方。」

  「什麼?」我大吃一驚道。

  雍王道:「今日朝堂之上翼王和左逐流大吵了一架。險些動起手來。」

  「父皇怎麼說?」

  雍王笑道:「陛下沒有表態,不過我估計這場戰爭不會打起來。」

  「何以見得?」

  雍王道:「現在陛下最為關心的乃是新宮的建設,要是發動對北胡的戰爭,建造新宮勢必延緩,國庫的資金本就不多,根本無法兩者兼顧。」

  我深表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皇叔,錢四海的事情最好由你來提出,如果他真的可以幫你找到穆山石,就算他將功贖罪,讓父皇將扣押他的貨品發還他算了。」

  雍王道:「這件事並不算難。我覺著應該能夠辦成。」

  我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道:「不知怎麼康都這種養尊處優地日子,我反倒過不慣了。」

  雍王笑道:「這裡哪裡比得上你的宣城自在。」

  我哈哈笑了起來:「只可惜父皇始終不對和親之事表態,我此時便是想走也走不成。」

  這時傳來敲門聲,陳子蘇在門外道:「平王殿下,陛下宣你入宮面聖。」

  雍王和我對視了一眼道:「八成是這件事情。」

  來到養心殿已經是黃昏時分。老遠就看到靜德妃的貼身宮女守在門外,我心中微微一怔,看來這件事果然跟和親之事有關,不然靜德妃也不會在這了出現。

  走入養心殿,卻見靜德妃正在那裡哭泣,歆德皇和她在說著些什麼。

  我剛剛進門靜德妃一雙紅腫的鳳目便狠狠盯住我道:「好你個龍胤空,那日究竟給你妹妹灌了什麼迷魂湯,讓她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心中暗暗高興,看來安蓉已經改變了初衷,決定嫁給北胡太子,這靜德妃是找我興師問罪來了。我表面上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孩兒

  不知道娘娘說得是什麼?」

  靜德妃霍然站起身來,伸手指向我的鼻尖:「龍胤空!你少給我裝糊塗,安蓉一直都好好地,為什麼那日見過你以後,突然會決定嫁入北胡?你究竟對她說過什麼?」

  歆德皇怒道:「你究竟有沒有做過?」

  我微笑道:「父皇,婚姻之事固然要由父母做主,可是也一樣要重視兒女的選擇,皇妹既然已經決定嫁入北胡,自然有她的道理。況且我覺得嫁給北胡無論是對大康還是對皇妹自己都是不錯的選擇。」

  「你放屁!」靜德妃惱怒之下連粗口都暴了出來。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他顯然也覺得靜德妃得表現有失風度。

  我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感到由衷得痛快,當年她多次折辱我的母親,今日我要讓她嘗到遠離親人得痛苦。

  我恭敬道:「父皇、娘娘,從皇妹個人來說,她嫁入北胡可以成為太子妃,馬上就會成為北胡得皇后。若是嫁入漢國,那項達升只是一個三皇子,兩者的地位相差何止萬千。」

  歆德皇點了點頭,他低聲道:「這件事我也考慮過。」

  靜德妃泣聲道:「那北胡天寒地凍,到處都是野蠻地胡人,安蓉如何受得那樣的苦楚。」

  我笑道:「娘娘並未去過北胡,何以知道北胡是你想像中的那番模樣,北胡的國都烏庫蘇比康都並不遜色,北胡太子拓拔淳照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好男兒。比起養尊處優的項達升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靜德妃抹淚道:「若是嫁入北胡,我恐怕今生也見不到她了……」

  我笑道:「娘娘此言差矣,烏庫蘇距離大康只有七日路程,漢都距離大康卻有十日之遙,而且中間還有長江相隔,孰遠孰近你應該可以比較出來。」

  靜德妃咬了咬下唇道:「可是我聽說那北胡太子已經有了妻子,安蓉豈可去那裡給他做妾侍?」

  我哈哈笑道:「這件事娘娘更加不需要擔心,那拓拔淳照已經答應,只要安蓉公主嫁入北胡,他便會將她立為正室,況且拓拔淳照的兩位妻子都未懷孕,若是安蓉可以為他誕下麟兒,這孩子將是北胡未來的可汗。」

  歆德皇雙目猛然一亮,他在腿上拍了一掌道:「我的外孫若是北胡的可汗,這樣一來,我們兩國豈不是一家親了。」

  我點了點頭道:「父皇說得極是。」

  歆德皇哈哈笑道:「好!好!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靜德妃驚道:「陛下。你剛剛不是說……」

  歆德皇道:「胤空說得的確有道理。況且我們也要尊重安蓉本身地意願,在北胡當皇后,要比在漢國當一個平凡地王妃好得多,項博濤那個混蛋。當初康秦發生戰事地時候,他便隔岸觀火,意圖從中漁利,這種小人我還不屑與他成為親家呢!」

  靜德妃看到歆德皇主意已決,只好接受現實,歎了口氣道:「」若是安蓉日後受到任何委屈,我定然饒不過你。

  我笑道:「娘娘放心,胤空和您一樣關心安蓉的未來。」

  靜德妃冷哼一聲,拂袖而起,轉身向外走去。

  歆德皇看著她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她最疼愛這個女兒,自然捨不得她嫁往北胡。」他指著對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後道:「這件事你一定要處理好,不可失了我大康的面子。」

  「孩兒知道。」

  歆德皇又道:「那個北胡公主你也娶過來吧。」

  我點了點頭,又將安葬胤翔的事情向他稟報了一遍。

  歆德皇歎了口氣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朕都有些心力憔悴了。明日我想去天壇祭天,你陪我去吧!」

  我心中竊喜不已,他帶我前往天壇祭天,是不是已經有傳位給我的阿念頭?

  歆德皇停了停又道:「這兩日我總夢到……弈貴妃的影子在我身邊出現,你今晚代我去一趟淑德宮,為她守靈。」

  我有些哭笑不得,歆德皇居然讓我去給弈貴妃守靈,八成是覺得自己可能冤枉了弈貴妃。無論怎樣,他交給我的事情都無法拒絕。

  我當晚便留在淑德宮,給弈貴妃上香,燒了紙錢之後,老老實實的守在她的靈牌前。弈貴妃的遺體早已安葬,靈堂是這兩天才給她補設的,對這裡的一切我並不陌生,當年我就是和珍妃在這裡有了第一次。

  小太監落寞點燃了燭火,神神秘秘來到我地面前,低聲道:「平王殿下,你知不知道陛下為何讓你來到這裡守靈?」

  我不耐煩道:「有話儘管明說,何必吞吞吐吐。」

  落寞低聲道:「這兩日皇宮鬧鬼,都說是弈貴妃冤魂不散,每夜都會在宮內哭泣……」

  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輕聲叱道:「這世上哪裡有什麼鬼魂,你胡說些什麼。」

  落寞嚇得面色慘白,牙關打顫道:「我真的親眼看到過一個白衣女子從這裡經過……」

  我看他越說越不像話,怒道:「給我滾出去,少在這裡裝神弄鬼。」

  落寞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慌忙退了出去。

  整個淑德宮內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不由得暗自感歎,這淑德宮和清月宮乃是皇宮中的兩座冷宮,死在這裡的嬪妃又何止弈貴妃一人。看來歆德

  皇定然是聽到了鬧鬼的傳聞,讓我來這裡守靈告慰弈貴妃的冤魂。

  晚上的時候仍舊有和弈貴妃相熟的嬪妃宮女前來弔孝,其中不乏有平時和弈貴妃不睦的人,此時來燒紙的目的就是希望冤魂不要纏上自己。

  珍妃的貼身宮女玉鎖也在弔喪的行列之內,她萬萬沒有想到為弈貴妃守靈的竟然是我,等到其他人離去,才來到我的身邊低聲道:「娘娘病了……」

  我微微一怔,自從那日在養心殿目睹歆德皇打了珍妃一記耳光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

  玉鎖道:「本來她自己要來的,可是我擔心她的身體虛弱,勸她留在宮裡休息。」她輕聲道:「我這就回去告訴娘娘……」

  我低聲道:「你讓她安心修養,不要到這裡來了。」我雖然擔心珍妃的病情,可是不敢冒險和她在這宮內私會。

  玉鎖的妙目中露出失望之色:「我知道她一定很想見你。」

  我冷冷道:「你的話太多了!」

  外面忽然響起咳嗽聲,我和玉鎖同時一怔,卻見珍妃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慢慢走了進來。玉鎖慌忙上前扶住她道:「娘娘你怎麼來了!」

  珍妃的目光凝滯在我的身上,妙目中湧出激動的淚光,她並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我,昔日重重溫馨纏綿的場景頓時湧上心頭。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4 AM

潛龍卷 第八十四章 陰魂


  我和珍妃久久對望著,暫時忘記了我們身處河堤,玉鎖知趣的離開了這裡。

  珍妃來到奕貴妃的靈位前,默默為她上香。

  她幽然道:「在別人眼中,後宮嬪妃之間無不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卻不知其中也有真正的感情。」

  我並不知道她和奕貴妃之間的友情,低聲道:「奕貴妃知道有你這樣的姐妹牽掛她,相比也會含笑九泉了。」

  珍妃輕聲歎道:「若不是她全力幫我,恐怕現在躺在這裡的應該是我……」

  我默然不語,對我來說,珍妃重獲歆德皇的寵幸,反倒是一種痛苦,作為我生命中的每一個女人,她在我的內心中擁有非同尋常的位置,我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珍妃道:「那日你為何要拉住我?」

  我的目光投向跳動的燭火:「我擔心你真的會死在我的面前,我無法承受那種痛苦……」

  珍妃的嘴唇輕輕顫動了一下,兩行晶瑩的淚水順著她皎潔的玉容滑下,她輕聲道:「我便是死也知足了……」

  轉身走出靈堂,在門前停下腳步道:「這淑德宮是皇宮中最為清冷落寞的地方,也是我永生難忘的地方。」

  玉鎖挑著燈籠走了過來,引著珍妃離去。

  我看著珍妃的背景消失在夜色之中。內心充滿惆悵,現在地我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我變得理智而冷靜,卻喪失了當初的勇氣和熱情。

  夜風清冷,燭影閃爍,遠處傳來清越的打更聲。

  已經是午夜時分,應該不會再有人前來弔喪。我默默回到靈堂中。凝望奕貴妃的靈位,我和她並不相熟,可是對這位下淒涼的女子仍然生出幾同情之心,說起來,是我一手撕毀了她的遺書,毀去了她最後洗刷清白的機會,今夜地守靈也許正是冥冥之中對我的懲罰。

  我坐在燈下,打開一本書。藉以消磨漫漫長夜,一陣冷風吹過,那燭火閃爍了一下。居然熄滅,隨之後窗的方向傳來一聲冷笑。

  我內心一震,伸手從一旁抓起長刀,衝出門外,向那笑聲的方向望去。卻見一個魄的身影倏然越過了圍牆,黑色長髮在風中飛舞,瞬間已經消失在院牆之外。

  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這落寞果然沒有說錯。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對,即使那是一個鬼魂,卻為何在月光下仍有投影?

  我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不敢追蹤過去。

  轉轉身回到靈堂,卻看到那燭火又亮了起來,靈位也移動到了我的座椅之上。我大吃一驚,縱然我從不相信有什麼鬼神,眼前的情形也個我內心惶恐不已。

  窗外又是一聲累笑。

  我轉身向外衝去,沒想到房門「彭!」的一聲緊緊關閉,身後地燭火同時熄滅,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變得急促的呼吸聲,緊握長刀道:「什麼人?在這裡裝神弄鬼!快給我出來!」

  黑暗中傳來一聲冷笑:「龍胤空……你害得我……好慘……還我命來……」

  我辯明聲音地方向,全速衝了上去,一刀劈了過去,卻劈了個空,只聽到座椅卡嚓一聲被我從中劈成兩半。

  頭頂傳來衣裙飄動的聲音,我瞬間收回長刀,刀勢立變,刀鋒向空中刺去。

  燭火騰地一聲又亮了起來,白衣女子纖塵不染的羅襪輕輕踢在我的刀身之上,嬌軀在空中一個螺旋形的曼妙轉折,飄飄蕩蕩落在我對面地一碗水端平這上。

  轉過螓首,燭光之下,眉目如畫,笑靨如花,哪裡是什麼女鬼,分明是妖女幽幽。

  幽幽風情萬種的看了我一眼道:「好你個龍胤空,久別重逢,居然拿刀子來歡迎我。」

  我呵呵笑道:「誰叫你裝神弄鬼嚇唬我來著!」當下收起長刀,微笑著來到幽幽的身邊,張開臂膀道:「舊情人重逢,我們是不是先纏綿一下?」

  幽幽俏臉微紅,輕輕啐了一聲道:「誰跟你是情人?」

  我也只是用言語挑逗她而已,並不會做出進一眇的舉動。

  「幽幽姑娘這次前來,是特地來找我敘敘舊情呢?還是有其他地目的?」

  幽幽歎了口氣道:「龍胤空啊龍胤空,枉我一心一意的待你,你居然三番五次的欺瞞我,你老實交代,藏有繆氏寶藏圖地春宮圖是不是在你的手中?」

  我心中微微一怔,卻不知她是如何得來的消息。表面上卻裝出迷惘的樣子:「我真的不知道你說得什麼。」

  幽幽向我走了兩步,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你竟然還給我裝糊塗。」

  我趁機抓住她的溫軟滑潤的柔夷:「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是從何處得知我有這麼一幅春宮圖的?」

  幽幽輕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便是你找到了田循,我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內心猛然一震,田循之事除了少數幾個人知道以外,我並未外傳,這春宮圖的秘密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難道是我身邊的人透露出的消息?

  我微笑道:「田循現在並不在我的手中。」

  幽幽道:「我自然知道,他們父子二人現在已經重聚。」

  我驚聲道:「你見過他們?」

  幽幽笑道:「若不是我見過他們,又怎會知道賬簿和春宮圖都已經落在你地手中?」

  如果幽幽所說的一切屬實。洩露春宮圖秘密的只可能有一個人,那就是瑤如。我內心中充滿了憤怒,為了她的父兄,她居然敢出賣我!

  幽幽道:「怎麼?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被的拆穿了真相而害怕?」

  我呵呵笑道:「田循父子的話你也相信?以他們的狡猾又豈會將那本賬簿乖乖地交到我的手中?」

  幽幽嬌笑道:「那也說不定,她的女兒是你的寵妾,你是田循的愛婿。他將賬簿送給你也未心可知。」

  我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將他帶來和我當面對質。」

  「龍胤空,若是說到狡猾,天下間還有誰人能夠及得上你。」幽幽挖苦道。

  我向她又靠近了一步,盯住她的剪水雙眸。

  幽幽的美目中閃過一絲慌張,她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嬌嗔道:「你想做什麼?」

  「看著我地眼睛,難道你還覺察不出我對你的真誠嗎?」

  幽幽銀鈴般笑了起來:「龍胤空。你有什麼資格用真誠二字?若是真誠待我,當初在大秦之時,為何不告訴我田循已經落在你的手中。為何不告訴我春宮圖地事情?」

  我喟然歎道:「當初在大秦之時我並不知道那老奴便田循,後來見到瑤如後我才知道他的身份,春宮圖裡面的秘密我更是一無所知,況且那幅春宮圖早已不在我的手中。」

  「什麼?」幽幽微微一怔。

  看來今天要是不吐露一點實情,她斷然不會相信我。我低聲道:「春宮圖已經讓我賣給齊國商人管舒衡。」

  幽幽道:「你當真不知道?」

  我笑道:「裡面的秘密我絕對不知道。不過上面的花式我倒是記得清清楚楚,若是幽幽姑娘感興趣,我願意為你演示一下。」

  幽幽俏臉一紅,伸指在我額頭上點了一記:「淫賊!」隨即又笑了起來。嬌軀倏然向後退去,宛若一隻魄地蝴蝶般消失在窗外。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個妖女果然神出鬼沒,皇宮守備森嚴,她居然也可以輕易混了進來。按照她剛才所說的話,田循父子應該已經落入了她的手中,不過那本賬簿她好像並未得到。想起田循這個忘恩負義的老狐狸,我禁不住怒火中燒,重重在座椅上拍了一記,怒道:「老匹夫,若是讓我見到你,我定然不會輕易放過。」

  身後忽然傳來輕盈地腳步聲,我本來以為是幽幽去而復返,轉身望去,卻見珍妃站在我的身後,柔情無限的看著我。

  她向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右方,先行走了過去。

  我確信四周無人,方才向她的方向跟了過去。

  繞過大殿,來到淑德宮的後院,這裡因為長期沒有人整理,荒草已經長得很有高,珍妃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猛然撲入我的懷中,嬌軀由於激動而微微發顫。

  我低聲道:「小心會被人看到。」

  珍妃握住我的大手,牽著我向東北角走去,這裡有一個小小的酒窖,早已廢棄多時。珍妃居住在淑德宮將近兩年,對這裡的情況熟悉之至。

  進入酒窖,我們用力擁抱在一起,唇舌竭力糾纏,黑暗中發出嘖嘖之聲,我迅速除去她身上的衣物,將她誘人的嬌軀壓倒在佈滿灰塵的地面之上。

  黑暗中她晶瑩的美眸閃耀著灼熱的光華,她的玉臂箍住我的背臀,用力將我的身體擠壓向她的體內,肉體的摩擦讓我發出地聲快意的低吼。

  珍妃的嬌軀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她嬌嫩的香舌不住挑逗我的情慾,瞬間將我的激情提升到極致,我們在黑暗中死命糾纏著,急促的呼吸聲和壓抑的呻吟交織在一起……

  「為什麼要回來?」我輕吻著珍妃如同絲綢般光滑細膩的玉背。

  珍妃溫柔的趴伏在我的雙腿之上:「胤空,從你那天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的時候,我便知道今生今世我的心中再也無法容納其他男人的位置。」

  我將她的嬌軀調轉過來,含住她嬌嫩的淑乳,珍妃呻吟道:「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

  我低聲道:「我也是……」

  珍妃勾住我的脖子,送上一個纏綿的熱吻,許久方才嬌噓喘喘道:「我明明知道這是一個錯誤,可是身不由已的越陷越深。」

  我默默撫摸著她的嬌軀,自己何嘗不是這樣,我和珍妃之間的關係無異於玩火,稍有不慎,說會燒及自身。

  珍妃道:「這種日子,我快要忍不下去了,面對你父皇的時候,我幾乎要吐出來……」她的美眸中閃耀著淚光。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玉瑩,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幸福的日子。」

  珍妃情意綿綿道:「我不想什麼名份,更不想什麼地位,只要有一天我能夠陪伴在你的身邊,就已經足夠。」

  我不得不被她的款款深情所感動,抓住這寶貴的時光,讓珍妃盡情的享受到我對她的深愛。珍妃竭盡全力的用肉體應承著我,讓我的激情一次又一次的傾瀉在她的體內。這狹小的酒窖為我們支起一片溫馨的天地,空氣中瀰散著我們濃濃的愛意。

  伊人雖然遠去,我的身上仍然餘香裊裊,激情過後,頭腦重新靜了下來,我忽然意識到,和珍妃之間絕不可以繼續的沉溺下去,她在我的面前漸漸失去了自控能力,如果繼續發展,將會變得不可收拾。這無論對我還是對她都是極度危險的事情,奕貴妃的下場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盡快離開康都。

  淑德宮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無比熟悉,我想起當初那個風雪紛飛的夜晚,想起珍妃無暇玉體上緩緩留下的汗水,那一夜的旖旎香艷,我至今記憶猶新。

  我們將來能夠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是我可以成為萬人之上的一代帝王,我也不可能做出迎娶母妃這種有違倫常的事情,否則定然會被天下人所唾棄。然而我無法確定自己可以輕易忘記珍妃,對她的感情我的確難以割捨,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心情讓我徹夜難眠。

  我隨歆德皇前往天壇祭天,此次的祭祀是歆德皇突然產生的想法,所以並不像冬至祭天那般隆重,按照宮內的規矩,祈天之前,相關人等必須要到齋宮齋戒沐浴。齋宮位於西天門內的南側,實際上就是一座小型皇宮,坐西朝東。按照大康的典制規定,皇帝需在祭天的前三天來齋宮齋戒,不沾葷腥蔥蒜,不飲酒,不娛樂,不理刑事,不弔祭,不近女人,多洗澡,名為「致齋」。

  這次的祭天雖然規模較小,可是我們仍舊依照規矩,沐浴之後,換上白色長袍,方才步入天壇。走進天壇,等上圜丘壇,極目遠眺,只見碧空無垠、宇宙蒼茫,讓人頓時生出人生須臾、生命渺小之感。

  這裡是大康帝王每年孟春祈谷、孟夏祈雨、孟冬祈天的祭天之地。

  圜丘壇是一座露天的三層圓形石壇,中心是一塊圓石,外圍共有九圈扇形石板。這是象徵九重天的意思,九重天為天帝居住的地方。歆德皇就是站在圓壇的中心祭祀蒼天。正中是皇穹宇,是存放天牌的地方。歆德皇祭天完成之後,便到這裡向無數個神位叩頭致謝。

  祈天殿位於天壇的最北方,這裡是天壇最宏偉、最華麗的地方,也是傳說中距離天最近的地方。歆德皇離開皇穹宇,緩步來到這裡,殺牲焚香禱告上蒼。

  整個祭天儀式我都跟隨在歆德皇的身後,看著他虔誠的樣子,卻不知道他在禱告著什麼。究竟是祈求大康的國運興隆還是自己的帝位千秋萬載?

  我卻不相信上蒼會保佑這個垂暮老矣的皇帝,他的種種行為都是逆天運而行之,如果上蒼真的有靈,也必然會對他的忤逆而唾棄。

  歆德皇遙望遠方,許久方才發出一聲長歎,他低聲道:「胤空!若是我將皇位傳給你們的兄弟,你覺得誰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內心之中怦怦直跳,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激動,恭敬道:「孩子認為諸位皇兄之中應該以勤王和興王兩個最為出色。」

  歆德皇冷哼一聲:「出色?他們又怎配得上這兩個字?兩人的權謀武略又有哪個能夠及上朕年輕時候得萬一?」

  我默默不語。

  歆德皇道:「朕現在才發現,我的諸位皇兒之中,只有你的能力最為出眾。」

  我惶恐道:「孩兒比不上我的幾位皇兄。」

  歆德皇呵呵笑道:「你怕什麼?如果我將皇位傳給你,你敢不敢接受?」

  我內心忐忑不安,歆德皇突然在我面前說這番話。必然有他地深意,從他的所作所為上看,他現在並沒有傳位的意思,他八成是在故意試探我。

  我恭敬道:「父皇身體康健,大康在您的統治之下國泰民安,孩兒自問沒有治理大康的能力,能夠為父皇治理好宣城已經是孩兒最大的理想。」

  歆德皇笑道:「可是終有一日我會離開這個人世,大康的皇位總有一天要傳到你們的手中。」

  我虛情假意道:「我的幾位皇兄能力都遠在我之上。」

  歆德皇冷冷道:「他們有什麼能力?論到對大康的貢獻,他們加起來都比不上你一個。」他笑著盯住我道:「百姓對你的期望很高。」

  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歆德皇並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老邁昏庸,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仍然注意調查民意,我的聲望越高,他對我的提防心就會越重,這次帶我來祭天分明是趁機考較我的心跡。

  歆德皇道:「得民心著得天下,我正準備將太子之位傳給你呢。」

  我屈膝跪在他面前道:「兒臣請父皇打消這個念頭。」其實我內心巴不得他立我為太子,可是我更清楚我現在的實力。如果歆德皇真的將我立為太子,無異於宣佈了我的死罪,眾皇子定然群起而攻之。我恐怕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羽翼未豐之前我決不敢接過這個燙手山芋。

  「為什麼?」

  我泣聲道:「皇位看似尊崇,其實是極其沉重的負擔,孩兒心中最嚮往的乃是自已自在的生活,能帶著嬌妻美妾自由生活便是我的最大願望,還請父皇體諒孩兒。」

  歆德皇喟然歎了一口氣道:「你起來吧,我不會勉強你的,你的諸位皇兄又有誰能夠有你這種心境。」

  他定然不會輕易相信我的這番表白。看到歆德皇陰冷難測的雙眸,我不由的心生警覺,這次離開康都之後,我輕易不可返回,否則他萬一對我動了殺念,我再想抽身應該很難。我此次忽然覺察到,勤王和興王看似狼狽的處境反而要比我安全的多,我的表現已經引起了歆德皇的足夠重視。

  歆德皇道:「我已經讓使者前往北胡,將和親之事通報給北胡可汗,估計那邊很快就能將婚期送來。」

  我點了點頭道:「父皇還有什麼吩咐孩兒去做?」

  歆德皇道:「你暫且留在康都,等到婚期定下後,再返回宣城。」

  我內心一沉,他分明沒有放我即可離去的意思,看來想要離開康都還需要一段時間。

  祭天之後,我憂心忡忡的回到王府,叫來陳子蘇和諸葛小憐,將日間的情況一一的告訴兩人。

  陳子蘇道:「看來皇上已經對你生出戒備之心,公子的處境恐怕不妙。」

  諸葛小憐道:「這也難怪,公子先是平定康秦戰火,而後又將宣城治理的蒸蒸日上,現在又一手促成北胡和大康的聯姻,在國內的聲望日隆,皇上又豈會不去注意你。」

  陳子蘇道:「皇上決不會因為公子推辭太子之位而放鬆對你的警惕,以後公子要更加小心才是。」

  我歎道:「時機未到之前,不管誰接受太子之位都會成為眾矢之的,父皇近日意在對我進行試探,看看我究竟有沒有謀取皇位的野心。」

  陳子蘇道:「由此看來,公子迎娶北胡公子變得更加重要。你迎娶北胡公主之後,便貴為北胡駙馬,你父皇即便是想出手對付你,也勢必會考慮後果,而且以公子現在不斷上升的聲望,你的眾位皇兄已經無法和你相提並論。」

  我苦笑道:「民意和民心並不足以讓我奪取帝位,我現在最缺乏的就是軍方的支持。」

  諸葛小憐道:「翼王在軍中的威信極高,他應該可以幫助公子。」

  我搖了搖頭道:「康秦之戰之後,父皇已經開始削弱岳父在軍中的權利,在時機未成熟之前,我並不想借用岳父的力量,否則之後讓父皇提早警覺。」

  陳子蘇望向我道:「公子是不是想發展自己的軍隊?」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已經開始去做,我想把宣城附近的六萬駐軍,漸漸變成我的嫡系部隊。」

  陳子蘇深表贊同道:「的確已經到了發展軍隊的時候,否則若是皇上突然想要對付你,恐怕公子沒有還手之力。」

  諸葛小憐道:「這件事情務必要做得極為隱秘,否則若是讓陛下知道公子悄悄發展軍隊,勢必會對你提前下手。」

  我笑道:「這件事我會籌劃周密,而且我表面上不會和軍方發生任何關聯。」

  諸葛小憐道:「其實並貴精而不在多,一支五萬人的精銳部隊足可以控制大康的北方地帶。」

  陳子蘇笑道:「公子只要擁有了自身的武力,對內迎取百姓的民心,對外有北胡的支持,控制整個大康的大局指日可待。」

  諸葛小憐道:「機甲佈陣乃是我所擅長,這次我隨公子一起離開,幫助你成立一支機甲軍。」

  我還從未聽說過機甲軍,充滿好奇道:「何謂機甲軍?」

  諸葛小憐道:「這是我師父的一個構想。當時就是因為考慮到若是真的建成威力巨大,東胡可以借此繼續南侵,所以一直沒有付諸實施。」

  我激動到:「好,回去之後,我們馬上籌建。」想到近期仍然無法離開康都,我不由得歎了口氣道:「可是父皇還要留我在這裡一段時間。」

  諸葛小憐道:「只可惜那地道仍為完工。否則公子便可以從地道中悄聲無息的離開這裡。」

  陳子蘇笑道:「現在還不是逃命的時候,皇上暫時不會有對付公子的意思。」

  我歎了口氣道:「現在我所能做得只有耐心等待了。」

  錢四海很快便搞定了『穆山石』的事情,歆德皇龍顏大悅,雍王趁機進言提出解除對錢四海的禁令。

  也許是將精力轉移到興建新宮的上面,歆德皇似乎忘了勤王和興王所犯的過失,他們的麻煩所以不了了之。

  只有仍然處在困境之中,使者前往北胡已有半月之久,卻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我終日除了飲酒便是玩耍。

  錢四海時常過府來找我,這次的風波對他來說利大於弊,辦成穆山石的事情,讓他有了一個接近歆德皇的機會,善於利用銀彈攻勢的他,揣摩歆德皇的心意,送了不少厚禮,歆德皇對他的態度也友善了許多。

  轉眼之間我在康都已經羈留了將近一月,心中的鬱悶難於用語言來形容,這日錢四海專程找我前往暖春閣飲酒。

  我二人坐在車廂內,看著錢四海滿面春風的樣子,我不禁笑道:「看來四海兄是春風得意啊。」

  錢四海笑道:「還不是多虧了殿下的幫助,不然我恐怕要血本無歸。」

  我呵呵笑了起來:「這都是你四海兄自己的福氣,跟我有何干係。」

  錢四海道:「殿下何時返回宣城?」

  我歎了口氣道:「估計要等到前往北胡的婚使回來。」

  錢四海道:「前些日子我忙於生意上的事情,忘了問公子一件事,這次您前往北胡,可否見到赤魯溫?」

  我點了點頭道:「我見到了他,不過他並未看你的信,直接撕掉了,說你不守承諾,不會和你做生意。」

  錢四海有點失落的歎了口氣:「若不是這邊的事情,我焉能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

  我笑道:「他過些日子會到大康來,北胡一旦發動對東胡的戰事,必然需求大量的物資補給,對我們大康的商人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錢四海雙目冒光道:「平王殿下可不可以幫我向他解釋一下?錢某也不想失去這個掙錢的機會。」

  我大笑道:「四海兄的胃口很大啊。」

  錢四海瞇起小眼睛道:「錢某一生之中再也沒有其他的愛好,唯獨專注此事。」

  我笑道:「四海兄好像對男女之事的熱衷並不次於此事。」

  錢四海嘿嘿笑了起來。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我們同時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卻見馬車進入了一條窄巷,對面也行來了了一輛四駕馬車,這窄巷卻僅容一輛馬車經過,其中必然要有人退讓。

  錢四海大聲道:「讓那輛馬車退回去,告訴他平王殿下坐在車上。」

  車伕將他的話大聲向對方傳了過去,沒想到那馬車仍然停在那裡。

  對面的車伕大聲道:「我家主人說了,若是別人到還罷了,若是平王龍胤空,我們說什麼都不會讓。」

  我微微一怔,禁不住怒上心頭,對方顯然是故意挑釁,這康都城中除了我的列位皇兄還有誰敢如此囂張?我隨即又想到對方既然明明知道我的身份,還敢跟我作對,想必是有恃無恐,心中好奇之心頓起,究竟是何等人物敢如此囂張?

  錢四海勃然大怒道:「混帳東西,居然敢直呼殿下的名字,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我淡然笑道:「還是我去吧。」

  我緩步走下馬車,向對方的馬車走去,來到車廂前微笑道:「不知裡面坐的是哪位大人?」

  一個冷冷的女生道:「我不是什麼大人,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平王殿下自然不會將我放在眼裡!」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4 AM

潛龍卷 第八十五章 狹路


  這個聲音對我來說無比陌生,我費勁思量卻想不出這女子究竟是誰,心中暗自猜度道:「難道是我無意中欠下的風流債孽?」轉念一想,在康都之中我並沒有什麼風流韻事。

  那女子又道:「平王殿下身為一國皇子,難道連給一個弱女子讓路的胸襟都沒有嗎?」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女子果然不同尋常,我本身也無意招惹麻煩,當下向錢四海揮了揮手,示意他讓馬車退出去。

  錢四海一臉憤怒之色,可是既然我做出了決定他也不敢反駁,讓車伕將車馬向接口退去,可是在這窄巷之中,馬車前進容易,後退卻是異常困難。

  沒想到對方那輛馬車竟然步步緊逼上來,我方馬匹步伐的節奏打亂,韁繩糾結在一起,齊聲嘶鳴起來,越想掙脫,彼此間糾纏的越緊。不巧的是車轍偏偏在這時斷了,整個馬車登時傾斜倒去。

  那車伕躲避不及,整個人被車廂壓在下面,大聲慘呼起來。

  我和錢四海距離較遠,幸運的逃過一劫。饒是如此,錢四海的一張面孔已經嚇得慘白。

  我慌忙衝了過去,用力抬起車轅,向呆在一旁的錢四海喝道:「快幫我救人!」

  錢四海看到眼前的情形嚇得哆哆嗦嗦,足下竟然移動不了半步。車體極為沉重,單憑我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架起,更何況馬匹驚恐之下,拚命掙扎起來,車廂不住晃動,車伕慘呼連連,疼痛到了極點。

  對方的馬車停了下來,車伕和一名武士從車上下來。一人去控制住馬匹的韁繩,另外一人來幫我架起車轅。

  錢四海總算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哆哆嗦嗦的從車底抱出了那受傷的車伕。車伕的雙腿一片血肉模糊,小腿處竟然有百森森的骨頭露了出來,顯然傷得不輕。

  我猛然站起身來,大步向對面的馬車走去,那武士看到我神情不對。慌忙伸手去抓我的手臂,我冷哼一聲,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肘部閃電般向他的胸口擊去,那武士慘呼一聲,踉踉蹌蹌退後了幾步,重重地坐倒在地上。

  車內那女子似乎意識到我來到了車前,大聲道:「龍胤空!你想做什麼?」

  我早已被次女子地蠻橫激怒,剛才如果不是她故意讓車伕驅車緊逼過來。我方地車伕也不會受傷,說到刁蠻,燕琳能夠算上一個,不過也沒有像這女子那般囂張。

  我拉開車門,一把將那女子從車上拖了下來。

  那女子尖叫一聲,一雙美目充滿憤怒的盯住我。

  她絹裙輕薄,衣飾華美,眉目如畫,俏臉由於憤怒而漲得通紅。尖聲道:「龍胤空!你敢對我無禮!」

  我看到她面容竟有幾分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向那受傷的車伕的方向牽拉了過去。

  「你抓痛了我,還不趕快放開!」那女子淒楚叫道。

  我冷哼一聲:「你也知道痛嗎?」

  此時他的車伕慌忙衝了上來,惶恐道:「平王殿下……我家老爺是……」

  「住嘴!」那女子怒喝道。

  我冷笑道:「我管你家老爺是誰?」

  我一把將那女子推到在地,掐住她的玉頸,強迫她湊近那車伕的傷口:「看清楚!你幹得好事!」

  那女子嚇得臉色煞白,牙關顫抖道:「龍胤空,你這混帳……我決不會放過你!」

  錢四海呵呵笑道:「殿下,這丫頭的確是野味難馴,不如收入房中做個玩伴。」

  我不屑道:「這種刁蠻女子便是送到暖春閣也不會有人問津,你若是能看上,便收了她吧!」我平素對女子向來寬容,今日實在是無法忍受此女的囂張蠻橫,方才說出如此刻薄的話語。

  那女子被我氣得淚光連連,仇恨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我的臉上。

  我不想和她繼續糾纏下去,放開她的手臂,將她推到一邊。

  錢四海色瞇瞇伸出手道:「我來扶你!」冷不防那女子反手給了他一計耳光,錢四海白白胖胖得面孔上,頓時多出五道紅腫的淤痕。

  錢四海摀住面孔罵道:「小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遠處一個陰冷的聲音道:「兩個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不害臊嗎?」

  其轉身望去,卻見一位身穿藍色長袍的青年男子緩步向我們走來,他面目英俊,表情卻冷酷異常。

  此人我並不陌生,他乃是左逐流的長子左東翔,現在皇宮任衛尉之職,負責保衛皇城治安。

  左東翔也沒有想到使我,他微微一怔,錯愕道:「平王殿下……」

  那女子趁機從地上爬起,來到左東翔身邊,泣聲道:「大哥!」伏在左東翔的肩膀上哽咽起來。

  左東翔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玉怡莫怕,有什麼事情都有大哥替你作主!」

  我心中暗叫不妙,沒想到這刁蠻女子竟然是左逐流的女兒,難怪我怎麼看她都有幾分熟悉,當初我選妃的時候,珍妃曾經給我看過她的畫像,馬上明白了剛才遇到她時,她所說的那句話。無論左逐流想不想將她許配給我,在左玉怡的眼中,我選林楚兒捨她,都是一種莫大的恥辱,她今日對我的挑釁果然事出有因。

  我淡然笑道:「左將軍,剛才我和令妹之間發生了一些小誤會。」

  左玉怡忽然轉過臉來,目光無比怨毒的盯住我道:「殿下並未得罪過玉怡,對我不敬的是他!」她伸手指向站在我身後的錢四海。

  左東翔雙目之中露出無比陰冷的殺機。

  我不得不佩服左玉怡的心機,她知道目標直接指向我,勢必讓左東翔為難,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她將目標鎖定在錢四海身上,左東翔便可

  有充足的理由對付他。懲戒錢四海是假。向我發難是真。

  錢四海低聲道:「殿下……」他哪裡會想到又惹下了這個麻煩,如果知道他是左逐流的女兒,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說剛才那番話。

  我哈哈笑道:「只不過是一個小誤會而已,四海兄,還不快去給左小姐陪個不是。」

  錢四海趁機下台道:「左小姐……錢某……」

  左玉怡怒道:「你不是要收我到房中做個玩伴嗎?」她落井下石的功夫的確不凡。

  左東翔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右手緩緩落在刀柄之上:「平王殿下,今日這個人我要帶走!」

  我將錢四海擋在身後,冷冷盯住左東翔道:「我好像已經說過四海兄是我的朋友,難道左將軍不賣給本王這個面子?」

  左東翔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左氏一門向來忠君愛國,我父親更是為大康鞠躬盡瘁,今日卻讓一個秦國的奸商當街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冷笑道:「左將軍看來想在本王的面前拔刀了?」

  左東翔冷冷道:「卑職要對付的是侮辱家人的屑小之輩。」他話未說完,身軀已經閃電般躍起,足尖在左側圍牆上輕輕一點,試圖繞過我衝向錢四海。

  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膽大妄為到了這種地步,一把抓住錢四海的手臂,帶著他原地旋轉起來,我用身軀阻住左東翔的去路,冷笑道:「左將軍想殺我嗎?」

  左東翔拔出一半的刀鋒重新按了回去。雙目中幾乎就要噴出火來。

  「大哥!你做什麼?」從街角處又走出一人,卻是左逐流的二兒子左東豪,他長得皮膚黝黑,身材矮小,根本不像是左東翔的一母同胞。

  左東翔伸手指向錢四海,怒道:「這廝膽敢侮辱玉怡!」

  左東豪來到我們面前,笑道:「想來定然是誤會了,平王殿下又怎會讓朋友幹出這種沒有王法的事情。」

  我靜靜看著左東豪,他不會這麼湊巧的出現在這裡。剛才說不定和左東翔就在一起,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分明是在我面前做戲。

  左東豪向我作了一揖道:「平王殿下,我兄長性情暴躁,因為關心玉怡妹子,才會冒犯了殿下,還情見諒。」

  我淡然笑道:「都是自己人,把事情說開了就算了。」

  左東豪用手肘搗了搗兄長,左東翔這才不情願的向我行禮道:「卑職無禮,還情平王殿下見諒。」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們也有責任。」

  錢四海眼光和氣靈活,慌忙上前道:「四海不知是左大小姐,冒犯之處,請多多海涵。」

  左玉怡扭過臉去,左東豪笑道:「呵呵,既然是一場誤會,不如就此算了,再說貴府的車伕還躺在那裡,還是趕快給他醫治吧。」

  望著左氏三兄妹消失在街道的盡頭,錢四海心有餘悸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低聲道:「如果不是左東豪出現,這件事真不知該如何解決。」

  我冷笑道:「四海兄還真以為他是碰巧出現在這裡嗎?他恐怕早就到了這裡,一直冷眼旁觀呢。」

  錢四海迷惘道:「可是……他們兄妹跟殿下作對,又有什麼好處?」

  我低聲道:「左玉怡是為了瀉一己之私憤她的兩個哥哥動機卻沒有這麼單純,也許是為了給我一個下馬威,也許是在試探我的實力。」

  錢四海壓低聲音道:「左逐流的這幫兒女實在太過囂張,居然敢對殿下不敬,殿下乾脆上奏皇上治他們一個以下犯上之罪。」

  我沒有說話,內心中卻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想登上帝位,必須要掃除左逐流這個障礙。

  前往北胡的使者終於黯然返回,兩國之間和親之事終於確定了下來。北胡方面對這次和親顯得極有誠意,這次特地讓使者帶著聘禮隨同我方使者一起來到康都,北胡可汗拓拔壽繕已經將太子的婚禮定在下個月的十八,距離現在僅僅有一個月的時間。

  北胡太子拓拔壽繕將在婚禮前七天抵達綠海原,從那裡迎娶安蓉公主回國,北胡國小公主也會在同日抵達綠海原,兩國的和親外交多少有點換親的意思。

  我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天,歆德皇再也沒有理由繼續將我留在康都,我終於可以順利重返宣城。

  臨行之前,歆德皇將我招到承恩殿,一同被宣招的還有相國左逐流和翼王林悲風。

  歆德皇讓我們坐下道:「今日我喊你們來是為了安蓉公主加入北胡之事,北胡一方的聘禮相當豐厚,我大康是泱泱大國,禮儀之邦,斷然不能失了體面。」

  左逐流笑道:「陛下放心,微臣已經將禮單擬好。」他將禮單呈上。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左愛卿做事,朕一直都是放心的。」他又向我道:「你這次返回宣稱,順便護衛你的皇妹過去,靜德妃堅持要送女兒過去,一路之上你要好好照顧她們。」

  我恭敬道:「父皇放心,孩兒一定將此事做得妥妥當當。」

  歆德皇道:「北胡小公主也會隨同太子一起抵達綠海原,我想現在把你的婚期定下來。」

  我淡然笑道:「一切聽從父皇吩咐。」

  歆德皇道:「我既然將宣地封給你,你便在那裡迎娶了北胡公主,不必舟車勞頓返回康都了。」

  我心中大喜過望,正要謝恩之時,左逐流卻開口道:「陛下!老臣以為,此事大為不妥。那北胡公主雖然年紀幼小,可是畢竟身份高貴,皇子娶妃若不在都城之中,未免會落人話柄。陛下請想一下,北胡方面如此隆重的迎娶安蓉公主,我大康卻不事張揚的在宣稱迎娶北胡公主,禮節上也無法說得過去。」

  歆德皇似乎被他說動,輕輕點了點頭。

  我心中暗叫不妙,回到康都再迎娶那個北胡小公主,如果歆德皇突然改變了主意將我軟禁在這裡,我豈不是再無返回宣稱的機會?我偷偷向翼王遞過求助的目光。

  翼王馬上會意,怒道:「左相國究竟是什麼意思?北胡小公主身份高貴,難道我林悲風的女兒身份就卑賤不成?」

  左逐流微笑道:「左某只是就事論事,翼王何須如此動怒?」

  翼王大吼道:「我林悲風才不管什麼北胡公主,胤空娶楚兒在先,楚兒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那北胡公主無論有多高貴,也只能做個側室,皇子納妾還要搞得如此隆重嗎?」他向歆德皇道:「陛下,若是您也覺得微臣的女兒配不上你們皇室,乾脆讓胤空將他休了便是,省得有人藉著和親之事大做文章。」

  歆德皇笑道:「悲風啊悲風,你怎麼還是那個火爆脾氣,我何時說要讓胤空休了楚兒的話呢?」

  我趁機道:「岳父大人,我心中只有楚兒的位置,我對那個北胡小公主根本沒有任何的感情。」心中暗讚他應對的合情合理,為女兒出頭,便是歆德皇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翼王憤然道:「我林悲風不管他是誰,我決不容許我的女兒受到任何委屈。」他怒瞪雙目盯住左逐流。

  左逐流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歆德皇為他解圍道:「那北胡小公主自然無法和楚兒的地位相比,胤空你自己去處理吧。」

  我暗自送了一口氣。

  歆德皇道:「悲風,還不快坐下。」

  翼王這才做了下來。

  歆德皇道:「我有一件事想交給你去做。」

  翼王道:「陛下儘管吩咐。」

  「我想讓你負責徵召民工修建新宮!」

  我心中猛然一沉,歆德皇居然將如此棘手的事情交給翼王,他分明是想藉機削弱翼王的兵權。更何況徵召民工絕不是什麼好差使,百姓剛剛脫離戰火之危,現在又要做苦役勞作,翼王豈不是要左右為難?

  翼王道:「陛下,臣正在致力於重建康秦之間的邊防,恐怕精力無法兩者兼顧……」

  歆德皇哈哈大笑道:「我們不是和秦國已經議和了嗎?構築邊防也不急於一時。」

  左逐流趁機進言道:「勤王殿下最近賦閒在王夫之中,陛下是不是可以考慮讓他去做這件事情。」

  翼王道:「勤王從未在軍中呆過,這件事他恐怕……」

  左逐流笑道:「陛下也說過,勤王缺少的就是錘煉,這件事剛好可以成為鍛煉他的機會,臣再保舉我的長子左東翔,前往輔佐勤王殿下。」

  翼王不無嘲諷的說道:「左相國果然是舉賢不避親!」

  左逐流淡然笑道:「若是犬子沒有那種能力,左某也不會讓他去耽誤大康的前程。」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也好,胤禮早晚都要繼承大統,讓他多鍛煉一下也好。」

  歆德皇這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讓我和翼王都是一驚。難道是他已經決定將皇位傳給胤禮?

  左逐流大喜過望,躬身道:「多謝陛下!」在和翼王的交鋒之中先敗後勝,他心中的得意顯而易見。

  歆德皇道:「建造新宮,資金方面恐怕還欠缺許多,大康今明兩年的稅制需要好好的改革一下,這件事還是左丞相去做。」

  我默默看著這個昏庸的帝王,在他的心中建造新宮已經成為頭等的大事。任何其他的事情都變得無關緊要,我心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強烈的預感,大康平靜之日已經無多。

  我和翼王結伴離開皇宮,翼王的眼神中隱含著深深的憂鬱,一路之上,他都沒有說話。知道路口和我分手的時候,才開口道:「陪我去喝上兩杯。」

  我跟著他來到一家名位『不思歸』的酒坊,這裡地點偏僻,並沒有太多的賓客。

  翼王點了幾個小菜,和我在雅間坐了。我為他斟滿酒杯,低聲開導道:「岳父凡是還要想開一些。」

  翼王捻起酒杯一飲而盡:「陛下變了!」

  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所包含的真正含義,默默的陪他喝了一杯。

  翼王又道:「當初的歆德皇雖然不是一個愛民如子的皇帝,終究能夠顧及到百姓的處境,大康的未來。而現在他……」

  我深有感觸道:「興建新宮之事,定然會引起大康的動亂。」

  翼王道:「這幾年大康災害連連,戰火不斷,國庫空虛。哪裡還有這麼多的銀子去興建新宮。」

  我有些迷惑道:「據我所知,左逐流開始的時候對興建新宮一直持反對態度,怎麼會突然改變了立場?」

  翼王冷笑道:「興建新宮勢必會讓陛下的聲望每況愈下,百姓在苦不堪言的情況下只會有兩種選擇,一是期望歆德皇退位再立新君,二是不堪忍受高壓酷制,揭竿而起。左逐流也許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想抓住機會捧勤王上位。」

  我問道:「興王最近有什麼舉措?」

  翼王道:「自從上次受賄風波之後,他也像勤王一樣賦閒在家。」

  我微笑道:「既然如此,岳父為何不提出讓他介入此事呢?」

  翼王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低聲道:「你是想讓我將胤滔牽入興建新宮的事情之中?」

  我點了點頭:「興建新宮絕不是什麼愜意的美差,岳父讓他介入此事,關鍵的時候也可以分擔責任。」

  翼王雙目一亮,唇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他肯定明白我所謂的分擔其實是推卸的意思。

  我又道:「父皇意圖削弱您在軍方的力量,左逐流卻趁此時加緊自身在軍方的統治力。」

  翼王冷笑道:「胤禮根本就是一個扶不起的廢物,他哪裡懂什麼統軍之道?」

  我搖了搖頭道:「岳父卻忽視了一個人。」

  「誰?」

  「左逐流的兒子左東翔,此人絕非庸碌無能之輩,左逐流極力保薦他躋身軍界,顯然另有一番用意。」

  翼王點了點頭道:「左東翔的武功超群,為人冷酷無情,任職衛尉之時,便表現出過人的能力。」

  我低聲道:「前些日子,我跟左氏兄妹發生過一次衝突,我發現左逐流的這幾個兒女並不簡單。」

  翼王身有同感道:「左東翔倒還罷了,他的兄弟左東豪心機深重,詭計多端,年紀輕輕已經深得左逐流的器重。據聞,左逐流最得意的天機閣實際的領導權已經交到了左東豪的手中。你回到宣稱之後也要多加小心,天機閣的諜報網絡遍及八國,在大康之內更是耳目眾多。左逐流絕對不會放過對你的監視。」

  我笑道:「孩兒知道,不過岳父肯定也是天機閣重點關照的對象。」

  翼王呵呵笑了起來:「這十幾年來,左逐流何時放棄過對我的監視。」

  我低聲道:「其實這次左逐流妄圖讓左東翔掌握一定的軍權對我們也是一件好事。」

  翼王充滿詢問的望向我。

  我解釋道:「左東翔要想短時間內提升自身在軍界的影響力,勢必做出許多重大的舉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岳父只要巧妙的利用這件事,左東翔的處境將會變得異常艱難。」

  我笑著問道:「以父皇現在的性情,若是有蛛絲馬跡的證據可以說明左東翔意圖謀反,恐怕左逐流的如意算盤會全盤落空吧。」

  翼王雙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他低聲道:「胤空,我感到左逐流已經意識到你對他的威脅,他也許會全力對付你。這次回到宣稱之後,輕易不要再返回康都。」

  我微笑道:「孩兒的安危關鍵還在於岳父對興王的態度。」

  「怎講?」

  我放下酒杯道:「胤空認為,現在是重提立嗣的時候了。岳父應該聯繫眾臣,再次提出太子之事,立捧興王。將左逐流和父皇的注意力先轉移到這件事上,局面越是混亂對我方越是有利。」

  翼王滿懷深意道:「我會盡量給你創造機會,不過這時間不會太久……」

  三日之後,我護送著安蓉公主一行前往宣稱。

  回首遙望康都的城牆,我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終於離開了重重危機的康都,可以返回我的那片天地。

  突籍和狼刺二人一左一右護衛在我的身邊,狼刺感歎道:「總算可以回去了,在康都都要悶出鳥來了。」突籍哈哈笑道:「還是宣稱那塊土地自在。」

  我低聲向二人道:「你們兩人主意保護公主,途中我不想有任何事情發生。」

  狼刺笑道:「主人顧慮太多了,行程都在大康境內,哪裡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瞪了他一眼道:「凡事都要小心為上,意圖破壞北胡與大康聯姻的大有人在!」

  我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當年秦國與高麗聯姻,途中就受到燕興啟派出隊伍的阻殺,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我會盡量避免同樣的事情發生。

  突籍道:「巨靈和諸葛先生現在應該已經抵達宣稱,我們的人受到消息之後就會前來迎接,如果中途沒有什麼波折,後天便能和我們相聚。」

  我點了點頭道:「這兩日你們需要辛苦一些,一定不要出任何的差池。」

  從康都前往宣稱途徑的城鎮,都有官員相迎,並派出城內的衛兵開路護送,路途中並沒有任何的險情發生,看來並沒有人挑選這個時候下手。

  距離宣稱還有二百餘里左右的時候,楚兒親自帶領唐昧和三百武士前來迎接,唐昧的傷勢早就已經恢復,臉上始終蕩漾著笑意。哪裡還是原來的那個冷酷無情的唐昧,看來普曼對他的影響果然很大。

  楚兒看到我,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哭著撲到我的懷中,我緊緊擁住她道:「乖楚兒,想死我了!」

  楚兒輕聲道:「若是你再不回來,我便去康都找你!」淚水已經將我前胸的衣襟打濕。

  我呵呵笑道:「父皇這麼久沒有見到我,自然要多和我親近親近。」

  我牽著楚兒的柔夷來到後面的隊伍中見過靜德妃和安蓉公主,楚兒和她的姑母向來親近,忍住對我的思念,等車陪同靜德妃她們一起行進。

  堂妹和我落在隊伍的最後,他笑道:「恭喜公子凱旋歸來。」

  我歎了口氣道:「事情的發展比我想像的更加嚴峻,以後再告訴你。對了宣稱最近的情況怎麼樣?」

  唐昧道:「宣稱最近的形勢喜人,趙知府出台了一系列新政,眾位商人都按照律例辦事,曲沽河的治理也已經全面開始。」

  我點了點頭道:「趙東齊倒是一位好官。」

  唐昧道:「北胡商人赤魯溫在三天前抵達了宣稱,王妃暫時安排他在宣稱住下。」

  我大喜道:「這倒是一個好消息,看來赤魯溫是特地給我送賀禮來了。」

  唐昧道:「唯一的麻煩便是陰山的幾個部落,雅克的叉塔族和海蕪族之間發生了幾次衝突,雙方都死了不少人,不過海蕪族一方的損失更大一些。」

  我微微一怔,低聲道:「你有沒有介入其中?」

  唐昧搖了搖頭道:「雅克不希望我們介入,王妃讓我帶人支援了叉塔族一批藥品和武器。」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公子當初對雅克說得讓他們在宣稱北部草原上放牧的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

  我搖了搖頭道:「我並未向父皇提及此事。」唐昧的臉上略現失望之色,顯然是在為雅克等人的未來命運擔心。

  我笑道:「這件事根本沒有必要讓他同意,宣稱是我的封地,我的決定就代表一切。」

  唐昧笑道:「那我就代表雅克他們謝謝公子了。」

  我板著臉道:「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唐昧不解道:「什麼條件?」

  「那就是將他的妹子先嫁給唐昧!」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唐昧紅著臉道:「他……已經答應了!」

  他所說的自然是自己和普曼的婚事。

  看到唐昧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我內心之中也是倍感欣慰,這不僅代表他以後的生活有人照顧,而且意味著我和叉塔族之間的關係進一步加深,下面我要做的就是給雅克全力的支持,讓他收服陰山其他部落,成為我手中重要的一股力量。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5 AM

潛龍卷 第八十六章 和親


  我忽然發現隨著自己地位的改變,很多事情變得身不由己,儘管我迫不及待的想見到我的諸位妻子,享受她們的百般溫柔,卻不得不強自壓抑這個念頭,先去做其他的事情,赤魯溫已經在宣稱等了我整整三天,能讓一個視時間為金錢的商人拋開一切事情,專心等待我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高額的利潤與回報。

  赤魯溫暫時住在宣稱驛館,隨著財政的逐步好轉,趙東齊將這裡重新翻修,整座驛館煥然一新。

  我抵達的時候,赤魯溫仍然在睡著午覺,接到我來拜會的消息,慌忙換上衣服,迎接出來,遠遠笑道:「赤魯溫有失遠迎,還請平王不要見怪!」

  我大笑道:「你是客,我是主人,你來拜會我主任卻不在,需要道歉的應該是我。」

  我們相對大笑,並肩走入房中。

  赤魯溫開門見山道:「平王,我這次前來是有事相求。」

  「赤魯溫兄儘管明言,只要胤空能夠做到,必然全力以赴。」

  赤魯溫點了點頭,拿出一份詳細的貨單:「這上面列的是我急需的一些貨物,還請平王幫忙。」

  我粗略瀏覽了一下,上面的貨物都是日常所需的物品,我將貨物單放在茶幾之上,微笑道:「若是胤空沒有猜錯,北胡對東胡的戰爭恐怕就要拉開帷幕。」

  赤魯溫並沒有隱瞞,他點了點頭道:「據我得到的確切消息,下個月末戰爭就要開始,還請平王盡快為我解決這件事。」

  我皺了皺眉頭道:「這麼快?」

  赤魯溫道:「再有兩個月才會進入冬季,對北胡來說這是發兵的最好時機,務必在隆冬到達之前,攻破東胡的第一道防線。」

  赤魯溫指了指這份貨單道:「我並未將煤炭和糧食列上去,因為這兩者我需要量極大,平王可以提供多少,我便拿下多少。」

  我笑道:「煤炭是宣稱的特產,貨源應該沒有問題,可是糧食恐怕要從其他的渠道想辦法。」

  赤魯溫道:「平王務必要幫我做好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價錢。」他頓了頓又道:「我相信這次無論是對我還是對殿下都是最好的機會。」

  當晚我在王府宴請靜德妃一行,靜德妃也許是想到愛女即將遠嫁,整個人顯得落落寡歡,酒宴進行到中途便離去,諸位宣稱的官員體諒到我剛從康都回還,明日還要前往綠海原,也早早的結束了酒宴。

  整個王府終於恢復了寧靜,我讓延萍在花園的涼亭內重新擺上了酒菜,請我的諸位愛妻前來相聚。

  雲娜深情道:「你總算還記得回來,我好擔心生產的時候你這個當爹的不在我身邊。」

  我摟住她的香肩道:「天下間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止我回來。」

  思綺道:「我知道你不會忘記我們的!」

  我呵呵大笑,只有和她們在一起,才能夠讓我暫時忘記政治上的紛爭。

  慧喬身穿紅色高麗長裙,燕琳身穿白色亞麻長裙,說笑著攜手來,一段時間不見,她們兩個都變得越發動人。

  我起身上前逐一的抱了抱她們,又伸手在兩人的小腹上摸了摸。

  燕琳啐道:「做什麼?我們兩個都沒有懷上哩!」

  他這句話一說,頓時將在場的人都引得大笑起來。

  慧喬俏臉緋紅道:「琳兒妹子就會胡說!」

  我笑著將兩人摟在懷中道:「既然如此,我們乾脆不要吃飯了,回房用功如何?」

  燕琳羞道:「淫賊,這些話能夠當眾亂說嗎?」

  我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左一個淫賊,右一個淫賊,今晚我要是放過你便對不起你的稱呼。」

  燕琳嬌媚的看了瓦一眼道:「我會怕你嗎?」

  我內心一蕩,恨不得馬上將她恣意愛憐一番。

  慧喬道:「楚兒陪靜德妃說話,這時過不來。」

  我點了點頭道:「瑤如和采雪呢?」

  燕琳道:「瑤如說她心口有些不舒服,在房中休息呢,采雪怕她悶著,留在那裡陪她說話。

  想到瑤如對我的被判,我內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憤怒,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不管她們了,我們好好的大吃一頓。」

  雲娜覺察到我的表情變化,輕聲道:「瑤如重病初癒,父親又離開了她,你還是多多安慰開導她一下。」

  我笑道:「今日先不要談這些不開心的話題,我們喝酒!」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雲娜和思綺有孕在身,能陪我喝酒的只剩下燕琳和慧喬。

  燕琳和我連乾了三杯,笑道:「那我們便談一些開心的事,明天你去迎娶那個北胡小公主,打算以後將她如何安排呢?」

  我苦笑道:「琳兒,這好像並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情啊!」

  雲娜笑道:「娶一個十二歲的北胡美女,是任何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你表面上做出這副苦臉,內心說不定早就樂開了花。」眾女齊聲附和。

  燕琳咬牙切齒道:「淫賊,你要是對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下手,豈不是毫無人性,辣手摧花。」

  我目瞪口呆道:「你當初對一個十六歲的小男孩下手的時候,豈不是一樣?」

  雲娜她們幾個早就聽說了我和燕琳的那段糗事,一個個笑得幾乎都翻了過去,燕琳羞得滿面通紅,起身向我追來,我大笑著沿著涼亭跑了起來。

  等到燕琳追到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將她摟在懷中,湊上她嬌噓喘喘的櫻唇,狠狠的香了一個嘴兒,燕琳無力的在我的身上捶打了兩下,極為享受的伏在我的懷中。

  雲娜輕聲歎道:「好一對姦夫淫婦,我看不下去了。」

  思綺笑道:「我也一樣,姐姐,我們還是回去休息吧。」我放脫了燕琳,攔住她們道:「我剛剛回來,你們晚上不陪我嗎?」

  雲娜白了我一眼道:「我擔心你們幾個亂來,碰到了我的寶寶。」挽住思綺的手臂慢慢向小樓走去。

  慧喬也想抽身離去,卻被我一把拽住:「不許逃!」

  慧喬紅著臉道:「誰說我要逃走呢?我是先回房為你準備洗澡水。」

  我微笑道:「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我摟著慧喬燕琳兩位嬌妻,躺在煙霧繚繞的蓮花水池之中,二女誘人的嬌軀在煙霧眾顯得越發的動人。

  我撫摸著她們柔軟順滑的肌膚,陶醉無比的道:「在康都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們。」

  燕琳靠在我得肩頭道:「康都遠比宣稱繁華得多,到處都是風月之所,以你好色的性情,說不定禍害了多少女子。」

  我笑道:「天地良心,我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守身如玉。」

  燕琳嗤之以鼻道:「誰會相信!」我望向嬌羞動人的慧喬道:「你信不信我?」

  慧喬輕咬下唇道:「我也不信。」

  我猛然將慧喬整個抱了起來,伴隨著她的一聲嬌呼,將她晶瑩的長腿分開,讓他跨坐在我的身上。

  慧喬的櫻唇劇烈的抖動了一下,纖長的十指用力插入我的背脊,我吻住她濕潤的櫻唇道:「此刻你相信了嗎?」

  燕琳羞得摀住面孔,發出一聲輕吟:「淫賊……」

  「淫賊!」燕琳用長髮輕輕撩撥著我的鼻孔,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睜開雙目,卻發現天色已經放亮。

  慧喬和燕琳都已經穿好了衣服,只有我仍然赤裸著身體躺在被窩之中。

  我伸了個懶腰道:「起得這麼早!我還沒有睡夠呢。」

  慧喬溫婉笑道:「快起來吧,不要忘了,今日你好要前往綠海原呢!」

  「好累。」我打了個哈欠,慧喬服侍我穿上衣服。

  燕琳笑道:「活該,誰讓你昨晚像一頭色急的惡狼。」

  我笑道:「好像有些人比我還要餓呢!」

  燕琳上來又要打我,慧喬道:「不要鬧了,千萬不要耽擱了正事。」

  走過瑤如的房門前的時候,我本想推門進去,憂鬱了一下又縮回手來。她明明知道我已經回來,卻躲在房中沒有見我,難道我還要主動找她不成。

  這時易安過來催我,送親的隊伍已經準備好,就等我到達後出發。

  我轉身向大門走去,來到花園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望去,卻見瑤如站在小樓的憑欄處,含淚眺望著我。

  我唇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向她點了點頭,終於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瑤如慢慢的抬起手兒,緩緩的揮了一揮,不意手中的羅帕竟然被風吹走,飄飄蕩蕩的落在我的腳下。

  我拾起手帕,放在鼻尖嗅了嗅,上面仍有瑤如身體的芳香,我忽然發現自己並未真正的責怪過她,即使她為了家人三番兩次的被判了我。

  陽光靜靜照在瑤如的俏臉之上,兩顆晶瑩的淚珠異樣璀璨,散發出淒美的光華……

  綠海原位於陰山西麓,地肥水美,草木茂盛,原是大康的領土,隸屬和宣稱接壤的楚州管轄,後來在胤翔和拓拔玉兒和親之時被北胡強行作為聘禮要去。

  我並未騎馬,和楚兒共乘一輛馬車跟在安蓉公主的坐車之後。自從回來以後,我和楚兒還沒有機會單獨相處過。

  我除下靴子,躺在楚兒的懷中:「我先睡上一覺,有什麼事情再叫醒我。」

  楚兒在我的鼻子上輕輕點了一指,輕聲道:「昨晚你去荒唐,還得我在房中苦等了你一個晚上。」

  我笑道:「你不是陪你的姑母和表姐說話去了嗎,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楚兒又在我的頭上敲了一記:「我心裡牽掛著你,你這個昧良心的卻沒有想到過我。」

  我伸手將她拉得垂下螓首,捉住她嬌艷得雙唇,奉上了一個纏綿的長吻。

  許久我才放開楚兒,她俏臉緋紅道:「你還是好好歇息一下,等到了綠海原,和北胡方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做。」

  我枕在她充滿彈性的愈腿上,微笑道:「希望這次一切順利!」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十分,我們的車隊已經進入了綠海原的境內,楚兒一直默默守候在我的身邊,看到她嬌媚的容顏,一縷柔情湧現在我的心頭。

  楚兒輕聲道:「看到你睡得這麼酣暢,我便沒有叫醒你。」

  我憐惜道:「那你豈不是一直坐在這裡。」

  楚兒溫婉笑道:「能讓自己的相公靠在懷中入睡,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被她深情款款的話語頓時感動,一把將楚兒的嬌軀攬入懷中,楚兒輕輕叫了一聲。

  「怎麼了?」我關切道。

  「被你枕得腳都麻了。」

  我抱起楚兒的雙腳,放在我的膝上,除下她的蠻靴,輕輕為她揉捏著細膩潤滑的腳踝,楚兒咬住下唇,忍不住輕聲呻吟起來。

  我笑道:「你不要再叫了,否則我恐怕控制不住了。」

  楚兒俏臉緋紅,輕聲啐道:「我忍不住嗎……啊……」

  車隊前進的速度忽然放緩,唐昧縱馬來到我的左車旁,大聲道:「公子!前方有一支隊伍向我們而來。」

  我放下楚兒的腳踝,低聲道:「我出去看看!」

  推開車門走下車去。卻見綠色的草原在夕陽下平展地延伸出去,就像風平浪靜的海洋,草原遼闊兒寂靜,夕陽的餘暉將小草的葉尖染成金黃色,微風吹過,閃動出萬點微光。

  遠方的天際一支馬隊向我們的隊伍飛速馳來。唐昧將手中的望遠鏡交到我的手中。利用墨門設計的這精巧工具,瞬間拉近了和對方的距離。

  這只隊伍的總人數在一百人左右,身上都穿著黃色胡服,所騎乘馬匹是清一色的黃驃馬。北胡人崇尚黃色,通常只有在盛大的節日和慶典時才穿。我微笑著將望遠鏡交到唐昧的手中:「應該時北胡過來迎接的隊伍,你率領二百名武士前往迎接,順便通知鼓樂手奏樂!」

  唐昧領命而去。

  我回到車中換了一身衣服,讓狼刺為我牽來瑞雪驄,翻身上馬。在狼刺和突籍的護衛下來到前方安蓉公主的座車旁。

  靜德妃掀開車簾,她雙目仍然有些紅腫,這些日子定然留下了不少淚水,聲音沙啞道:「胤空!他們來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娘娘,他們的先發隊伍已經到了。」

  靜德妃禁不住又落下淚來。我對她並沒有絲毫的同情,當初她對待我的母親的刻薄情形,我至今記憶猶新,先是殺掉她的兒子穆王龍胤尚,現在又親手將安蓉送往北胡和親。也許我注定要為我的母親討還公道。

  那支隊伍中的首領在唐昧的引領下來到我的面前,他恭恭敬敬用北胡的禮節向我問候道:「小人延拓都參見英名神武的平王殿下,北胡國未來的駙馬。」

  我微笑道:「免了!太子和其他人呢?」

  延拓都答道:「太子和公主一行已經於上午到達,此時駐紮在前方五里處的紫雲湖畔。」

  我點了點頭道:「好,今晚我要和太子喝一個不醉不歸!」

  延拓都做了一個手勢,他帶領的百餘名北胡勇士調轉馬頭在前方引路。

  我重新回到隊伍之中,向唐昧道:「和北胡相會之後,我們的營地要和他們留出一段距離,警戒方面決不可放鬆。」

  唐昧點了點頭道:「公子放心,我和突籍已經做出了具體的安排。」

  我又道:「他們離開綠海原之後,這裡就正式歸我們管轄。」

  唐昧道:「這裡的確是放馬牧羊的福地。」

  我遙望眼前的這片草原,心中喜悅無比,得到綠海原便可以將宣稱北部的草原連成一個整體,我要將這裡建成八國中最大的牧場。

  來到紫雲湖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提前到達的拓拔淳照,已經將駐地的篝火點燃,百餘座營帳沿著湖畔支起,歡歌笑語已經從他們的駐地中傳出。

  我並未急於過去和他相聚,讓手下在距離他們半里左右的地方支起營帳,剛剛安頓下來,拓拔淳照已經過來拜訪。

  漢胡兩族文化風俗都是差異很大,兩方的迎婚儀式也迥然不同。

  我走出營帳,卻見拓拔淳照身穿精美的黃色胡服,笑逐顏開的向我走來。

  我大笑著迎了上去:「太子別來無恙!」

  拓拔淳照笑道:「多日不見,平王殿下仍然是風采如昔。」

  我這才發現他臉上的變化,原本一臉密密匝匝的虯鬚被他刮得一乾二淨,少了幾分粗獷,卻多出幾分儒雅之氣。

  我笑道:「太子為了這次大婚好像改變了許多。」

  拓拔淳照笑道:「我當然要給未來的妻子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我們齊聲大笑起來。

  身後走來一名宮女,他向我二人行了一禮輕聲道:「平王殿下,娘娘聽說太子過來,特讓奴婢請他入帳一敘。」

  拓拔淳照爽快的道:「我正想去拜候娘娘!」他改口倒是蠻快。

  我陪著拓拔淳照走入靜德妃的大帳。

  從拓拔淳照走入大帳開始,靜德妃的目光就盯住他的面孔。

  拓拔淳照恭恭敬敬跪倒在靜德妃的面前:「孩兒淳照叩見母妃娘娘!」

  我內心中不禁發笑,這拓拔淳照改口倒是蠻快。目光向四周望去,卻見右側屏風之後陰然有人影晃動,顯然是安蓉躲在後面偷聽。

  靜德妃看到拓拔淳照一表人才。雖然不及中原人士的儒雅風流,卻有一種別樣的男兒氣概,目光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她輕聲道:「坐吧!」

  我和拓拔淳照分別在她對面坐下。

  靜德妃道:「太子,按理說我是不應該親臨這裡送親,失禮之處還望海涵。」她畢竟是後宮之主,說起話來雍容有度,不失高貴身份。

  拓拔淳照道:「母妃不要這麼說。孩兒心中早就想拜會母妃,只是國內政事繁忙,無法親往康都迎娶安蓉公主,還望母妃父皇不要責怪才是。」

  靜德妃看到拓拔淳照謙虛有禮,心中對我先前的話語早就信了八分,安蓉嫁給這拓拔淳照也不算辱沒了她。

  她輕聲道:「我平生只有這一個女兒,希望她嫁給你之後,你能夠好好待她。」

  拓拔淳照道:「母妃放心,孩兒一定不會讓安蓉受到半點委屈。」

  靜德妃含淚點了點頭道:「按照我們漢人的規矩,女兒出閣需要在上午之時,明日上午,你來……接她吧……」她忍不住用錦帕掩住口鼻。

  我輕輕拉了拉拓拔淳照的衣袖,向靜德妃告別後走出大帳。

  拓拔淳照的手下在我們兩方營地的正中升起了一堆篝火,在火上炙烤著一支肥羊。香氣隨著夜風在草原上遠遠的飄蕩了出去。

  我和拓拔淳照在篝火旁坐下,每人撕下一直羊腿,對這就囊喝起酒來。

  拓拔淳照道:「綠海原上的北胡人都已經搬遷完畢,明日我們離去之後你就可以收回了。」

  「多謝太子!」我用就囊和他碰了碰,喝了一大口下去。

  拓拔淳照道:「原有的兩座牧場我們並沒有拆除,裡面的八千匹駿馬是父汗送給你的嫁妝!」

  我心中一喜,沒想到拓拔壽繕對我居然如此大方。

  拓拔淳照道:「其實剛才母妃對我說的話,我也想對你說……」

  我點了點頭道:「太子放心,我的回答和你是一樣的。」

  拓拔淳照歎道:「綠珠年紀尚小,絲毫不懂得世事險惡,以後你要多多包容她。」

  我鄭重道:「你放心,我會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妹子一樣對她。」

  拓拔淳照拍了拍我得肩頭,他低聲道:「你和胤翔完全部同,未來的大康會落入你的手中。」

  我呵呵笑了起來:「我們漢人和你們不同,冊封太子都是嫡長制,我恐怕是沒有機會的。」

  拓拔淳照笑道:「是金子終歸都會發光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我岔開話題道:「你們真的要發動對東胡的戰爭嗎?」

  拓拔淳照點了點頭:「東胡北胡本來就是一個整體,父汗想在有生之年將我們胡人重新統一,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

  我微笑道:「希望大康和北胡之間能夠永遠和平下去。」

  拓拔淳照目光灼灼望向我道:「你相信自己所說的話嗎?」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拓拔淳照道:「我們胡人有一句話,從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看到他的內心,我從你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你胸懷的志向並不在我之下。」

  我饒有興趣道:「太子以為我會有怎樣的志向呢?」

  拓拔淳照笑道:「說出來反倒沒有意思,不過我有種預感,終有一日,我們兩人可能會在沙場相見!」

  我內心劇震,其實我何嘗不是和他擁有一樣的想法,北胡如果成功的擊敗東胡,那麼他們的疆域將橫跨北方,下一步的目標就是侵入中原。

  如果拓拔淳照成為統一胡國的大汗,而我如願以償的成為中原的霸主,我們之間必然將面臨他所說的那個場面。

  我舉起酒囊:「希望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有那一天出現……」

  返回營帳已經是夜半時分,楚兒仍然未眠。在營帳中等我。

  我張開臂膀,想要擁抱他,卻被楚兒輕輕躲開,端起剛剛熬好得醒酒湯道:「喝了它!」

  我的心中蕩漾著濃濃的暖意,楚兒對我的關懷果然是無微不至,忽然想起瑤如多次為了父兄對我的背叛,內心中不由得感到鬱悶異常。

  楚兒輕聲道:「怎麼了?」

  我擁住她來到床榻前:「睡下說!」

  楚兒嫵媚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在床上的時候,何時老實的說過話來?」

  我笑道:「胤空今天一定老老實實得給王妃侍寢!」

  我們相擁著鑽入錦被之中,我並未提及瑤如的事情,將拓拔淳照剛才對我說的那番話告訴了楚兒。

  楚兒道:「這拓拔淳照的確侍一個厲害的人物,他利用和親穩住大康,免除後顧之憂,然後全力攻打東胡,等到拿下東湖之後,再凝聚力量將八國逐個擊破,他的目光遠大,想做的是統一天下。」

  我點了點頭道:「其實北胡和東胡的戰爭對八國來說是最好的機會,如果八國之間可以聯合,趁著兩者決戰之際,應該輕易可以將他們一舉殲滅。」

  楚兒道:「八國之間的爭鬥由來已久,你說得這種聯合根本不可能出現。」

  我歎了口氣道:「如果能夠做到聯合,胡人也不會發展到今日的局面。」

  楚兒輕聲道:「可是這次對你卻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趁著兩國戰爭之機,可以穩定在大康北部得陣腳……」

  我輕輕撫摸著他的玉乳豐臀,楚兒的聲音不禁顫抖了起來:「你……還是不老實哩!」

  我笑道:「我忽然也想做一件大事!」

  「征服天下嗎?」

  「嗯!不過要從政府我的乖楚兒開始……」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5 AM

潛龍卷 第八十七章 民亂


  我將安蓉公主親手交到了拓拔淳照得手中,拓拔淳照將綠珠的纖手放在我的手心。這是一場兩國政治上利益的互換,對北胡來說,他們可以換取後方的安寧,專心致志的進攻北胡,對大康來說,所獲得的利益僅僅是繼續維持北疆平靜的局面,而我成了最大利益的獲得者。綠海原和上面的牧場被拓拔壽繕作為嫁妝送給了我。迎娶拓拔綠珠讓我又多了一個北胡駙馬的身份,在眾皇子中已經脫穎而出,地位隱然可以和勤王、興王兩人抗衡。

  拓拔淳照將手中的羊皮卷雙手交到我的手中:「平王,這是父汗將綠海原土地送給你的聖旨,希望你能讓這片土地變得更加富饒。」讓拓拔壽繕用書面的形式將綠海原贈給我,是我和拓拔淳照私下達成的協議。只有這樣我才可以理所當然的接受綠海原,而不被歆德皇將我辛辛苦苦得來的土地收歸己有。

  在兩種風格各異得器樂聲中,雙方和親儀式交接完畢,靜德妃幾度哭得暈了過去,便是安蓉公主在這離別之時也不禁留下淚來。反倒是拓拔綠珠表現的極為堅強,淚珠兒都未見一滴,和皇兄辭別之後,便在兩名侍女得扶持下登上我方的御車。

  「珍重!」我向拓拔淳照主動伸出手去,拓拔淳照和我緊緊相握,唇角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希望有一天,我們還能像昨晚那樣圍在火堆旁盡情的暢飲。」

  「一定會有機會!」

  看著拓拔淳照率領迎親隊伍消失在北方的天際,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場和親終於順利收場,腳下這片延綿無盡的草場已經成為了我的領地。

  唐昧悄然來到我的身後,低聲道:「公子,剛剛收到的消息,褚大壯仍然沒有派出軍隊前來接受綠海原。」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褚大壯此人的確是個廢物,做事的效率差到了極點。好在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留在這裡,焦鎮期不久將從康都返回頂替他的位置。

  我向唐昧道:「收拾一下,我們馬上返回宣稱。」

  我和拓拔綠珠的大婚典禮定在三日之後,靜德妃暫時留在宣稱參加完我的婚禮後再返回康都。然而大婚尚未進行,另一個極其棘手的事情發生了。

  歆德皇為了建造新宮在全國範圍內大肆徵召民工。負責此事的翼王和興王將第一批徵召二十萬的任務分發了下來,宣稱按照地域和人口應當承擔八千名民工的數目,這已經是翼王從中斡旋的結果。人數雖然不多,可是對剛剛恢復了一些元氣的宣稱來說也是一次不幸的災難。更何況在康都之時,歆德皇就讓我將宣地的煤炭統一管理,由國家用均價收購,營售後的利潤全部上繳國庫。這兩件事如果同時啟動,不但那幫商人會人心浮動,百姓也會怨聲載道,我辛苦建立起來的聲望極有可能會毀於一旦。

  徵召民工之事,由當地軍方負責,褚大壯在接到命令之後,已經那個開始在宣稱徵召壯丁,一時間搞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趙東齊對此事一籌莫展,只好來王府向我求助。

  他愁眉苦臉道:「平王殿下,因為徵召民工之事,現在整個宣稱都是人心惶惶,他從各礦長之中抓走三百多名礦工,煤礦大都因為工人罷工而停止了生產。照著樣下去,宣稱的損失將無法估計。」

  我怒道:「褚大壯這混帳,為何不經我的同意便擅自徵召民工?你身為一方知府為何不去阻止他?」

  趙東齊歎道:「此事應該由軍方負責,跟地方民政無關,卑職手下的那幫衙役如何鬥得過訓練有素的士兵。」

  我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章道:「讓他來見我!」怪不得褚大壯沒有及時前往綠海原去接受草場,原來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這上面。我越想越是著惱,這種庸碌無用的廢物留在身邊早晚是一個禍害。

  褚大壯雖然庸碌,可是並不愚蠢,看到我的臉色已經明白究竟所為何事。他不等我發火,便從袖中掏出軍令道:「平王勿怪。末將也是身不由己,這道命令乃是翼王和興王所下,我只有遵從。」

  我心中暗罵,這老混蛋居然拿我的岳父壓我。目光看都不看那命令一眼,冷笑道:「徵召民工,你為何不事先與我商量?出動軍隊強行徵召,搞得宣城雞飛狗跳,人心惶惶,現在宣稱大小煤礦幾乎都處於停工狀態,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褚大壯恭敬道:「平王有所不知,宣稱百姓向來奸猾成性,若是利用官府徵召,必然在短期內無法完成任務,只有用這種強硬的方式才能夠徵集到八千名壯丁。」

  趙東齊忍不住道:「褚將軍,你徵召民工,為何將礦場中的工人也抓去了三百多名?」

  褚大壯道:「他們也是宣稱的百姓,當然有服役的責任,而且民間之中多數都是老弱病殘之輩,如何能夠湊足八千人之數。」

  我勃然大怒道:「褚大壯!你休要在這裡給我強詞奪理,宣稱乃是本王的封邑,這裡的百姓都是本王的子民,沒有我的准許誰都不能如此肆無忌憚的抓人!」

  褚大壯看我動了真怒,呆呆站在那裡不敢作聲。

  我怒道:「我不管你是什麼理由,馬上將礦場的工人全都給我放了,如果明日清晨各個礦場無法如期開工,我唯你是問!」

  褚大壯忽然跪倒在地上,大聲道:「末將恕難從命,若是有違皇命,在下難逃死罪,平王還是將我治罪吧!」

  我怒視褚大壯,雙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褚大壯!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治你!」

  「殿下息怒!」楚兒不知從哪裡聽到風聲,匆匆趕了過來,她伸手扶起褚大壯。不無嗔怪的瞪了我一眼,輕聲道:「褚叔叔,究竟發生了何事,你要如此?」

  褚大壯歎道:「王妃娘娘,一切都是末將的錯。」

  我怒哼一聲。

  楚兒來到我身邊,勸我坐下,輕聲道:「我們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褚叔叔,徵召民工的期限還有七日,你無需操之過急。礦場的生產千萬不可耽擱,你還是聽從殿下的吩咐,先將那些工人放了。」

  她又轉向我道:「褚叔叔也是遵從上面的意思,雖然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可是他也是無心之過。你又何必發這麼大的脾氣。」

  褚大壯和翼王的感情非同一般,在楚兒心中褚大壯和自己的叔叔無異,她自然不想看到眼前的局面。

  我歎了口氣道:「我並非是生褚將軍的氣,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大當,極有可能破壞宣稱剛剛穩定的局面,甚至會引起民亂。」

  這時褚大壯的手下杜飛雄在唐昧的引領下神色慌張的趕了過來,我內心不由得一震,千萬不要被我說中,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情豈不是麻煩。

  杜飛雄上氣不接下氣道:「平王殿下!褚將軍!楚州境內的暴民發生了動亂。焚燒了當地的官府衙門,而且……」他看了看我。

  我不耐煩道:「快說!」

  杜飛雄道:「他們包圍了德王府,將德王抓為人質,楚州方面派人向我們求援。」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誰都沒有想到局勢竟然會發展到如此惡劣的地步。楚州和宣稱接壤,若是楚州發生民亂最先波及到的就會是我們。

  我果斷道:「這件事必須馬上平息下去,褚將軍你馬上抽調人馬前往楚州幫助當地平亂。」

  褚大壯點了點頭。

  我又向唐昧道:「唐昧你帶領我們手下的武士隨同褚將軍一起前去,務必要保證我皇兄的安全。」

  唐昧率領五百名武士離府之前,我悄然將他喊到一邊,低聲道:「知道我讓你去幹什麼嗎?」

  唐昧低聲道:「請公子吩咐。」

  我冷冷道:「這次的楚州民亂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機會,我不希望德王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唐昧點了點頭:「唐昧一定辦好這件事。」

  我壓低聲音道:「我會通知雅克帶領部下突入綠海原,引開褚大壯的部分兵力,你要伺機將他幹掉!」

  唐昧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萬萬沒有想到我同時對褚大壯下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情變化得太快,我已經無法繼續等待下去,如果一切順利,焦大哥很快就能在翼王得幫助下頂替褚大壯的位置。

  德王是勤王的同胞兄弟,也是當今皇后肅莊皇后的親生兒子,按照常理來說,他比我繼位的可能性也要大一些,我之所以想殺掉他,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德王一死,楚州便會成為無主之地,而我將成為最可能的繼任者。

  突然改變的形勢讓我不得不將婚期延後,來到花園,看到拓拔綠珠和楚兒陪著靜德妃正說話,我微笑著走了過去。

  向靜德妃行禮道:「胤空參見娘娘!」

  靜德妃的心情似乎平復了許多,她笑道:「胤空,明日就是你的綠珠的大婚之期,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拓拔綠珠一雙明澈的美目盯住我,婚嫁之前依照她族人的規矩,面紗仍然不可以除下,雖然看不到她的面容,可是從她的輪廓看十足是一個美人坯子。

  我微笑道:「我正想和你們商量此事,楚州突然發生了民亂,我想將婚期推遲,等到這次風波過後,再舉行婚禮。」我望向拓拔綠珠道:「公主以為如何?」

  我心中暗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兒,哪裡懂得什麼婚姻之事。」

  楚兒秀眉微顰道:「不可,這次的婚期早已通知了北胡一方,如果我們突然更改,是不是顯得不夠尊重?」

  靜德妃也點了點頭道:「胤空,我也不能無休止的在這裡等下去,後宮事務繁雜,我必須盡快回去處理,婚禮還是按照原來的時間舉辦。」

  這時翼虎和福娃兩個跑了過來,向拓拔綠珠叫喊道:「小丫頭!我們再比試一次箭法!」

  拓拔綠珠雙目發亮,顯得異常興奮,起身道:「我會怕你們兩個嗎?」起身向他們追了過去。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分明還是一個貪玩的孩子,如何擔當我的妻子?

  楚兒和靜德妃也不禁笑了起來。

  靜德妃道:「這幾個孩子昨天比試箭法來者,綠珠奪得第一,那兩個小子好不服氣,這不又上門挑戰來了。」

  我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道:「你們先談著,我去找易安看看婚事準備的情況。」

  走到後院,卻聽到東角處隱隱傳來木魚之聲,我有些奇怪的走了過去,來到角落的小屋前,聽到裡面傳來誦經之聲,湊在窗格上向內望去,卻見瑤如跪在佛像前,正在虔誠的祈禱。

  瑤如忽然停下誦經,秀肩聳動,輕輕啜泣起來。

  看到她如此淒苦的模樣,我內心不由得軟化下來。

  卻聽到她抽抽噎噎道:「菩薩……求你保佑爹爹……和大哥平平安安……」

  我聽到她仍然牽掛著她的家人,心中怒火騰的重新燃燒起來。

  一腳揣開房門,走了進去。

  瑤如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在門外偷聽,嚇得一聲尖叫,俏臉頓時失去了血色。

  我冷笑道:「既然你這麼念著你的父親和兄長,為何當初不隨著他們一起走!」

  瑤如跪倒在我的面前哭泣道:「公子……我……我並非是這個意思……」

  我怒道:「我今日方才明白,在你的心中家人始終比我更重要一些,枉我如此待你!」

  「公子……」

  我冷哼道:「你心中還有我得位置嗎?」

  瑤如泣聲道:「公子待瑤如恩重如山,瑤如不敢有任何背叛的地方。」

  我呵呵冷笑道:「當初在濟州之時,你便為了你的兄長欺瞞於我,現在又為了你的家人傷到了我的孩兒,這我都不怪你,你為何要將我的秘密出賣給你的父兄?」

  瑤如保住我的大腿,哭泣道:「我並未出賣你……我……勸我父親將賬薄交給你……他對我說只有半幅地圖,便是交給你噎沒有用處……我一時情急……便……」

  我冷哼一聲:「事到如今,你自然要狡辯,若不是你出賣我,你的兄長又怎會知道!」我用力掙脫開她的臂膀,將他推到在地,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

  「公子……」瑤如淒楚的叫道。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我內心煩躁到了極點,迎面碰上易安,他笑道:「小主人,婚事準備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去看看準備的情況?」

  我沒好氣道:「你自己看著辦,難道什麼事情都要我親自去做?」

  易安還從來沒見過我這般生氣過,慌忙點了點頭,默然退到了一旁。

  我又想起一事,指著那座小屋道:「誰讓你在那裡修建的佛堂?」

  易安低聲道:「是瑤如姑娘誦經祈禱……」

  「夠了!」我怒吼一聲,轉身怒視易安道:「馬上給我拆掉!」

  易安慌忙應了一聲,招呼兩名下人向小屋走去。

  楚州的民亂本來就讓我心事重重,剛才又聽到瑤如為他父兄祈禱,心中的怒火無可遏制,我向王府外走去。想去一個寂靜無人的地方好好發洩一下。

  沒等我走出大門,便聽到身後一聲驚恐的大叫。

  我內心沒來由的劇顫一下,回過身去,卻見易安滿臉淚水的追了上來:「小主人……瑤如姑娘……她……」他的喉頭哽咽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眼前猛然一黑,彷彿跌入了一個無窮無盡的深淵之中,許久方才緩過神來,發狂的向佛堂衝去。

  瑤如靜靜躺在血泊之中。手腕處一道深深的血口仍然在汩汩流血,額頭處也有鮮血不斷流出,她顯然是割脈後又撞在了牆上。

  我不顧一切的抱住了她的嬌軀,右手死死抓住瑤如的脈門,左手按住她的額角,悲吼道:「快去找慧喬……」

  我的雙手沾滿了瑤如的鮮血,我的腦海中已經變得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淚水無助的流了下來。

  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腦海之中出現的都是一幕幕瑤如溫柔纏綿的畫面,越是如此,我越是愧疚。「瑤如!」我在內心中無數遍的呼喊著她的名字,可喉頭發出的卻只是一聲聲的悲鳴和嗚咽。

  接到訊息的慧喬和楚兒她們全都趕了過來,眼前淒慘的情景讓她們一個個不忍觀看。

  楚兒和燕琳將我扶了起來。

  慧喬馬上開始搶救瑤如。

  我嘴唇顫抖著,整個人彷彿呆在那裡,如果瑤如死了,我便是殺害她的兇手。

  我忽然留意到工作上放著一副白絹,上面用鮮血寫著遺言。楚兒本想將她藏起,我嘶吼道:「給我!」

  展開白絹,殷紅的字跡觸目驚心:「瑤如有此父兄,虧對公子。唯有一死,來抱公子大恩……我決沒有出賣過公子……今生今世永遠也不會出賣公子……寶圖之事,乃是我父親騙我說出……我兄長迫我從公子處盜出寶圖,瑤如不從,爭執之中方才傷及腹中骨肉……瑤如每次祈禱首先想到的便是公子……若是有來世……瑤如仍然願伺候公子身邊……」字跡越到最後越是潦草。顯然瑤如是割破脈門之後,用手指蘸著自己的鮮血書寫的。

  我用力咬住我的嘴唇,直到鹹腥的鮮血流出,望著瑤如蒼白的面容,我愧疚萬分,我為何不聽瑤如的解釋?她在佛堂之中首先為我祈禱,我並未聽到,何以斷言她便是想著她的父兄?胎兒流產,她身為母親的比我更加難受,我為何不去設身處地的為她著想,田循何其狡猾,瑤如一心為我要來賬薄,卻被他所騙,我又有什麼可以責怪她的呢?

  我的身體一陣陣發冷,嘶聲道:「瑤如!不要離開我,你不可以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

  楚兒和燕琳一左一右抱著我的身軀,失聲痛哭了起來。

  瑤如的手腳突然抽動了起來,我衝上去握住她冰冷的柔夷。慧喬頓時慌張了起來,拿出金針,連續刺向她的幾處要穴。

  我大聲道:「你不可以死,我不潤許你死……」

  腦後忽然被重重的擊了一下,我登時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雲娜和思綺圍在我的身邊,我顧不上說話,起身便向門外衝去。

  雲娜道:「你冷靜一些,瑤如還活著!」

  來到瑤如房外,楚兒和燕琳眼睛紅紅的守在那裡,看到我過來,伸手攔住我道:「慧喬在裡面救治她呢,沒有她的潤許,任何人不許進去。」

  雲娜從身後追來,她嬌噓喘喘道:「胤空!你是不是真的想瑤如死掉?」我怔了怔,終於默默走到一邊,雲娜輕輕摟住我的腰背道:「胤空,你不可以倒下,你是我們所有人的依靠,冷靜下來好嗎?」

  我點了點頭,可是冷靜說出來容易,以我現在的心境有怎能做到呢?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慧喬方才一連疲憊的走了出來。

  我們同時圍了上去。

  我抓住慧喬的雙手道:「她怎樣了?」

  慧喬黯然道:「生命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醒來……」慧喬忽然掩住嘴唇,衝到憑欄處大聲哭泣了起來。

  我慢慢推開房門。

  瑤如靜靜躺在床上。鮮血已經止住,她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燭光下皮膚彷彿是半透明的,嘴唇乾涸而蒼白。

  采雪向我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悄悄走出門去。

  我握住瑤如的纖手,雙目不禁潤飾了,強烈的負疚敢讓我隱隱作痛,我一向自詡為拯救天下的王者。居然會將自己的女人逼上絕路,這份心胸又哪裡有什麼王者風範?

  瑤如的呼吸輕柔而微弱,她的生命緊緊剩下了星點的火光,我不斷的祈禱讓她渡過這次難關,重新回復鮮活的生命。

  楚兒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諸葛先生剛剛從礦場回來,他要見你!」

  我搖了搖頭道:「瑤如醒來之前,我什麼人也不見!」

  楚兒道:「看他的樣子很是匆忙,你千萬不要耽擱大事,瑤如這裡我們會照顧,你留下來也是沒有任何用處。」她看我仍然不願離開,歎了口氣道:「你留下來無非是心中愧疚,想心裡面好過一些,瑤如和我們一樣,都希望看著自己的男人成就一番豐功偉業,你千萬不要讓我們失望,讓瑤如失望……」

  我點了點頭,深情在瑤如的臉上摩挲了一下,這才離開。

  諸葛小憐在書齋中等了我很久,他神情頗為凝重,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公子調動叉塔族前往綠海原意欲何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方道:「引開褚大壯的注意力!」

  諸葛小憐道:「公子對褚大壯和德王動了殺念?」

  我毫無掩飾的點了點頭。

  諸葛小憐道:「知不知道我匆忙從礦場趕回來所為何事?」他低聲道:「我回來便是建議公子趁亂除掉德王,將楚州據為己有。」

  我看了看他道:「這麼說,你贊同我的想法了?」

  諸葛小憐搖了搖頭道:「可是公子不該將褚大壯一網打盡,那褚大壯只不過是一個庸碌無能之輩,況且他是翼王昔日最親信的部下,公子殺掉他只會讓翼王對你產生芥蒂。而且王妃那邊你也交代不過去。」

  我冷笑道:「誰會知道?」

  諸葛小憐道:「那褚大壯最近連續幾件事都觸怒了公子,公子想早日除掉他讓焦鎮期取而代之,可是翼王既然已經答應你將他調離,公子又何必操之過急。叉塔族引開褚大壯的部分兵力,表面上看好像做得巧妙,實際上卻有欲蓋彌彰之嫌。小憐既然可以猜到公子的策略,其他人必然會猜到其中的微妙之處。」

  我緩緩點了點頭,諸葛小憐的這番話不無道理,現在殺掉褚大壯的確有些冒失,我低聲道:「我馬上派人去通知雅克!」

  諸葛小憐微笑道:「公子勿怪,小憐假冒你的旨意已經讓巨靈去了。」

  我微微一怔:「什麼?」

  諸葛小憐道:「我在此苦等公子不來,生恐錯失時機,一切無可挽回,便讓巨靈拿著公子的令符去找雅克,讓他們改變原來的計劃,直接前往楚州協助平息民亂。至於唐昧方面,另派狼刺前往楚州通知,公子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我皺了皺眉頭道:「若非我的親自命令,唐昧未必肯聽……」

  我忽然停了下來,目光盯住諸葛小憐道:「你在騙我?我的令符你怎麼可以拿到,說!究竟是誰讓你這麼做得?」

  諸葛小憐歎了一口氣道:「以公子的智慧,小憐很難將你騙到。」

  「令符是我給他們的!」楚兒推門走了進來。

  我驚聲道:「楚兒!」

  諸葛小憐淡然一笑,驅車離開了書齋。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是我猜到的,我知道你對褚叔叔早已心存厭惡,因為徵召壯丁之事讓你對他更加反感,今日你斥責他的時候,我便覺察到你對他已經動了殺念,楚州民亂你讓唐昧隨他一起出征,我便猜到你想對他下手,後來我從突藉口中追問出他去請雅克出山,你在這件事上的意圖便已經表露無疑。」

  我低聲道:「原來你早就留意我了!」

  楚兒低聲道:「這兩日你心神不定,想要做什麼,眼神便首先表露了出來,我身為妻子自然要留意你的一舉一動。」

  我苦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直接對我說,還要讓諸葛先生說出來?」

  楚兒道:「瑤如發生了這種事情,我豈能再加重你內心的負擔,更何況這件事要是由我說出來,你會以為我一心維護褚叔叔,覺得我也被判了你。」

  我內心一陣慚愧,楚兒的這句話提醒了我,當初我若是對瑤如的事情多一分寬容,焉能發展到現在的地步。

  楚兒道:「姑且不論褚叔叔和我們林家的關係,你殺掉他對你並沒有任何的好處,也沒有任何的必要,德王死於民亂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可以順其自然,若是褚叔叔也死在這一場暴亂之中,我爹爹第一個會將嫌疑指向你。」

  我默然不語。

  楚兒道:「殺掉褚叔叔固然可以早日讓焦大哥取而代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爹爹的感受,當年是褚叔叔從戰場之中將他背了出來,他是我爹爹的救命恩人,沒有他就沒有我爹爹,更不會有我……」

  楚兒含淚道:「胤空,難道成為王者便必須要以傷害自己的親人為代價嗎?」

  我的內心隱隱作痛,雙拳緊緊攥在一起,無力道:「我……錯了……」

  楚兒搖了搖頭道:「你並沒有錯,錯的是我們,我們身為子女無法做到你一樣的眼光和胸懷,我們無法像你一樣可以隨時放棄親情和友情,可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真心的對你,全心的愛你,我們所要求的並不多,你能夠禮節嗎?」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張開懷抱將楚兒擁抱在我的懷中,楚兒並不僅僅在告訴我褚大壯的事情,瑤如也是一樣,她們不可能向我一樣放棄身邊的親人,而我恰恰是在勉強她們像我一樣放棄。

  我吻住楚兒佈滿淚痕的俏臉,低聲道:「我再也不會去做傷害你們感情的事情……」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6 AM

潛龍卷 第八十八章 長眠


  瑤如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我們每個人的內心中都籠罩上一層濃重的陰雲。

  我已經連續兩夜守在瑤如的床前,聽得到她的心跳,感覺到她的呼吸,可是她卻仍然沉睡。

  燕琳和楚兒幾個輪番勸我回去休息,我在她們的堅持下,終於走出了瑤如的房間。

  陰雨已經連綿了數日,天空也是一種沉悶的陰霾,我睜開酸澀的雙眼仰望蒼穹,黯然發出一聲輕歎,九曲小橋之上,一位佳人手執紙傘孑孓站立在風雨之中,靜靜望著水中的魚兒不知在想些什麼,從她的背影我看出竟然是慧喬,本來我以為她也回去歇息了,沒想到竟然沒有離去。

  我悄悄走了過去,遠遠便聽到慧喬的啜泣之聲。

  慧喬覺察到身後的腳步聲,慌忙擦去眼淚,轉過身來。

  我從身後將她擁入懷中,柔聲道:「雨冷風涼,千萬不要淋病了,你這兩日辛苦的很,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慧喬忽然叭在我的懷中『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我愛憐的撫摸著她的秀髮,輕聲道:「別哭,女人哭會很容易變醜的。」

  慧喬泣聲道:「胤空……瑤如之所以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我一手所害,如果……不是我將……那件事情告訴你……你也不會將她逼到如此的地步……」

  我緊緊擁住慧喬的嬌軀道:「這件事是我的責任,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更加無需自責,如果不是有你在,瑤如此刻早己經離開我們了。」

  慧喬低聲道:「瑤如的傷勢不容……樂觀……我雖然可以將她的生命維特下去,可是……」她禁不住又哭了起來,許久方道:「她也許會永永遠遠的這樣熟睡下去,永遠……也沒才醒來的時候……」

  我內心一陣惻然,難道說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當年正是我射出的一箭。幾於將慧喬的生命奪去。而老天卻故意安排慧喬親口告訴我瑤如的一切,讓我一步步將瑤如逼成一個活死人,這難道就是對我地懲罰?

  我顫聲道:「她再也不會醒來嗎?」

  慧喬道:「瑤如和我原來的情形類似,只不過她比我……更為嚴重,我是強迫自己忘記以前的事情。而瑤如卻將自己封閉在個人的世界中……」

  德王的死訊在動亂開始後地第五天傳出。這場民亂比我想像地更為嚴重。整個楚州都陷入一片亂無序之中,我一方面加緊了對宣地地安撫和管理,利用民間的百姓組織成民團,負責各地的警戒,另一方面繼續向楚州增派援軍。

  我的內心卻為眼前局勢的惡化竊喜不已,是動盪,我的機會就越多。楚州參與變亂的姓百姓已經達到驚人的七萬多人,而且數目仍然在不斷地增加。本來以為輕易可以將局面控制住的歆德皇也不得不重視這次民亂。他將鎮壓民亂的事情交給了翼王。而翼王按照和我預期地計劃,讓焦鎮期領兵兩萬前往楚州支援。

  焦鎮期的兵馬經宣城進入楚州,經過宣城的時候特地前來拜候我。

  我死在已經漸漸接受了瑤如長眠的現實。心情已經慢慢恢復了平靜。

  一身盔甲在身地焦鎮期越發顯得威風凜凜,地恭敬向我行禮道:「鎮期參見公子!」

  我微笑道:「焦大哥不用這麼客氣。」因為時間緊迫,我開門見山道:「陛下讓你前往楚州有什麼指示?」

  焦鎮期低聲道:「陛下說要不惜一切代價短期內平息這場民亂。

  「不惜一切代價!」我低聲重複了一遍,唇角浮現出一絲殘酷的微笑。

  「你打算怎麼做?」

  焦鎮期道:「鎮期這次帶來了兩萬兵馬。加上已經在楚州平亂的三萬人,總兵力已經達到五萬,鎮壓區區七萬亂民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有信心在十天之內將事態平息下去。」

  我呵呵笑了起來,反問道:「你打算怎麼對付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焦鎮期道:「公子放心,鎮期力求將殺戮降低到最低點。」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我要你做得是殺無赦!」

  焦鎮期微微一怔,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道:「若是這樣,鎮期五日之內可以將叛亂平定。」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翼王既然將這件事交給了你,這次的平亂便是你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迅速成為人人敬服的名將,必須踏過血流成河的屍首。」

  焦鎮期將一封信遞給我道:「鎮期康都臨來之前,陳先生托我將這封信交給你。」

  我當著他的面展開信函,卻見上面只有三個宇一一殺無赦!

  我內心之中一陣激動,陳子蘇雖然人在康都,對局勢的把握準確無比,他和我想到了一處去,血腥的屠殺只能讓楚州的百動更加仇恨歆德皇,卻我創造了一個贏取民心的機會。

  一場血腥的屠殺終於拉開了帷幕,三日之中被殺掉的亂民達兩萬之多,這種殘酷的鎮壓方法收到了奇效,在第四天的時候,被亂民攻佔的三座小鎮,全部宣告投降。佔領德王府的三千亂民被殺了一個一乾二淨,德王府內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任何人都會相信德王死於亂民之手。還有一件事讓我沒有想到,楚州當地的知府竟然也在動亂中被亂民所殺,這對我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驚喜。

  我輕柔的為瑤如梳理著長髮,內心中不斷呼喚著她的名字,只有失去後才知道身邊人的重要性,我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輕聲道:「瑤如,快些醒來吧,我要你和我分享我的快樂……」

  雲娜走入房內,輕輕扯了扯我的衣服,我知道她有事情找我,起身和她來到門外:「什麼事情?」

  雲娜笑道:「有位老朋友來了。此刻在客廳等你。」

  「誰?」

  雲娜神秘一笑道:「你決不會猜到!」

  來到客廳,卻見幾個身穿胡裝的漢子正坐在那裡說話,看到我進來,幾人同時跪倒在地:「主人!」

  「察哈台總管!」我大喜過望,真的沒有想到來得竟然是察哈台和我的一干手下。

  我將他們一一扶了起來。向雲娜道:「通知廚房準備酒菜。順便將狼刺突藉他們幾個都給我喊來。我們要好好喝上一場!」

  雲娜溫婉笑道:「這還用你吩咐,早已讓易安去了。」

  我招呼察哈台等人重新坐下,微笑道:「東胡地事情處理好了?」

  察哈台道:「烏氏名下的牧場和眾多產業大都轉賣給了赫連戰,現在只留下了蒼白同林場,交給拖裡術暫時打理,不過已經按照主人的意思,林場暫時封閉養林。」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樣最好,北胡和東胡的戰事馬上就要打響。我們留在那裡地產業越多將來蒙受地損失也就越大。

  察哈台拿出賬薄道:「變賣產業地所得都記在上面,主人請過目。「」

  我呵呵笑道:「你辦事我一百個放心,這種事情我無需過問。對了。這次過來有什麼打算?」

  察哈台道:「這次隨我一起前來的共計有五百人,還有八百名手下就在最近分批陸續抵達,我們打算留在宣城跟隨主人的身邊,開創一番大業。」

  我笑道:「你們來得正好。陰山以西有一片名為綠海原的草場,北胡可汗將上面的牧場都送給了我,我正缺人手打理,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察哈台恭敬道:「主人放心,察哈台一定將此事做好。」

  察哈台的及時出現,讓我得以輕鬆掌控綠海原的廣闊牧場,在那片土地上,我可以自由的發展自身地騎兵力量。他這次帶來的巨額資金,足可以將綠海原完全啟動。宣城以北的草場,我讓叉塔族人和漢人共同放牧,從此對陰山各族不再設立防淺,表面上看是犧牲了大康地部分利益,實際上我己經將宣城的範圍悄然延伸到陰山之中。

  楚州的民亂將歆德皇徵召民夫的計劃打亂,短時間內前往鎮及地兵力沒有撤出楚州,整個楚州愁雲慘淡,出於殘酷的軍管狀態之中。

  我藉機利用楚州的事情曉以利害,上書歆德皇,邊陲之地,安定最為重要,徵召、課稅都要內地不同。

  歆德皇經歷此爭之後,顯然心有餘悸,對我的奏折極為重視,難得的做了一次英明決斷,暫時免除在楚州和宣城兩地徵召民夫,一場動亂終於慢慢平復了下來。

  焦鎮期在整個平亂過程中異常出色的表現贏得了歆德皇的欣賞,歆德皇封他為虎威將軍,將宣城、楚州兩地駐軍合併,交給他統一管理,這兩件事都和翼王的極力倡議密不可分。

  兩地駐軍合併之後總兵力達到將近四萬,在我的授意下,焦鎮期將駐軍地點改在兩城之間,曲沽河之北,下一步將在曲沽河沿線形成一道無形的防線,我第一步的計劃己經達成,以宣城和楚州為中心的勢力範圍已經初見雛形。

  德王和楚州知府死後的真空,歆德皇交給我打理,這是我的勝利,也是翼王集團的勝利,據悉左逐流租力保薦皇孫龍祈正來繼承封邑,和翼王之間進行了極其激烈的爭執,歆德皇經過反覆考慮,才在半月之後決定將楚州交到我的手中,事實上我已經成為列王之中擁有封邑面積最大的一個。

  多日的陰雨終於停歇,一輪紅日驅散了天空中的陰霾,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我壓抑多日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讓楚兒在王府中擺下宴席,邀請這次為我立下大功的焦鎮期、唐昧、諸葛小憐、察哈台、雅克等人……

  每個人的臉上都蕩漾著會心的笑容,他們全都看出眼前的局勢正向著對我有利的方向發展著。

  酒過三巡,雅克率先舉起酒杯道:「這杯酒我敬給我親愛的兄弟,謝謝你給我們叉塔族人立足的草原,贈給我們牛羊和駿馬!」

  我哈哈笑道:「我們是安答,你又何必這麼見外,這些牛羊你就當作是我替唐昧送給你的聘禮!」

  狼刺笑了起來:「公子!聘禮當然應是唐昧自己準備,不然怎麼能表示他的誠心!」

  雅克轉向唐昧道:「唐昧,你何時向我妹子求親?」

  眾人齊聲起哄,唐昧紅著臉道:「我……」

  我大笑道:「我什麼我,一到這種時候,你連個女人都不如,這件事還是我來定,下個月初十是個黃道吉日,我們替唐昧和普蔓完婚!」

  眾人齊聲歡呼。

  雅克道:「海蕪族最近又連續襲擊了我們兩次,我打算集結部族將他們趕出陰山。」

  我點了點頭道:「唐昧,你不是不知道該送什麼作為聘禮嗎?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幫忙了,打跑海蕪族便是一份最好的聘禮,再說那裡有你的一位情敵,你好像責無旁貸。」

  雅克搖了搖頭道:「兄弟,這件事我還是想自己解決,並不想借助你們的力量。」

  我笑道:「你放心,我讓唐昧率領我手下的武士幫你,不會動用大康的軍隊,更何況,海蕪族對我們宣城來說也是一個麻煩。」

  雅克點了點頭。

  我囑托道:「對待海蕪族人一定不要太過殘酷,以免引起其地部族的警覺和反感,如果能夠和平解決這件事最好,我也希望能夠看到陰山各族之間相互團結。雅克端起酒杯道:「我明白兄弟的意思!」

  我喝完這杯酒,又斟滿酒杯道:「還有一件喜事,我們恭喜焦大哥榮升虎威將軍,統領兩地駐軍!」

  眾人全都站起身來。

  焦鎮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激動道:「鎮期有生之年必為公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眾人齊聲道:「為公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內心中湧起一件難言的激動,看著我這幫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弟兄,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罈,仰首將壇中烈酒一飲而盡,舉起酒罈顫聲道:「胤空在此立誓,我決不辜負各位兄弟的期望和信任,更不會做對不起兄弟們的事情,如有違背如同此壇!」我重重將酒罈向地上摔了下去,酒罈摔得四分五裂。

  「公子!」激動的聲音在空中迴盪。

  夜晚時分,眾人大都已經散去,只有我和焦鎮期留下對飲,前來找他的福娃趴在一旁椅子上,打著瞌睡。

  我低聲道:「焦大哥以後肩頭的擔子會很重。」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宣城、楚州兩地的駐軍良莠不齊,我上任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整頓軍中的風氣。」

  我深表贊同道:「兵貴精而不在多,焦大哥為了發展嫡系力量可以大幅度的裁員,不下重手,很難形成一支軍紀嚴明的隊伍。

  焦鎮期道:「我臨來之前,翼王讓我囑托公子凡事需要注意戒急用忍四個字。

  我笑道:「岳父對我越來越瞭解了。」

  我和焦鎮期共飲了一杯道:「綠海原和宣城北方的草原連成一線,這片區域可以成為訓練騎兵的絕佳場所,我已經讓察哈台在發展牧場的同時著手訓練一支騎兵隊伍。將來如果發生變化,隨時都可以派上用場。」

  焦鎮期道:「我整頓軍紀之後,會招慕部分新兵入伍,重點就是將他們部署在北方的邊線一帶。」

  我提醒他道:「你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向我匯報,但是表面上恐怕我們不能進行過多的接觸,連續經過幾件事,左逐流肯定開始調查我們之間的關係,如果我對你的事情干涉過多,他定然會在父皇面前詆毀我。」

  焦鎮期道:「我在康都之時,便和陳先生多次談論此事,左逐流之所以能夠有今日的地位,不但因為他的能力和手段,他手下的天機閣也是功不可沒,陳先生建議公子,早日成立類似天機閣的諜報組織,以我們目前的資金,足可以發展此事。」

  我其實早就有了這個想法,不過因為時機未到。一直沒有付諸實施,現在我在大康北疆已經站穩了腳跟,的確到了發展諜報組織的時候。」

  我放下酒杯道:「我想讓唐昧來做這件事,你以為如何?」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唐昧武功超群為人冷靜,對公子忠心不貳。的確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不過他地應變和策略還是稍稍差了一些。而且做這件事需要的出色的組織能力,陳先生也提出了一個人選。」

  我笑道:「其實這件事陳先生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只可惜,我要讓他幫我盯住康都的局勢發展,兩樣事情不可讓他兼顧。」

  焦鎮期也笑了起來:「陳先生提出讓完顏將軍來組織這件事。」

  我搖了搖頭道:「雲娜即將臨盆,我豈可讓她操勞?」

  焦鎮期道:「這倒是一個問題……」

  一直在旁邊打著盹兒的福娃忽然道:「爹爹為何不保薦我呢?」

  我二人同時都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福娃道:「平王殿下為何發笑呢?」

  焦鎮期斥道:「你這孩子懂些什麼?我和公子談論正事,哪裡輪得到你插話!」

  福娃朗聲道:「有志不在年高。再說了爹爹懂得地兵書孩兒全部都看過了,爹爹未曾看過地兵書孩兒也讀過了許多。」

  我有興趣地盯住福娃,想當初我第一次和唐昧拜會焦鎮期的時候。便遇到他在將軍村口指揮一群孩童行兵佈陣,懲罰嚴明頗有一番大將之風,我笑道:「福娃你今年多大了?」

  福娃道:「十四歲!」他身材已經生的十分魁梧,可是面貌仍然稚氣未脫。

  我笑道:「看來有過幾年再說了!」

  福娃道:「福娃一直以為平王的眼光超出常人。現在看起來不過如此。」

  焦鎮期怒吼道:「混賬東西,你胡說些什麼!」

  我制止了焦鎮期:「他只不過是個孩子,你又何須認真。」

  福娃的毫不畏懼道:「想當年平王前往大秦為質之時也不過有十六歲而已,我十四歲的年紀雖然做不到平王殿下的那番大事,可是你所說的事情福娃卻自信能夠勝任。」

  福娃道:「你們剛有的談論全都被我聽在耳中,可見你們地防範之心不夠,如果我要是將你們出賣,後果將不堪設想,從這方面來說,我考慮的比你們還要周全。」

  我哈哈笑了起來,福娃徹底引起了我的興趣:「福娃,你既然聽到了我們地話,照你來看,我們要做些什麼?」

  福娃道:「單從殿下想要發展諜報刺探便可以看出,平王想要的不僅僅是大康的江山,而是整個天下,福娃有幾點建議補充。」

  焦鎮期雙目瞪得滾圓,他也沒有想到福娃竟然有這番見解。

  我欣賞的點了點頭鼓勵福娃繼續說下去。

  福娃道:「北部地草原可以發展畜牧訓練騎兵,士兵不擔可以從漢人之中徵召,也可以從陰山各族之中選拔,父親將兵力囤積於宣城和楚州之間,表面上看起來可以兩者兼顧其實沒有任何的必要,宣城和楚州早晚都要融為一體,何必用兵力將兩地的刻意劃分出界限。步兵於曲沽河之北更是一記錯招。」

  焦鎮期的神情緩和了下來,他低聲道:「你說得明白一些。」

  福娃道:「你在曲沽河沿線佈置重兵目的何在?難道準備對付大康嗚?還是想明確告訴皇上你們想割地為王?」

  我和焦鎮期對望一眼,不禁汗顏,這麼簡單的問題我們怎會沒有想到。

  福娃道:「從宣城到楚州,由東至西,地勢一路走高,殿下應該趁著這次治理曲沽河的良機拓寬河道,借灌溉之名開挖運河,用河水這道天然的屏障,確立自己南方的疆界。」

  我內心不由得一震,此子絕非凡品,他日必成大器。

  福娃道:「爹爹應將將軍隊駐紮於楚州以西,一來可以在表面上和平王劃請界限,二來可以防範西方三國。宣城和楚州本來距離便不遠,有任何的變化一日期間便可率軍抵達任何的地方。」

  焦鎮期點了點頭。

  福娃又道:「剛才我聽你們說,要發展騎兵、機甲兵。卻單單沒有提到水軍,拓寬曲沽河的河道目的便在於此,我閒暇時便在大康版圖之上紙上談兵,發死宣城、楚州常有澇災,而往南的韋州、青州、衢州卻連年乾旱。平王何不聯合幾地地各位王爺上書朝廷。開挖一條從北到南的運河。將曲沽河與黃河連成一線,表面上解決了南方幾州的灌溉問題,實際上,等於將他們的門戶完全打開,將整個大康劃分成東西兩半。

  我愣了半晌,方才讚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好!好!好!」

  福娃笑道:「平王既然稱讚我,想來是同意由我組織那件事了。」

  焦鎮期斥道:「你這孩子。怎地如此自大!」

  我笑道:「恃才傲物也要有才可恃,福娃不表現出他的能力我又怎會放心將這件事交給他。

  福娃面露喜悅之色。

  我拍了拍他地肩脖道:「焦信聽令!」

  福娃恭恭敬敬跪倒在我地面前,我笑道:「今日起我便將搜集八國情報報刺探軍情之事情交給你了。我會讓狼刺和突藉一旁輔佐你,所需要地資金儘管去察哈台總管處調用,給你兩年時間,幫我建立一張遍佈八國的情報網。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福娃充滿信心道:「平王殿下決不會失望!」

  焦鎮期讓福娃先到外面等他,低聲向我道:「公子,福娃這孩子雖然聰明,可是畢竟年紀幼小,將如此重任交給他是不是有些冒險?」

  我笑道:「單單憑他剛才的那番見解便可以看出他將來必可成大器,諜報組織的成敗固然必要,培養出一個出色的帥才更為重要,給他一個鍛煉的機會,也許他會帶給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

  「多謝公子!」

  我又道:「福娃剛才說得幾條建議的確很有道理,你回去之後一定要重視處理。」

  焦鎮期點了點頭,這才告辭離去。

  回去休息地途中,正遇到雲娜和楚兒過來找我,我慌忙攙住大腹便便的雲娜:「老婆大人,你就要生了,不在房內休息,還到處亂走!」

  雲娜笑道:「你哪裡懂得,慧喬告訴我,越是到了臨產之時,越是要多加走動,生產的時候要順利一些。」

  我扶著她在涼亭中坐下。

  楚兒道:「我和姐姐過來看你喝醉了沒有。」

  我笑道:「沒醉,晚上還打算和我地楚兒溫存一場哩!」

  楚兒俏臉一紅,輕聲啐道:「你說話的時候就不能正經一些。」

  我故意板起面孔道:「二位娘子有什麼事情,但請直言,胤空一定洗耳恭聽。」

  兩人看到我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同時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雲娜道:「趁著你還清醒我問你一件事情,和拓跋綠珠地婚事你打算什麼時候辦?」

  我拍了拍額頭道:「這件事我到忘了!」我說得的確是事實,最近一段時間先是瑤如自盡,然後楚州發生動亂,按二連三的事情讓我無暇顧及自己和拓跋綠珠的婚事。

  楚兒道:「今天北胡方面傳來消息,拓跋醇照和安容公主已經完婚,若是我們這邊再不反婚事抓緊辦了,恐怕會有些不敬。

  我點了點頭。

  雲娜道:「現在瑤如的情況已經穩定,性命應該是保住了,至於能不散醒來要看上天的意思。楚州的民亂也已經平定,宣城、楚州的局勢短時間不會有大的變動,你是不是該抓緊時間將綠珠娶了,總不成等到我和思綺的孩子生出來,讓他們參加你們的婚禮嗎?」

  我呵呵笑了起來:「那也不錯!」

  楚兒在我肩頭打了一下,柔聲道:「這次決不可以再拖了,你打算好了沒有?」

  我樓住她的纖腰,另一條手臂卻無法將雲娜的腰完全摟住,我不禁笑道:「完顏將軍的腰身是越發的粗壯了。」

  雲娜啐道:「還不是你幹得好事,快說!何時大婚?」

  「一切全憑你們安排,這種小事還要麻煩我嗎?」

  楚兒笑道:「那我便當你同意了,這兩日準備一下,便給你準備大婚之事。」

  我點了點頭道:「對了,這次大婚的時候,我想邀請周圍幾個領地的皇兄過來,你們幫我安排一下。」

  楚兒點了點頭道:「明日我就讓他們去送請束!」

  我又道:「還有一件事情,拓跋綠珠只是一個孩子,我如何忍心和她洞房?新婚之夜我將如何熬過呢?」

  雲娜笑道:「這件事你找楚兒解決,我幫不了你!」她起身向房間走去。

  我捉住楚兒纖手道:「楚兒,看來這件事情你責無旁貸了。」

  楚兒輕聲道:「你休要岔開話題,我正事還未交待完呢。」

  我拉她站了起來:「回房去話!」楚兒自然知道我心裡想得是什麼,紅著俏臉輕輕點了點頭。

  走入房間,我反手關上房門,擁住楚兒的嬌軀,對著她誘人的櫻唇狂吻了下去,這幾日我始終在處理諸般紛雜的事物,冷落了身邊的幾位佳人。

  楚兒發出一聲嚶嚀,嬌巧的香舌激烈的回應著,我們的口唇互相吮吸著對方口中的津液,彼此的體溫在不斷的上升,我三下五除的褪去了楚兒的衣衫,抱著她的玉體放在瑤床之上,卻並未急於親近伊人,雙目癡迷的看著楚兒誘人的玉體。

  楚兒嬌羞無限,掩住面孔道:「你盯著我幹什麼……」

  我笑道:「你一樣可以看我啊!」

  楚兒終於移開纖手,俏臉變得越發紅了起來,可愛的鼻翼輕輕皺起道:「燕琳果然沒有說錯,你就是一個淫賊!」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手指輕柔的落在楚兒柔嫩的肌膚上面,順著玲瓏的起伏,一直滑入到她身體的深處,楚兒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她張開玉臂猛然勾住了我的脖子,我藉著她的力量全力侵入了她的嬌軀,隨著楚兒一聲淒楚誘人的呻吟,燭火也害羞的閃動了起來……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6 AM

潛龍卷 第八十九章 幼妻


  我和拓跋綠珠成婚之日,臨近各州的諸王和官員前來道賀。宣城百姓知道我大婚之事,都自發的在家家戶戶門上披紅掛綵,又選出代表來王府向我獻上賀禮,我在宣城百姓心中的威望可見一斑。

  前來賀喜的英王胤遲、達王胤東、顯王胤祖都是側妃所生的子女,他們原來在宮內的地位大體和我相若。胤遲和胤東一直保持中立,而胤祖卻屬於興王龍胤滔的陣營,因為我和翼王的關係,胤祖對我並沒有什麼敵視之心,他能夠來參加我的婚禮足見得他對我有親近之意。

  我現在的地位已經不同於往日,德王死後,我擁有宣城和楚州兩地,成為諸王之中封地最大的一個,在他人的眼中,我和留在康都的勤王、興王一樣成為繼任皇位的熱門人選。他們幾個對我的態度顯然恭敬了許多,當然在我發出邀請的諸王之中也有人對我並不買帳,獲封韋州的文王龍胤禧便是其中的一個,他非但沒有參加我的婚禮,甚至連賀禮也沒有送上一件。

  文王龍胤禧和勤王、德王三人同是皇后所生,他向來自認為身份比我們這些皇子要高上一等,德王死後,左逐流曾經提議將他的領地交給他的嫡親兄弟文王胤禧,後來困為韋州和楚州兩地有宣城相隔,被翼王據理力爭,挫敗了左逐流的預謀,看來那件事已經讓胤禧對我產生了敵視之心,今日不來參加婚禮明顯是跟我過不去。

  到場的諸王對我來到宣城之後的功績大加吹捧了一番,面對他們的吹捧,我表現異常冷靜,如果沒有我目前的實力和地位,恐怕他們不會給我這個面予,我仍然記得早年的時候,這幫皇子冷眼對我的情形,我們之間的關係隨著地位的不同而不斷地變化著。

  我藉著這次的時機向他們提出聯合上奏開挖運河的事情,得到他們的一致贊同。表面上看這件事對他們有利,實際上已經按照我預先的謀劃發展。

  鞭炮響起之時,平王府外響起震徹天地地歡呼聲,那是百在為我祝輻。這聲音讓每一位皇兄都流露出無比傾慕地眼神,我所擁有地恰恰是他們永遠無法做到的。

  一天的喧囂終於過去。我遙望結燈納彩的小樓。唇角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我的婚姻往往都和政治密不可分,楚兒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現在的拓跋綠珠不知將來會怎樣,想起她在北胡之時,曾經親手從拓跋玉兒手中救下了我,也許冥冥之中上天已經為我安排了這段緣分。

  走入新房,拓跋綠珠身穿華麗地北胡宮裝,靜靜坐在那裡。臉上蒙著紅色的面紗,一雙妙目盯在我的身上,似乎對眼前地一切充滿了好奇。

  我笑道:「怎麼我還未到你便將蓋頭掀開了?」

  拓跋綠珠笑道:「帶著那蓋頭好不氣悶。而且你又不是沒有見過我,何必弄得這麼神神秘秘。」

  我心中暗笑,這小丫頭畢竟是個孩子。

  我微笑道:「你知道今日我們是做什麼的嗎?」

  拓跋綠珠點了點頭道:「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丈夫,我就是你的妻子。」

  「就麼簡單?」

  拓跋綠珠秀眉顰道:「還有……以後我每晚便要和你睡在一起……」俏臉兒漲得通紅。

  我心中不禁暗笑。伸手將她面上地紅紗揭開,北胡少女只有嫁人之後才可以接取面紗。

  拓跋綠珠膾色白晰細膩,由於還是青澀少女的緣故,她的體態稍嫌瘦小,美目碧色,鼻樑高而挺直,嘴唇與中原少女的嬌小玲瓏不同,唇形飽滿極有性格,唇角微微上翹的弧度,讓她的俏臉顯得頓時生動頑皮了起來。

  拓跋綠珠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現在睡嗎?」

  我點了點頭,拓跋綠珠除下衣衫,穿著內衣,小臉兒紅紅的鑽入被窩,她之所以害羞恐怕並不是因為男女之間的那種事情,八成是要和我個大男人一起睡覺的緣故。

  我淡然一笑,今日並未曾想過和她圓房,輕輕為她放下帷幔,柔聲道:「綠珠,你安心睡吧。」

  綠珠道:「你去哪裡?」

  我笑道:「我呼嚕響得很,害怕影響你休息,我去隔壁睡。」

  拉開房門,卻見燕琳楚兒幾個嬌笑著逃了出去,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她們幾個定然是想看我的笑話。

  我來到她們幾個的房前,卻發現幾個人好像說好了似的全都將房門緊閉,無論我如何敲門,她們就是不開,無奈之下,只好來到雲娜的房間。

  雲娜笑盈盈道:「你新婚之夜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我苦笑道:「本想去她們那裡去歇息,可是一個個都把我拒之門外,只好投奔我的完顏將軍來了。」

  雲娜嗔道:「你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老老實實呆在新房裡便是,還要出來風流嗎?」

  我樓住她的香肩,在唇上吻了一口道:「我只是和她舉辦儀式而已,又不是要洞房,怎可睡在一起?」

  雲娜笑道:「讓你去和她睡在一起,又沒有讓你跟她做那種事情,有何不可呢?」

  我笑道:「她雖然是孩子,可畢竟還是個女的,我若是跟她睡在一起,終歸會有一點想法,萬一我……」

  雲娜笑得就快直不起腰來,我慌忙扶住她道:「不要動了胎氣。」

  雲娜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這才道:「就算你做出什麼事情也屬於正常,你已經是她的丈夫了嘛。」她雙手樓住我的脖子道:「沒想到我的相公何時成了一位守禮的謙謙君子,當初怎麼不見你對我這樣?」

  我低聲在她耳邊道:「先奸後娶才有味道啊。」

  雲娜臉兒紅紅的瞪了我一眼:「你這混帳存心來逗我來著,還不快去陪你的小妻子。」

  我搖了搖頭道:「今晚我就在這裡睡了,哪都不去。」

  雲娜道:「你睡覺從不老實,要是碰到了我們的孩兒怎麼辦,還不快回去!」她一提到腹內的胎兒,我自然只有乖乖就範。

  歎了口氣,垂頭喪氣的向門外走去。出門一看楚兒她們幾個的房間全部都是漆黑一片,顯然沒有讓我進房歇息的意思。

  只有新房之內仍然亮著燈光,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書齋休息。

  走過新房的門口,房門突然打開了,拓跋綠珠披著外氅,伸手扯住我的衣袖道:「你快些進來!」

  我只好走入房內,卻見拓跋綠珠赤著一雙晶瑩的雙足,艷雪般的足踝上還套著一串金鈴,不知怎地,看在眼中居然覺得異常的誘人。

  我心中暗道:「這小丫頭將我拽進來想做什麼?難道已經有人告訴了她男女之事?」

  拓跋綠珠美目之中隱然有淚,她輕聲道:「你不要我做妻子嗎?」

  我微微一怔,笑道:「哪裡的話,我們不是已經拜過堂了嗎?」

  拓跋綠珠撅起嘴唇道:「可是我母妃說過……按照我們族人的規矩,若是新婚之夜丈夫不和妻子睡在一起,便代表著他遺棄了自己的妻子……」

  我還不知道北胡竟然有這樣的規矩,心中道:「不就是睡覺嗎,有什麼可怕!龍胤空啊龍胤空,你什麼場面沒經過,還會怕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嗎?」想到這裡,我脫去了外衫,微笑道:「好!我們上床休息。」

  拓跋綠珠率先鑽入了錦被中,我穿著內衣掀開被子也躺了下去和一個小女孩睡在一起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經歷。身體刻意的和她保持著距離,綠珠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仍然傳入我的鼻息之中。

  我平日都沒有穿著衣服睡覺的習慣,加上今日本來就尷尬異常,覺得更加的不自在。身軀稍動,便碰到了拓跋綠珠柔膩溫軟的腳踝。她足上的金鈴發出一聲輕顫,我內心禁不住怦怦急跳。

  拓跋綠珠道:「你睡了嗎?」

  我點了點頭,馬上又意識到她背朝我,看不到我的動作,低聲答道:「睡著哩!」不由得暗罵自己愚蠢,睡著了又怎會答話?怎麼跟一個小女孩兒睡在一起,腦子也變得遲鈍了起來。

  拓跋綠珠翻了一個身,溫軟的玉腿貼在我的身上,我暗叫要命,她雖然還未發育成熟,可是身體的不少部分已經是玲瓏有致,這一夜豈不是對我的煎熬。

  天氣雖然不算炎熱,我卻已經出了一頭一臉的大汗。

  拓跋綠珠好奇的看了看我道:「你很熱嗎?」她從一旁拿出一方潔白的絲帕為我擦去臉上的汗水,這方絲帕原本是按照皇室規矩放在這裡的落紅帕,沒想到被她用來給我擦臉了。

  我真是哭笑不得,早知如此,我死活都要賴在雲娜的房中。

  燭光之下,卻見拓跋珠兒頸部曲線柔美無比,稍嫌幼稚的俏臉卻有著一種別樣的風致,我的內心中不禁怦然一動……

  我並非柳下惠,焉能坐懷不亂,片刻之間頭腦之中念頭已經來來回回轉了數遍,她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若是我要了她也算理所當然,不過我既然已經在諸位嬌妻面前說過,等她成人之後再考慮洞房之事,焉可言而無信?再者說她們一個個串通好了不讓我進門,分明是想藉機對我進行考驗,我若是真的對綠珠下手,豈不是要被她們看輕?

  想到這裡,我咬了咬嘴唇向後又挪了挪,拓跋綠珠輕聲道:「不知怎麼,我今日總是睡不著。」她吐氣若蘭,對我來說更是一種煎熬。

  「你又流汗了!」拓跋綠珠拿起絲帕想為我擦汗,我慌忙揚起手來,不意間竟碰到她尚未發育完全的青澀前胸,她輕輕叫了一聲,嬌軀向後縮了一縮,這聲嬌呼頓時將我辛苦經營的防線完全擊潰,我心中一橫,管她們說我什麼,淫賊也罷,禽獸也罷,我何必偽裝成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樣。

  一把抓住了拓跋綠珠的玉臂,綠珠美目中露出幾分惶恐之色:「你……想要做什麼?」

  我正要將她拉入懷中。

  忽然聽到燕琳在門外叫道:「胤空!雲娜姐姐要生了!」

  我驚喜到了極點,哪裡還顧得上一親芳澤,迅速從床上爬了起來,頭腦中忽然變得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聲音在反覆提醒自己:「我要當爹了!」

  我暈乎乎的拿起衣服就披在身上,拓跋綠珠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指了指我的身上,我垂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穿的竟然是她的衣服。

  拓跋綠珠為我拿來外袍,我匆匆穿上,迅速向門外衝了出去。

  來到雲娜房門之外,卻被守在門前的易安攔住:「主人!大吉大利,你現在不可以進去!」

  此時房間內傳來雲娜的一聲慘叫,我急得團團亂轉,怒道:「讓開!」

  易安道:「為了完顏將軍和小主人。你千萬不可以進去。」

  我還要堅持,這時拓跋綠珠也趕了過來,她牽住我衣袖道:「殿下,應該沒有事情。我曾經見過牛羊生產,孩子很快就會出來的。」

  我哭笑不得的看了看她,雲娜生產豈能和牛羊相比。

  易安道:「主人還是到一邊安心等候。」

  我怒道:「雲娜在裡面受苦。我如何安心的下?」在門前來回跺步。

  易安讓奴婢為我搬了一個椅子放在門前,拓跋綠珠拉著我在凳子上坐下,我現在地情況可謂是如坐針氈,心中不住祈禱,期望雲娜母子平安。

  綠珠似乎覺察到我的不安,纖手握住我的右手,給我些許的安慰,對我而言,這段時間彷彿渡過了一個漫長地世紀。

  終於一聲嬰兒嘹亮的啼哭聲從房內傳來。我猛然站起身來,不顧一切的向房中衝去。

  「生了!」

  推開房門我看到采雪喜孜孜地迎了上來,挑開帷幔,我走向床邊,卻見雲娜一臉疲憊的躺在床上。面色顯得有些蒼白,紅色長髮散亂的拔在枕墊上,美目中流露出無盡的欣喜和滿足。

  我握住她的纖手:「雲娜你覺得怎樣?」

  雲娜虛弱的點了點頭道:「還好……」

  燕琳在身後笑道:「哇!是個女兒哎!好漂亮啊!」

  雲娜溫柔道:「去看看我們的孩子!」

  我這才來到燕琳身邊,從她的懷中接過我的女兒,只有捧著一個新鮮地生命在手中。才能真正體會到我此刻的激動,她頭髮是黑色,皮脹因為剛剛出生而顯得通紅,小嘴兒張開哭聲有力。因為剛剛出生還是閉著眼睛,我看不到她眼睛的顏色。

  我笑道:「長得還是像我多一些!」

  燕琳啐道:「我怎麼看都像雲娜姐姐呢?」

  慧喬溫婉笑道:「不知道眼睛的顏色會像誰!若是像雲娜姐姐那般的藍色就好了!」

  延萍笑瞇瞇從我地懷中接過嬰兒,笑道:「主人和王妃都是相貌出眾,小郡生將來也必然是一個絕代佳人。」

  拓跋綠珠也湊了過來,興奮的看著嬰兒。

  我高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這才留意到楚兒並沒有在這裡。

  等到雲娜熟睡,我離開房間,向易安道:「王妃呢?」

  易安低聲道:「從生產時她便去了佛堂祈禱,主人不提我到忘了,我就去給她報喜!」

  我阻止他道:「不必了,我還是自己去找她吧。」

  自從瑤如在佛堂自盡之後,我便讓人將原有的那座佛堂拆除,另在王府東南修建了一座。

  我雖然從不信佛,可是瑤如的事情讓我多少信了幾分,總覺得這和我在康都慈濟庵中褻瀆神靈地事情有些關係。

  來到佛堂門前,我看到楚兒正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禱,神情虔誠之至。

  「楚兒!」我輕聲喚道。

  楚兒嬌軀一震,轉過臉來,雙目之中竟然是淚光盈盈,我心中一怔,難道她是因為雲娜生產之事而難過?

  扶著她站起身來,柔聲道:「她們母子平安,是個女兒!」

  「真的!」楚兒露出寬慰的神情,擦去眼淚,忽然撲入我懷中我好怕……當年若不是我,我的母親也不會離開人世……」

  我此時方才知道楚兒因何不敢留在那裡守候,心中愛戀之情頓生,輕吻俏臉道:「不要忘了,慧喬在這裡,又怎會有事情呢?」

  我和諸王聯名上奏開挖運河地奏折很快便批復了下來,歆德皇同意了我們的建議,不過資金方面需要自行籌措,對此我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開挖運河並非一日之功,以我現在的財力至多可以完成宣城到楚州的河段,其地諸州所需的資金恐怕要募集。

  我為此事專門將靖王胤遲、達王胤東、顯王胤祖請來商議,他們幾人都是被資金所困擾,按照他們現在的情況至多可以拿出一半的資金。另外的一半還沒有任何的著落,我暫時想出了一個折衷地辦法,將資金統一起來,先修建宣城、楚州、青州的河段。等募集到資金再修建衢州、蘆洲的河段,當然前提是我負責募集剩下的資金。

  我讓人多次給韋州文王龍胤禧捎信,希望他能夠加入此事。可是龍胤禧始終不給我任何地回復,到後來他竟然將信使打了一頓,趕了回來。

  聽完信使的匯:報,我不由得火冒三丈,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道:「真是欺人太甚!」

  諸葛小憐笑道:「公子何須動怒,這種結果你不是早有準備嗎?」

  我來回踱了兩步,冷冷道:「他分明是因為楚州的事情心存怨恨,這件事情看來他是不會同意了。」

  諸葛小憐道:「公子打算怎麼做?」

  我負手道:「我看重地並非是韋州,韋州往東與冕池城相接。冕池乃是大康和大秦之間最為關鍵的要塞,拿下韋州,便等於將冕池城收入我的囊中。

  諸葛小憐道:「可是這龍胤禧向來有清廉之名,在當地民眾之中聲望很高,公子想對付他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我點了點頭道:「不知道福娃調查的怎樣了?」

  這時書齋外傳來易安的通報聲:「主人。焦公子來了!」

  我和諸葛小憐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礪,福娃顯得成熟了許多,嘴唇上居然長出了細細的髭鬚,看起來已經像一個男子漢了。

  他向我行禮後。我讓他在一旁坐下,微笑道:「焦信,你和突藉他們這次前往韋州有什麼收穫?」我雖然在背後仍然叫他福娃,當面已經改口叫他的大名了。這也表示我對他的看重。

  焦信道:「我和突藉在韋州逗留了將近十天,發現文王龍胤禧果然是一個很好地管理者,他愛民如子,在改善生產和經濟方面有他的一套方法,加上韋州本身的基礎很好,現在百姓生活的十分安定。」

  我點了點頭道:「我要聽的並不是這些。」

  焦信笑了起來,他笑道:「文王來到韋州之後,新納了一位名叫朱翩翩地寵妾,據說是當地百姓的女兒,可是經過我們查證,此女卻是韋州芙蓉樓的一名妓女。」

  我雙眉一動。「此事是否能夠確定?」

  焦信點了點頭道:「絕對可以確定,我們花了五千兩銀子向芙蓉樓查證過,朱翩翩原來的花名叫做依紅,在韋州曾經是紅極一時的名妓,去年被文王看中以後便銷聲匿跡,對外都宣她遠嫁他鄉,其實是悄悄被文王收了起來。

  焦信道:「本來文王收一個妓女並沒有什麼,可是他卻偏偏按照皇室禮儀堂而皇之地將她迎娶入門,自以為幫她換了一個身份,便能夠洗白身份,殊不知依紅進香還願之時,剛巧被芙蓉樓的龜公看到,他將此事傳了去,現在韋州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不知道的恐怕只有王府中人。」

  我哈哈笑道:「胤禧地膽子果然很大,難道文王妃不跟地鬧嗎?」

  焦信道:「我聽說文王妃已經臥病多年,估計是沒有精力跟他鬧了。」

  我喜不自勝道:「文王妃喬淑貞乃是禮部尚書喬度的女兒,這件事恐怕要交給他去出頭了。」

  諸葛小憐也笑道:「單單是皇子納了一個妓為妃,這件事足以觸怒皇上,看來這次文王的麻煩會不小,不過這件事一點證據。」

  我呵呵笑道:「要什麼證據,先將水攪渾再說。」我向焦信道:「焦信,你跟突藉再辛苦一趟,去康都找陳先生,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他,他自然知道會怎麼做。」

  焦信點了點頭,他又道:「殿下,我覺著最好將那朱翩翩掌握在手中,方為上策。」

  「說來聽聽!」

  焦信道:「如果陛下暴怒之下,文王極有可能將朱翩翩除掉,如果那樣,事情豈不要被他抹得一乾二淨?我探聽的極清楚,那朱翩翩每逢初一十五必然要去韋州落雲寺上香,我們可以瞅準機會將她抓住,人證物證俱在我們的手中,就由不得文王抵賴。」

  我笑道:「此計策甚妙,你先去吧,我會安排其他人去做!」

  焦信這才轉身去了。

  諸葛小憐不禁歎道:「福娃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心機,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我深有同感道:「看來我的選擇並沒有錯!」

  諸葛小憐問道:「公子難道真的打算抓住那朱翩翩?」

  我呵呵笑道:「朱翩翩自然要抓,就算文王不想殺她,留在手中擾亂文王的心神也好。

  抓朱翩翩的任務我交給了雅克,由叉塔族人出手最好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場掠劫,我可以徹底撇開和這件事的關係。

  焦信的計策雖然巧妙,可是對我而言遠遠不稱上完美,即便是東窗事發,歆德皇最多也就是懲罰一下文王,剝奪他封邑的可能性微於其微,對我來說,最終的目的是搶奪他的封邑,讓他從這片土地上徹底消失。

  焦信的確很聰明,但仍然不夠成熟,對於朱翩翩之前的身世卻沒有深查,唐昧查出,朱翩翩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現在都居住於韋州鄉下。

  這意外的發現對我來說更是一個驚喜,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的腦海中形成,利用朱翩翩的弟妹來威脅她,假她之手毒殺文王。只要時機控制得當,在歆德皇知道文王迎娶娼妓的時候,就是他喪命之日。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進行,朱翩翩在親人被俘的情況下已經無可選擇,對文王她顯然沒有到情深似海的地步,難怪說青樓女子最為薄情寡義。

  歆德皇知道件事的當天,便下旨賜死朱翩翩,消息還未傳到韋州,朱翩翩便在文王的夜宵之中下毒,將他毒死,我命令唐昧將朱翩翩殺死,偽造成畏罪自殺的假象,在外人看來一定是以為文王想下手殺掉朱翩翩,卻被她發覺,毒死文王之後,畏罪自殺。

  至於朱翩翩的幾個弟妹,雅克將他們全部殺死,棄屍在陰山之中,有些時候,不得不用這種殘酷的手段,鏟草需除根,方可免除後患。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7 AM

潛龍卷 第九十章 大局


  胤禧死後,歆德皇將他的領地交給了顯王胤祖,對我來說這倒是一件好事,胤祖只不過是一個庸碌無能之輩,他雖然曾經是興王陣營的一員,可是自從我勢力日益增長之後,他便流露出攀附我的念頭,從這點說來他和雍王倒有幾分類似。

  表面上看顯王的領地已經超過了我,可是凡事他都以我的意思為準,更何況韋州因為靠近重鎮冕池,真正擁有的兵力不過五千,實際上已經落入我的執掌之中。

  文王將韋州治理的井井有條,府庫豐厚,對我修建運河來說,可謂走雪中送炭,在我的授意下,胤祖動用了文王留下的財富,修建運河的工程正式開始啟動。,韋州、宣城、楚州、青州、阜城、衢州共計六座城池同時開挖,預計兩年之後運何可以全部完工,將曲沽河與黃河聯繫起來,利用這條運河形成一道弧形屏障。

  焦鎮期麾下的兵馬經過精簡和重新徵召,穩定在六萬人,從中挑選出五千人發展水軍,暫時利用過去的舊船進行訓練,諸葛小憐設計了一種新型的戰船,只要運河修建成功便可大量投入建造,我特地修書一封,讓突藉前往天堂島,請邱逸塵過來幫我訓練水軍。

  在我的倡議下,韋州、宣城、楚州、青州、阜城、衢州六城在運河沒有通行以前,在各個不同的領域已經達成了互助,隱然之中我們幾人形成了一個以我為中心的新興團體。

  當年的夏末秋初,北胡掀起對東胡曠日持久的戰爭,我利用這次良機和北胡商人赤魯溫從中獲利,我的財富也在滾雪球般積累職著。

  歆德皇對我的所為早就有所耳聞,他數次宣我回康都議事,都被我用種種理由推脫。後來看到我按時交納課稅,又沒有什麼反叛的跡象,乾脆也懶得管我,聽之任之起來。

  「爹……」輕雲挪著小小的身體。向我走來,沒走兩步便摔倒在地上,她「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板著臉道:「自己爬起來!」

  輕雲看到我不去管她,只好從草地上爬了起來。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雲娜和懷抱邀月的思綺笑盈盈走了過來,雲娜輕聲嗔道:「我剛剛離開,你怎麼就把我女兒欺負哭了。」

  我呵呵笑道:「自己跌倒便要學著自己爬起來。我是在教女兒。」

  思綺笑道:「她才一歲多一點,你便都她是不是太早了些?」

  我抱起輕雲將她交到雲娜地手中,輕雲藍色的眼眸像極了雲娜,雲娜親了親女兒的小臉道:「康都來了一位使臣,正在客廳等候,你快去吧!」雲娜補充道:「你絕對想不到那使者是誰!」

  我微微一征:「使臣?」歆德皇已經將近半年沒有跟我聯絡,看來這次肯定又有要事發生。

  我捏了一下輕雲可愛的臉蛋,轉身向客廳走去。

  來到客廳,讓我沒有想到地是這次的使者竟然走久未謀面的雍王。我哈哈笑道:「皇叔!你大駕光臨,為何提前告訴我一聲!」

  雍王笑道:「困為這次我來並非是和你敘敘親情,而是負責傳旨地。」他果然那了聖旨出來,我慌忙跪倒接旨。

  聽完方才知道,原來再過半個月便走中秋佳節。他想召集諸位皇子返回康都和他團聚。

  雍王將聖旨交到我的手中,我們二人分賓主坐下,易安為我們奉上香茗,雍王道:「這次我原本不想來,可是你父皇將此事專門交給了我。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將你請入康都,否則便要治我失職之罪。」雍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我笑道:「沒想到父皇這麼著急見到我這個孩兒,在我有生以來,他還第一次這麼關心我呢。」

  雍王道:「這次並非只召見你一個。分封出去的諸位皇子之中,以你的威望最高,你若走返回康都,他們定然個個都要回去,更何況……馬上就是中秋,你父皇想全家團圓,應該沒有其他的念頭。」

  我冷笑道:「只怕他想得沒有這麼簡單。」在雍王面前我並沒有太多的顧忌。

  雍王歎了口氣道:「我看陛下這次應該沒有太多的想法,他的身體大不如前了,最近新宮困為民工暴亂,而進度延緩,心情相當地差,也許真的想你們了。」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需要考慮一下再定,皇叔既然來了便在這裡多住上兒日,反正距離中秋還早,我剛好可以帶你去四處轉轉,順便瀏覽陰山的景色。」

  雍王見我沒有明確表態只好答應下來。

  我雖然人在宣城,對康都的情況可謂走瞭如指掌,陳子蘇第一時間會將康都的近況傳遞過來。興王和勤王之間雖然偶有鬥爭,現在已經遠遠不像當初那般激烈,反倒是左逐流和翼王之間矛盾越發激化。

  新宮的民亂我早就知道,正是因為這次的民亂,歆德皇重新放手將軍權交到了翼王的手中,左逐流本想趁著民亂之機將他的兒子左東翔扶起,沒想到歆德皇讓翼王戴罪立功,前往平亂,這次也是大失所望。

  歆德皇極有可能重提立嗣之事,我若是不去,豈不是等於主動放棄了次良機,我若地去了,他萬一有害我之心,翼王又不在京師之中,我豈不是孤立無援。

  思前想後,我很難下定主意。

  晚上地時候,我將諸葛小憐、察哈台、焦信召集到王府之中,想將雍王帶來的旨意告訴他們,順便問問他們的意見。

  焦信最後方才到來,他帶給我一個極為震驚的消息,漢國漢成帝項博濤借祝壽之機,邀請秦國、齊國、晉國、中山國四國國君前來慶祝。

  焦信道:「殿下,這件事表面上看走慶祝,其實意在結盟。據悉中山國持續許久地動亂己經平息,現在和秦國的關係恢復如初,估計這便是漢成帝換取秦國結盟的條件。

  我緊縮眉頭。這件事的確麻煩,他們五國萬一真的形成聯盟,對大康來說絕對是一個噩耗,大康內政腐朽。處處已經千瘡萬孔,如果漢成帝此時聯合四國反動對大康的戰爭,我們甚至連還手地機會都沒有。

  焦信道:「我們還聽到了幾個重要的消息。」

  「什麼消息?」

  「齊國商人管舒衡已於近日落難。家人全部被齊王荊封同下獄,家產全部被查抄,便是他的銅池鐵礦也暫時被封,不過管舒衡聽說逃了出來。」

  我不由得大吃一驚,以管舒衡的能量又怎會突然落到如此地下場,難道他的事情與春宮圖有關?

  焦信道:「還有一件事,焦信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點了點頭道:「但說無妨。」

  焦信道:「當年我們裡逃走的田循父子,現在落到也投奔到了漢成帝地手下。」

  我猛然攥緊了拳頭,怒不可遏道:「什麼?他逃到了漢國?」

  焦信道:「有人親眼看到田循在漢都出沒。決不會有錯!」

  我馬上將管舒衡的落難和這件事聯繫了起來,看來兩者之間必有聯繫,漢成帝項博濤齊王荊封會不會洞悉了寶藏的秘密,相互合作,共同分享繆氏寶藏呢?

  諸葛小憐道:「如果漢成帝真的能順利和四國結盟。這次大康的麻煩恐怕就要大了。」

  我冷笑道:「這兩年大秦、大漢征戰不斷,項博濤潛心發展,如今國力強盛,竟然做出一副天下霸主的嘴臉來了。」

  察哈台道:「我們的騎兵初具雛形,不過人數和規模遠遠不夠。」

  諸葛小憐道:「運河的工程只不過進行了一半。若想獨據一方至少還要兩年的時間。」

  我歎了口氣道:「項博濤一旦和其他四國聯盟成功,隨時都會發起對大康地進攻,留拾我們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他們一個個面色凝重。全都沉默了下去。

  我來回踱了兩步,低聲道:「看來我有必要回康都一趟。」

  焦信反對道:「可是陛下這次極有可能是借惜中秋團聚的機會對殿下下手。」

  我淡然笑道:「本來我也是這麼考慮,可是上蒼似乎在處處幫助我,五國聯盟之事,我們已經知道,歆德皇馬上也會得到消息,他雖然老邁糊塗,卻不坐以待斃。內憂雖然可怕,但是跟外患相比卻變得微不足道。」

  諸葛小憐道:「公子有沒有想過,歆德皇極有可能借此時機讓你去漢國拜壽!」

  我微笑道:「不是極有可能,而是一定,在他心目中,除了我以外,不會有第二個人選。我若走能替他化解此次危機,最好不過,若是失敗,死在漢國,也稱了他的心思。」

  察哈台道:「主人!漢都凶險重重,你去那裡豈不是自陷牢籠?」

  我緩步來到八國他圖的面前,從大秦指向大漢、齊國、晉國,低聲道:「聯盟一旦形成,大康便陷於他們地重重包圍之中,表面上看是五國的聯盟,可是燕國、韓國和晉國之間的聯盟早已形成,一旦晉國響應聯盟號召發起對大康的攻擊,燕韓兩國勢必會加入圍剿大康的戰爭之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雖然意在大康地皇權,可是正如諸葛先生所說,我們的羽翼尚未豐滿。大康如果亡了,我還去爭何人的權位?」

  諸葛小憐歎道:「公子所言極是,可是你到了漢都之後,一如命運便掌握在地人的手中,任何不慎,都會遭到殺身之禍。」

  我搖了搖頭道:「漢都並非你想像地那般危險,漢成帝向來愛慕虛榮,在天下人面前,處處刻意營造一個明君的形象,我是去賀壽,又不是去下戰書,他為何要殺我?再者說,我的姑母長詩剛剛成為他的皇后,他素來對我的姑母敬愛有加,現在時機未要,他何苦去得罪自己的妻子?」

  焦信道:「可是殿下你畢竟是抱著破壞他們五國聯盟的目的去的,若是讓漢成帝洞悉你的真正目的,他又怎會饒你?」

  我哈哈笑了起來:「難道我會走到項博濤的面前告訴他,我龍胤空此次前來便是想破壞他們盟約的嗎?」

  焦信沉默了下去。

  察哈台知道我的主意已決,低聲道:「察哈台相信主人,一定可以將這場危機化解。」

  我低聲道:「我們個天所說的任何事情,我不想其地人知道,諸位王妃也不例外。」

  「你決定去康都了?」楚兒和雲娜都一臉憂慮的看著我,我點了點頭,笑道:「父皇已經許久未曾見我,其餘皇兄也都會在中秋之前趕過去,我若不去,豈不是征明我有謀反之心?」

  楚兒和雲娜同時說道:「我隨你去!」

  我搖了搖頭道:「你們誰都不可以陪我去,邊的事務繁忙,要是你們都走開,誰來為我管理這片土地?」

  楚兒道:「可是……若是他一心害你怎麼辦?」

  我笑道:「從平王府到康都城外的地道已經修建完工,父皇若是有害我之心,我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城內逃出,決不會有什麼差池。」我寬慰她道:「再者說我的岳父是翼王,手中握有二十萬大軍,父皇害我之前,也必須先想到事情的後果。

  雲娜道:「他如果再像上次那樣,將你留在康都內不讓你歸來呢?」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如果真那樣,完顏大將軍便帶著我們的隊伍殺到康都,找他要人!」

  雲娜眼圈微紅道:「我們跟你說正事呢,你為何要說笑話。」

  這時延萍在門外道:「完顏王妃,小郡主見不到你正在哭鬧呢。」

  雲娜歎了口氣,向門外走去。

  楚兒看著房門在雲娜身後關閉,不禁流流出淚水來,泣聲道:「我一定要隨你去。」我將她抱起在我的膝上,柔聲道:「楚兒,雲娜和思綺都要照顧女兒,燕琳和慧喬又剛剛有了身孕,府中的一切事情都要靠你來打理。」

  楚兒聽到這裡,哭得越發傷心起來。

  我輕聲道:「楚兒,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何必哭得如此傷心?」

  楚兒緊緊偎依在我的懷中道:「楚兒沒用……至今沒有身孕……」我這才知道她原來是為了此事傷心。這也難怪,眼看著其他幾個姐妹一個個都有了身孕,唯獨她自己還是毫無動靜,她當然要心急。

  我笑道:「看來還是我的功夫沒有下到,今晚我們多努力幾次如何?」

  楚兒忍不住笑了起來,俏臉上猶自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她輕輕打了我一下道:「慧喬說過……這種事情……做多了,也不容易懷上……」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低聲道:「我們做得多嗎?」

  楚兒輕聲嗔道:「這幾個月來,你幾乎天天都要在我這裡過夜……」她皺起可愛的鼻翼,紅著臉道:「不說了,羞死人了!」

  這段日子燕琳和慧喬先後懷上了身孕,雲娜和思綺又要照顧女兒,我旺盛的精力只有用在楚兒身上,說來也怪,楚兒怎麼還未有孕呢,難道真和我們行房過於頻繁有關?

  我樓住她纖腰道:「不如我們再嘗試一次,功夫不負有心人,早晚都會有的。」

  楚兒俏臉通紅,卻主動脫去了外衫,她雖然已經嫁給我一年有餘,可是仍舊保持著原來那少女般的羞澀,這分羞澀恰恰是最讓我心動的。

  我輕吻著她的櫻唇,每次的親吻都會帶給我心醉神迷的感覺。

  楚兒發出輕聲的囈語,嬌軀軟綿綿的倒在床榻之上。

  帷幔宛如水中的波浪一般,忽然泛起了層層的漣漪……

  此次前往康都,所有皇子都會連同王妃一起回,我反覆考慮,最終決定帶著拓跋綠珠一起前往康都,一來她是皇室承認的王妃,二來她地身份是北胡公主,歆德皇即便是想對付我。勢必也會有所忌憚。隨行地還有焦信和唐昧以及我手下的二十名出色武士。

  離開王府之前,我又來到瑤如的房間,她仍然長眠不醒,慧喬每日用待制的『雨露丸』維持她的身體所需,饒是如此,瑤如還是明顯的消瘦了。我輕輕握住她地柔夷,充滿柔情的看著她,低聲道:「瑤如,你能夠聽到我說話嗎?」

  瑤如宛如海棠花一般沉睡,對我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反映。

  我的眼中閃動著淚光,撫摸著她絲綢般滑軟的長髮,輕聲道:「我要走了,這次也許會看到你的爹爹和兄長。告訴我,我怎麼對待他們?」

  我俯下身去輕輕吻在瑤如的嘴唇上。一顆疚地淚水緩緩滴落在她的俏臉上。

  眾位嬌妻一直將我送到曲沽河畔,方才依依不捨地跟我揮手道別。通過一年多的治理,曲沽河的部分河段已經初現新貌,河東比原來拓寬了許多。堤壩高闊,原本湍急的流水在河床中也顯得溫柔了許多。

  雍王不禁感歎道:「皇侄果然厲害,不到兩年地時間竟讓宣城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便是陛下年輕的時候。也沒有你這樣的作為。」

  我笑道:「皇叔,你句話要是讓父皇聽到,他必然要治你重罪,說不定將我也要一併牽連了進去。」

  雍王不失時機地表白道:「在我心中,早已決定和皇侄共同進退。」

  我微笑道:「也許父皇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讓你來請我。」

  雍王搖了搖頭道:」他應該不會知道……」臉上卻現出驚恐之色。

  我知道他素來膽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放心,父皇沒有精力管我們私下的交情,倒是左逐流那個小人會很感興趣。」

  雍王道:「說起左逐流,此人真的很不簡單,先後將他的兩個兒子扶持了上去,聽說陛下有意讓左東翔擔任龍驤軍都統之職。」

  我冷冷笑了一聲,這次如果有機會,我首先就要將左逐流的兩個兒子除掉,讓老賊也嘗嘗心痛的滋味。

  來到廣德殿,我方才知道除了我以外,其他的皇子都己經於昨日抵達,我是最後趕到的一個。

  我的諸位皇兄都聚焦在廣德殿議論著什麼,看到我進來一個個都停住了談話,目光齊刷刷的望向我。

  我心中暗笑,他們的目光中有敬畏,有仇恨,有嫉妒,足以證明我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在眾人之中脫穎而出,隱然可以下勤王、興王二人比肩。

  我仍然清晰的記得,當年入質秦國之前,曾經和眾皇兄聚在這裡議事,那次是為了八皇子穆王龍胤尚之死,當初的大康內憂外患,風雨飄搖,跟今日的局面何其的相似,我和胤翔去過離鄉,方才為大康免除了一場浩劫。

  今日五國聯盟即將形成,大康的內政遠比那時更為腐朽,眼前的形勢要比當時更為嚴峻,胤翔已死,剩下的只有我,無論他們對我持有什麼樣的心理,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只有我才是解決眼前困境的唯一人選。

  我恭恭敬敬的上前跪拜道:「孩兒胤空叩見父皇萬歲!萬萬歲!」

  歆德皇高踞龍椅之上,繚燒的煙霧讓他的面孔有些模糊,目光中的那絲銳利早已不見,他聲音沙啞道:「我還以為請不來你呢!」

  我平靜道:「孩兒無時無刻不在牽掛父皇,恨不能時刻侍奉在父皇身邊,只可惜宣城政務繁忙,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歆德皇冷笑道「好一句身不由己!」他頓了頓又道:「你諸位

  皇兄也都有政務,他們怎麼隨傳隨到?」

  我淡然道:「孩兒不孝,請父皇見諒。」

  歆德皇顯然沒有繼續為難我的意思,歎了口氣道:「罷了,你起來吧!」

  我這才起身歸入隊列,靖王胤遲慌忙句後撤了撤為我讓開一個空缺,我毫不客氣的站到那裡。要知道以我的身份應該站到隊尾。靖王在諸王之中僅次於興王的位置,我站在這裡等公然表明我和勤王興王處在同一層面之上。

  勤王和興王同時流露出怨毒的目光,我心中暗笑,大敵當前,便是歆德皇也不敢將我怎樣,他們兩個無能之輩。我更加不會放在眼裡。

  果不其然,歆德皇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據聞漢成帝項博濤下月初九在漢都賀壽,廣邀四國國君,唯獨未向我們大康發帖。」他環視我們道:「你們對此有什麼看法?」

  興王胤滔向來不會放過在眾人面前表現的機會,率先出列道:「父皇兒已經調查過,漢成帝這次賀壽是假,聯盟是真。他想和秦、齊、晉、中山國結成盟約,結盟後的第一個目標便會直指我們大康。」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不錯。項博濤狼子野心天下皆知,他的真正目的就是對付我們。」

  勤王道:「父皇,照孩兒看,秦國與漢國關係向來親近。這次漢成帝又說服中山國君張智成,為秦國去除了一樁心事,他們之間地聯盟自然沒有問題。齊國國君荊封同據悉得到了什麼半張繆氏寶圖,另外一半聽說在項博濤地手中。如果真的那樣,他們合作的可能性也相當之大。至於剩下的晉國,我們大康曾經多次攻打過他,對大康的仇恨早非一日,現在有了報復的機會,他們自然願意跟漢國合作,情況絕對不容樂觀啊。」

  我心中暗暗發笑,他地這此話八成是左逐流教給他的。

  歆德皇的目光逐一的掃過我們,最後眼光定格在我的身上:「胤空,你有什麼看法?」

  我恭敬道:「孩兒以為兩位皇兄分析的極有道理。」

  歆德皇道:「我要得並不僅僅是分析,你們說得這些朕又何嘗不知道?局勢既然到了這個地步,誰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所有人頓時沉默了下去。

  德皇再次望向我道:「胤空,諸位兄弟之中,以你的主意最多,你先說!」

  我故意咳喇了一聲慢吞吞道:「這件事的確十分地棘手,孩兒以為解決方法有兩個。」

  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地身上。

  我緩緩走出了隊列來到勤王的身邊:「以大康目前的實力,絕對無法和五國的聯盟抗衡,所以他們結盟,我們也可以結盟,不過現在北胡和東胡激戰正酣,燕、韓兩國勢力微弱,而且處處以晉國地馬首示瞻,結盟顯然是不可能的……」

  眾人齊聲哀歎,勤王不屑道:「既然知道沒有用處又說這麼多的廢話幹什麼?」

  我微笑道:「皇兄看來早就想到了對策,那你說來聽聽。」

  勤王不屑笑道:「這件事最簡單不過,只要破壞他們五國的聯盟,我們大康地危機自然化解。」

  「妙!實在是妙!愚弟自愧弗如,皇兄果然厲害!」我裝出一副敬仰的模樣。

  勤王冷笑道:「這件事任何人都可以想到,又有什麼高妙之處?」

  我笑著望向興王道:「六皇兄想到了沒有?」

  興王的唇角浮現出一絲冷笑,他搖了搖頭道:「皇兄的生意的確高妙,我未曾想到。」所有皇子齊聲附和道:「皇兄的主意的確高妙!」

  勤王這才明白我故意設了一個圈套讓他鑽,額頭上不由得滲出了冷汗。

  我向歆德皇深深一揖道:「父皇,皇兄說得對,只要破壞他們五國間的聯盟,我們的危機自然化解。」

  歆德皇笑道:「這件任務艱巨之極,你以為什麼人去做合適呢?」

  我笑道:「主意既然是皇兄想到的,想必皇兄心中早就有了主意,所以兒臣以為最佳的人選便是……」我的目光望向勤王,興王和其他皇子也向他望去。

  勤王一張面孔嚇得毫無血色,顫聲道:「我……」

  歆德皇望向他道:「胤禮,你願意出使大漢嗎?」

  勤王差點沒跪倒在地上,顫聲道:「兒臣……自問沒有這個能力……出使事小,若是耽擱了大康的大事,兒臣豈不是成了……大康的千古罪人……」他這句話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歆德皇冷哼一聲,怒視勤王道:「胤禮!枉我讓你去軍中錘煉多年,你仍然那般懦弱,毫無長進,若是我將帝位交到你的手中,你自問有能力統領大康嗎?」

  勤王的腦袋低垂了下去,他跪倒在地上道:「父皇!兒臣無用。」

  歆德皇又將目光望向興王,興王不敢看他的目光,早就把頭低了下去。每位皇子都以為出使大漢無異於羊入虎口,逃都來不及,誰會主動向前。

  歆德皇黯然歎了一口氣道:「我記得當年也是在這裡,挑選入秦的質子,你們一個個都競相推脫,只有胤空主動上前。」他的目光望向我,其中的複雜滋味只有我能夠體會得到。

  「現在又是如此,難道我的諸位皇兒之中只有胤空可以為我解憂嗎?」他的手重重的在龍椅上拍了一拍,許久方道:「胤空你敢不敢去?」

  我從客來到御前,慷慨激昂道:「為了父皇,為了大康百姓,兒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歆德皇霍然站起身來,他從高高的龍椅上慢慢走到我的身邊,握住我的雙手道:「你們都給我聽好!如果胤空這次圓滿的完成了任務,為大康化解這次危機,朕便將皇位傳給他!」

  所有人都被歆德皇的這句話震驚了,他們一個個呆呆的看著歆德皇,不敢相信他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勤王和興王的眼中流露出幾分後悔,可是以他們的膽量,仍舊不敢請請纓出使。

  我並不相信歆德皇的話,他如果真的想傳位給我又何須要等到我從大漢返回,也許在他的內心之中,也不相信我能夠活著回來,不然他也不會輕易許下這個承諾。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7 AM

潛龍卷 第九十一章 憤怒


  酒菜雖好,氣氛卻顯得壓抑而沉重,皇室的家宴也像朝廷上地位分明,歆德皇的席位位於高台之上,其餘皇子的席位圍繞高台坐在周圍,彼此間還有相當的距離。

  我偕同拓拔綠珠和歆德皇同桌,所有皇子之中只有我才有這個待遇,在我的印象中歆德皇還是第一次和皇子同桌。

  靜德妃對拓拔綠珠頗為喜愛,低聲和她說著話兒,兩人不時的發出笑聲。

  珍妃坐在歆德皇的身邊,目光低垂,其中充滿了無盡的憂傷,她定然是在為我的命運擔憂。有情人近在咫尺,卻無法一訴衷情,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我舉杯向歆德皇敬酒:「祝父皇龍體安康,福壽無疆。」

  歆德皇和我碰了一杯,飲盡杯中酒水,巍然歎道:「這幾年大康正處於多事之秋,放眼朕的諸位皇兒也只有你可以為我分憂。」

  我恭敬道:「為父皇解憂乃是兒臣的本分,這次前往大汗,兒臣必不辱使命。」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朕相信你的能力。」他看了看周圍的皇子不由得又發出一聲嗟歎。

  靜德妃微笑道:「胤空,聽說你已經有了兩個女兒?」

  我笑道:「馬上還會有兩個孩兒!」

  歆德皇道:「等你從大汗出使回來,將你的幾位妾侍全都請到康都來,一則可以正式賜給她們一個名號,二來朕也可以看看我的幾個孫兒!」

  我恭敬道:「多謝父皇。」心中卻道,沒有完全掌控局面之前。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妻兒帶到這裡來的。

  這時勤王夫婦過來敬酒,我趁機離坐帶著拓拔綠珠一起向各位皇兄敬酒。

  自從今日歆德皇當眾宣佈,只要我能夠破壞五國聯盟,便將傳位於我,他們對我的態度顯得更加地謙恭,便是平時和我很少交往的諸王也主動向我敬酒。

  興王看來已經喝了許多,臉色陰鬱的坐在那裡,儘管知道我此行兇多吉少,他對我的妒意仍然表露無遺。

  我微笑道:「六皇兄,胤空敬你和王嫂一杯!」

  興王冷笑道:「這杯酒恐怕我受不起。」他並未起身,目光甚至沒有向我看上一眼。興王妃輕輕牽了牽他的衣袖,八成試想勸他不要在眾人面前發作,興王妃替他開脫道:「你皇兄喝得太多了,還是算了吧!」

  我笑道:「綠珠,你代我敬王嫂一杯!」

  綠珠端起酒杯向興王妃笑盈盈走了過去,興王妃左右為難,她看了看興王,咬了咬下唇,終於站起身來。

  興王妃剛剛接過酒杯,興王霍然站起身來。一把將她的酒杯拂落在地上,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怒吼道:「賤人!哪裡輪得到你來說話!」

  綠珠俏臉漲得通紅,怒道:「虧你還算是個男人,竟然打女人!」

  我也沒有想到興王竟然會當眾做出這種惡劣的行徑。看來他真的有幾分醉意,不然也不會在歆德皇的面前做出如此舉動。

  興王向綠珠怒吼道:「閉嘴!你一個野蠻的胡女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他的吼叫聲顯然引起了高台上的注意,歆德皇的目光向這邊望來,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一時間並沒有弄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這邊投來,多數人巴不得看到這種場面,都想看看我如何處理這件事。

  如果換在往日,我一定會將這口氣嚥下去,可是今時不同往日,興王做得實在過分,這恰恰給了我一個在眾人面前立威的機會。

  我冷笑道:「胤滔,你罵王嫂可以,因為他是你的女人,你當眾不給我面子也可以,因為我是你的兄弟,但是你不可以污辱我的女人!」

  興王冷哼一聲道:「我便是侮辱了她,你又敢拿我怎樣?」

  我冷冷道:「今日是中秋佳節,千萬不要攪了父皇的興致,我有一個提議,我們兄弟在父皇面前舞劍助興如何?」

  歆德皇大聲道:「你們做什麼?」

  我回身笑道:「父皇!沒有什麼事情,我和六皇兄想在御前舞劍以助父皇的酒興!」

  歆德皇大笑道:「好!」

  興王低聲道:「胤空,你是自取其辱!」

  諸位皇子之中,要以興王的武功最高,說起來他的這身武藝還是得自我的岳父翼王林悲風所傳。我和楚兒在宣城時常切磋武功,對林式的武技早已爛熟於心。

  興王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毒與仇恨,比起勤王,他畢竟還多出幾分膽色,如果歆德皇事先提出傳位之事,也許他敢冒險一試。

  我們來到廣場前方空曠的場地,我脫下長袍露出裡面深藍色的緊身武士服,綠珠接過我手中的衣服,小聲道:「幫我狠狠地揍他一頓!」我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宮內侍衛奉上兩柄厚重的木劍,劍身用梨木雕成,質地堅硬,雖然無鋒,可是擊打在身上也會相當疼痛。

  歆德皇興致勃勃地撫弄著鬍鬚,興王自幼習武他知道,我的武功他卻從未見過。歆德皇道:「你們兩個比劍須得手下留情,不可傷到了對方,以三十找未限,點到即止。」

  興王低聲道:「何須三十招,我只要三招便可將你擊倒在地上。」

  我冷笑道:「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比劍?」

  興王不屑地看著我。

  我低聲道:「我就是要你知道,無論計謀還是武功,你都不是我的對手,讓你在所有人的面前丟醜。」

  興王怒吼一聲,良言射出森寒的殺機,腰部猛然一挺,雙手將木劍高舉過頭,猛然向我劈來。

  我單手握劍,向後斜退一步,木劍弧形迎向興王的劍身,正是他力量最為薄弱之處。

  雙劍相交,只聽到『托』地一聲,同時盪開,我又後退了一步,方才卸去劍身傳來的巨大力量,興王的膂力果然很強,不過和我相比他還要差出許多。

  圍觀的眾人爆發出震天的喝彩聲,發出喝彩的多數是興王陣營中的皇子皇孫。

  我淡然一笑,表面上看我被興王逼退了兩步,其實我是單手握劍,力量比拚我並不落在下風。興王的怒氣早已被我激起,開始的攻勢必然猛烈,我利用適當的後推,將他地氣勢慢慢消磨,等到他的銳氣大打折扣,便是我的反擊之時。比劍如同政治一樣,需要相當的策略。

  興王的臉上重新出現極為不屑的表情,第一招便將我擊退了兩步,他不給我任何的喘息之機,身體前衝,手腕一個微妙的變換,木劍由直劈改為平削,掃向我的小腹。

  他手中木劍宛如蛟龍出海,動作一氣呵成,殺氣騰騰。一旁觀戰的拓拔綠珠不禁為我擔心起來,驚呼道:「小心!」

  珍妃緊張到了極點,纖手緊緊抓住憑欄,一張俏臉變得煞白。

  通過剛才的交手,我對興王的力量和出劍方式已經有所瞭解,身體迅速橫移,木劍反手一揮,重重擊打在他的劍身之上。

  「托!」的一聲,雙劍再次分開。

  眾人又轟然叫起好來。

  我微笑道:「已經兩招了!」

  興王怒吼一聲,想要揮出第三劍,我突然改變了一味的退守,身軀全速向興王衝去。

  木劍全力斜劈,靠近興王以前,已經在空中連續變換了三次,興王雙目中流露出驚駭之色,左支右托方才擋住我的這一劍。

  我雙目之中,歷芒閃現,整個人充滿了斜睽天下的氣概,低吼一聲,改為雙手握劍,全力劈向他的面門,劍身的力量瞬間增加了一倍有餘。

  向我勉強擋住了我的這一劍,連續後退了三步方才站定,他此時方才知道我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武功心計早已在他之上。

  我強大的氣勢完全摧毀了興王的信心,一劍比一劍更加兇猛,伴隨著潮水般的喝彩聲,我全力發起對他的攻擊。

  窺準他的破綻,左手抓住他的劍身,右手木劍準確無誤的戳中了他的胸口,興王劇痛之下,不得不放脫了木劍,踉踉蹌蹌的向後退去。

  我向前跨出一大步,木劍掉轉過來,以劍柄狠狠擊打在他的小腹之上。興王再也無法站穩,悶哼一聲,極為難堪的坐在了地上。

  眾人爆發出一陣哄笑。

  我恰到好處的收起木劍,在歆德皇面前如果繼續進擊,肯定會顯得我用心歹毒。微笑著向興王伸出手去:「多謝皇兄相讓!」

  興王無比怨毒的看著我,恨不能將我生啖入口。興王妃慌忙跑了過來,攙起他。我心中痛快之極,如果沒有興王妃的幫助,興王估計很難從地上爬起來。

  拓拔綠珠欣喜萬分的跑了過來,向我悄悄豎起了拇指。

  歆德皇哈哈大笑道:「好!好!沒想到胤空居然使得一手好劍法!」

  我再也不向興王看上一眼,攜住綠珠的小手,緩步邁上高台,珍妃的目光變得異常灼熱,隔著很遠的距離我便能感受到她內心中那濃濃地情義。

  在任何時候,只有強者才會受到尊重,我之所以在眾人面前擊敗興王,並不是因為我好勝,我是想告訴他們,只有我才是皇位理所當然的繼承人。

  返回王府的路上,綠珠仍然沉浸在剛才我擊敗興王的興奮之中,她歡笑著握緊雙拳道:「好過癮啊,那個混蛋連鼻子都氣歪了,誰讓他剛才罵我來著,活該有這樣的報應。」

  我笑著搖了搖頭,掀開布簾,剛好可以看到夜空中皎潔的明月,宛如銀盤般靜靜掛在夜空中,十五的月光無比明亮,將周圍的景物映照得十分清楚,眼前的一切對我來說竟然有幾分熟悉。

  綠珠道:「我發現你越來越像我六阿哥!」

  「是嗎?」我微笑道。

  綠珠點了點頭道:「如果六阿哥在我身邊,他也不會容許任何人欺負我。」

  我的內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正要和她說話,忽然馬車的速度放慢了下來,唐昧大聲道:「什麼人?」

  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道:「我家先生想見平王!」這聲音極為熟悉,我冥思苦想,忽然想起一個人,雙目之中露出喜色,大聲道:「停車!」

  推開車門,卻見一個身穿葛黃色襯衫的老者站在路旁,他鬚髮皆白,卻是那年我和采雪觀燈之時巧遇的那位老者。

  他向我微笑道:「一別多年,平王是否一切安好?」

  如果不是那年巧遇了他和曹睿,我也不會選擇入秦為質,更不會有今日的局面和地位。我驚喜道:「曹先生在嗎?」

  老者微笑道:「歲月流逝,故人依舊,我家先生還在原處等著你呢。」

  我環顧四周,果然是我當年和他相遇的地方,我激動道:「快帶我去見曹先生!」

  老者微笑道:「公子請隨我來。」

  唐昧本想跟上來,我搖了搖頭,示意他留在原地。

  隨著那老者來到拱橋之前。果然看到了曹睿。他依舊穿著那身破破爛爛的長袍,洗的發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手中拿著一把破舊的折扇,只是這次沒有將他的測字攤子擺設出來。

  我恭恭敬敬向曹睿行了一禮。

  曹先生呵呵笑道:「在下乃是一介草民,哪能夠當得起殿下如此重禮。」

  我恭敬道:「如果沒有先生為我指點迷津,胤空至今還是一個為人輕視的三十一皇子!

  曹睿笑道:「金鱗本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曹某並沒有幫到你什麼。」

  我們並肩站在河畔,曹睿道:「聽聞平王將前往漢都賀壽。」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漢成帝乃是我的姑父,他的大壽,我們豈能缺席呢?」

  曹睿微笑道:「普天之下都知道漢成帝的這場壽宴意味著什麼,殿下前往賀壽的用心恐怕早已被人猜出。」

  我笑道:「胤空正想求曹先生指點。」

  曹睿道:「曹某這次在送給平王一個字。」

  我恭恭敬敬地向他又是一揖道:「胤空洗耳恭聽!」

  曹睿遙望空中的那輪明月,深邃的雙目顯得更加不可琢磨。幽然道:「那便是一個情字!」

  我內心中默默重複了一遍,卻並不明白這個情字的真正含義。

  曹睿低聲道:「齊王荊封同查抄了管舒橫的家產,將他的家人全部打入牢中,此事平王應該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八成是因為那張春宮圖的緣故。」

  曹睿的笑容深不可測,他撫了撫頜下的三縷青髯道:「管舒橫和我也算是有些交情。平王若是能夠幫得上他,便幫幫他,這件事恐怕跟你也有些關係。」

  我默默不語,如果不是我將那幅春宮圖賣給了管舒橫,他也不會遭此大難,曹睿乃是當世高人,他對事情的洞察力超出常人的想像。

  曹睿道:「漢都之行危機重重,平王一切小心。他轉身向橋上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我當才回身向馬車處走去,卻見拓拔綠珠遠遠的跟在我身後。

  我不禁笑道:「你跟這我做什麼?」

  看著她天真無邪的俏臉,我心中不禁一暖,沒想到她小小年紀便懂得關心我了,難道她懵懂之中已經對我產生了感情?

  陳子蘇一直在王府中等著我,我剛剛回來,他便把我迎入書齋,關上室門,將八國的地圖在我面前展開。

  我笑道:「陳先生不問我今日入宮後發生的事情,便給我看這副地圖究竟是什麼用意?」

  陳子蘇笑道:「何必要問,眼前這種形式下,除了公子你以外,又有誰敢深入險境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湊到地圖前。

  陳子蘇伸手指向地圖道:「我並非是想讓公子看這副地圖,而是讓你好好看清你將要面對的敵人。」

  我微微一怔,這才發現地圖之上已經標明了各國將要前往大漢的人員和路線。

  陳子蘇道:「目前已經證實,齊國國君荊封同並不會親臨,前往賀壽的是相國薛安潮和他的兒子薛無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我早就知道薛安潮父子從大秦逃走之後投奔了齊國,只是沒有想到這次會代表齊國前往大汗賀壽,這兩人跟我可謂是仇深似海,當初正是我一手將薛無忌設計陷害,以他的性命作為要挾,讓薛安潮突然改變了立場。

  陳子蘇又指向大秦的方向:「秦國前往賀壽的是太后項晶……」

  「什麼!」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晶后也會去漢都賀壽。

  陳子蘇道:「這還是項晶近十年來第一次回歸故里。」

  我內心複雜到了極點,難怪這曹睿送給我一個情字,這情字乃是一把雙刃劍,如果運用不好,恐怕不但會傷到別人,更加會傷及自己。我頜晶后的恩恩怨怨頓時湧入心頭,我用力攥緊雙拳。內心的滋味複雜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中山、晉國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都會是國君親臨。」他盯住我的雙目道:「公子有何打算?」

  我故作輕鬆道:「看來這次的任務比我預想的還要輕鬆許多。項晶和薛安潮父子仇深似海,便是我不去破壞,他們之間也很難合作。」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恐怕公子內心並不是這麼想。」

  他歎了口氣道:「薛安潮父子和你都有深仇大恨,公子需要多多小心了。」

  我微笑道:「陳先生不必擔心,此次前往大汗我會重點打親情牌,政治上的事情我盡量不會參與,就算無法拆散他們的五國間的聯盟,我也一定會全身而退。」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我相信公子的能力,可是無論公子這次成功與否,回來的途中必然不會一帆風順。」

  我深有同感道:「父皇故意許下皇位傳給我的承諾,這樣一來輕易便激起很多皇子對我的敵視之心,左逐流也不會坐視不理。就算我能夠成功分化五國聯盟,這些人也不會讓我順利的回到大康。」

  陳子蘇道:「公子返回之時,一定要想好退路,千萬不可讓敵人有任何的可乘之機。」

  我低聲道:「這件事等以後再說,眼前對我來說,最關鍵的事情就是想辦法瓦解五國的聯盟。」

  陳子蘇道:「子蘇認為,公子應該由大秦入手。」

  我心中一動,其實他跟我想到了一處,秦國若不是連年變亂,其實力應該是八國之首。現在大漢擺出一副強者的姿態,秦人未必會心甘情願。

  雖說中山在大漢的勸服下平息了叛亂,可是當初的叛亂也是因為漢成帝所起。而晶后和我畢竟有過一段舊情,也許她對我的仇恨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

  走出書齋,正看到焦信坐在花園之中,呆呆看著明月,我來到他的身邊坐下:「怎麼?想你爹爹了?」

  焦信才發覺我得到來,慌忙想起來行禮,被我拉住:「我和你爹爹情同兄弟,在我眼中,你和我的親生孩子沒有任何的區別。」

  焦信道:「我並非是思念爹爹,我正在想如何才能夠破壞五國間的聯盟。」

  我笑道:「有些時候,單單靠腦子想,是想不出來的,預先的籌謀固然重要,可是臨場的應變更為關鍵,機會往往出現在一瞬間,現在我雖然看不到,可是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做成這件事。」

  焦信忽然道:「殿下這次會帶著王妃一起去嗎?」

  我心中微微一怔,從他的眼中我竟然看到了幾分憂慮的神情,難道他竟然對綠珠產生了情愫,我內心一凜,表面上卻蕩漾起微笑:「我自然要帶她去,難道留在這康都讓別人用她;來要挾我嗎?」

  焦信感歎道:「其實這次殿下原不該帶著王妃來。」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由你和唐昧在身邊,自然不會有什麼事情,快去睡吧,明日我們還要干路呢。」

  我望著焦信的背影不禁皺了皺眉頭,看來以後絕不可讓他和綠珠過多的接觸,以免他產生非分之想。

  也許是因為發現了焦信的秘密,我鬼使神差的來到拓拔綠珠的門前,裡面依舊亮著燭光,看來她仍然沒有入睡,我娶她雖然已有一年,可是始終堅守禮儀,未和她圓房。

  輕輕扣響了房門,我頓時有些後悔起來,今日怎麼了,一個小孩居然讓我緊張到如此的地步,唇角不禁浮現出一絲苦笑。

  我正想離去的時候,拓拔綠珠打開了房門,看到是我,她略感詫異道:「這麼晚了,你還未歇息?」

  我笑道:「也許是明天就要離開大康,心中總覺得有些事情放不下。」

  拓拔綠珠美目流轉道:「什麼事情?」

  我呵呵笑道:「此刻又沒有事情了,你安歇吧,我走了。」

  拓拔綠珠喊住我道:「我也睡不著呢,不如我們去外面說說話兒。」

  我點了點頭。

  拓拔綠珠嫣然一笑,神態可愛之極。她回到房中披了一件粉色的外衫,挑起一盞宮燈,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

  她伸手指了指下面的花園道:「我們去看看花兒開了沒有。」

  我不由得微微一笑,她到底還是個孩子,既然她這麼有興致,我便陪陪她。

  夜色已深,那輪明月籠上一層輕紗,日間了奼紫嫣紅的花朵彷彿也蒙上了一層輕霧,色彩雖然少了些鮮艷,卻多了幾分朦朧的韻味。夜風輕鬆,陣陣的清香鑽入肺腑,我和拓拔綠珠在花叢中的木凳上坐下。

  綠珠道:「在我們北胡是沒有中秋之說的。」

  我饒有興趣道:「平時你們家人會在何時團聚?」

  綠珠道:「我們的父汗和你的父皇全然不同,他的脾氣雖然不好,可是只要有時間,他都會將子女召集到身邊相聚,只是……」綠珠明澈的美眸中蕩漾著兩點淚光:「自從我嫁入大康之後便沒有見過他了……」

  我掏出錦帕愛憐的為她擦去淚水。

  綠珠輕聲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一直都很關心我,不過我終究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我笑道:「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綠珠搖了搖頭道:「我嫁給你已經有一年,卻仍然沒有為你懷上孩子,這要是在我們族中早就被丈夫退回門去。」

  我呵呵笑道:「我們並未同房,你又豈會懷上孩兒?」

  綠珠道:「可是母妃曾經說過,男女結婚之後便會有孩兒的。」

  我差點笑破肚皮。綠珠顯然還不知道男女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迷惘道:「你笑什麼?」

  我強忍住笑道:「男女之間必須睡在一起才會有孩兒,你懂了嗎?」

  綠珠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難怪我沒有孩兒,原來是我們在一起睡得太少的緣故。」

  我瞪大了雙眼,看來跟這小丫頭根本就解釋不清楚,微笑道:「等你再大一些,這些事情,你自然就會懂得。」

  綠珠道:「我雖然年紀尚小,可是畢竟是你的妻子,有什麼話你便直接對我說,又何必瞞我」

  我撓了撓頭道:「這件事不好說,需要做……的。」

  綠珠輕聲道:「那你便做給我看看嘛!」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8 AM

潛龍卷 第九十二章 誘惑


  如果我不是知道綠珠性情單純,我肯定會將她的這句話當成是對我的一種誘惑。我不由得重心打量了一下綠珠,小妮子這一年裡似乎又長高了許多,身材也出落得楚楚有致,胸部比起原來好像變得豐滿了一些。

  綠珠含羞道:「我曾經看到你和慧喬姐姐親嘴兒,是不是……那樣便會有孩子?」

  我一顆心砰砰直跳,暗自提醒自己道:「龍胤空啊龍胤空,這麼久你都堅持過來了,可不要功虧一簣啊。」

  月光下綠珠的俏臉充滿了說不出的誘惑,我輕輕佻起她的下頜,向她唇形優美的雙唇湊了過去。綠珠緊緊閉上了雙目,俏臉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紅色。

  距離她嘴唇還有一寸之時,綠珠卻伸手擋住了我的嘴巴,咬住下唇,皺了皺鼻翼,嫣然笑道:「我好怕哦,還是不要了……」

  我好不容易醞釀出的情緒被她這一打岔,登時消失殆盡,微笑道:「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心中卻著實失望到了極點。

  綠珠順從地點了點頭,卻抓住我的大手道:「今晚你去不去我的房中歇息?」

  我心中暗喜道:「看來這小妮子分明是在暗示我,我此時再不接受,豈不是過於迂腐?再說,我們早已是拜過天地的夫妻,早晚都會有這一天,趁著今晚這個機會我索性將她變成一個真正的小女人。」

  綠珠攜著我的大手向房中走去,我雖然見慣了場面,今日卻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要知道和這樣年紀的女孩兒同床還是第一次,心中那份淡淡的罪惡感,讓我從心底感到新奇和興奮。

  綠珠坐到床邊,除去蠻靴,雪白細膩的雙足在床沿輕輕晃動,足上的金鈴有節奏地響著。

  我剛剛來到她身邊坐下,不想綠珠便大了一個哈欠:「好睏啊!」自己已經爬到床上,拉起錦被鑽了進去。

  我唇角泛起微笑,脫去外衫,也鑽入了被窩,卻見綠珠穿得好端端地蜷曲在那裡。我輕輕碰了碰她的香肩,她動了動,隨即又向內挪了挪,卻聞香夢沉酣,她竟然早已睡去。

  我滿懷偷香竊玉之心來到這裡,沒想到最後竟然只落到她一個背身相對,不由得暗暗苦笑,鼻息間聞到她嬌軀上陣陣幽香,內心中不由得一陣心猿意馬,可是我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也非趁虛而入之人,唯有感歎一聲,在一旁老老實實睡去。

  這一覺睡得侷促之至,手腳都無處可放,折騰到半夜我方才睡著,醒來的時候,卻發現綠珠玉臂秀腿都纏在我的身上,稚嫩的俏臉上露出一絲無暇的笑容。

  我輕輕移開了她的手臂,從床上下來,活動了一下酸麻的身體,心中暗道:「以後打死我我都不再和這丫頭同眠了。」

  走出門外,卻見陳子蘇和唐昧正在院中忙著清點禮品,我走了過去,二人慌忙向我行禮。

  陳子蘇道:「陛下讓人給漢成帝準備的壽禮。」

  我點了點頭道:「清點一下,把禮單回頭給我過目。」

  陳子蘇道:「剛才相國左逐流讓人送一張請柬過來,中午在『清風樓』擺下酒宴,為公子送行。」

  我不由得心中一怔,失聲道:「左逐流?」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正是左逐流!」

  我緊皺雙眉道:「他怎麼會想起請我?」

  陳子蘇微笑道:「也許歆德皇將太子之位許諾給了公子,他審時度勢,決定倒向公子這一方呢。」

  我笑著反問道:「陳先生真的這麼想嗎?」

  陳子蘇呵呵大笑了起來:「左逐流的為人我多少瞭解了一些,這個人決不簡單,公子只有去了才會知道他真正的目的。」

  左逐流為我送行的確出乎我的意料,我當然不會相信他會突然改變了陣營。

  整座清風樓都已經被左逐流包下,酒宴設在三樓,除了左逐流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我和左逐流相對落座,我認識左逐流已有多年,可是和這個權傾朝野的相國還是第一次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相見。

  左逐流看著我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賞之色,他端起酒杯道:「平王殿下能給左某這面子,左某不勝榮幸。」

  我笑道:「相國何出此言,大康之中,相國是胤空最為佩服的少數人中的一個,我便是不給父皇面子,也要給你左相國面子。」

  左逐流笑道:「能得到平王殿下看重,左某倍感欣慰。」

  他端起酒杯和我共飲一杯,又道:「平王殿下憂國憂民之情令左某敬仰,明知大漢危機重重,為了大康萬民仍然拋棄個人安危深入險境,左某更是佩服。」

  我淡然笑道:「左相國言重了,胤空此去並沒有這麼多危險,難道左相國以為我回不來了嗎?」

  左逐流哈哈笑道:「平王哪裡話來,諸位皇子之中以平王最為睿智多謀,左某可以斷定,這次大漢之行平王必然可以馬到功成,凱旋而歸。」

  我故意道:「聽左相國的意思,如果我回來之後,你便會支持我繼承皇位。」我故意將此話說得明白之至,在左逐流這種人面前,原本不用做過多的掩飾。

  左逐流神情自若道:「只要陛下定下來的事情,左某一定會雙手贊成。」這句話回答得實在是巧妙之極,既表明自己並不擁護我繼任皇位,又表示只要歆德皇定下來的事情,他絕不會反對。

  我微笑道:「左相國今日找我來,便是為了告訴我這句話嗎?」

  左逐流發出一聲長笑:「平王到底是平王,左某有什麼心事都瞞不過你。」他壓低聲音道:「既然平王如此坦誠,左某也就不用拐彎抹角,我和你岳父雖然政見不同,可是我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大康著想,如今大敵當前,過去的一切我們都應該暫時拋棄。」

  我心中暗自琢磨道:「左逐流做出這番表白究竟有何目的?」

  左逐流道:「左某請殿下過來,是想為殿下分析一下未來的形勢。」

  我緩緩放下酒杯道:「左相國請講。」

  左逐流道:「大漢邀請的四國之中,中山無疑會是他最為堅強的盟友,晉國對大康仇恨深重,和大漢結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這兩國畢竟勢力薄弱,就算真正和漢國結成盟約也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

  我目光變得凝重起來,左逐流的剖析何我的很多觀點不謀而合,看來今日他真的是誠心幫我。

  左逐流道:「所以說秦國和齊國才是這次結盟的關鍵所在。齊國和我們大康之間乃是姻親關係,你的姑母長睿公主曾經是荊封同的妻子,雖然早喪,可是這層關係仍在,相比漢國而言,齊國和大康一直走得更加親近一些。這次荊封同突然改變主意要與漢國結盟,更大的原因是共同的利益使然。」

  我心中怦然一動,看來繆氏寶藏之事左逐流也必然知曉,表面上卻裝出一副迷惑的模樣:「什麼利益?」

  左逐流道:「根據我所掌握的情況,前朝巨富繆期無的寶藏終於浮出水面。藏寶圖分成兩半,一份落入了漢成帝手中,另外一份落在了齊國荊封同的手中,據傳這繆期無的財富足以傲視八國所有的財產。當年他掌控了天下間最大的三座金礦,隨著他的死去,天下半數以上的黃金都隨著他埋入地下。」

  我淡然笑道:「也許這一切只不過是傳言而已,左相國難道真的會去相信?」

  左逐流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繆期無的富有應該勿庸置疑,無論誰得到了這筆財富,都會成為天下間財力最為雄厚的人。對帝王來說,這件事更加擁有無法抵擋的誘惑力。」

  我感歎道:「看來漢國和齊國的聯盟已經成為定局了。」

  左逐流冷笑道:「那倒未必,他們聯盟的關鍵便在於藏寶圖,如果這幅寶圖不翼而飛,兩者聯盟的基礎便不復存在。」他滿懷深意地向我道:「殿下懂我的意思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齊國國君荊封同並不會親往漢國,也就是說藏寶圖必然留在齊國,我們所能夠打的便只有漢成帝手中這張寶圖的主意。」

  左逐流重重點了點頭道:「我已經安排手下潛入齊國,看看能不能將荊封同手中的藏寶圖竊取出來,殿下的目標大可鎖定在漢成帝身上,也許你的姑母可以給你一些幫助。」

  我早就想到了這個主意,左逐流此人果然不凡,如果不是處在敵我對立的立場,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助手。

  左逐流又道:「秦國和大康之間的仇隙最深,可是秦國跟大漢的關係也不是那麼融洽,據我調查秦國國內反對聯盟的聲音很大。以肅王燕興啟、廷尉沈馳為代表的一干大臣都激烈反對秦國與大漢聯盟。」

  我淡然笑道:「他們自然不願意秦國與大漢聯盟,聯盟之後秦太后項晶的實力會進一步加強,興王這幫人豈會眼睜睜看著這種情況發生?」

  左逐流笑道:「殿下說得極對。中山國動亂之事一直都是大漢在背後唆使,現在雖然平定,可是秦國朝野仍然對項晶頗有微詞,這次項晶親自前往大漢議和,也是為了借用娘家的力量扭轉國內被動的局面。所以說,四國之中最容易攻破的反倒是秦國這個大康的宿敵。」

  我不得不佩服左逐流絲絲入扣的剖析,他能夠登上相國之位絕非僥倖。

  左逐流舉杯道:「左某祝殿下順利解決此事!」

  我和他碰了碰酒杯,仰首飲盡,左逐流笑道:「此刻平王不懷疑左某的誠意了吧?」

  我和他對視而笑,心中卻清楚,左逐流今日能和我站在同一立場上,是因為一致對外的原因。只要我解決五國聯盟之事,左逐流恐怕會第一個站出來殺我。

  我心中暗自感歎,如果左逐流能夠為我所用,大康的江山豈不是唾手可得?

  我凝視左逐流深邃的眼眸,他的心機宛如他的雙目一樣深不可測。勤王分明是以庸碌之輩,左逐流又怎會甘心為他所用?他可以看透天下事,卻為何獨獨不懂得選擇明主呢?

  我輕輕搖曳著手中的青銅杯,看似無意地說道:「玉瑤春雖好,可是盛在青銅杯中,酒水本身的香冽之氣損失了許多。」

  左逐流雙眉微動,他淡然笑道:「沒人的口味不同,用青銅杯盛酒雖然掩飾了酒水本身的香冽,可是也沖淡了不少酒水的烈性,以老臣的年紀,還是用青銅杯最為合適。」

  我和左逐流久久對望著,同時浮現出一絲笑容。我已經清楚左逐流不會為我所用,他剛才的那句話婉轉表明以後將繼續追隨勤王左右。既然不為我所用,我剩下的選擇只有一個,從大漢返回後,我必須盡快剷除掉這個強勁的對手,留他活在世上,必然是我稱帝路上的一道障礙。

  我拿起酒壺主動為左逐流倒上了一杯酒,端起酒杯道:「胤空也有一事相求!」

  左逐流微笑道:「平王殿下最好還是先說出來,左某看看有沒有喝下這杯酒的福氣。」

  我鄭重道:「我想請左相國連同眾臣勸諫父皇,暫緩興建新宮之事。如今外敵環伺,大康國內又民亂四起,如果繼續興建新宮,便是挫敗了五國聯盟,大康也早晚毀在自己的手中。父皇對相國極為看重,你的話想必他一定會聽。」

  左逐流雙手接過我手中的酒杯道:「這杯酒左某喝了!」他仰首將酒水飲得一乾二淨,目光炯炯盯住我道:「任重道遠,平王珍重!」

  從康都都漢都要有半月的路程,八月十八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我便帶著拓跋綠珠踏上了征程。陳子蘇一直將我送到黃河岸邊,他仍然不忘提醒道:「公子回還之時,千萬要想好行進路線,不要讓他人掌握了你的行蹤。」

  我笑著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

  陳子蘇又向唐昧道:「渡過黃河便是大康南部,現在民亂紛紛,你一定要保護好公子的安全。」

  我呵呵笑道:「陳先生不必多慮,我們會小心的,你負責幫我將左逐流看好了便是。」

  陳子蘇歎了口氣道:「這兩日我反覆在想,左逐流為何會突然幫助公子。」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有一點可以肯定,左逐流也不想五國聯盟陷大康於困境之中。不過我最想不通的就是,以他的能力和眼光為何要輔佐我那個庸碌無用的皇兄。」

  陳子蘇和我幾乎同時說道:「除非他想篡權!」

  我們對望了一眼,同時歎了一口氣,看來我們想到了一處去。左逐流如果輔佐勤王登上帝位,等於將大康的天下半數囊入了手中,以勤王的能力,只不過是一個傀儡角色,左逐流正是看中了他的這一點,所以才會不遺餘力地扶他上位。

  我囑托陳子蘇道:「盯緊康都的局勢,如果有任何的突變,第一時間通知宣城做出準備。」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公子儘管放心,宮中的任何事情雍王都會隨時反饋給我,在漢都之事沒有結果之前,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變故。」

  渡過黃河,眼前的景象讓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所到之處到處都是一片荒涼,甚至比起當初宣城還差上許多。

  問過當地人才知道,這裡距離建造新宮的零郡很近,原本也是大康最為富庶的地方之一,可是自從歆德皇決定興建新宮之後,便大肆徵收課稅,抓取壯丁,零郡附近的百姓自然成了首當其衝的對象,百姓苦不堪言。這裡的壯年男子大都被抓到新宮工地服役,僥倖躲過差役的人,也不敢繼續留在這裡,逃亡他鄉,剩下的除了老人便是婦孺了。

  我心中暗自感歎,歆德皇這樣任性胡為下去,必將搞得天怒人怨。現在大康民亂四起,跟他的一系列暴政有著根本的聯繫。

  從黃河向南一百餘里的官道兩側,竟然沒有看到一個像樣的村落和城鎮。

  晚間我們一行二百餘人便在官道旁的柳林中安歇。

  趁著隨行武士紮營的間歇,我和唐昧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柳林四周並沒有村落,西方是一片開闊的曠野,東側是一條小河。

  焦信在我們身後,忽然驚喜地叫了一聲,他蹲在地上看著什麼,大聲道:「殿下,這裡是當年靖瀆之戰的古戰場!」

  我望向他道:「你說的可是拓帝開國之時以五千軍擊潰對方三萬軍的戰役?」

  焦信雙目露出異彩,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便是那場戰役。根據戰史記載,那場戰役便發生在黃河以南一百多里的地方,這條小河便是那場決定戰爭勝敗的車河灣。」

  我和唐昧向他走了過去,卻見焦信正俯身看著一塊斷裂的石碑,他所說的事情看來都記載在上面。

  石碑上的字跡大都已經模糊,時近黃昏,辨認起來頗為費力,我對戰史本來就不感興趣,看了兩行,便站起身來。

  綠珠從林中採摘了不少草莓,在小河邊洗淨,包在手帕中來到我身邊,捻起一個草莓餵入我的口中:「你嘗嘗,好甜嗯!」

  我偷偷看了看焦信的表情,他一顆頭顱低垂了下去,表面上好像仍然專心致志地研究那石碑,其實心中定然極不平靜。

  我不禁暗歎一聲,哪個少年沒有動情的時候,以焦信的智慧,他應該明白自己該怎麼做。

  綠珠捧著草莓讓唐昧拿了一個,又來到焦信的面前:「福娃!你也嘗一嘗。」

  焦信的目光竟然不敢去看她,匆匆拿了一個塞入口中。

  我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向綠珠道:「綠珠,你去幫我把被褥整理好了,今晚我想早些歇息。」

  焦信的頭顱垂得更低,我知道人年少時候的初戀情懷並非一時之間可以解脫,剛才所說的那句話意在提行他綠珠的身份,讓他早日解開這個心結。

  夜晚我和綠珠躺在營帳內,綠珠對所遇一切都感到異常新鮮,不住地向我問東問西,我被她稚嫩的問題逗得不住發笑。經過一天的奔波,綠珠畢竟有些疲憊,蜷曲在我的懷中沉沉睡去,我為她蓋好棉被,自己也是一陣倦意襲來,打了一個哈欠,閉上雙目。

  外面似乎開始起風,夜風吹過柳林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宛若鬼哭狼嚎一般。

  我忍不住又站起身來,將帳門拉開一條縫隙,透過縫隙向外望去,卻見唐昧和焦信在不遠處燃起了篝火,和幾名武士正在為我們守夜。

  我這才放寬心來,重新來到綠珠身邊臥下,不知何時竟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睡夢中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喊殺之聲,初時還以為是我的夢境,直到外面焦信的聲音大喊道:「殿下,有許多人向柳林圍攏過來了。」

  我猛然驚起,綠珠和我同時醒來,整理了一下儀容,走出帳外,卻見柳林之外火光點點,似乎有不少人拿著火把包圍了這裡。

  唐昧和眾武士護衛在營地周圍。

  他將指揮之責交給焦信,來到我身邊道:「殿下,我已經讓人查探過,外面大約有五百多人,都是一些亂民,手中拿的都是耕作用的農具,沒有什麼戰鬥力。」

  我皺了皺眉頭,剛剛離開康都便遇到這種事情,可見大康的內治已經到了必須整頓不可的地步。

  唐昧低聲道:「他們也都是些貧困的百姓,不如將他們驅散便算了。」

  我還未回答,這時一名前往打探情況的武士慌慌張張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平王殿下,外面又來了很多人,看情形要有千人以上,而且還在增加之中。」

  我怒道:「天子腳下,豈容這幫亂民放肆!」

  唐昧道:「我剛才查看過,其中很多都是老人和兒童,我們若是動用武力,恐怕……」

  焦信不知何時來到我們身邊,他低聲道:「殿下,這幫人顯然是前來搶劫的亂民,如果不迅速下手,等到他們的人都到齊,恐怕我們會有損傷。」

  我點了點頭道:「你有什麼主意?」

  焦信道:「對這些亂民必須下重手懲戒,殺一儆百,他們只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看到鮮血,自然會知難而退!」

  唐昧反對道:「不行!裡面的老弱婦孺眾多,我們豈可痛下殺手?」

  焦信道:「唐叔叔,究竟是殿下的安全重要,還是這幫亂民的性命重要?」

  唐昧一時語塞,咬了咬下唇道:「或許我們可以有更好的方法……」

  樹林外的叫囂聲越來越大,用不多久這些亂民就會潮水般地衝進林中。

  我向焦信點了點頭道:「焦信,那些武士就交給你指揮,馬上給我解決此事。」

  「是!」焦信大聲道。

  他大步來到隊列之中,大吼道:「一組三十名武士跟隨唐叔叔保護平王殿下和王妃,其餘的全都準備好連弩和武器跟我殺出去。」

  連弩是諸葛小憐專門準備的墨氏連弩,殺傷力奇大。焦信處理事情果斷非常,對待敵人毫不容情,相比較而言,最近唐昧已經變得仁慈了許多。

  唐昧目光之中流露出不忍之色,他低聲道:「其中好多都是孩子……」

  我看著唐昧輕聲歎了一口氣道:「唐昧,焦信的做法並沒有錯,凡事從大局考慮,我們如果有任何的閃失,大康的千萬百姓全都會陷入悲慘的命運之中。」

  「射!」隨著焦信的一聲怒喝,百餘支連弩同時發射,樹林外不斷傳來慘呼之聲。

  我打了一個哈欠,對焦信我充滿了信心,千餘名亂民在他和一百餘名訓練有素的武士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麼。

  一輪射罷又是一輪猛射,樹林周圍的火光忽然四散而去,但正南方向的那些火光仍然繼續堅持向林中衝來。

  那些人一旦衝入了林中便可以藉著樹木的掩護,躲過弩箭的射擊。

  焦信道:「二組三組繼續施射,其餘的弟兄跟我擋住南面過來的敵人!」他抽出長刀率先衝了上去,百餘名武士跟隨他大吼著衝上前去。

  淒慘的叫喊聲響徹夜空,綠珠聽得於心不忍,緊緊挽住我的臂膀。我寬慰她道:「不妨事,這些亂民很快就會散去。」

  那些武士在焦信的命令下下手決不容情,瞬間砍殺了百餘名亂民。強硬而殘酷的表現震懾了其他的亂民,這些人很快便放棄了繼續進擊,一哄而散。

  焦信也不繼續追擊,命令所有武士退回,傷者就地包紮,另外帶領三十名武士在柳林四周巡視,看有無僥倖活命的亂民,遇到奄奄一息者,便一刀斬殺。

  我欣賞地看著焦信的舉動,他小小年紀便遇事冷靜,處事果斷,更難得的是他指揮有度,應變及時,便是唐昧比起他也要自歎弗如。

  武士從林中找到一名受傷未死的老嫗,胸前還插著一支弩箭,顯然是剛才被亂箭射中,焦信做了個就地斬殺的動作。唐昧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怒吼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垂死的老人家,你連她也要殺嗎?小小年紀,心腸怎地如此狠毒!」

  焦信大聲道:「唐叔叔,你既然知道她必死無疑,又何須留她在這世上受苦,我殺她反倒是幫她解脫!」

  唐昧怒吼道:「強詞奪理!」正欲衝上前去,卻被我拖住手臂:「唐昧!你隨我來!」唐昧憤然看了焦信一眼,這次跟我來到一旁,我低聲道:「唐昧,焦信做得沒有任何錯誤,那老嫗已經身受重傷,以與其讓她在世上痛苦,不如給她一個痛快。」

  唐昧歎了一口氣,終於不再反駁。

  我低聲道:「你在眾武士面前訓斥焦信大大地不該,他年紀仍小,如果沒有一些手段,這些武士豈會服他?以後有什麼事情,還是私下對他說的好。」

  唐昧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不過這孩子的心腸也太狠了一些。」

  我笑道:「做大事者,豈可顧忌這麼多小節。你當初做殺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所殺的人是善還是惡?」

  唐昧頓時啞口無言。

  我笑道:「看來普蔓令你改變了許多。」以唐昧現在情況看來,他早已不是往日那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以後我恐怕不能將刺殺任務交給他。

  亂民雖然被我們擊退,可是這柳林也非久留之地,萬一那幫亂民捲土重來,豈不是還要一場苦戰。

  我們迅速收拾好營帳,整理好隊伍,摸黑向南行進。

  我和焦信行進在隊伍的最前方,焦信的情緒顯得有些失落,我微笑道:「怎麼?是不是怪你唐叔叔剛才罵你?」

  焦信搖了搖頭道:「唐叔叔向來疼我,更視我如同自己的孩兒一般,我豈會惱他,我只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我笑道:「如果你的爹爹在這裡,他阻止你的話,你會怎麼做?」

  焦信鄭重道:「福娃覺著自己並沒有做錯,我們前往漢都賀壽,是為了大康的前往百姓,捨棄幾名亂民成就一個國家,孰輕孰重,幅娃能夠分得清楚。便是爹爹反對,我還是一樣去做,我絕不會因為一時的心慈手軟而鑄成大錯。」

  我欣賞地點了點頭道:「好樣的!」我回身看了看落在隊尾處的唐昧,低聲道:「你唐叔叔並不是真心生你的氣,回頭你給他多說兩句好話,擔保你沒有任何事情!」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12:59 AM

潛龍卷 第九十三章 兩岸


  大康與漢國之間以長江為界,渡過長江便可以抵達漢國的疆界,我們於正午時分抵達搏浪灣,搏浪灣式大康水師的重點佈防之處,江面寬闊,長江水師的總部便位於此地。

  當地水軍都督韓汝成親自率領二百名手下,迎出十里以外。

  韓汝成之所以對我如此禮遇不僅僅是因為我皇子的身份,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也是翼王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對我這個翼王的愛婿自然極盡謙恭。

  搏浪灣早已為我們準備好了渡河用的兩艘大船,趁著手下武士將禮品搬上大船的空隙,我和韓汝成一起登上了水寨中的了望樓。

  身處高樓之上,俯視港灣,卻見大康百餘艘戰艦以鐵索相連,並列在江面之上,戰船之上並沒有水軍操練,其中不少戰船桅桿殘破,船體的漆色也早已剝落,看得出這些戰艦已經許久未曾修繕過。

  我掏出遠望鏡,向長江對岸望去,卻見大漢水寨氣象萬千,樓船舟楫穿梭於江面之上,一動一靜,反差極大。我不禁歎道:「韓將軍,難道你手下的水師從不操練的嗎?」

  韓汝成黯然道:「平王殿下有所不知,我們水軍已經八個月未曾發過軍餉,水上操練必須要有經費支持,現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又哪裡去弄到這麼多的銀子?」他指向那一排排的戰船道:「戰船已經許久未曾維護過,我現在所能夠做得就是盡可能地壓縮水軍的開支。」

  「難道就這樣任憑大康水軍衰落下去嗎?」我的聲音中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怒氣。

  韓汝成示意我向正西方向看去,卻見遠處江灘之上,數千名水軍將士正在那裡訓練。韓汝成大聲道:「我們的將士仍然堅持在陸地上訓練,並未忘記保衛大康疆土的職責。」他聲音低沉道:「可是……我們連三餐都無法保證。」

  我內心中湧現出一絲愧疚,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很難相信大康的水軍竟是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進行訓練。

  韓汝成道:「勇氣和信心永遠無法取代你的實力,一旦戰事爆發,我們拿什麼去和對方抗衡?這一百多艘戰艦,其中大半已經損毀,不要等對方攻擊,駛到江心恐怕就會被巨浪打翻。我們的武器和裝備已經整整六年沒有更換過!」他從身後的士兵手中拿起箭筒,遞到我的面前,箭筒之中僅僅有五支羽箭。

  韓汝成激動道:「兩萬餘名水軍士兵,只有五千人配上了弓箭,每人只分到可憐的五支。」他抽出一支羽箭,將鏃尖湊到我的眼前,上面明顯有打磨過的痕跡,「這鏃尖發下來的時候銹跡斑斑,是我們的將士用江邊的卵石磨亮的!」他指向腳下的江灘:「殿下,你可以隨便撿起一塊卵石,上面一定可以找到我們磨箭的痕跡。」

  我抿起嘴唇,一種莫名的悲涼湧現在我的心頭。

  韓汝成向身邊的兩名衛兵道:「伸出你們的手!」

  兩名士兵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來,這是怎樣的一雙手啊!骨骼粗大,皮膚龜裂,手掌中佈滿老繭,他們的手指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伸直。

  韓汝成道:「殿下,戍守江邊濕氣深重,我們的棉衣、被褥多年未曾更換過,我們的將士便是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十之八九都會染上風濕之疾。他們多數人的手指都無法伸直,過去的一年之中因為缺少醫藥,病死的士兵多達六十五人。」

  韓汝成哽咽道:「殿下啊!他們並非是戰死在疆場,如果能夠得到及時的救治,他們本不毀死……」

  我的眼眶濕潤了。

  韓汝成道:「殿下,我們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職責,這江邊的工事,全都是我們的將士用雙手壘起來的。」

  我重重點了點頭,仰首望向空中的烈日,日光灼痛了我的雙目,卻比不上我內心的刺痛。

  大船載著我們緩緩向對岸駛去,我獨自站在船頭,韓汝成的那番話,讓我至今仍然感到透不過氣來。大康已經無法承受戰火之重,我必須竭盡所能化解眼前的這場危機,這沉重的膽子落在了我的肩頭,我不但要帶給萬民安康和幸福,還要重新喚起他們的鬥志和勇氣。

  焦信站在我的身邊,用遠望鏡觀察著大漢的水寨,許久方才收起遠望鏡,發出一聲感歎:「漢國水軍的裝備遠在大康之上,若是發生戰爭,大康一方恐怕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如果是你統領康軍,你戰勝漢軍的把握會有幾分?」

  焦信微笑道:「既然水軍不是他們的對手,我絕不會在水面上和他們硬拚,有道是讓三分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我會將防線後撤到平原之上,凝聚所有的兵力和漢軍在平原上對戰。」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反問道:「放棄長江天塹,那漢軍豈不是要長驅直入了?」

  焦信充滿自信道:「據我所知漢軍的總兵力在五十萬左右,如果發動戰爭,他至多會出動三十萬兵力,我只需要五萬精兵便可將漢軍破掉!」

  我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焦信道:「放棄長江是第一步,我後撤的距離會相當大,除卻重點城鎮以外,全部不設任何防禦。漢軍有兩種選擇,第一,集合兵力向康都挺進,第二,穩紮穩打先控制長江附近的城鎮要塞。如果他們選擇前者,三十萬大軍深入腹地,首先面臨的就是供給問題,我採用堅壁清野,讓他們無法從大康獲得一粒糧食,只能依靠從本國運糧,利用手中精兵突襲他們的補給部隊,毀掉他的後勤途經,大漢不戰自潰。如果採用第二個辦法,長江沿岸的十二座重鎮會分散漢軍的兵力,我會採用逐個擊破的辦法。」

  我笑道:「方法雖然好,可是卻不能實行,漢成帝應該早就想到你說的那些對策,所以他才想聯合四國一起向我們用兵。四國聯合之下總兵力極有可能超出百萬,在這種情況下,你堅壁清野的對策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焦信道:「殿下說得極是,所以我們決不可以讓五國形成真正的聯盟。」

  我點了點頭道:「我反覆考慮過這件事,漢國現在還沒有獨自吞下大康的實力,否則項博濤也不會主動尋求聯盟。」

  大船駛到江心,對方已經有四艘戰船迎接了過來。我們向對方表明來意之後,對方在我們的戰船兩側,為我們保駕護航。

  雖然共飲一江之水,兩岸的名稱卻各不相同,大漢與搏浪灣相對叫做『積雪灣』,從名稱之中便可以看出康漢之間文化迥然不同。

  大漢地處江南,氣候宜人,風景優美,自古便是文采風流之地,加之遠離胡地,很少收到戰火波及。這裡的民風崇尚安逸,不喜爭鬥,和北方各國又是兩種景象。

  戰船駛入積雪灘,水寨的情景讓焦信歎為觀止。這大漢水寨依山而建,整個港口被環抱於延綿的山崖之中,從下往上,整個山崖開鑿出三層不同的防禦工事,底層可以隱藏步兵,中層可以佈防工兵,上層山道開闊,佈置了若干投石車和巨弩,在如此高度之上,射程之遠可想而知,如果大康想從對岸向大漢發起攻擊,戰艦駛入江心便會進入對方的射程之內。

  焦信低聲向我道:「這片水寨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反觀大康那邊的工事,純屬雞肋。」

  我淡然一笑,目光望向一旁漢國的樓船,但見漢軍盔甲鮮明,旌旗招展,船體高達五層,長寬均超出我方戰船一籌,相比之下更覺寒酸。我內心歎道:「這幾年大康戰事不斷,大漢卻在項博濤的統帥下國富民強,一進一退,兩國之間力量的強弱對比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戰船進入港口,我率先從舷梯上走下,當地水軍守將彭同信早已在港口前恭候。他大步迎向我,深深一躬道:「漢國積雪灣守將彭同信參見大康平王千歲!」

  我微笑道:「本王不請自來,彭將軍是不是有些措手不及?」

  彭同信笑道:「平王說笑了,陛下早已下令,讓末將在此恭候平王千歲的大駕。陛下說過,八國之中以大康和大漢之間最為密切,如此看來陛下贏得了賭注!」

  我有些詫異道:「什麼賭注?」

  彭同信笑道:「平王有所不知,在陛下分發請柬之前,他曾經和皇后打賭,大漢和大康之間館子密切,便是不下請柬大康也會過來恭賀。皇后不信,兩人便打起賭來,果然在中秋之時便傳出大康要派出平王親來漢國賀壽之事,如此說來豈不是陛下贏得了這場賭局嗎?」

  我哈哈大笑起來,內心卻暗罵,項博濤啊項博濤,你不但卑鄙而且狡詐異常,這種拙劣的理由你都能夠想的出來,當我胤空是三歲小孩嗎?

  彭同信道:「自從聽到平王要來大漢的消息,陛下便下旨讓末將在這裡日夜守候,陛下說過,雖然和皇后打賭是一樁美談,可是畢竟事先沒有派使者前往大康通知,禮節上有諸多失儀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我心中暗讚,這個彭同信也不是簡單人物,他這番話一說,我便是有心責備也不好開口了,當下微笑道:「我姑姑、姑夫自然把我們當成了自己人看待,這些虛假的禮數本來便不需要。」

  彭同信恭敬道:「車馬早已備好,平王殿下隨時可前往漢都!」

  我點了點頭,轉身向焦信道:「馬上將壽禮搬下來,一個時辰之後我們便啟程前往漢都。」

  從積雪灣前往漢都大約要兩天的行程,江南自古便是風流富庶之地,途中的繁華景象,讓我們不由得發出陣陣感歎,如今的大漢比我們想像之中還要富饒許多,難怪漢成帝會興起稱霸之念。

  兩日之後我們抵達了漢都,因為沿途之中未曾有過任何耽擱,我們提早數日便趕到了這裡。

  拓跋綠珠放下車簾道:「殿下,今日才是九月初二,還有七天才到他的壽辰哩!我們這段時間做什麼?」

  我呵呵笑道:「早就聽說漢都物寶天華,美不勝收,我也未曾來過這裡,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剛好將這裡遊覽一番。」

  拓跋綠珠美目一亮,欣喜道:「好唉!我早就有這個打算!」

  說話間車馬已經來到漢都東門之前,門前官兵正在一絲不苟地檢查著過路百姓。

  隊伍排除了很長,我皺了皺眉頭,向隨行的漢將道:「怎麼漢都盤查如此嚴格?」

  那漢將道:「陛下大壽臨近,漢都即將大慶,對來往客商管理要比往日嚴一些,平王放心,很快就可以輪到我們入城了。」

  我笑道:「難道我們也沒有特權嗎?」

  那漢將又道:「陛下治下人人平等,便是相國經過此處也要按例通過守門將士的盤查!」

  正在這時,又有一對武士從我們一旁經過,排隊的百姓慌忙散到一邊,連負責盤查的士兵也停下盤查,恭恭敬敬退到一旁,我心中暗笑,什麼人人平等,這隊人馬為何有特權呢?我好奇向外望去。

  這才發現那一隊武士竟然是清一色的妙齡女郎,一個個身穿紅色武士服,顯得風姿颯爽,別有一番誘人韻味。

  為首少女揮鞭指向我們的隊伍道:「何人的車隊,既然知道國師坐駕經過,為何不避讓?」

  隨行漢將也顯得恭敬無比,低聲道:「著車中乘坐的是大康平王……」

  那少女囂張之至,嬌聲斥道:「我不管他是什麼人,快將你們的車馬避到一邊,若是耽擱了國師的要事,小心將爾等治罪!」

  那漢將有些為難地望向我。

  我聽到這裡再也無法忍住,開口譏諷道:「這便是大康的待客之道嗎?」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卻見那群少女護衛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正停在路口之處,我們車隊停靠的位置剛剛阻住了她們的去路。

  那少女柳眉倒豎盯住我道:「再不讓開,我將爾等全部拿下!」

  唐昧和焦信同時怒喝道:「大膽妖女,居然敢對我家主人不敬!」

  那少女揚起一枚綠色玉牌道:「還不讓開!」

  這八成是漢成帝賜給她們的什麼令牌,可惜對我們這幫康人卻是毫無作用。

  隨著那少女做出的一個手勢,身後的那幫女郎一個個抽出長劍。

  我心中暗歎,都說江南女子溫柔,沒想到一個個兇猛得如同雌豹一般。

  一隻晶瑩的纖手輕輕拉開了車簾,柔聲道:「墨雲,你又和別人爭執了?陛下賜給你那面龍牌並不是讓你四處炫耀的。」

  那位名叫墨雲的女子這才將長劍收了回去,恭敬道:「小姐,這些人對你不敬!」

  那溫柔的聲音又道:「你有急事,又怎麼知道別人沒有急事?還是按照城門的規矩,等上片刻吧。」

  「可是……」

  看來這個什麼國師要比這些丫鬟懂情理得多,我微笑道:「既然這位小姐有急事要做,我們讓你先行倒也無妨。」

  我揮了揮手示意唐昧等人將車馬退後。

  墨雲仍然狠狠地向我瞪了一眼,這才和隊伍向城門奔去,馬車從我的身邊經過,微風吹過,我透過吹起的車簾向內望去,只看到車內女郎俏臉的下半部,但覺她下頜曲線極其柔美,誘人雙唇微微向兩側翹起,腮邊泛起兩個淺淺的梨窩,傾城的風姿不禁讓我的呼吸為之一窒。

  車馬經過,暗香襲人。

  那漢將來到我的身邊,歉然道:「平王殿下,請勿見怪,國師定然是去宮中給皇后治病,否則也不會如此焦急。」

  我不由得一怔,我姑母有病在身,我怎麼從未聽說過?大聲道:「我姑母究竟得的什麼病?」

  那漢將猶豫許久,終於下定決心道:「聽說……是中邪……」

  我冷笑了一聲,暗道:「從這些人的身上定然問不出什麼真相來,一切還是等我見到姑母再說。」

  雖然已是中秋,漢都的天氣卻仍然如同春天一般溫暖,秋風中沒有任何的寒意,宛若一雙少女的柔荑輕輕撫摸著我的面龐。

  街道雖然遠不如康都的寬闊筆直,可是道路兩旁種植有各色樹木花卉,整座城池宛如一個大大的花園。長江的支流春水河靜靜從漢都之中流過,將漢都分成東西兩半,漢成帝的皇宮便位於漢都之東。

  漢都內河流豐富,每走一段距離便會看到一座橋樑,橋樑的形態也是各不相同,或古樸、或精緻、或凝重大氣、或巧奪天工,眼前景色層出不窮。我雖然見慣了場面,也不禁為眼前的情景而讚歎不已。

  驛館位於春水河畔,本身就是一座園林,佈局精巧,景色宜人。大漢三皇子項達生早就在大門外等候,七年前他曾經隨同我姑姑返回大康省親,當時我和他相處過幾日,對他多少有些印象,如果不是拓跋醇照中途殺出,他本應該頜安蓉公主成為一對。說起來,這件事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項達生相貌英俊,舉止文雅。我專門調查過他,此人有些像當年的燕元宗,喜好琴棋書畫等風雅之事,對政治和權力沒有過多的興趣,帝王之家這種子弟並不少見。

  項達生微笑著走了過來,遠遠便大聲道:「來的可是胤空表弟?」

  我親切地叫道:「達生表兄!」大步迎上前去,和他的雙手緊緊相握。

  項達生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方才道:「你變了好多,記得那年我隨母后去康都之時,你還是個瘦小的孩子。」

  我呵呵笑道:「如果我沒有記錯,表兄應該是長我兩歲,當年還是一個小胖子呢!」

  我們同時大笑起來,對兒時歲月的回憶頓時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項達生親自為我引路,驛館之中早已為我們準備好了一切,看來項博濤對我這個不請自來的侄兒還是相當的禮遇。

  項達生對我表現得相當客氣,讓我先去沐浴更衣,他便一直在客廳等我。

  我猜測到,這一切可能都是漢成帝的精心安排,他應該能夠猜到我此行的目的,卻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來對付我?

  洗去一身的風塵,換上潔淨的新衣,整個人頓時變得清爽了許多。

  項達生已經讓人為我泡好了上等的龍井,在客廳恭候。

  我歉然道:「讓表兄久等,胤空真是慚愧。」

  項達生笑道:「我們兄弟之間何須如此客氣?」

  我品了一口龍井,只覺唇齒留香,忍不住讚道:「好茶!」

  項達生道:「正宗的龍井只能在大漢方可品嚐得到。」

  我笑道:「大漢最出名的不僅僅是龍井,聽說大漢美女如雲不知是真是假?」

  項達生笑了起來,他神神密密指了指後院的方向道:「胤空啊胤空,你初到漢境便想這件事情,不怕後院失火嗎?」

  我笑著放下茶盞道:「我身邊的女人每個都對我俯首帖耳,溫順得很呢!」

  項達生向我豎起了拇指,我知道他向來自命風流,故意投其所好談論風月之事。

  項達生果然大有和我相見恨晚之感,低聲道:「這兩日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我帶你四處轉轉,讓你感受一下春水河畔的絕妙風情。」

  我又和他聊了幾句,這才將話題轉到姑母長詩的病情上去。

  項達生笑道:「你休要聽那些人胡說,母后並沒有什麼疾病,只不過是最近時常犯一些頭痛病,每到這時她便會將國師召入宮中,聊上幾句便好了。」

  我笑道:「如此甚好。」

  項達生看到天色不早,起身告辭道:「胤空,今日你剛剛來到漢都,還是多多休息,明日一早我帶你入宮去見父皇和母后。」

  我讓他稍待,讓唐昧取來預先給他準備好的禮物。對於這種自命風流儒雅的皇子,最好的禮物就是投其所好,我送給他的是一幅張旭的狂草,還有一副用黑白瑪瑙精心打磨而成的圍棋。項達生看到我送給他的禮物,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連番稱謝,這才離開驛館。

  吃過晚飯,我本來想帶著綠珠去街上轉轉,可是她因為旅途勞累,已經回房去睡了,我只好叫上唐昧焦信一起向驛站外走去。

  這漢都之中最為熱鬧的地方便是春水河,這條河流兩岸處處燈火輝煌,河面之上遊蕩著許多畫舫,乃是煙花女子聚集之地,每到夜晚整個漢都的權貴便會到此地來尋歡。

  我興致大發,在河邊租了一艘木舟,和唐昧焦信一起暢遊夜晚的春水河。

  夜色初臨,我們坐在小舟之上,春水河的河面之上,早已漂滿無數的蓮花燈,點綴得整條河流宛若仙境。春水河兩岸處處笙歌,點點宮燈,說不盡的繁華景象、絢麗風光,之間水面上百餘艘畫舫緩緩來去,舫上掛滿了紗帳絹燈。我心中暗暗讚歎,江南風流,果然非北地所能及,成百艘遊船穿梭般來去,載著尋芳豪客,好事子弟,各人指指點點,品評各艘畫舫裝飾的精粗優劣。

  為我們操舟的老者笑道:「聽幾位大爺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笑道:「老爺子聽得沒錯,我們都是從北方來的,可否請教何處是春水河最美的景致?」

  老者道:「春水河最美的精緻首推『寂寞舫』!」

  「寂寞舫?」我有些迷惑地重複道。

  那老者點了點頭道:「是凡大漢的男子,無人不知道寂寞舫的名頭,天下第一名妓輕顏便在裡面。」

  我笑道:「這輕顏的名字便是取自紅顏禍水嗎?」

  唐昧和焦信也大聲笑了起來。

  老者奧:「你們之所能夠說笑,是因為你們沒有見過輕顏姑娘的美貌,若是能夠見到她,只恐怕你們連笑都忘記了。」

  焦信嗤之以鼻道:「天下間的美女我見過的多了,你口中的那個什麼輕顏想來也不過如此。」

  老者哈哈笑道:「輕顏姑娘的美貌不用我來誇獎,漢都之中又有哪一個達官貴人不以登上寂寞舫為榮,縱使千金也未必可以聽到她的一曲。」

  唐昧道:「這位輕顏姑娘的價碼是多少?」

  老者笑道:「這位輕顏姑娘視金錢如同糞土,她雖然是歌妓,可是想來潔身自好,從不賣身,所以這畫舫才起名為寂寞舫,至今還無人有緣成為輕顏姑娘的入幕之賓。」

  我心中暗笑,姑且不論這個女子的容貌如何,單單是她這手裝純情的功夫便實在高妙之極。要知道正常男人的心理雖然喜歡尋花問柳,可是也想從花街柳巷中找尋到純潔無暇的少女,得不到的方才是最好的,這天下第一名妓對男人的心理把握得相當準確。

  我不禁對這個輕顏產生了興趣,微笑道:「老爺子,你就帶我們去那個寂寞舫,我倒要看看輕顏有沒有你說的這麼美麗。」

  老者笑道:「我從子一登船便看出你喜歡風月之道,老朽果然沒有看錯。」

  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老者輕輕劃動雙槳,向春水河的下游劃去。

  前行二里左右,河面變得靜謐了許多,除了偶爾滑過的小舟,便看不到其他畫舫的存在。

  我們前方十丈之處一艘中型畫舫靜靜停在河心。

  老者道:「前面那艘畫舫就是天下聞名的寂寞舫,輕顏姑娘便在裡面!」

  我正要說話,卻見船頭出現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女少女雖未成年,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超人風華,丫鬟尚且去此,主人之美可見一斑。

  我朗聲道:「在下龍五,對輕顏姑娘傾慕已久……」那少女掩口笑道:「怎麼你們這些客人全都是一個口氣呢!」

  我心中微笑道:「也許天下間男人對輕顏姑娘的仰慕如出一轍吧。」

  那少女道:「我家小姐豈是你說見就見的?」

  我笑道:「那說如何才能見到你家小姐?」

  那少女道:「首先要過了我這一關,需得我看著順眼才能通過!」

  我笑道:「姑娘看我順不順眼?」少女道:「你的模樣倒有幾分男兒氣概,不過太黑了些,一看就是舞刀弄槍之人,估計也不懂得什麼風雅情趣!」

  我苦笑道:「這麼說我是無緣見到輕顏姑娘了?」

  少女笑道:「我家小姐出了一道試題,你如果能回答出來,我便讓你上船!」

  我饒有興趣道:「請講!」

  少女道:「你可要聽好了,我這個題目是個對聯,上聯是:上旬上,中旬中,朔日望日。」

  我淡然一笑,她這上聯倒有幾分奧妙,每個月前十日為上旬,上旬上所指的是初一,為朔日,中間十日為中旬,中旬中便是十五,為望日。

  那少女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驕傲道:「量你也對不出來,還是回去早些安歇吧。」

  我哈哈笑道:「五月五,九月九,端陽重陽!」我這下聯之中,五月初五為端午節,亦稱端陽;九月初九為重九節,亦稱重陽,上下聯前二句各為回文,末句共嵌四個名稱,「旬」與「日」,「月」與「陽」又為重言,對仗工整巧妙,無懈可擊。

  那少女呆了一呆,隨即俏臉上蕩漾起甜甜的笑容,輕聲道:「這位龍公子可以上來了!」

  唐昧和焦信也想跟著我上船,那少女斥道:「我只說這位龍公子可以上了,又沒讓你們兩個上來!」

  我回身向他二人笑道:「你們便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二人齊聲提行我道:「公子務必要小心。」

  老者將小舟靠了過去,我從繩梯攀上畫舫。

  那少女挑著宮燈在前方引路,萬紫千紅的各式鮮花將畫舫點綴得分外妖嬈,空氣中瀰漫著沁人肺腑的清香,少女在珠簾前輕聲道:「小姐,有位龍公子前來求見!」簾後傳來一聲幽怨的歎息,一個溫柔無比的聲音道:「你讓他進來吧……」僅僅聽到她的聲音便讓我心中一蕩,輕顏的聲音宛如一支輕柔的羽毛在撩撥著我的心房,著實誘人之至。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01:01 AM

潛龍卷 第九十四章 名妓


  少女挑開珠簾,我緩步走入艙中,卻見一個無限美好的背影出現在我的面前。烏黑的長髮用藍色綢帶隨意紮在腦後,不經刻意修飾,卻別有一番清水出芙蓉之美,白色衣裙一塵不染,藍色綢帶恰到好處地強調了她盈盈一握的纖腰。

  她便是名滿天下的名妓輕顏。輕顏柔聲道:「龍公子要聽個什麼曲兒?」

  我笑道:「久聞輕顏姑娘琴藝妙絕天下,我便點個鳳求凰如何?」輕顏緩點螓首,纖手撫弄在古琴之上。

  琴聲悠揚而起,曼妙的旋律迴盪在畫舫之上。我靜靜坐在桌旁,不知不覺進入了美好的境界之中,我的思緒隨著古琴發出的動人旋律時而進入巍峨的高山,時而漂流於溫柔的春水之山。

  琴聲時而高亢激揚時而溫柔纏綿,又是那麼幽然而平淡,琴聲留著一段無形的餘韻,迴盪著消失,消失得好平靜。它響著的時候與明月清風相應和,它寂靜下來,卻又像仍舊繞於人耳,縈繞於我的心間。一曲奏完,餘音裊裊,我已然沉浸在那美好的旋律之中。

  引我上船的少女此時奉上一盞新茶,茶是上好的西湖龍井,碧綠的葉片漂浮在潔白的茶盞內,讓人賞心悅目。

  輕顏緩緩轉過身來,她的肌膚雪般潔白,整個人顯得柔弱無比,讓人不禁生出呵護之感;她的眼神蕩漾著醉人的眼波,顧盼之間露出無限溫柔。

  我也不禁暗讚,此女天下第一名妓之名的確得來不虛。輕顏的美目盯住我的面龐,忽然微微一笑,當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我的心中又是一蕩。

  輕顏嫣然笑道:「龍公子見笑了。」

  我由衷讚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忽然想起自己和瑤如第一次在岐王府中相見的情形,心中不禁黯然,目光中閃過憂傷之色。

  我這微妙的變化並沒有瞞過輕顏的眼睛。

  她柔聲道:「公子好像有心事?」

  我笑道:「在下只是聽到輕顏姑娘的一曲仙樂有所感觸,並沒有什麼心事。」

  輕顏淡然一笑:「龍公子的防範之心好重,輕顏並沒有想探聽你心事的打算。」

  我輕輕放下茶盞:「能向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訴說心事,也不失為人間的一件樂事。輕顏姑娘以為我會隱瞞嗎?」

  輕顏道:「龍公子既然能體會到樂曲中的含義,想必對音律相當的精深,不知輕顏有沒有這個福分,聽到你的演奏呢?」

  我呵呵笑了起來,起身走到古琴前方,緩緩坐下:「既然輕顏姑娘提出來,龍某便獻醜了。」我的琴技得自宮廷樂師寧致遠所傳,此人琴技高超,乃是天下有數的頂尖樂師之一,因為生平挫折頗多,操琴的風格幾經變化,到晚年時,琴聲之中隱含一種蕭瑟悲泣之韻。我隨他學琴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憑我出眾的天資,也從他身上學到了幾分神韻。

  我的手指輕輕撥動琴弦,眼前頓時浮現出大康國內一片蕭瑟淒涼的情景,想起昔日的繁華景象,心中悲愁更加強烈,淒楚而蒼涼的琴聲從我的指尖流淌而出。

  那輕顏初時俏臉上還露出微笑,聽到後來,秀眉微微顰起,越聽越是傷心,明澈美目之中隱然露出兩點淚光。

  我完全沉浸在琴聲之中,撥動琴弦的節奏忽然改變,蕭颯的味道瞬間消逝瀰散,取代它的是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我的雙目之中充滿萬丈豪情與強大自信,彷彿看到我率領康軍將七國踩於腳下的情形。

  琴弦彷彿承受不住我琴聲中的強大氣勢,『叮』的一聲從中崩斷,而我的著一曲也剛好畫上最後一個音符。

  輕顏的一雙美目變得異常明亮,它輕聲讚道:「好一曲浪濤沙,其中的悲涼與雄壯,是輕顏從未感受過的。」

  我歉然道:「只可惜龍某沉浸於樂曲之中,將輕顏姑娘的瑤琴弄斷了。」

  輕顏笑道:「這把鳳梧琴能夠得到公子的演奏,已經是它的福分。」

  我哈哈笑了起來,輕顏的話語果然讓人聽起來極為舒服,難怪她能讓無數的男子臣服在她的腳下。

  輕顏道:「公子的琴聲中好像飽含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這琴聲絕非普通人可以奏出,輕顏大膽地推斷公子的身份想必不凡。」

  我微笑道:「輕顏姑娘猜錯了,龍某只是來大漢經商的一個普通客人。」

  輕顏淡然一笑:「龍公子的機心好重!」

  這時那婢女在艙外道:「小姐,三公子來了!」

  輕顏輕聲道:「你請他進來吧!」

  珠簾輕動,我轉身向艙門處望去,來人和我的目光剛好相遇,不由得驚呼了一聲:「胤空!」

  我也是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想到來的這位三公子竟然是大漢三皇子項達生。真實人生何處不相逢,不過這種情況下的相逢多少讓我們感到有些尷尬。

  輕顏看了看我,彷彿明白了什麼,唇角泛起一絲微笑。

  項達生懷中還抱著一個盒子,從外面的包裝我就可以看出這是我今日送給他的圍棋,沒想到他這就拿過來討好佳人了。

  輕顏招呼項達生坐了,又讓婢女泡了一杯茶水。

  項達生和我有些尷尬地對望著,許久方才同時笑了起來。

  項達生將圍棋放在茶幾之上,笑著向我道:「本來我還想明日帶你過來拜訪輕顏姑娘,沒想到你竟自己尋來了。」

  我微笑道:「輕顏姑娘芳名遠播,我是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啊。」

  項達生又笑了兩聲,這才向輕顏道:「我和胤空是表兄弟,這圍棋便是他送給我的,我本想借花獻佛送給你,沒想到會這麼巧。」

  輕顏一雙美眸滿懷深意地望向我道:「我當是誰,會擁有如此才學,原來是名滿天下的平王殿下。」看來項達生的真正身份早就被她所知,她由此推斷出我的身份並不難。事到如今,我自然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微笑道:「還望輕顏姑娘不要責怪胤空刻意隱瞞之事。」

  輕顏道:「萍水相逢,平王殿下有所隱瞞也是應該的。」她喚來婢女,讓她準備酒菜。

  從項達生的眼光之中,我可以看出他對輕顏有著相當的好感,不過輕顏對他表現得相當冷淡,很少跟他談話,多數時間目光都是落在我的臉上。

  我內心中不禁有些得意,畢竟任何男人受到美女的青睞,都會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我們剛剛入座,便聽到那婢女又道:「小姐,李大官人前來造訪!」

  項達生臉上露出惶恐之色,低聲道:「大都督李慕雨,我還是先迴避一下。」

  輕顏指了指後方的帷幔,項達生慌忙躲了過去。

  我心中暗笑,這項達生八成是怕對方揭穿他尋芳之事,不過那李慕雨也是漢國重臣,他怎麼也毫無顧忌呢,難道他不怕別人的閒話嗎?

  那婢女引著一位英俊男子走了進來,我雖然在很久以前便聽說過,大漢有一位年輕有為的大都督李慕雨,卻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出眾的一位男子。李慕雨身材高大,面目英俊,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懾人魅力,我不得不承認他的外表的確對女性有著強大的殺傷力。

  李慕雨看到艙內的情形,閃過一絲異樣的目光,隨即又恢復了正常,他微笑道:「輕顏姑娘這麼好的興致,喝酒為何不叫上我呢?」

  輕顏笑道:「剛剛擺上酒菜,李都督若是不嫌酒菜粗劣,便一起飲上兩杯如何?」

  李慕雨毫不客氣地在輕顏左手邊坐下,微笑道:「既然如此,慕雨便叨擾了。」

  我腦海中迅速搜索著李慕雨的全部資料,此人今年二十六歲,其父李光度乃是大漢名將,後來在大漢平息南方部落叛亂時,病死於嶺南。李慕雨十八歲時便被漢成帝項博濤拜為將軍,二十歲時任大漢水軍總都統,二十四歲時任都督,至今未婚。

  李慕雨深邃的眼眸盯住我道:「如果李某沒有猜錯,這位便是大康平王殿下。」

  他一口便道破了我的身份,我對此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驚奇。他身為大漢都督,也許從我踏入大漢那一刻起便開始注意我的行蹤,隨行漢將必然將我的一切舉動向他匯報。

  我微笑道:「李都督果然好眼力,本王早就仰慕李都督的威名,沒想到會在這裡相遇。」

  李慕雨淡然笑道:「這世上的事情本來就充滿了巧合和意外,不過平王殿下有沒有想過,慕雨此次也許是專程為了拜訪平王而來?」

  我呵呵笑道:「李都督真會開玩笑,在我看來輕顏姑娘遠比我要有吸引力,李都督用不著拿我做借口吧。」

  輕顏微笑道:「無論你們今日是來拜訪誰的,既然來到了寂寞舫上,便是輕顏的客人,來,我敬二位貴客一杯。」

  我和李慕雨同時舉起酒杯,飲完這杯酒,李慕雨緩緩放下酒杯道:「實不相瞞,慕雨此次的確實為了平王殿下而來。」

  「哦!」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這李慕雨找我究竟有何目的。

  李慕雨道:「剛才我曲驛館拜會平王,發現平王並不在那裡,費了一番周折方才打探出平王到了這裡!」

  我心中暗罵,鬼才相信他的這個理由,他肯定早就讓人跟蹤於我,我的每一步行蹤都被他掌握於指掌之中。

  我的表情卻如同古井不波,微笑道:「漢都民風淳樸,秩序井然,胤空雖然剛剛來到此地,卻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李慕雨道:「我卻為平王的安危擔心。」

  我笑著望向他道:「能得李都督如此掛心,胤空感激不盡。」

  李慕雨道:「齊國薛安潮父子後日將抵達漢都,聽說你們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恩怨。」

  我淡然道:「那件事只不過是一個誤會,我早就忘了。」

  李慕雨低聲道:「只可惜別人卻不會忘,薛無忌已經放出話來,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端起酒杯向輕顏道:「輕顏姑娘,我們的對話有沒有攪擾到你的心情?」

  輕顏幽然歎道:「你們這些男人最喜歡的便是打打殺殺,這世上的恩恩怨怨還不夠多嗎?為什麼都放不開呢?」她拿起酒杯和我碰了碰,姿態優雅地將美酒飲盡。

  李慕雨道:「陛下大壽期間,漢都的安全由我負責,慕雨不想任何一位賓客在漢都出事。」他雙目盯住我道:「平王若是沒有什麼事情最好不要亂走!」

  我聽出了其中威脅的含義,正要出言反駁。

  輕顏猛然將酒杯重重地頓在桌上:「寂寞舫中只談風月不談其它,明鳳!代我送客!」

  李慕雨的神情顯得有些尷尬,我心中暗笑,輕顏的怒氣顯然是衝著李慕雨所發。我率先起身道:「胤空有些累了,我先行一步!」

  李慕雨向輕顏拱了拱手,和我一起向艙外走去,輕顏似乎動了真怒,看也未看我們一眼。

  走出艙外,已經是繁星滿天,李慕雨向我道:「李某說過的那些話,平王殿下最好多加留意,若是你在這漢都出了什麼事情,康漢兩國都不好看。」

  我冷冷道:「多謝李都督掛懷,本王還懂得照顧自己。」

  李慕雨點了點頭,如大鳥般飛起,穩穩落在旁邊的一葉輕舟之上,那輕舟居然晃都未晃,我心中一凜,此人的武功絕對可以躋身一流境界。

  等到李慕雨走遠,我這才沿著舷梯回到我的小船之上。

  唐昧和焦信仍然坐在舟中等我,焦信大概太困,靠在船頭竟睡著了。船身的晃動將他驚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殿下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向那老者道:「老爺子,回去吧!」

  唐昧道:「剛才那個是什麼人,他的武功也許不弱。」

  我低聲道:「大漢都督李慕雨。」

  焦信失聲道:「竟然是他!」

  小船漸漸遠離了畫舫,我回頭望去,卻見項達生也離開畫舫上了自己的小船,寂寞舫重新歸於平靜,我隱隱明白了畫舫名為寂寞舫的真正含義。

  李慕雨的出現讓我在大漢的前景變得更為艱難,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他會緊密地監視我在大漢的一舉一動,也許他就是漢成帝為我設下的對手。

  焦信低聲道:「李慕雨很不簡單,他之所以能夠爬升到目前的地位,都是靠著實力一步步打拼出來的,放眼天下,像他這種級數的帥才已經不多。」他的目光流露出無比的狂熱和興奮,我可以猜測到他心中的所想,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顯然已經激起了這熱血少年心中的昂揚鬥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許有一天,你會和他正面交鋒。」

  焦信充滿自信道:「我一定會戰勝他!」

  翌日清晨,項達生按照和我事先的約定,準時來到了驛站。

  我和拓跋綠珠都已經準備妥當,只等他的到來。

  我和項達生心照不宣地同時露出一個笑容,綠珠登上馬車,我們兩人騎馬走在車前。

  項達生微笑道:「表弟果然厲害,來到漢都第一晚便可以登上輕顏的畫舫。」

  我淡然笑道:「表兄千萬不要怪我,我只是誤打誤撞到了那裡,如果事先知道輕顏姑娘是你的紅顏知己,我無論如何也不敢去造訪她的。」我這句話其實意在試探項達生和輕顏之間究竟是何種關係。

  項達生哈哈大笑道:「胤空,你誤會了,我和輕顏只是普通朋友。」

  「看表兄和她之間的關係,好像沒有這麼簡單吧?」

  項達生歎了口氣道:「大漢之中有兩個女人是可望而不可及,這輕顏便是其中的一個。」

  「哦?她有怎麼厲害?」

  項達生道:「輕顏姑娘絕代風華,心性高傲,視天下男兒如同無物,又豈會將我這等世俗男子放在眼中。」

  我笑道:「表兄過分抬舉她了,不過是一個煙花女子,哪有這麼高貴?」

  項達生顯然不願和我繼續討論下去,搖了搖頭道:「以後你便會知道了。」

  我又道:「剛才你所說的另外一個女子是誰?」

  項達生道:「那個女子便是大漢的國師了。」

  我其實早就隱約猜到這個答案,正要繼續詢問的時候,馬隊已經行進到漢宮之前,我翻身下馬,將拓跋綠珠從車內攙了出來。

  按照宮內的規矩,入宮不可以乘騎馬匹,我們需要換乘軟轎入內。

  項達生事先都安排好了一切,三乘華美的軟轎在西門等候。

  此時正是百官上朝的時候。

  項達生直接引我們進入了後宮,我的姑母長詩會在『昭陽宮』等我。

  漢宮的建築風格頗為獨特,用木質材料為主,輔以竹類材料,整個皇宮顯露出精巧和空靈,與大康的恢弘凝重截然不同。

  昭陽宮共有三層,底下的一層乃是宮女太監的居處,二層是皇后的會客之處,三層是她的寢宮。

  我們沿著木質長梯拾階而上,直接抵達昭陽宮二層,長梯之上用青竹搭建成風雨穹頂,飛簷之上懸掛了不少銅製風鈴,微風吹過,一陣悅耳的叮噹作響。

  走到長梯盡頭,眼前出現一道彩虹形狀的天橋,來到天橋的中心剛好可以看到東方的艷陽冉冉升起,漢宮的東西兩部盡收眼底,我暗自感歎,列國皇宮之中要以大漢的建築最為精巧。

  我對長詩姑母的胤翔早已模糊,七年前她返回大康省親的時候,,也只是匆匆一瞥,現在依稀記得她曾經到母親靈前來過,而且對我的態度相當的慈和。

  走入大殿之內,卻見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含淚迎了上來,顫聲道:「來得可是我的胤空孩兒……」

  我判斷出,眼前定是我的姑母長詩無疑,大聲道:「姑母!想死孩兒了……」雙目之中淚光閃爍,搶上前去,跪倒在她的面前。我表演得的確有點誇張,我對她哪裡有什麼感情,之所以這樣表現,主要是想喚起她心中的親情。我已經看出姑母離鄉日久,對大康肯定是異常思念,如今見到我這個嫡親的侄兒,更是親切之情溢於言表。

  長詩姑母慌忙將我扶起,顫聲道:「好孩子,讓姑母好好看看你……」

  她仔細端詳著我的面龐,鳳目一紅又落下淚來。

  項達生道:「母后,還是快請表弟進去坐吧,難道你們就站在這裡聊天嗎?」

  長詩姑母這才回過神來,擦乾眼淚道:「你看看我,只顧著高興,連起碼的禮數都忘了。」

  我這才將身後的拓跋綠珠引見給她。

  長詩姑母一手拉住我,一手拉住綠珠帶我們來到殿中落座。

  這座大殿四周全部開有格窗,此刻完全打開,隨時都可以看到周圍的景致,坐在殿內,彷彿身處自然之中,清風松爽,讓人從心底感到舒暢。

  長詩姑母道:「不知不覺我已經有七年未曾回去過了。」

  我恭敬道:「父皇對姑母極為掛念,胤空臨來之前,他專門讓我給姑母帶來了禮物。」

  長詩姑母道:「他還會記得我這個妹子嗎?我還以為他的心中除了權位,再沒有他人的容身之處。」

  我微微一怔,聽姑母的口氣,她對歆德皇並沒有什麼好感。

  我向綠珠使了一個眼色,綠珠將我們這次帶來的禮物奉上。

  長詩姑母看了看那禮盒,隨手放在一旁,輕聲道:「你們小兩口今日中午便留在這裡陪我吃飯。」

  我點頭答應。

  她向項達生道:「達生,你去通知你的兩位妹子過來,和她們的表哥見個面。」

  項達生起身去了。

  長詩姑母口中的兩位公主分別是她所生的如曄和如茵,這三個子女是她的親生骨血,大漢現在的太子項達傑,二皇子項達英,都是漢國已故皇后所生。

  看著項達生遠去,長詩姑母這才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我本以為這次娘家不會有人過來了。」

  我微笑道:「姑夫大壽,我們豈可沒有任何的表示。」

  長詩姑母鳳目之中淚光盈盈,她黯然道:「胤空,這次陛下沒有給大康下請柬,分明是存有不軌之心。我並不怕被他看輕,真正擔心的是……他想圖謀大康的江山啊……」

  我心中不由得一震,看來姑母已經識破了項博濤的真正用心,沒想到她對大康還是頗為維護。我正要說話,可是又想到,自古有言,女生向外,姑母嫁入大漢已經有二十多年,據我調查,她和項博濤的關係一直融洽,她在我面前的這番表白究竟可信的成分又有多少?她會不會借此來試探我前來大漢真正的目的?

  想到這裡,我內心中又多出了幾分戒備,微笑道:「姑母多慮了,大康和大漢素來交好,再說大康是姑母的故國,姑夫又怎會對大康不利呢?」

  長詩姑母雙目微紅道:「牆倒眾人推,大康現在的情況,又有誰不想分之而後快,只可惜你那個糊塗的父皇,還在修建新宮,死死握住皇權不放,搞得天怒人怨,大康亡國之日恐怕就在眼前。」

  我故意道:「姑母有所不知,大康近年來災害不斷,父皇也做了許多改革的嘗試。」

  長詩姑母淡然笑了起來:「胤空,你莫要替他說話,對我這個皇兄,我比任何人都要瞭解,如果我沒有記錯,他今年應該有七十八歲了。放眼八國的國君,還有誰在這個年紀還死霸著皇位不放?而且至今還沒有立嗣,也許他心中只想千秋萬載地將大康統治下去,根本沒有想到將皇位一代代傳下去。」

  我何嘗不是如此感想,可是在不清楚長詩姑母的用意之前,我決不可以表露出來。

  長詩姑母道:「胤空,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楚,為質?和親?呵呵……」她笑得異常淒楚,許久方才止住笑聲:「想當年,我父皇在世的時候,七國哪個不臣服在大康的腳下,傳到了皇兄這一代,大康竟然便成了這副模樣,我們這些龍氏子孫有何面目去見我們的先人?」

  我低聲勸慰道:「姑母,許多事情並非人力可為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長詩姑母道:「順其自然?再這樣下去大康便會順其自然消亡了。」

  我默然無語。

  長詩姑母道:「只可惜我是一介女流,眼睜睜看著大康的國運不斷黯淡,卻無能為力。」

  我低聲道:「姑母,如果姑夫真的有進攻大康的念頭,你為何不說服他放棄呢?」

  長詩姑母道:「我任何事情上面都可以左右他,可是遇到國家大事,卻無能為力,國與國之間的事情,又豈能感情用事?」她的鳳目中流露出莫名的憂傷。

  我歎了口氣道:「看來胤空此次來得並不是時候。」

  長詩姑母道:「我雖然管不了康漢之間的國事,可是無論怎樣我都會保證你在大漢的這段時間平平安安。」

  我心中一動,莫不是她從漢成帝那裡覺察到什麼,正想問時,宮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歡笑之聲,我抬頭望去,卻見一對長相肖似的少女和項達生一起走了進來,她們自然就是我的兩位表妹。

  長詩姑母笑道:「這便是你的兩個表妹,左邊的那個叫如曄,右邊的叫如茵。」

  我笑道:「如果姑母不說,我還真分不出來呢。」

  如茵和如曄乃是孿生,如曄時姐姐,經過項達生的指點我才看出,如曄的酒窩在右邊,如茵的酒窩在左邊。

  綠珠將我帶給她們兩個的禮物呈上,兩位表妹從未見過綠珠這樣的異族美女,再加上綠珠小小年紀變成了我的妻子,都覺得異常好奇,一人牽住綠珠的一隻手兒問個不停,綠珠本來性情便活潑開朗,不多時已經和她們打成一片,兩位表妹帶著綠珠出去參觀漢宮的景色去了。

  長詩姑母道:「你如曄表妹已經和大都督李慕雨訂婚,年內即將完婚,如茵被你姑夫許配給了秦國國君燕元宗。」

  我心中一震,麻黃桑聯想起燕元宗畸形的感情,看來又要有一位無辜少女被推入火坑。漢成帝之所以甘心將如茵嫁給燕元宗為妃,八成也是想穩住晶后,和秦國親上加親,再加上幫助平息中山國動亂這件事,秦國對這次結盟定然無法拒絕。我微笑道:「如此說來,胤空先恭喜姑母了。」

  長詩姑母歎道:「何喜之有,皇室中的婚禮大都是利益的結合,又怎會顧忌個人的感受。」她看了看我,笑道:「我看那小姑娘對你不錯,你們的感情怎樣?」

  我笑道:「還好,不過……胤空不瞞姑母,我心中始終當她是小妹子一樣。」

  長詩姑母何一旁的項達生同時笑了起來。

  我又拿起歆德皇給她帶的禮物道:「姑母,父皇帶給你的禮物,你還是看看吧。」

  長詩姑母點了點頭,打開禮盒,卻見裡面放著一枚晶瑩通透的玉牌,上面刻著她的名字。

  我對此並不陌生,每位大康皇室的子女都會有這樣一枚玉牌,只不過這玉牌應該在長詩姑母身邊,卻不知怎麼仍然留在大康。

  長詩姑母禁不住淚流滿面,伸手拿起那玉牌道:「他總算知道自己錯了。」

  我詫異道:「姑母可否說得明白一些。」

  長詩姑母道:「我七年前回到大康的時候,為了大康的社稷,和你的父皇狠狠吵了一架。他暴怒之下,讓我交出玉牌,將我逐出大康,讓我今生不可再踏入大康半步……」她的聲音竟嗚咽了起來。

  我心中感歎,難怪姑母會七年不踏入故國半步,其中原來有這樣一段緣由,歆德皇還給她這塊玉牌等於重新承認了她的身份。

  長詩姑母淚流滿面,顯得激動之極,項達生慌忙道:「母后,你千萬不可以激動!」可是看到她如癲似狂,竟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哭泣起來。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01:10 AM

潛龍卷 第九十五章 懷春


  我本來還以為她只是激動過度,可是看到她始終沒有恢復平靜,這才發覺長詩姑母並不正常。

  項達生扶住母親的肩膀試圖幫助她安靜下來,沒想到長詩姑母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混帳東西,我知道你無時無刻不想毒死我……」

  項達生大聲道:「母后你醒醒,我是達生!」

  如茵如曄兩為表妹聽到動靜慌忙趕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抱住了母親的手臂,泣聲道:「母后,沒有人要害你,我們都在這裡。」

  我心裡一陣黯然。沒想到我的長詩姑母竟然染上了瘋癲之症。

  長詩姑母身軀不住顫抖,牙關緊閉,眼白上翻,表情駭人之至。

  綠珠感到有些害怕,柔荑緊緊握住我的臂膀。

  項達生向宮女道:「還不快去請國師過來!」

  我幫助他們將姑母扶到床上坐下,長詩姑母口中不住胡言亂語,四肢關節也緊張異常。我們幾個人分別按住她的四肢,以免她誤傷到自己。

  我根本沒有想到姑母的病情竟然如此嚴重,難怪漢成帝無視她的感受,連大壽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去通知大康,長詩姑母現在甚至不能用正常人看待。

  項達生歎道;「母后瘋癲之症已有三年,近日已經好轉了許多,沒想到今日又……」

  他的意思我很明白,如果不是我拿出那枚玉珮也不會刺激到姑母猛然發病。其實我也沒想到父皇讓我交給她的竟然是這件禮物,更不會知道她有瘋癲之疾。

  心裡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懼,我想安然返回大康的重要砝碼之一便是長詩姑母。如今她都變成了這副模樣,我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

  長詩姑母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膚之中,嘶聲道:「逆賊!你要害我嗎?」

  我不敢用力掙脫,只好默默承受,肌膚被她抓破,疼痛異常。

  如曄含淚勸道:「母后!你醒一醒,這是胤空表哥……」

  身後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充滿韻律與節奏。在如此緊張的時刻,又有誰還可以保持如此自若的心境?

  我轉過身去,還未看到來人。已經嗅到空氣中那淡淡的花香。

  一位白衣少女靜靜出現在昭陽宮門前,足下白色蠻鞋纖塵不染,宛如空谷幽蘭般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烏黑的長髮挽成高高的髮髻,用淡黃色亞麻步包起,秀眉修長,在尾部微微挑起,流露出幾分倔強與堅毅。明澈的雙目宛如兩泓清泉,冷靜深邃。流露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傲表情。

  我馬上就知道,這便是大漢國師。不知怎麼,總覺著在哪裡見過她,而且絕不是漢都門前那次的偶遇。

  少女靜靜來到我的身邊,盯住長詩姑母的眼眸,輕聲道:「皇后,你累了。」

  長詩姑母雙目之中出現極其迷茫的神情。喃喃到:「我……累了……」

  少女柔聲道:「既然累了,為何你好好的歇息一下?」她的聲音溫柔之極,聽在耳中說不出的舒服,我藉機仔細觀察著她的面貌。越看越覺著好像在哪裡見過。

  長詩姑母緩緩閉上了眼睛,竟然進入了夢鄉。

  我猜測到,這少女八成是用了什麼催眠術一類的方法,讓長詩姑母暫時入睡。

  我這才將手臂抽了出來,綠珠擼起我的長袖,卻見我的臂膀之上,被長詩姑母掐出數道深深的血痕,慌忙取出自己的絲帕為我將傷口包住。

  項達生恭敬道:「多謝國師相救!」

  那少女冷冷道:「我不是已經交待過了嗎,絕不可以讓皇后的情緒激動,你們怎麼還要刺激她?」

  項達生不無埋怨的看了我一眼。

  我苦笑道:「這為姑娘,此事因我而起,跟他人無關。」

  少女冷冷盯了我一眼:「既然皇后不願見到你,你還是不要呆在這裡為好。」

  我看了看長詩姑母,心中清楚,自己再繼續呆下去也沒有什麼必要,還是極早脫身為好。當下辭別了項達生和兩位表妹,帶著綠珠離開了昭陽宮。

  那國師的樣子始終印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我低聲道:「我一定見過她。」

  綠珠輕聲道:「見過哪個?」

  我皺了皺眉頭道:「那個大漢國師。」

  綠珠酸溜溜道:「或許天下美麗的女子你都覺著熟悉哩!」

  我聽出其中異常的味道,雙目盯住綠珠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綠珠氣鼓鼓的扭過頭去,輕聲道:「你自己心裡明白。」

  我心中竊笑不已,難道這小丫頭也學會了吃醋,如此說來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對我產生了感情?

  我們剛剛出了宮門,前方便有一隊人馬擋住了去路,為首一人正是大都督李慕雨。不知道他這次是專門來迎接我還是偶遇?他翻身下馬,來到我的面前,我和他互相望著對方,不約而同的點點頭。李慕雨率先開口道:「平王殿下真是繁忙,昨夜暢遊春水河,今日一早又趕赴宮中,精力果然超人一等!佩服!佩服!」

  我針鋒相對道:「李大都督才讓本王佩服的五體投地,無論本王走到哪裡,李大都督都能為我提供最為妥當的保護,大漢有你這樣的臣子,實在是國家的欣慰啊。」李慕雨冷冷道:「平王難道沒有留意到陰雲密佈,一場暴雨即將來臨,平王為何不早些回到驛館中休息,萬一被雨淋到,恐怕會衣衫俱濕。」

  我微笑道:「多謝李大都督關懷,這點風雨本王自信還挺得過!更何況雨中漫步,也是一種別樣的情趣。」

  李慕雨仰天哈哈大笑,笑聲許久方歇,他向我意味深長道:「有時候人還是不要過度自信,一旦風雨來得時候,絕對不會如同想像中那樣旖旎浪漫!」他龍行虎步和我擦肩而過,忽然停住腳步道:「我還是要提醒平王殿下,風雨來的時候還是躲在房中安寢為好!」

  我淡然一笑道:「多謝李大都督關心,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回驛館去了!」翻身上馬,向驛館的方向馳去。

  綠珠始終坐在車內,她隱約從我和李慕雨的對話中猜出,我和他之間正在進行著一場默默的交鋒。

  她掀起車憐輕聲道:「胤空,那人好不討厭,處處都在針對你。」在不知不覺之中她對我的稱呼居然改成了胤空,我不覺啞然失笑道:「針對我的恐怕不止他一個。」

  拓拔綠珠道:「我們把賀禮留下,返回宣城好不好?不知怎麼,我的心裡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我笑道:「我們來到漢都兩天,我還沒有帶你好好的玩耍過。」轉身向隨行武士道:「你們先回去,我和王妃四處轉轉。」

  幾名武士對我的命令自然遵從,我將車馬全部交給他們帶走,和拓拔綠珠一起向春水河的方向走去。

  漢都最為出名的不僅僅是那條以煙花風月聞名的春水河,與春水河平行的一條名為清乾街的街道,以各類雜耍和風味小吃最來聞名,我們的目的地便是那裡。

  拓拔綠珠剛才的那點怒氣早就煙消雲散,小鳥依人的跟在我的身後,猶豫再三,終於勇敢的伸出柔荑牽住我的大手。我的心中一陣得意,這小丫頭果然到了懷春之年,握住她柔膩滑潤的小手,看著她睫毛低垂,嬌羞滿面的模樣,心中蕩漾不已,綠珠對我的情意已經主動表達了出來。

  她柔聲道:「你姑母抓得你還痛不痛?」

  我搖了搖頭道:「你如果不提醒,我早就忘記了。」

  拓拔綠珠道:「回去我再幫你用藥酒擦一擦,傷口一定會復原如初。」

  我點了點頭,將她的柔荑握在手中,拓拔綠珠的螓首垂得更低,曲線柔美的脖頸宛如天鵝般美麗。北胡女子身材本就較中原高大,綠珠雖然才十三歲,體態卻發育的相當完美,雖然胸部仍顯青澀,可是這種青澀和單純更加惹人心動。

  我心中暗道:「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我會拔除不住自己。」

  我們悠然漫步在清乾街上,兩旁各式小吃香氣四溢,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我們已經完全沉浸在這街道的祥和與歡樂之中。在路邊小攤上要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粉絲,拓拔綠珠還從未在路邊吃過這種小吃,興奮的美目奕奕生光。

  粉絲入口鮮香麻辣,我們都是額上見汗。這粉絲雖然好吃,可四也辣的拓拔綠珠流出淚來。我從懷中掏出汗巾,為她拭去額上汗水,綠珠被我的舉動羞得俏臉緋紅,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顯得越發的明艷照人。

  看著路邊歡樂祥和的路人,我內心中萌發出一陣感歎,低聲道:「總有一日,我要讓大康的百姓也過上這種無憂無慮的日子。」

  拓拔綠珠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她的目光流露出無比的崇拜和愛慕。

  我微笑道:「不要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否則我會飄飄然的。」

  拓拔綠珠低聲道:「你是我的丈夫,我的驕傲……」

  我呵呵笑了起來,可是當我遇到她純潔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目光,笑容卻慢慢隱去,我們的雙手在桌下緊緊相握……

  天空飄起細細的雨絲,我們在路邊買了一把繡花雨傘,我撐起雨傘,為綠珠擋住細雨,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路面的青石被細雨洗刷得格外晶瑩。

  綠珠輕聲道:「江南得細雨也和北胡不同,顯得溫柔了許多。」

  我微笑道:「論溫柔,細雨好像還比不上我的綠珠。」

  綠珠羞澀一笑,將螓受靠在我的肩頭:「我們去春水河邊雨中漫步可好?」

  我點了點頭,趁著閒暇剛好可以享受一下這旖旎的時光。

  可是這樣雨兵沒有像我想那般溫柔,卻應了李慕雨的那一句話,雨越下越大,剛才的那點旖旎浪漫早就讓瓢潑的大雨打了個一乾二淨。

  我合綠珠相攜著跑到風雨亭中,路上行人早已散盡,天色頓時陰鬱下來,瓢潑大雨將整個天地變得一片模糊。

  我收起雨傘,抖去身上的雨水,剛才只顧護著綠珠,反倒我身上被淋濕了多處,綠珠看到我狼狽的模樣禁不住笑了起來。

  我故意裝出惡狠狠的樣子:「小丫頭,居然敢取笑我,小心我狠狠的處罰你一頓!」

  綠珠頑皮的噘起嘴兒,嬌聲道:「罰便罰,你以為我會怕你?」

  她撐起雨傘,在手中猛然旋轉了起來。

  我猝不及防被她甩出的水珠濺了一臉,笑著向她追了上去,綠珠在風雨亭中轉著圈兒逃了起來,終於還是被我捉住,一把拉入了懷中。

  拓跋綠珠昂起俏臉,嬌噓喘喘的看著我,我能夠清晰的感到她劇烈的心跳。

  望著她曲線柔美的雙唇,我輕輕抿了抿嘴,終於毫不猶豫的深吻在她的櫻唇之上。

  拓跋綠珠的嬌軀微微顫抖了一下,手中的雨傘緩緩滑落在了地上。

  我的舌尖分開了她的嘴唇,熱情的探尋著她香舌的位置。

  她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柔軟的舌尖,生澀地和我接觸,隨即又驚慌的逃開,我摟住她的纖腰,將她的嬌軀緊緊擠壓向自己,終於成功俘獲了她的香舌,綠珠開始生澀地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的身軀方才分開。拓跋綠珠羞得不敢看我,櫻唇經過我的一番滋潤之後越發顯得飽滿誘人。

  她摟住我的手臂,嬌軀偎依在我的肩頭之上,表情慵懶無比。

  我憐愛的撫了撫她的長髮輕聲道:「喜歡嗎?」

  拓跋綠珠忽然將我的身軀抱住,螓首埋在我的胸前,嬌聲道:「羞死人了,你居然在外面對我這樣。」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綠珠紅著臉兒道:「我會不會懷上孩兒呢?」

  我捏了捏她可愛的俏臉故意騙她道:「會,你很快就會當上母親了。」

  綠珠俏臉紅得更加厲害,她輕聲道:「如果我生下了孩兒,便刻意回去探望父汗了……」

  北胡人有這樣一個傳統,嫁出去的女兒生完孩兒之後才可以會娘家省親,否則便是被女婿趕回去的。我心中暗道:「如此說來,以後我還要讓綠珠早些為我生下孩兒為好,不過她年紀尚幼,我豈可讓她這麼早便成為母親呢?」

  大雨初歇,我和綠珠回到驛站,奪去了她的初吻,我竟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表情顯得有不自然,目光也刻意迴避他人。

  綠珠卻因為這次的經歷,顯得容光煥發,她的心理儼然已經從一個小女孩便成了一個懷春少女。有意無意都要握住我的大手,做出親暱的舉動。

  焦信刊載眼中,隱隱流露出痛苦的目光,對他來說早晚都要接收這個事實,綠珠對於他只是不可企及的女神,他必須要早日從這段迷戀之中擺脫出來。

  剛剛回到驛站不久,便有人前來送信,送信的是輕顏的婢女,她邀請我今晚去寂寞舫一聚。

  我對這位輕顏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一個少女能在漢都立足,定然有非同尋常的手段。

  拓跋綠珠一張俏臉頓時扳了起來:「聽說歌妓都不是什麼良家女子,你不要去!」

  我笑道:「小小年紀,你知道什麼?」

  拓跋綠珠氣得頓了頓纖足:「總之,你要去了,我便再不理你!」

  她居然捂著俏臉向房間跑去,我還沒有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之大,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自然不會因為拓跋綠珠的反應而改變我的主意,我雖然知道她已經對我情動,可是在我的眼裡,她畢竟還是一個孩子。

  我向來擅於揣摩女性的心理,對於輕顏這種孤芳自賞的女子,尋常的禮物肯定很難打動她的芳心,必須用超人一等的才學獲得她的欣賞,而這恰恰是我的所長。

  來到寂寞舫,輕顏早已在船頭等候,她身穿湖綠色的長裙,手執紅傘站在細雨之中,這對比強烈的色彩若是用在別人的身上,肯定是俗到了極點,可是在她的身上,卻表現得清新雅致,楚楚動人。

  我微笑著來到她的面前:「輕顏姑娘好!」

  輕顏嫣然一笑,輕聲道:「平王殿下如約前來,輕顏真是不勝榮幸。」

  我笑道:「能得輕顏姑娘眷顧,莫說是這點斜風細雨,便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來。」

  輕顏不禁莞爾。

  手下奴婢在船頭撐起一把大傘,擺好檀木桌,我們二人相對而坐。

  輕顏道:「輕顏今日請平王殿下過來,特地設宴向你賠罪。」

  我笑道:「輕顏姑娘好像並沒有什麼地方得罪過我。」

  輕顏道:「平王既然看出了輕顏的借口,輕顏也不隱瞞,我還想再聽聽平王殿下的琴聲。」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還是趕快入席,享用完輕顏姑娘為我準備的美味佳餚,胤空才有力撫琴!」

  雨中盪舟在春水河上,別有一番逍遙的韻味。輕顏的酒量居然不弱,和我連干了兩罈女兒紅,仍舊面不改色。

  酒至半酣,她幽然道:「輕顏有一事不明,平王殿下難道不知道這次成帝邀請四國的目的嗎?」

  我微笑道:「想不到輕顏姑娘對國事還敢興趣?胤空倒想聽一聽姑娘的見解。」

  輕顏道:「天下間誰人不知道大漢意圖聯盟四國共同對康國用兵,就像平王殿下此次隻身來到大漢的用心一樣。」

  我不禁心中一怔,輕顏的這番話更證實了我心中的想法,她絕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歌妓,此女留在大漢必有她的目的。表面上仍舊裝出一副若無其實的模樣:「輕顏姑娘可否說來聽聽,胤空究竟有什麼用心呢?」

  輕顏淡然一笑,端起酒壺為我斟滿美酒,輕聲道:「自然是伺機分裂五國的聯盟,為康國化去這場危機。」

  我笑道:「輕顏姑娘剖析事情的能力果然超群,連胤空都禁不住要相信自己這次來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了。」

  輕顏道:「這件事又何須去剖析呢?李慕雨昨日在這裡的表現早就已經說明。」她美目盯住我道:「平王殿下何苦在風雨之中執意前行呢?」

  我端起酒杯湊到嘴邊,微笑道:「輕顏姑娘不是李慕雨請來說服我回國的說客吧?」

  輕顏道:「殿下以為李慕雨可以請得動我嗎?」

  我滿懷深意的說道:「李大都督認識輕顏姑娘要比我早得多。」

  輕顏微笑道:「平王殿下難道以為時間可以代表友情的深淺嗎?」

  我微笑不語,自然不會相信和我僅僅見了兩次面的輕顏會對我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她這次邀請我出來,如果不是為了說服我放棄破壞五國聯盟的念頭,就是為了其他的事情。對我而言,我情願她所為的是後者。

  輕顏道:「平王的戒心很重,這雖然是好事,可是在某些時候,卻會憑空的放走許多機會。」

  我敏銳的察覺到輕顏好像在暗示著我什麼。微笑道:「如果我承認自己便是存心來破壞五國聯盟的,輕顏姑娘又會給我一個怎樣的機會?」我的目光犀利而冷靜,想看穿輕顏美麗外表下的複雜內心。

  輕顏和我碰了碰酒杯,飲盡酒水之後,方才道:「平王知道齊國與大漢合作的條件嗎?」

  我並未說話,在知道輕顏的真正目的以前,我並不想過早的表態,從她提出這個問題可以看出,輕顏極有可能是為了繆氏寶藏而來。

  輕顏道:「齊國與大漢合作的基礎便在於繆氏寶藏,據傳,兩國各自得到了一半繆氏的藏寶圖。」她美眸盯住我道:「平王不會不知道這兩份寶圖的來歷吧?」

  我笑了起來:「輕顏姑娘好像很瞭解我?」

  輕顏道:「殿下為何不用仰慕這兩個字?」

  我笑道:「仰慕這兩個字應該我對姑娘說吧。」

  輕顏道:「漢成帝手中的這份藏寶圖,是秦國商人田循所獻,他之所以會將藏寶圖獻給項博濤,是因為被逼得走投無路,為了保住自己和兒子的性命方才走了這一步。」

  我早就做過這樣的推測,田循如果不是被逼到那一步,他也不會痛痛快快的將藏寶圖交出來。逼迫他的人也許是幽幽,記得上次在大康皇宮之中,她言語中便流露出田循好像落在了她的手中。

  輕顏又道:「至於齊國的那份寶圖,是有人向齊王荊封同透漏了消息,管舒衡方才落得滿門被抄,倉皇逃竄的下場。」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關注五國聯盟的事情,對管舒衡的情形並未投入過多的關注。現在回想一下,這件事八成也和我有關,當初我曾經無意間向幽幽透露,將春宮圖賣給管舒衡之事。難道她為了逼出春宮圖的下落,竟然採用了這種方法?

  我微笑道:「輕顏姑娘告訴我這些,是不是想說你對繆氏寶藏也很有興趣?」

  輕顏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輕聲道:「確切的說,我想要的只是其中的一樣東西。」

  我暗道:「難道她和幽幽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其中的那本書?」低聲問道:「原來輕顏姑娘也是為了那本秘籍?」我是故意試探她的反應。

  輕顏面色微微一變,冷冷道:「這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呵呵笑道:「跟我沒有關係的話,輕顏姑娘為何又跟我說了這麼多?」

  輕顏淡然道:「書雖然跟你沒有關係,可是那寶藏卻和你有莫大的關係,我們之間也許有合作的可能。」

  我放下酒杯道:「輕顏姑娘不要忘了,現在我被李慕雨步步緊盯,除了拜壽以外,我還能做什麼?難道你還指望我從漢成帝的手中將那幅藏寶圖給你偷出來?」

  輕顏卻點了點頭道:「如果你願意,我們便有了合作的可能。」

  我淡然笑道:「現在並非是我願不願意,而是能不能做到,我恐怕要讓輕顏姑娘失望了。」

  輕顏道:「你有著別人都沒有的便利條件,你是皇后的親生侄兒,又是前來賀壽的貴賓。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會給你幫助。」

  「誰?」

  輕顏低聲道:「大漢國師!」

  沒有比這更為好笑的回答了。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不無諷刺的問道:「我跟她都不認識,難道輕顏姑娘想讓我去施展美男計嗎?」

  也許我的這句話說得過於直白,輕顏的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她秀美微顰道:「你非但認得她,而且是她的救命恩人!」

  這次輪到我目瞪口呆了,我也覺得那國師看起來有些熟悉,可是直到現在也沒有想起在哪裡見過。

  輕顏道:「她叫段晶!」

  我迷惘的搖了搖頭,對這個名字我是毫無印象。

  輕顏低聲道:「我卻查出,她的本名並非叫做段晶,她姓桓,名小卓!」

  我虎軀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輕顏:「桓小卓?你是說……她……她是大秦奉常桓謐的女兒?」

  輕顏緩緩點了點頭。

  難怪我會覺得這國師似曾相識,當年我在大秦為質之時,看在慕容嫣嫣的面上,曾經從白晷和晶后的手中救下桓氏一門的性命,當年我曾經和桓小卓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這麼多年過去,我慢慢淡忘了她的模樣,沒想到她現在竟然來到了大漢,而且成為了大漢的國師。

  我忽然想到,印象中的桓小卓和現在的國師全然不同,雖然有著三分肖似,可是神情和外貌還是改變了許多。當下又搖了搖頭道:「不對……她好像跟原來全然不同。」

  輕顏道:「這件事我調查得清清楚楚,絕不會有任何的差錯,至於外貌,修煉『清心功』的人都會有一些變化。」

  我皺了皺眉頭,桓小卓居然會武功,這件事我倒從未聽說過。

  輕顏道:「桓氏一門被你救出之後,想離開大秦,卻又遭到秦國太后項晶阻殺,只有桓小卓被別人救出,僥倖逃脫了這場劫難。」

  我心中暗歎,當初以為晶后放過了桓氏一門,沒想到終究她還是對桓氏一家下了毒手,不過這件事也許是白晷所為,晶后不會出爾反爾。

  輕顏道:「桓小卓經那位高人所傳,習得了一身卓越武功,她入大漢為國師便是想幫助大漢滅掉秦國,你知道她起名為段晶的意思嗎?」

  我感歎道:「段者,斷也,她是想除掉晶后為桓氏一家復仇啊。」

  輕顏點了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所以這次大漢和秦國聯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會不惜一切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我搖了搖頭道:「也許她所要對付的只是項晶,並不是整個秦國。」

  輕顏微笑道:「你並不瞭解女人,女人一旦要復仇,遠遠比你想像的更加可怕!」她輕聲道:「我敢肯定,桓小卓不僅僅是想殺掉項晶這麼簡單,她最想做的就是讓項晶一無所有,嘗到人世間最痛苦的滋味。」

  我意味深長道:「輕顏姑娘說得這麼可怕,看來以後我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得罪你嘍。」

  輕顏笑道:「我早已將平王殿下當成知心的朋友,以平王的智慧又怎會得罪我呢?」

  我呵呵笑道:「只可惜有一種人我不會跟她做朋友。」

  輕顏面色微微一笑,冷冷道:「哪種人?」

  我微笑道:「女人,尤其是像輕顏姑娘這麼美麗的女人,我很難將我的感情僅僅控制在友情的範圍之內。」

  輕顏的俏臉上飛起兩抹嫣紅,她輕聲道:「難怪幽幽那個妖女會為你心動,你果然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

  我心中暗道:「難道她也是魔門中的人物?」回想起當初秋月寒曾經對我說過,魔門現在分為兩支,一支便是幽幽所在的玄冥教,另外一支好像叫做縹緲閣,從輕顏的話語來看,她和幽幽應該並不是同一陣線,難道她是縹緲閣的傳人?

  輕顏輕聲道:「如果你幫我偷出那幅藏寶圖,我會幫你安安全全的離開這裡。」

  我笑了起來:「在輕顏姑娘眼中,我難道連自己的安危都照顧不了了嗎?」

  輕顏看了看我道:「如果你破壞了五國的聯盟,恐怕漢成帝第一個會跳出來殺你!」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01:12 AM

潛龍卷 第九十六章 成真


  輕顏的一番話,讓我看到了一絲曙光,漢成帝想藉著賀壽之機聯盟四國,可是他也不會想到背後竟暗潮湧動。魔門窺覷繆氏寶藏;桓小卓要報血海深仇,各種勢力都在悄無聲息的伸入漢都。我意識到這將是一場風雲變色的巨變,場面越是混亂對我的計劃越是有利,我必須準確的把握住各個機會,遊走於各股力量之間,這樣才可能挫敗漢成帝五國聯盟的陰謀。

  明月高昇,分清雲淡,輕顏美麗的容顏一如月光那般皎潔,她的眼神明澈而深邃,從中很難捕捉到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我緩緩提出了自己的第一個條件:「幫我找到天循的下落。」

  輕顏微笑道:「他在李慕雨的手上,想見到他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我點了點頭,雙目中流露出一絲憤恨的眼光。

  輕顏道:「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必要見他,藏寶圖已經獻給你漢成帝,他只不過是一個廢物。」

  我慢慢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雙臂:「看來我要盡快找到段國師,跟她一敘舊情。」

  輕顏的臉上蕩漾起一絲醉人的微笑:「距離漢成帝的大壽還有數日,你見到她的機會應該很多。」

  輕顏有件事說的很對,女人的報復心果然很重。

  回到驛站,拓拔綠珠仍然在花園中等我。

  我有些詫異道:「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去睡?」

  拓拔綠珠憤怒的盯著我道:「你終久還是去見那個歌妓了。」

  我心中暗笑,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的忌妒心還挺重,笑瞇瞇來到她的身邊,低聲道:「我只是去吃飯,並沒有做過什麼。」

  綠珠一雙美眸憤憤然盯著我道:「在你心中,我還比不上那個歌妓嗎?」

  我啞然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俏臉,卻被綠珠一把抓住,狠狠的咬上了一口,我痛的慘叫了一聲,慌忙收回手來。

  綠珠道:「我恨你!」轉身向房中跑去。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吹了吹手指,正想向房中走去。卻聽到身後樹叢中傳來輕微的響動,眉頭一皺,厲聲喝道:「什麼人,給我滾出來!」

  焦信滿臉通紅的從樹叢中走出,我冷冷盯住他,直到他將頭顱低垂下去,方道:「深更半夜,你不在房中休息,到這裡來做什麼?」

  焦信雙膝跪地道:「我今夜負責巡夜,看到王妃出來,生怕有人對她不利。便一直悄悄的守在一旁,並不是有意聽到殿下和王妃的談話。」他這句話等於承認將我和綠珠間的談話完全聽到了。

  我不由得有些憤怒,冷冷的哼了一聲。

  焦信低聲道:「殿下……其實……卑職也想勸你一句話……」

  「你說!」我的聲音陰冷無比。

  焦信道:「那輕顏只不過是一個風塵女子,殿下何苦為她沉迷,王妃對你如此情深,殿下怎可讓她傷心。」

  我心中勃然大怒,猛然抬起腳來將焦信踹倒在地上:「混帳東西!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

  焦信爬了過來重新跪在我的面前:「焦信該死!但是句句都出自真心,還請殿下斟酌。」

  我怒吼道:「是不是你對綠珠提起輕顏的身份?小小年紀居然學會搬弄是非,我今日一定要代替你父親教訓你!」

  唐昧聽到動靜慌忙趕到這裡,抱住我手臂道:「公子,福娃還是一個孩子,如果有什麼錯處,你看在焦大哥的面上饒了他吧。」

  我餘怒未消的重重哼了一聲,焦信臉色蒼白,嘴唇卻緊緊抿住,表情顯得異常倔強,他低聲道:「焦信冒犯了殿下罪該萬死,可是殿下繼續沉迷在那個女子身上只會影響大事,殿下就算是殺了焦信,焦信一樣要說。」

  唐昧怒道:「福娃!閉嘴!公子做事自然有他的分寸,哪裡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他生恐我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所以搶在我之前訓斥福娃。

  我看到焦信的模樣心中的怒氣早已消了大半,這孩子只不過對綠珠情根深種,所以看到我和輕顏接觸才會產生為綠珠鳴不平的念頭,況且他的出發點還是為了我好,我歎了一口氣道:「你起來吧!」

  唐昧知道我已經原諒了焦信,又驚又喜的將焦信扶起。

  我拍了拍焦信的肩膀道:「痛不痛?」

  焦信搖了搖頭道:「不痛!」

  我笑罵道:「混小子,拐彎抹角說我沒力氣嗎?」

  焦信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向他道:「快去睡吧,我做事情自有分寸,你不必為我擔憂。」

  焦信這才向我和唐昧告辭之後離去。

  唐昧望著焦信的背影情不自禁歎了一聲,我轉向他道:「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唐昧低聲道:「唐昧的確有一句話想對公子說。」

  我點了點頭,和唐昧來到花園的石桌旁坐下。

  唐昧道:「公子有沒有覺得最近焦信有些反常?」

  我馬上意識到唐昧所指的定然是焦信暗戀綠珠之事,這件事既然我能夠看出,和焦信終日相處在一起的唐昧也一樣能夠看出。

  我淡然笑道:「每個人都會有這樣一段心路歷程。」

  唐昧道:「公子何不當面揭穿此事,徹底斷了他的念頭?」

  我搖了搖頭道:「焦信個性太強,自尊心極重,如果我向他挑明此事,恐怕會傷他太深。如果焦信因此而就此沉溺下去,豈不是毀掉一個奇才。」

  唐昧道:「可是如果不及早提醒他,他只會越陷越深。」

  我笑道:「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他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擺脫出困境。」

  唐昧建議道:「不如讓他先返回大康?」

  我搖了搖頭道:「逃避根本不是辦法,讓他學會面對現實才是最終的解決之道。」

  唐昧點了點頭道:「公子既然早已看透一切,唐昧便放心了。」

  我呵呵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唐昧,此事你萬萬不可在他面前提及。一切裝作沒有發生過最好。」

  唐昧重重點了點頭。

  回到房中,下人已經為我準備好熱水,我脫下衣服躺在浴桶之中。溫熱的澡水很快驅散了一天的疲憊,讓焦信死心的辦法,就是讓他知道綠珠心中只有我的存在。

  房門輕輕被綠珠推開了,我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唇角不禁泛起微笑,綠珠這丫頭還沒有入睡,竟然在我洗澡的時候摸進來了。

  我故意道:「什麼人?」

  綠珠並沒有做聲,我感覺到她應該是站在屏風的外面。悄悄窺視著我。

  我歎了口氣道:「你剛才咬也咬了,罵也罵了。難道還不解恨嗎?」

  綠珠被我識破了身份,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狠狠在我後腦傷敲了一記。

  我用浴巾遮住下體,轉過身來故意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綠珠!你想幹什麼?」

  綠珠俏臉緋紅的看了看我,我強健的男子體魄定然撥動了她少女的情懷。

  她咬了咬櫻唇道:「我只是拿來藥酒給你擦擦傷口……」

  我笑了起來,將手臂伸了出去。今日這條手臂可謂是多災多難,不但被長詩姑母抓了幾條深痕,還被這丫頭咬了一口。

  綠珠為我擦了擦,柔聲道:「還痛嗎?」

  我笑道:「沒想到你下口居然如此歹毒。」

  綠珠小聲道:「誰讓你去找那個歌妓來著?」她對輕顏之事仍然念念不忘。

  我讓她幫我拿來潔淨內衣換上。綠珠雖然性情開朗,可是看到我充滿男性魅力的體魄,仍然羞得閉上了眼睛,扭過嬌軀,輕聲道:「我……還是走了……」

  我牽住她的柔夷,將她拉入我的懷中,綠珠的嬌軀軟綿綿貼附在我的身上,顫聲道:「你……不要這樣,我心跳得好快……」嘴唇已經被我吻住。

  如果此時我想採摘這朵可愛的解語花,綠珠定然不會拒絕,可是想到她的年紀,我仍然強迫自己放棄了這個念頭。

  我附在她晶瑩的耳珠旁輕聲道:「今晚留下好嗎?」

  綠珠點了點頭,將螓首埋在我的懷中。

  懷抱如玉佳人對血氣方剛的我來說真是一種折磨,綠珠身穿絲質孌衣,隔著薄薄的衣服,我能夠感覺到她曲線玲瓏的嬌軀,綠珠偶爾在我懷中的蠕動,更讓我血脈噴張不能自己。

  雙手悄然伸入她的孌衣,撫摸在她光滑的肌膚之上,綠珠情不自禁的縮了一縮,富有彈性的玉臀卻剛巧觸在了我的身上,我原來飽漲的熱情頓時燃燒了起來,雙手猛然握住綠珠嬌嫩青澀的淑乳,緊緊將綠珠的嬌軀摟在懷中,綠珠的體溫變得越發灼熱了起來,她似乎想要避開我,身體的蠕動卻撥起我最深層的慾望。

  我吻住她潔白細膩的玉頸,綠珠的肌膚染上一層嫣紅,逃避似的縮到牆角,纖長的玉腿卻如籐蔓般纏繞住我的身體。

  我伸手想要扯去她的孌衣,綠珠卻緊緊抓住了我的雙手,顫聲到:「我好怕……」

  「怕什麼?」

  綠珠將我的大手放在了她平坦而滑潤的小腹前,輕聲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我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肌膚:「我要做什麼?」

  綠珠猛然轉過身,縮入我的懷中,緊緊摟住我的身體,輕聲道:「我知道,你心中始終把我當成小孩子,從未把我當成過妻子……」

  我挑起她的下頜,綠珠緊緊閉上雙目,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我輕吻在她的櫻唇之上:「傻丫頭,我何時那樣想過?」

  綠珠的星眸半啟半閉,越發顯得誘人之極:「你若是把我當成妻子,為何至今沒有和我……」綠珠的一張俏臉紅的越發厲害,螓首埋在我的胸

  口,嬌聲道:「你這壞蛋,非要逼我說出這種事情,當初我嫁你之時,母妃……早已跟我說得明白……」

  我微微一怔,莫不是這小妮子許久以來都是在我面前裝癡作傻。

  綠珠低聲道:「你……幫我將肚兜解下來……」

  我此刻哪裡還將她當作小女孩看待,解開她的肚兜,卻見上面繡著的圖案,全都是男女交歡的圖案,心中恍然大悟。

  綠珠不敢看我的灼熱的目光,低聲道:「是凡胡人女子嫁人的時候,母親都會親手為她換上這件肚兜,我嫁給你已有一年,你……卻從未曾替我解開我……」

  我心中突突直跳,胡人的文化果然和我們中原有著極大不同,難怪胡人少女十多歲便成為人婦比比皆是,綠珠嫁給我之前,她母妃便在這肚兜上給她上了人生的第一堂課,相比而言反倒是我的顧慮太多了。

  綠珠幽然道:「我知道……我們北胡女子原比不得漢女妖嬈嫵媚……所以你寧願去面對一個歌妓也不願理我……」

  我猛然吻住她的櫻唇,大手肆無忌憚的撫摸在她的嬌軀之上,人生一世有何須諸多顧忌,綠珠激烈回應著我的親吻,壓抑許久的愛意全無保留的在我的面前表露了出來。

  我悄然褪去她的孌褲,綠珠嬌嫩的軀體在我的面前展露無遺,羊脂般的肌膚隱隱泛起羞澀的紅色,我的每一次撫摸都會引起她的悸動。

  我伸手落下帷幔,將我們的軀體隱匿在黯然的夜色之中,我深情親吻著綠珠每一寸的肌膚,最終停留在她嬌糯溫軟的香唇之上,衣衫的隔閡早已不復存在。

  黑暗中,綠珠輕聲道:「我……好怕……」

  我握住她的雙手,輕柔的趴伏在她的嬌軀之上。

  綠珠緊繃的嬌軀阻擋著我的身體:「你有沒有把我……當成自己的妻子?」

  「從娶你的那一天,你就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黑暗中忽然傳來綠珠的呻吟,她近乎痙攣的抓住了我的手臂,過了許久,五指開始逐一的放鬆,秋日的夜晚竟是如此溫馨……

  男人的成長通常需要很長的過程,而女人的成長卻只在一夜之間。

  綠珠為我梳理好髮髻,將紫金冠端端正正的帶在我的頭上,俯下嬌軀在我面頰上吻了一記,我將她橫抱在雙膝之上,微笑道:「沒想到我的綠珠還有這樣的本事。」

  綠珠溫柔道:「昔日在宣城之時,有那麼多姐姐照顧你,自然不要我費神,現在只剩下我在你身邊,我當然要負擔起照顧丈夫的責任。」

  我由衷歎道:「你果然長大了。」

  綠珠輕聲道:「其實我早就長大了,只是你一直把我當成孩子罷了。」

  我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天色尚早,不如我們再到床上纏綿一番。」

  綠珠俏臉緋紅道:「我……恐怕不行了……那裡仍然還在疼痛呢……」

  我憐惜的吻了吻她的櫻唇,強制壓下心中的慾望。

  綠珠摟住我的脖子道:「沒想到這種事如此疼痛。」

  我笑道:「第一次都是這樣,以後你慢慢就會適應了。」

  綠珠皺了皺可愛的鼻翼,輕聲道:「我這才知道,你一直都是憐惜我。」

  我笑了起來,在她鼻樑上輕輕刮了一下,這次之所以對綠珠突然下手,多少還因為焦信的緣故,綠珠對我全身心的依賴會讓焦信早日接受事實。

  我從帶來的禮物之中,挑選了兩盒上等的人參,前往宮中去探望長詩姑母,拓跋綠珠本來想陪我同去。可是我體恤她剛剛破身不久,行走不便,讓她留在驛館休息,獨自向漢宮而來。

  長詩姑母的精神已經穩定了下來,站在昭陽宮的天橋之上,眺望著遠方。

  我在宮女的引領下來到她的面前,恭敬道:「姑母!」

  長詩姑母回過頭來,目光顯得空洞而迷離:「胤空……」

  我將那兩盒人參交給宮女,關切道:「姑母的身體可否好了一些?」

  長詩姑母歎了一口氣。幽然道:「我好累,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一樣。」

  從她疲憊的眼神中,我隱約猜到她的心中定然藏著不為我所指的秘密。也許她在大漢的生活並非像表面看起來那樣風光。

  我低聲道:「姑母還需多多保重身體,千萬不可過度操勞。」

  長詩姑母點了點頭,望向遠方的天際:「不知道有生之年,我還能不能夠重返大康?」

  「姑母說笑了,如果你思念故鄉,隨時都可以回去,胤空相信,父皇一定會雙手歡迎的。」

  長詩姑母緩緩搖了搖頭道:「百姓都羨慕我們皇族的生活。殊不知我們還遠遠比不上他們自由,哪怕做一件小事都要思前想後……」她雙目中又湧出淚光。我生恐她再度激動起來,慌忙岔開話題道:「近日怎麼沒有見到表哥他們?」

  長詩姑母道:「她幫助你姑父安排大壽樂舞之事,這孩子沒有什麼大的出息,這方面倒是有些長處。」言語之中頗多失落。

  我暗自猜想道:「其實長詩姑母和晶后也有相同之處,只不過她缺少晶后的手腕和機遇,無法將兒子扶植成帝王的人選。」

  以為白衣少女沿著長橋緩緩向我們走來。正是大漢國師段晶,我看著她的絕代風華,呼吸不由得為之一窒。

  桓小卓的美麗和我所遇的女子全然不同,給人一種冷若冰霜的感覺。

  她的目光平靜地宛如無風的湖面。看不出她任何的心理波動。

  長詩姑母笑道:「段姑娘來了!」

  桓小卓淡然笑道:「皇后今日可好些了?」

  長詩姑母道:「好些了,多謝段姑娘費心。」

  桓小卓道:「這是段晶的職責所在,皇后又何須跟我客氣。」她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向我看上一眼,我甚至開始懷疑,輕顏對我所說的是否是事實?一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怎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這是又有兩位嬪妃過來探望長詩姑母,她將兩人迎入宮內,我剛好獲得了和桓小卓單獨相處的機會。

  桓小卓似乎並沒有和我交談的意思,轉身想要離開。

  我看到四下無人,低聲道:「桓姑娘請留步!」

  桓小卓嬌軀一震,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來,目光卻在這瞬間已經恢復了初始時的冷靜:「平王殿下好像認錯人了。」

  我微笑道:「胤空對自己的記憶力相當有自信。」

  桓小卓冷冷道:「人通常在自信的時候才會犯極其低級的錯誤。」

  我呵呵大笑了起來,走上前去,雙目灼灼盯住桓小卓冰冷的雙眸低聲道:「無論你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有些時候你永遠無法放開。」我所指的便是桓氏家族的學海深仇。

  桓小卓的目光終於閃動了一下,我敏銳的把握到了她的變化,以此作為突破,步步進逼道:「你不會想看到秦漢聯盟的局面出現,在這一點上,我們是相同的。」

  桓小卓冷冷搖了搖頭:「龍胤空,你太自信了,也太驕傲,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就是段晶,大漢國的國師,你今日在我面前所說的一切話,我馬上就可以告訴陛下!」

  我又向前走了一步,和桓小卓之間距離已經不到一尺,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見。我一字一字道:「桓姑娘大可一試,胤空如果沒有這點膽量,又怎敢在國師面前說出這番話來?」

  我們久久對視著,過了許久,桓小卓的目光終於低垂了下去,她輕聲道:「我可以忘記你今天所說的話。希望平王殿下好自為之!」轉身向遠處走去。

  我在她身後道:「有些話可以忘記,可是仇恨可以忘記嗎?」

  桓小卓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她挺直了嬌軀,頭也不回地向遠方走去。

  我看著桓小卓完美的背影,唇角泛起了一絲微笑,我敢斷定桓小卓不會放棄對項晶的報復,她絕不願意睜睜看著秦國和漢國結盟。兩國的結盟便意味著項晶重新找到了政治支點,在動盪的政局之中獲得了喘息之機,桓小卓豈會給她這樣的機會?「她一定會來找我。

  三日之後,四國前來拜壽的貴賓陸續抵達漢都。

  黃昏時分,桓小卓讓人邀請我前往她的山莊一聚。我對此早有準備,晶后抵達漢都以前,桓小卓一定回來找我。

  桓小卓在漢都城西郊有一處山莊,這是漢成帝在兩年前賞賜給她的,這兩日我對她來到漢都之後的情形做一番瞭解,卻幾乎一無所獲,桓小卓如何成為大漢的國師,始終如同一團迷霧般縈繞在我的心中。

  山莊坐落於漢都城郊,三面環山,前方有一條小溪潺潺流過。溪水清澈見底,游魚歷歷可數。沿著小溪中的白色圓石,來到山莊門前,卻見匾額上書寫這瀟灑飄逸的兩個字『明溪』,想到山莊的名字便是因門前的這條小溪而命名。

  我和唐昧將坐騎交到下人的手中,隨著前來送信的少女走入山莊。

  經過一個蓮池,跨越一道拱形的白石橋。石橋兩邊是朱紅色的欄桿。橋下溪水清澈見底,顯然從外面引入溪水而成,進入院內,放眼望去滿眼皆是綠意。柳徑揄蔭中,風亭水榭,點綴得十分雅致。居住得屋子,只有這邊東西北三個院落和當中一座大廳。全是木質結構,古樸中饒有天趣。

  那小溪在院落中曲折回轉,其中似乎蘊含著某種變化,院中的水流彙集到正中,形成一泓清澈的水潭,水潭之上用原木搭建成一個水榭。

  桓小卓一身白色長袍,靜靜坐在水榭之中等候。

  我向唐昧使了一個眼色,他留在原地等我。

  我獨自一人向水榭中走去。

  桓小卓似乎並未留意到我的來臨,妙目凝望遠方的群山,目光宛如天際邊的那一絲浮雲一樣縹緲。

  我微笑到:「桓姑娘好!「

  桓小卓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我的臉上,她淡然道:「我還是更願意你稱呼我段晶。「

  我點了點頭,在她的對面坐下,微笑道:「段姑娘今日找我過來,究竟有什麼事情?「

  桓小卓伸出纖手,握住桌上碧綠色的茶壺,為我在面前的茶杯中倒滿香茗。

  我品了一口,但覺一股清香從肺腑中升騰而起,茶乃是正宗的龍井,卻泡出了不同的韻味,不由得脫口讚道:「好茶!」

  桓小卓微笑道:「平王可知這茶好在何處?」

  我深深吸了一口,又品了一口,閉上雙目愜意的搖了搖頭道:「茶葉應該是雨前的龍井,學問卻在泡茶用的熱水之中。」

  桓小卓饒有興趣的望向我。

  我看了看那茶水道:「清澈純澄,不含任何的雜質,這水應該是蒸出來的,不過……」

  桓小卓的唇角已經泛起笑意,看來已經被我猜到了其中的奧妙。

  我又道:「飲入口中,清澈無比,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水定然是取自冬日的落雪,化成水後,又經蒸餾,方才成為這番模樣。」

  桓小卓每目流露處欣賞之色,她輕輕點了點頭道:「平王殿下果然學識淵博,你猜的不錯!」

  其實這和學識沒有任何的關係,融雪取水之法,大康皇宮之中我見過多次,只不過像桓小卓這般再加上蒸餾一道工序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桓小卓打開桌上的木盒,裡面是用來佐茶的茶點,她微笑道:「我並未準備酒宴招待殿下,殿下不會責怪我失禮吧?」

  我哈哈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茶水雖淡,可以清心,其味雋永持久,能和國師這樣的才女對面而坐更是胤空的福分。」

  我悄悄觀察這桓小卓的表情變化,她的表情始終平靜如常,對我這充滿挑逗性的話語竟是毫無察覺。

  桓小卓道:「項晶明晨將會抵達漢都。」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陰冷的殺機。她的這句話等於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我輕聲道:「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

  桓小卓的美眸望向我,她冷冷道:「我所遭遇的一切,會讓項晶加倍的償還!」

  不知怎麼,我的內心中蒙上一層厚重的陰霾,桓氏一族之所以會落到那種下場,並不僅僅是晶后一人的原因,已經戰死沙場的白晷,也許要負上更大的責任。不過這件事我不想對桓小卓說明,只有利用她對項晶的仇恨,才能夠和我站在同一立場之上。

  我故意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桓姑娘又何必念念不忘……」

  桓小卓盯住我道:「我對付項晶不正是你心中所希望的嗎?你又何必惺惺作態?」

  我喟然歎了一口氣道:「這幾天我反覆想過,破壞秦漢聯盟的確是我盼望的事情,可是我卻不想利用桓姑娘來達到我的目的。」

  我盯住桓小卓的美眸道:「活在仇恨之中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我不願看到你繼續這樣下去……」

  桓小卓的美眸中竟然閃動出兩點晶瑩的淚光,她猛然扭轉過嬌軀,生恐我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我雖然想讓她給我幫助,可是卻不想讓她感覺道我在利用她,欲擒故縱,讓她心甘情願的為我所用,這才是我所期望的結果。

  桓小卓道:「我永遠無法忘記我弟弟妹妹臨死前的目光……她既然已經害死了我的爹爹,……為何還不放過我們?」

  女人很難理解政治的殘酷,雖然我也不清楚究竟是誰對桓氏下手,不過他們這樣做一定又自己充分的理由,殺掉桓氏一門,可以震懾朝中的群臣,晶后之所以能夠順利執掌大秦的政權,桓氏的鮮血起到了相當的作用。

  我忽然聯想到了自己,將來爭奪權位的時刻到來之時,我會如何對待我的對手,我的反對者?想根除周圍的異己,最好的方法恐怕是殺無赦,從古至今皇權在手的帝王為何最喜歡用滿門抄斬的方法,歸根結底便是為了免除後患。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01:13 AM

潛龍卷 第九十七章 試探


  我靜靜端詳著桓小卓,仇恨果然可以改變一切,過去的那個桓小卓早已不復存在,現在我面前的只是大漢國師段晶。

  桓小卓道:「漢成帝想對大漢用兵早就蓄謀已久,而且這次聯盟功績大康對五國都有好處,你很難將他們分裂開來。」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漢成帝雖然不會殺你,可是已經讓大都督李慕雨嚴密關注你的動向,你的處境好像並不是那麼樂觀。」

  我淡然笑道:「這件事那個李慕雨早就警示過我。」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李慕雨是漢成帝手下最為得力的助手,此人無論是武功還是心計都深不可測,你千萬不要輕敵。」

  「桓姑娘,你因何會成為漢國的國師?」

  桓小卓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那年我父親蒙難之後,經平王求得赦免令,以為此事告一段落,舉家前往秦國南部的故鄉,沒想到那項晶……表面放過了我們,竟然在暗地裡又派出兵馬阻殺我們,可憐我桓氏滿門皆無辜喪命……」她妙目通紅,對往事的回憶讓她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後來我被師傅救起,並教給我一身藝業。我師傅跟漢成帝早就相識,後來漢成帝請我師傅入宮為皇后治病,師傅便讓我代她前來,漢成帝為了感謝我救治皇后,方才賜給我國師這個稱號。我只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根本無法擔起國師的職責。」

  桓小卓的目光回歸於平靜,她的理由卻不足以讓我相信。漢成帝不會這麼簡單就將國師的稱號賜給她,救治長詩姑母的病症至多可以獲封御醫之職,輔佐朝政方才是國師之責,也許其中的原因她並不想告訴我。

  我緩緩放下茶盞,微笑道:「我想求桓姑娘幫我打聽一件事。」

  桓小卓道:「平王請講!」

  我起身走了兩步,凝望遠方的群山,低聲道:「我聽說秦國商人田循投靠了大漢,並將手中的繆氏藏寶圖敬獻給了漢成帝,不知此事可否屬實?」

  桓小卓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這件事,那田循現在仍然在李慕雨的保護之下,至於那張藏寶圖,應該是漢成帝親自保管,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任何人都不知道它的下落。」

  她似乎猜出了我的真正目的,低聲道:「你是不是想竊取那張藏寶圖?」

  我並不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微笑道:「只有得到那張藏寶圖才能毀去漢、齊兩國合作的基礎。」

  桓小卓淡然笑道:「平王恐怕並不只是想毀掉漢齊兩國聯盟這麼簡單。繆氏寶藏中埋藏著巨大的財富,有意逐鹿天下的王者,又有哪一個不想將它據為己有?」

  我知道她已經看出我想得到藏寶圖真正的目的是想圖霸天下,笑著望向她道:「桓姑娘願意幫助我嗎?」

  桓小卓久久凝視著我,終於點了點頭。

  我和唐昧馳行在漢都街道之上,腦海中卻始終浮現著項晶的笑顏。自從知道她明晨即將抵達漢都之後,她的影子就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對項晶的仇恨早已消失,想起離開大秦之前我對她所做的一切,內心中不覺感到有些愧疚。

  我清楚地意識到,當年之所以憎恨她,是因為她作為我的女人,卻背叛了我。時過境遷,當我從憤怒和仇恨之中漸漸冷卻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她處在那個位置,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選擇的。這兩日我反覆在考慮,如果讓我再次見到她,我該如何去面對?

  秋風吹過長街,一片落葉在空中翻騰飛舞,緩緩飄落在我的面前,一股莫名的寒意讓我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

  唐昧的雙眉猛然皺起,右手緊緊握在刀柄之上。

  我們胯下的駿馬同時發出一聲嘶鳴。

  月光之下,長街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那裡。

  薛無忌!我在內心中呼喊著對方的名字。

  多年不見,薛無忌顯得越發地沉穩內斂,強大的殺氣瀰散於身體的四周,握還未靠近就感到一種強烈的蕭颯之意。

  薛無忌黑白分明的眼眸迸射出逼人的寒光,他冷冷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能夠明白他這句話包含的真正含義,這麼多年他始終沒有忘記當初握對他的侮辱和陷害。

  唐昧冷冷喝道:「讓開!」

  薛無忌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我揮了揮手,制止了唐昧,翻身下馬向薛無忌走去。無論他怎樣恨我,這裡畢竟是大漢的疆域,薛無忌不敢輕易拔刀。

  薛無忌看著我充滿節奏的步伐,瞳孔驟然收縮了起來。他應該能夠覺察到我的變化,眼前的龍胤空再不是昔日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王,多年的磨礪已經讓我擁有了一身高超的武功。

  薛無忌和我久久對視著,許久方道:「我不會讓你平安地返回大康!」

  我淡然笑道:「無忌兄自以為有那個本事嗎?」

  薛無忌雙眸中的怒火猛然燃燒了起來。

  我忽然閃電般從腰間抽出長刀,全力向薛無忌劈去。

  無論是薛無忌還是唐昧都沒有想到率先出手的竟然是我。

  薛無忌左足重重在地上一頓,腳下的青石頓時崩裂,他的身軀一個微微後仰,腰間的青銅刀錯然彈射出來,右手手腕一個巧妙的反切,準確無誤地迎擊在我的刀鋒之上。雙刀相交,迸射出萬點火星,我的手臂微感酸麻,薛無忌果然厲害,我猝然發起進攻,攻其不備,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能夠作出反應實屬難得。

  薛無忌怒喝一聲,青銅刀貼在我的刀鋒之上,猛然向我的刀顎處擠壓而去。

  我的身體一個回轉,身軀騰空而起,左足踏在左側的圍牆之上,藉著牆面傳來的反彈之力,雙手握刀,居高臨下地向薛無忌頭頂劈落。

  薛無忌刀尖疾轉,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青色寒芒,單臂接住我的全力一擊,身體倒退,雙腳交替踏在圍牆之上,身軀迅速上升到半空之中,人刀合一,斜行向正在下落的我劈刺而來。

  他的膂力在我之上,這次又是改為雙手握刀,攻擊的力量頓時加倍。

  我若是採用硬碰硬的戰術,很難卸去他雷霆萬鈞的一擊。

  長刀一個弧形反切,身體就勢沿著刀身傳來的巨大力道旋轉著退了出去,穩穩站立在我的坐騎之前,發出一聲大笑,拉住馬韁,重新坐回馬鞍之上。

  薛無忌這才知道我是存心試探他的實力,一雙虎目完全被怒火染紅。

  唐昧全神貫注地盯住薛無忌,以防他惱羞成怒不惜一切發起進攻。

  「好刀法!」這一聲讚歎卻不是我們所發。

  抬頭向上望去,卻見李慕雨一身青色儒衫靜靜站在高牆之上,微風吹過,衣衫隨風而動,更顯得玉樹臨風,瀟灑不凡。

  我心中暗讚,這李慕雨的確是個充滿魅力的男子,看來剛才我和薛無忌的比拚全都被他看在眼裡,而我們卻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可見他的武功果然如桓小卓所說的那樣深不可測。

  薛無忌強自壓住內心的怒氣,緩緩還刀入鞘。

  李慕雨宛如一片落葉一般輕輕蕩蕩地飄落在我和薛無忌之間,微笑道:「兩位的雅興不淺,夜深人靜居然在這寂寞長巷之中舞刀弄劍,大漢濕潤涼爽的天氣難道還沒有消除掉心中的火氣嗎?」

  薛無忌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向遠處走去。

  李慕雨望著薛無忌的身影不由得搖了搖頭,歎道:「沒想到這位薛將軍的火氣竟然是如此之大。」

  我淡然笑道:「多虧李大都督及時現身,否則今晚胤空恐怕要麻煩得很。」

  李慕雨意味深長道:「很多的麻煩都是自己招來。」他肯定看到了是我先出刀對付薛無忌,是以會有此說。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來得真實湊巧,該不是一直都在暗中跟著保護我吧?」我含蓄地之處他在跟蹤我。

  李慕雨哈哈大笑了起來:「平王殿下真會說笑,慕雨剛才前往驛站找你,才知道平王去了國師那裡,所以沿著這條路迎了過來。」

  我心中暗罵,李慕雨說謊話連草稿都不打,除了我和唐昧就只有焦信知道我前往何處,他又怎會告訴李慕雨我的去向,他分明是一路跟蹤我。我微笑道:「國師請我去喝茶,順便討論一下茶道。」

  李慕雨道:「平王果然是人中龍鳳,來到漢都短短幾天之間,兩位漢都最為高傲的美女先後請你相聚,不知要羨煞漢都的多少男兒。」

  我微笑道:「李大都督不會說的是自己吧?」

  李慕雨又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道:「李某今日前來是想請平王殿下喝一杯水酒。」

  我故意看了看夜空道:「大都督好像邀請的時間有些不對……」

  李慕雨笑道:「月黑風高,萬籟俱寂,其實是喝酒談心的最好時候,平王殿下難道不願賞給李某這個面子?」

  我哈哈笑道:「能和李大都督開懷暢飲,胤空求之不得。」

  李慕雨請我喝酒的地方並不遠,距離驛站只有兩條街道的距離,位於春水河畔。

  這間『香血廬』雖然只是一個小小酒館,卻在漢都之中十分有名,這裡的老伴有個極其怪癖的脾氣,每天只做一桌飯,可他的生意已然是這麼火爆,訂飯的人據說都已經排到了一年之後。

  可是這樣一位脾氣古怪的老闆卻心甘情願地半夜為我和李慕雨整治一桌酒宴。

  李慕雨端起酒杯道:「這裡最為有名的便是河豚,在秋季中能夠吃到肥美河豚的,天下間只有香血廬一家。」

  那老闆先端上了四味小菜,李慕雨要來兩罈女兒紅,拍去泥封道:「我早就聽說平王殿下海量,今夜我們便放開一切束縛,暢飲一番如何?」

  我點了點頭,抓起酒罈道:「那我們便先幹了這壇!」仰首將整罈女兒紅酣暢淋漓地喝了下去,我幾乎和李慕雨同時放下酒罈,相視一笑。

  老闆將烹製好的河豚魚放了上來。

  李慕雨道:「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我笑道:「李大都督詩興大發,我早就聽說,食河豚而無百味,百味之中以河豚最為鮮美,只是一直無緣品嚐,今日在秋季能夠嘗到河豚的確是一件幸事。」

  李慕雨笑道:「河豚雖然味美,可是其中有毒,平王殿下難道不害怕嗎?」

  我聽出他這句話中有話,淡然笑道:「聽說河豚的毒素都藏在血液和內臟之中,這河豚洗的乾乾淨淨,應該無妨。」

  李慕雨冷笑道:「平王並未親眼看到廚師清洗,焉知他已經將這條河豚洗的乾乾淨淨?如果他要是有什麼疏忽,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我盯住他的眼眸,淡然道:「李大都督有沒有聽說過『因噎廢食』這句話?如果任何事情都害怕危險,首先考慮到最為嚴重的後果,那麼人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我覺察到他分明是借用河豚之事提醒我在漢都的處境,暗示我最好老老實實做人,不要意圖破壞結盟之事。

  這時那老闆拿著一雙潔淨的竹筷走了過來,按照規矩他要先品嚐河豚以示無毒。我微笑道:「如此美味的東西自然是越少的人品嚐越好,要是讓你吃了一塊,我和李大都督豈不是要少品了一塊美味?」伸筷夾起了河豚肥美的腹腩,面無懼色地放在了口中。

  李慕雨的臉上流露出無比欣賞的表情,他剛才假借河豚來暗示我知難而退,沒想到我用這種婉轉的方式來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決定。

  李慕雨端起酒罈:「酒逢知己千杯少,李某再敬平王一壇!」

  回到驛站我方才知道,綠珠他們幾個仍然沒有入睡,仍然在客廳等候,看到我平安歸來,這才放下心來。

  綠珠顧不上眾人在場,撲入我的懷中,顫聲道:「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卻見焦信悄然把頭低了下去。我微笑道:「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和唐昧在一起,就是遇到什麼危險也一定可以化險為夷,再說在這漢都之中有李大都督對我的貼心照顧,又有什麼人敢對我下手?」

  我望向焦信道:「焦信!今日這裡有沒有什麼人來過?」

  焦信這才抬起頭來,恭敬道:「殿下,今日三皇子項達生來過,想邀你出去喝酒,我按照你事先的交待,告訴他你出城訪友了。」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讓綠珠先回房去等我。

  我這才道:「知不知道我剛才遇到了哪個?」

  焦信有些迷惘地望著我。

  我低聲道:「薛無忌!」

  焦信知他跟我之間的那段過節,關切道:「他有沒有對殿下不利?」

  我搖了搖頭,笑道:「他這次根本沒有準備向我出手,不過我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唐昧道:「薛無忌的武功高強,刀法精絕還在其次,他的膂力相當不凡。」他今日始終在一旁靜觀,對薛無忌的出手有了初步的瞭解。

  我微笑道:「如果你對付他會有幾分勝算?」

  唐昧想了想才回答道:「薛無忌的武功應該和我在伯仲之間,真正交手之時,存在許多變數,我也不敢說一定能夠戰勝他……」

  唐昧為人向來坦誠,他既然這樣說,足以證明薛無忌的武功和他相仿,應該在我之上,其實我在今日交手的時候便已經明白。

  唐昧道:「公子是不是想讓我去刺殺薛無忌?如果攻其不備,我或許能夠做到!」

  我搖了搖頭道:「薛無忌豈是這麼好殺的?就算你可以殺掉他,所有人都會把懷疑放在我們的身上,我們豈不是將自己陷於困境之中?」

  焦信道:「殿下說得對,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是瓦解五國聯盟,薛無忌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

  唐昧道:「李慕雨找公子究竟所為何事?」剛才我和李慕雨對飲之時,他始終在店外恭候,所以並不知道我們之間談話的內容。

  我喟然歎道:「李慕雨的確是一個人物,他今日婉轉地奉勸我放棄破壞聯盟,老老實實地渡過這幾天,返回大康去。」

  唐昧道:「他好像盯緊了公子的一舉一動。」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今日前往國師府上的時候,他肯定已經讓人跟蹤。」

  焦信道:「這樣說來,我們採取任何行動豈不是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我微笑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放鬆對我們的警惕?」

  焦信道:「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微微一怔,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道:「說來聽聽。」

  焦信低聲道:「公子有沒有覺得漢都太過平靜,如果能夠將這裡搞得風聲鶴唳,動盪不安,李慕雨的精力自然要分出去許多。」

  我重重點了點頭,微笑道:「你的計策雖然好,可是若想攪亂漢都的局面,卻不能由我們出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能夠轉移李慕雨注意力的一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件事恐怕要好好地斟酌一番。」

  剛剛回到房中,綠珠從門後撲了上來,緊緊抱住我的身軀,我掩上房門,一把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綠珠纖長的玉腿如常春籐般纏繞在了我的腰間,嬌美的容顏在燭下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吻住她柔美的雙唇,我的雙手托起她的玉臀,將她的嬌軀用力地擠壓向我,綠珠馬上感覺到我身體突然的變化。

  紅著俏臉摟住我的脖子,輕聲道:「你要對我溫柔一些……」

  有些時候溫柔的表達方式會變得異常激烈,這在我們身上馬上就得到了驗證……

  自從真正成為了我的女人,綠珠變得越發地依戀我。女人越是愛你,她心中的佔有慾就會越強,我十分清楚這一點,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在隱瞞她的情況下進行,比如說我和輕顏的交往。

  面對輕顏這種聰慧異常的少女,就連說話都要省去不少的力氣。

  「平王這次來找我,是不是又遇到什麼麻煩事了?」輕顏的笑容始終包含著一種難言的誘惑。

  我微笑道:「胤空只是想念輕顏姑娘了,特地來看看你,以償相思之苦。」自從知道她在漢都的目的以後,我說話變得放肆了許多,挑逗這種美女自然有一番不同的樂趣。

  輕顏嫵媚地看了我一眼,輕聲道:「平王身邊紅顏知己無數,又怎會想到輕顏?快說,你這次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

  我哈哈笑道:「輕顏姑娘果然冰雪聰明,胤空在你面前好像有種赤身露體的感覺。」

  輕顏微微顰起眉頭,我善於察言觀色,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輕顏雖然假扮歌妓,可是性情矜持,如果我再說出什麼過分的話,恐怕會被她看輕。

  我低聲道:「我想求輕顏姑娘幫我做一件事。」

  輕顏點了點頭。

  我向她走了一步道:「李慕雨對我步步緊盯,我在漢都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姑娘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去注意別的事情?」

  輕顏笑道:「平王殿下以為我是漢成帝嗎?可以隨意地調遣李大都督?」

  我低聲道:「最近我的三表哥有沒有來過?」

  輕顏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冷冷道:「平王殿下該不是想讓我下手將三皇子抓起來吧?」

  我微笑道:「胤空只是隨便問問,沒想到輕顏姑娘竟然想出了這麼好的一個辦法,胤空實在是佩服之至!」

  輕顏狠狠盯了我一眼道:「龍胤空,你果然夠狠,連自己的表兄也不放過。」

  我低聲道:「輕顏姑娘有沒有想過,如果在大壽之前三皇子突然失蹤,整個漢都會有什麼反應?李慕雨身為大都督,統管整個漢都的治安,找出三皇子的事情會不會落在他的頭上?」

  輕顏道:「好一招聲東擊西的毒計!」

  我笑道:「如此妙計,輕顏姑娘怎麼用『毒』字來形容?再者說我們只是暫時讓他消失一段時間,又沒有置他於死地。」

  輕顏道:「你想怎麼做?」

  我低聲道:「漢成帝大壽在即,組織戲班賀壽之事交給了項達生,輕顏姑娘賀他交情非淺,想要抓住他應該不難。」

  輕顏笑道:「你怎麼知道李慕雨不會將這件事懷疑到你的身上?」

  我笑道:「普天之下窺視藏寶圖的並不止我一人,更何況連你都說我的主要目的是在破壞五國聯盟,你只要造成脅持項達生換取藏寶圖的假象即可,這件事對姑娘來說應該很容易吧?至於李慕雨,他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盯在我的身上,我有沒有對項達生下手他正是我最好的證明人!」

  輕顏點了點頭道:「好!」她美目流轉道:「不過……若是漢成帝擔心兒子的性命,真的將藏寶圖交了出來,又該怎麼辦?」

  我笑道:「如果真的那樣,輕顏姑娘的目的已經達到,大可一刀將項達生殺死,帶著藏寶圖遠走高飛。」

  輕顏冷笑道:「龍胤空,你很自信啊,也許我真的會這麼做!」

  我微笑道:「如果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又怎麼配跟輕顏姑娘合作?」

  輕顏凝視著我充滿自信的雙眸,幽然歎道:「不知怎麼,我忽然有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我哈哈笑了起來:「我若是那隻老虎,輕顏姑娘擔不擔心會被我吃掉呢?」

  輕顏俏臉微紅,她櫻唇輕啟道:「或許是那隻老虎被馴服也未必可知呢?」

  項達生失蹤的消息在傍晚時候傳出,我和綠珠正在花園中下獸骨棋,我對這種北胡人的遊戲並不擅長,一連輸了五局,我笑道:「不來了!你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我必敗無疑。」

  綠珠笑道:「那我們換個玩法,讓你也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我呵呵笑道:「在這花園中豈不是太過招搖,我們還是回房再說……」綠珠這才明白了我話中的含義,俏臉羞得通紅,低聲嗔道:「要死了你,居然說這種輕薄話兒。」美目中卻流露出一絲媚色。

  我正要挑逗她,卻見焦信和唐昧兩個略顯慌張地走了進來。

  我起身道:「什麼事情?」

  焦信道:「門外來了幾十名漢兵,說奉旨要搜查驛站。」

  我皺了皺眉頭,這些人顯然是為了項達生之事而來,我明知他們不會搜出什麼結果,自然不會加以阻攔,揮了揮手道:「讓他們進來吧!」

  那些漢兵在驛館中搜查了一遍,什麼也沒有搜到,向我致歉後離開了這裡。

  焦信笑道:「真是天助殿下,昨天還說這漢都過於平靜,沒想到今日便出事了。」

  項達生的事情,我並沒有外傳,即便對我的親信也不例外。

  我歎了口氣道:「三表兄怎麼會突然失蹤?姑母若是知道這件事還不知道要驚慌成什麼樣子。」我轉身向綠珠道:「綠珠,你隨我去宮內探望一下姑母。」

  來到昭陽宮前,遠遠便聽到裡面傳來哭泣之聲,我內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得意,項達生的失蹤是我獻給漢成帝的第一份壽禮。

  長詩姑母哭得昏天黑地,如曄和如茵兩個正眼淚汪汪陪在一旁。

  桓小卓也在這裡,我讓綠珠去長詩姑母身邊安慰兩句,緩步來到桓小卓的面前,低聲道:「段國師,我姑母的情況怎麼樣?」

  桓小卓歎了口氣道:「她情緒還算穩定,不過如果三皇子再沒有消息,恐怕她會承受不住。」

  我低聲道:「胤空有兩句話想對國師說。」

  桓小卓點了點頭,和我來到宮門外的天橋之上。

  一闕明月緩緩升起再天空之中,桓小卓美麗不可方物的俏臉之上蒙上了一層無比聖潔的光暈。

  我輕輕拍了拍憑欄,壓低聲音道:「這件事是我做的。」

  桓小卓嬌軀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我。

  我低聲道:「李慕雨步步進逼,我沒有任何的機會展開自己的計劃,這件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桓小卓用力咬了咬下唇,許久方才道:「如果三皇子出了任何的事情,皇后恐怕會精神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我點了點頭:「我三表兄不會有任何的事情。」

  我悄然將一個字條交到桓小卓的手中:「這件事一定要搞得整個漢宮人人皆知,最重要的是要落在漢成帝的手上。」

  桓小卓一雙美眸凝視著我,終於點了點頭。

  字條上寫的是用藏寶圖交還項達生,桓小卓國師的身份可以幫助我順利地將此事傳遍整個宮廷,借用周圍的壓力,讓漢成帝的陣腳大亂。

  我抬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漢中之中也有了秋天的感覺,重陽便是漢成帝的大壽之日,這兩天他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桓小卓的目光望向我,意味深長道:「是不是人為了達到目的,一定要不擇手段?」她的眼眸深處有一種極度的痛苦在閃爍。

  我坦然對視著她的目光,緩緩點了點頭。在慕容嫣嫣的描述中,在我的印象中,桓小卓都是一個善良單純的少女,可是她一旦選擇復仇,就不得不放棄她本性中的善良,也許這正是她所痛苦和矛盾的地方。

  我忽然發現,桓小卓即便是有一天能夠除掉項晶,她傷痕纍纍的內心未必可以獲得真正的平靜,也許終生也無法獲得平靜…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01:13 AM

潛龍卷 第九十八章 情孽


  長詩姑母淒慘的哭聲,卻沒有引起我任何的同情,身處政治鬥爭的漩渦之中,感情會漸漸變得麻木。

  綠珠看到如茵、如曄兩個哭得如此悲切,心中不忍,主動提出要留在宮中照顧她們。我愉快地答應了下來,我並非是想讓綠珠幫助我補償自己所犯下的罪過,更主要的目的是想通過綠珠監視皇宮內的動向。

  走出宮門,心中想著桓小卓的事情,不由得有些出神。一輛馬車緩緩駛過我的身邊,不知怎麼,我內心中猛然跳動了一下,回首望去,卻見那馬車停靠在宮門之外,兩名宮女打開車門,從車上迎下一位雍容有度的美女。

  我看到她欣長的背影,整個人宛如被霹靂擊中一般,呆呆站立在原地。

  那女郎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緩緩轉過身來,美眸中榡然閃過冷酷的目光,她竟然是我時刻銘記於心的秦太后項晶。

  我雖然早就對項晶的相逢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可是真正到了相遇的一刻,我仍舊忘記了之前的重重準備。

  許久未見,晶后的美貌並沒有因時間而改變,誘人的風韻有增無減,唯一改變的便是她的目光,變得更為陰冷,更為理性,無論我怎樣嘗試,都無法從其中找到任何一縷柔情,也許她早已將我遺忘。

  我緩步來到她的面前,藉著步伐的節奏,讓我的心跳和呼吸重新恢復正常,臉上流露著淡淡的笑容,躬身行禮道:「孩兒胤空參見母后!」離開大秦之時,我曾經無情地傷害過她。時過境遷,我的心境已經和那時有了太多不同,這聲母后的稱呼,已經委婉地表明我心中的歉意。

  晶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漠,這種感覺瞬間將我們黨距離拉遠。她平靜道:「平王殿下何須如此大禮,哀家恐怕無福消受。」

  我低聲道:「母后的恩德胤空永遠不敢忘記……」

  晶后冷冷打斷我道:「我也不會忘記!」再也不看我一眼,轉身向宮內走去。

  我默默望著晶后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宮門之後,這才發出一聲長歎。

  我可以斷定漢成帝絕不會順利地拿出藏寶圖去換取兒子的性命,兒子死了可以再生,藏寶圖如果失去,就意味著他將到手的財富轉送給了他人。身為一國之君,孰輕孰重,他一定懂得分辨。

  漢都因為這件事而變得風聲鶴唳,街頭巷尾隨處都可以看到盔甲鮮明的士兵挨家挨戶地進行盤查。這多少衝淡了大壽前夕的祥和氣氛,便是春水河上的畫舫也少了許多,寂寞舫顯得更加的寂寞。

  我的突然來訪多少讓輕顏感到有些驚奇,她從我的表情好像看出了什麼,輕聲道:「你好像有心事?」

  我點了點頭,在輕顏的對面坐下:「我現在特別想找一個人聊聊,開解一下心中的煩悶,想來想去,整個漢都之中能夠說上話的只有輕顏姑娘了。」我揚了揚手中的燒鵝道:「途中我剛好看到有人在叫賣燒鵝,便買了一隻權當送給輕顏姑娘的禮物。」

  輕顏莞爾笑道:「為何不去找你那位仙子般的國師?」

  我笑道:「國師過於冷淡,還是輕顏姑娘平易近人。」

  輕顏美目眨了眨,輕聲道:「今日李慕雨來過。」

  我皺了皺眉頭:「他來做什麼?」

  輕顏道:「三皇子失蹤之事非同小可,凡是他可能出現的地方,李慕雨都要搜查一遍。」

  我微笑道:「李慕雨恐怕這兩天會無法安寢了。」

  輕顏歎了口氣道:「看來漢成帝是不會拿出藏寶圖交換他的兒子了。」

  我笑道:「這次主要的目的是擾亂他的陣腳,分散他們的注意力,那幅藏寶圖根本就無足輕重。」

  輕顏瞪了我一眼道:「你這句話恐怕是言不由衷吧,繆氏的寶藏難道你就不動心?」

  我笑道:「如果說我不動心,自然是假話,可是這世上讓我動心的東西實在太多,相比較而言,這寶藏變得並不是那麼重要。」

  輕顏道:「說來聽聽。」

  我微笑道:「比如……輕顏姑娘……」

  輕顏啐道:「平王殿下不開輕顏的玩笑,心裡便不舒服嗎?」

  我歎了口氣道:「為什麼我認真的時候,輕顏姑娘總會以為我在開玩笑呢?」

  輕顏故意板起面孔道:「休要岔開話題,你剛才說有心事來著,快說來聽聽。」

  我笑道:「跟你談了這麼一會兒,心中舒暢了許多,我早已將那點心事忘得個一乾二淨了。」

  輕顏道:「平王到底是平王,心中的事情又豈會讓外人知道,輕顏對你實在是佩服之至。」

  我笑道:「別以為我聽不出你是在挖苦我!」

  輕顏咬了咬下唇道:「有些時候將自己藏得太深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這一點上,輕顏姑娘和我頗有共同之處。」

  我和輕顏並肩坐在船頭,喝著女兒紅,品嚐著我帶來的燒鵝,明月高照,清風徐徐,頗有一番別樣的趣味。

  我笑道:「沒想到輕顏姑娘不但琴彈得好,就連拿著鵝腿也顯得風致無限。」

  輕顏喝了口酒,微笑道:「自從我認字的時候便學會了『奉承』這兩個字,平王殿下不要將皇宮的那一套作為用在我的身上。」

  我嚥了一大口女兒紅,抹了抹嘴唇道:「輕顏姑娘可不可以說一些你的事情給我聽聽?」

  輕顏道:「好像今日是你來向我吐露心事的,怎麼忽然探詢起我的事情來了?」

  我笑道:「輕顏姑娘有沒有覺得我對你有特殊的好感?」

  輕顏淡然道:「只可惜我看平王殿下喝其他的男子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哈哈大笑道:「天下間能和輕顏姑娘一起品嚐燒鵝,一起飲酒的人恐怕不多。」

  輕顏俏臉微紅道:「像平王這樣的臉皮,天下間的確找不出第二個來。」

  我用力將吃剩的骨頭扔向河心,河水在月光下泛起一陣漣漪。

  輕顏若有所思道:「記得我小的時候常常和哥哥姐姐一起在河邊玩耍,向水中投擲石塊,哥哥都會將石塊擲出好遠……」

  我輕聲道:「輕顏姑娘是哪裡人氏?」

  輕顏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唯一留下的記憶便是他們帶我去河邊玩耍的情形。」她的美目中有兩點晶瑩在閃爍。

  我低聲道:「比起我你還算幸運,我雖然兄弟眾多,可是能夠和我相親相敬的卻沒有一個。我雖然父親在世,卻難得見上他一面,我的記憶之中留下的都是孤獨和淡漠……」

  輕顏默默看著我。

  我遙望著空中的明月:「生在帝王之家,遠比一個普通的百姓更為不幸,一切殘酷醜惡的事情都可能在皇宮之中發生。」

  輕顏道:「人在很多時候都是無法選擇的。」

  我苦笑道:「我一直在嘗試著改變我周圍的一切,最後卻發現,往往最先改變的就是自己。」

  我轉向輕顏道:「這件事你認為我有沒有錯?」我所指的自然是劫持項達生這件事。

  輕顏道:「公正地來說,你的手段並不是那麼磊落。」

  我笑了起來:「磊落?這世上又有哪個人可以真正做到磊落二字?」我低聲道:「我前來大漢的途中,遭遇大康的亂民,我下了殺無赦的命令,死去的人中不乏老人和婦孺,我夠不夠殘忍?」

  輕顏默然無語。

  我低聲道:「自從入質秦國,我便發現了一個道理,做任何事情都要分清輕重,一個想成就大業的人必須縱觀全局,決不可為感情所操控。可是……我發現自己仍然在不斷地改變,變得越來越冷血,越來越殘酷……」我的眼前忽然浮現出項晶蒼白的俏臉:「我卻無法真真正正地放棄感情……」

  輕顏柔聲道:「你的內心中一定有著許多苦楚,如果你當我是朋友,可否對我說出來呢?」

  看著她溫柔的雙眸,我內心中一陣顫慄。我突然明白,自己的內心中始終存在一種恐懼,這種恐懼感是因為晶后的出現變得越發的強烈。從歆德皇的身上,從晶后的身上,從姑母的身上我都看到了至高權位背後的孤獨,我的未來會不會像他們一樣?

  「小姐!你看!」身後傳來婢女驚惶失措的聲音。

  我和輕顏同時回頭望去,卻見正北方向燃起了熊熊火光,將半邊夜空染的通紅。輕顏俏臉登時變色,失聲道:「好像是星空閣!」

  星空閣是輕顏的住所,我從她的表情中馬上意識到了什麼。

  我和輕顏趕到星空閣的時候,火勢正旺,不少從周圍趕來的居民正在幫忙滅火。可是火勢實在太大,不久人們便放棄了努力,好在星空閣是一座獨樓,周圍是一座空曠的庭院,並無其它房屋與之毗鄰,火勢應該不會蔓延開來。

  人群中幾名婢女哭著衝了出來,泣聲道:「小姐,我們正在熟睡,可是突然有人叫喊失火了,我們便逃了出來。」

  輕顏迅速冷靜了小來,低聲道:「有沒有人留在裡面。」

  「我們都逃了出來,並沒有人留在這裡!」其中一個叫紫薇的美婢顫聲道。

  輕顏的嘴唇情不自禁地顫動了一下,我內心不由得一沉,難道她竟然將項達生關押在此地?輕顏低聲道:「壞了!」

  她顧不上向我解釋,轉身向春水河的方向趕去。

  還沒有趕到河邊,我們便看到了寂寞舫上燃起的火光,輕顏放慢了腳步,太遲了,我們終究還是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我無需多問,已經清楚了事情的整個始末。輕顏定然將項達生藏在了寂寞舫內,對手顯然用聲東擊西的方西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

  春水河中一條小船順水飄蕩,留在寂寞舫中守衛的兩名婢女躺在小船之上。

  輕顏的足尖輕輕點在河畔之中,嬌軀凌空飛起,宛如一隻白色蝴蝶一般,翩然落在小船之上。等到她將小船劃到岸邊,其中一名婢女悠然醒轉,看到輕顏忍不住哭泣起來:「小姐!你們剛剛離開,便有人闖到寂寞舫上,將我們打暈。」

  輕顏冷冷道:「有沒有看清他的樣子?」

  那婢女搖了搖頭道:「她身穿黑衣臉上蒙著面紗,我看不清她的容貌,不過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

  我這才放下心來,我最擔心的就是李慕雨察覺此事,既然是個女人出手,這件事八成和李慕雨無關。

  遠處那畫舫終於沉入了水中,最後一縷火苗猛然跳動了一下,然後回歸於黑暗之中。

  輕顏的一張俏臉籠上一層嚴霜。

  那婢女顫聲道:「奴婢罪該萬死,有負小姐所托……」

  輕顏揮了揮手道:「你們先回去吧!」

  輕顏低聲道:「他就藏在寂寞舫中。」

  我早就想到了這件事,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也許有人一直在伺機而動。」

  輕顏道:「一定是她!」

  我點了點頭,我也想到了幽幽。輕顏對幽幽如此瞭解,想必幽幽對輕顏也不會陌生。幽幽一直都想得到繆氏藏寶圖,現在漢都的事情人盡皆知,她沒理由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局勢變得越發地微妙起來。

  輕顏怒道:「你笑什麼?該不是和那個妖女串通起來一起害我吧?」

  我呵呵笑了起來:「輕顏姑娘的想像力真實豐富,現在事情還未明朗之前,你又怎能斷定一定是她所為?」

  輕顏幽然歎了口氣道:「除了她,還有誰會對我的背景如此瞭解?」

  我微笑道:「胤空大膽地推測一句,輕顏姑娘是不是縹緲閣的傳人?」

  輕顏冷冷道:「平王殿下探詢起別人的隱私真是鍥而不捨。」

  我笑道:「輕顏姑娘的內心卻是堅比磐石!」

  輕顏嫵媚一笑,轉身向星空閣的方向走去。

  項達生的失蹤並沒有讓我感到任何的慌亂,幽幽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繆氏藏寶圖。她的加入只會將原本渾濁的這池水攪得更亂,更何況她的對手是輕顏。

  回到自己的房間,掩上房門,我的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可內心始終無法恢復寧靜。晶后的倩影浮現在我的眼前,她對我表現出的冷淡讓我感到難言的失落,連我都不明白為何至今仍然對她念念不忘?

  我脫去外袍,向床榻邊走去,鼻息中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我的身軀凝滯在那裡,微笑道:「幽幽姑娘深夜造訪,難道對胤空有什麼企圖不成?」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我的判斷果然不錯,正是幽幽那個妖女出現在我的房內。

  我正想摸出火石點燃燭台。

  幽幽輕聲道:「胤空啊胤空,難道你不覺得黑暗之中才更有情調嗎。」

  我笑道:「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慢慢摸到床沿邊坐下,低聲道:「幽幽姑娘是不是體恤我長夜寂寞,特地前來陪我共眠呢?」

  一隻柔軟的纖手輕輕放在了我的胸口,忽然手腕用力將我按倒在床上,我笑道:「你縱然心急,也要等到我將衣服脫去再說。」

  幽幽笑道:「可惜我有些等不及了。」

  一絲冰冷的寒意緊緊貼附在我頸部的皮膚之上,我內心猛然一震,隨即迅速鎮定了下來。幽幽手中的短劍勾住我的衣領,慢慢下滑,鋒利的劍刃所到之處,衣衫輕易便被劃開。

  我的雙目漸漸適應了黑暗,可以看到幽幽玲瓏的倩影坐在床邊,手中的短劍閃爍著逼人的寒芒,只要她狠心一刺,我的這條性命馬上玩完。可是我並不擔心她會這麼做,因為幽幽沒有殺我的理由。

  短劍行進到我的腰帶之處,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前進,將我的玉製腰帶毫無阻礙地從中切開。

  我笑道:「只是我脫,好像並不公平。」

  幽幽歎道:「龍胤空啊龍胤空,枉我對你一片癡心,你居然背著我和輕顏那個狐狸精勾勾搭搭,聯起手來對付我,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我微笑道:「在我心中,幽幽才是一隻狐狸精,只不過這隻狐狸精的味道我始終無緣嘗到。」

  幽幽輕聲啐了一口,刀尖在我的肌膚上來回滑動。

  我低聲道:「小心一些,割壞了我的寶貝,你豈不是終生要守活寡?」

  幽幽咯咯笑了起來,終於收起了短劍:「恐怕守活寡的是你的那幫老婆吧!」

  她輕聲道:「你向裡面去一些。」

  我依照她的話向裡面挪了挪,幽幽輕盈地躺在我的身邊。

  我笑道:「你好像還未脫鞋呢!」

  幽幽笑道:「我睡覺從來都沒有脫鞋的習慣。」

  我故意歎道:「果然是個懶婆娘!」

  幽幽一伸手擰住我的耳朵:「龍胤空!你和輕顏到底在策劃什麼鬼主意?」

  我趁機抓住她的柔荑,低聲道:「你若是再敢非禮我,我邊大叫將所有人都吵醒,讓你的荒淫罪行暴露於天下人的面前。」

  幽幽呵呵笑了起來,聲音竟然變得嫵媚許多:「快說!那個妖女跟你是如何策劃的?」

  我心中暗笑,從她的嘴裡吐露出妖女這個詞語,讓我感到古怪異常。

  我低聲道:「你先要告訴我項達生究竟是不是你帶走了?」

  幽幽歎了一口氣:「那項達生藏在寂寞舫內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幫你們將他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這都是為了你著想。」這無疑已經承認是她帶走了項達生。

  我低聲道:「項達生終究是我的表哥,你不要為難他。」

  幽幽笑道:「我知道,我會像對待自己的表哥一樣待他,現在該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她的櫻唇湊到我的耳邊,吐氣如蘭,對我實在是一種極度的誘惑,可是面對這個妖女我卻不敢做出過分的舉動。她向來喜怒無常,萬一翻起臉來,吃苦的肯定是我。

  我笑道:「幽幽姑娘其實什麼都清楚得很,又何須問我?我如果沒有猜錯,那輕顏和你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繆氏寶藏中的那本什麼秘籍而來,之所以抓項達生不過是想用他從漢成帝的手中換取半張地圖罷了。」

  幽幽不屑道:「那項博濤豈會這麼容易便將地圖交出來?」

  我慢慢轉過臉去,看著夜色籠罩下幽幽那朦朧的俏臉,低聲道:「當年你抓住田循父子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把藏寶圖得到?」

  幽幽怒道:「若不是輕顏那個妖女多事,藏寶圖早就到了我的手上。」

  我心中暗笑,看來輕顏和幽幽之間的爭鬥弄得兩敗俱傷,否則不會讓田循父子鑽了空子。我建議道:「其實你們現在便鬥了起來是不是有些太早?那藏寶圖還在漢成帝手中,不如大家統一陣線,先從漢成帝手中得到那藏寶圖,然後再說?」

  幽幽搖了搖頭道:「藏寶圖再漢成帝手中遠遠要比在她手中安全得多。」她笑道:「不過你們抓住項博濤倒給我幫了一個小忙。」

  我一時間猜測不出她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幽幽道:「我早已查清藏寶圖現在的所在!」

  我內心中一進怦然一動,脫口道:「在哪裡?」

  幽幽道:「藏在大漢皇宮內的鐵旗樓內!」

  我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藏寶圖所在的地點,為何不去取來?」

  幽幽歎道:「如果能夠輕易拿到,我又來找你做什麼?」

  我知道她定然遇到了難題,微笑道:「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的,儘管明言!」

  幽幽到:「鐵旗樓雖然高手無數,可是這並不是最大的阻礙。關鍵是這座樓乃是前朝名匠鬼斧所建,內部結構複雜,機關重重,如果沒有小樓的圖紙,很難進入其中。」

  我沉吟了一下道:「你可知道這圖紙現在何處?」

  幽幽輕聲道:「這圖紙自然要由你來想辦法了。」

  她附在我耳邊道:「若是能夠得到圖紙,在重陽那天,我們釋放出項達生,吸引開李慕雨的注意力,藉機潛入鐵旗樓,那藏寶圖豈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我笑道:「你的如意算盤打的果然不錯,只是不知道這件事做成之後我有什麼好處?」

  幽幽歎道:「胤空啊胤空,難道你為我做這麼一點事情都不心甘情願嗎?在你的心中到底有沒有我的位置?」

  我微微一笑,低聲道:「幽幽姑娘有沒有想過,若是那鐵旗樓中根本沒有什麼藏寶圖,或者是田循父子交給項博濤的是一張假圖,該怎麼辦?」

  幽幽道:「我已經查證過,那藏寶圖的確在鐵旗樓中,至於田循父子,他們現在已經是自身難保,又豈敢做出手腳?」

  我心中微微一怔,聽她的意思,田循父子好像有麻煩:「他們怎麼了?」

  幽幽道:「田玉麟身中劇毒,性命朝不保夕,只有李慕雨才能讓他苟延殘喘,田循為了兒子,還不是什麼事情都願意做?」

  我皺了皺眉頭,難怪田循父子現在仍然留在李慕雨府中。

  幽幽道:「這件事你抓緊去做,項博濤大壽之前務必要將鐵旗樓的圖紙弄到!」她輕輕在我頸上吻了一記,嬌軀翩然離開了床榻,我起身點亮燭台,卻見房間內空空蕩蕩,伊人早已遠去,僅有暗香殘留。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身上的衣服卻從中裂成兩半,定然是幽幽那個妖女在吻我的時候,分散了我的注意力,用短劍將我的衣服全部劃開。

  翌日清晨,我一早便來到皇宮之中,目前的情況下,我能夠求助的人只有桓小卓。

  她驚聲道:「鐵旗樓?那裡是存放傳國玉璽的地方,我怎麼從未聽說藏寶圖也在那裡?」

  我低聲道:「這件事應該屬實,我已經調查過。」

  桓小卓道:「漢宮所有建築的圖紙都封存在藏經樓中,此事我應該可以幫你做到。」

  我心中大感寬慰,微笑道:「多謝國師了!」

  桓小卓秀眉微顰道:「漢成帝並沒有用藏寶圖換取兒子性命的意思,皇后悲傷過度已經昏過去多次了。」

  我歎了口氣道:「項博濤好像並不喜歡這個兒子。」

  桓小卓道:「皇族之中親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淡薄得很。」

  我看到四下無人,低聲道:「昨日我看到項晶了!」

  桓小卓垂下頭去,許久方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昨日晚間,她來探視過皇后,我已經見過她了。」

  我關切道:「她有沒有認出你?」

  桓小卓搖了搖頭:「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她又怎會記得我?」

  這時拓跋綠珠從昭陽宮中跑了出來,衝到我的面前,撲入我的懷中,思念之情溢於言表:「胤空,我好想你!」

  桓小卓略顯尷尬地扭過頭去。

  我笑著提醒道:「綠珠,國師還在哩!」

  綠珠這才含羞從我的懷中起來。

  桓小卓道:「我過去看看皇后。」

  我點了點頭,拖著綠珠的柔荑來到一旁低聲道:「還過得慣嗎?」綠珠搖了搖頭道:「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怎麼都睡不著。」

  我心中一暖,如果不是在昭陽宮,我定然要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地愛憐一番。

  綠珠低聲道:「昨夜那個漢成帝來過!」

  我又看了看四周,確信無人在附近,方才低聲道:「怎樣?」

  綠珠道:「皇后跟他大吵了一架,罵他冷血無情。」

  事情的發展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綠珠道:「胤空,我不願呆在這裡了,整個皇宮愁雲慘淡,哭聲一片,我都快要悶死了。」

  我笑著捏了捏她的俏臉:「明日便是漢成帝的大壽,到時候我便接你回去。」

  綠珠點了點頭,又摟住我的身軀,嬌聲道:「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不許你去找那個狐狸精!」

  我呵呵笑了起來。

  這時看到如茵表妹走出宮門,我慌忙和綠珠分開,迎上前去,關切道:「表妹,姑母怎麼樣了?」

  如茵歎了口氣:「還沒醒過來呢!」想到兄長生死未卜的命運,她不禁落下淚來。

  我勸慰道:「表妹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達生表兄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桓小卓聽到鐵旗樓時詫異莫名的表情,讓我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我不覺產生了疑慮,桓小卓身為大漢國師對此事竟然毫無所知,幽幽在這件事上會不會騙我?她會不會故意透露給我一個假的消息,混淆我的判斷?漢成帝會不會將傳國玉璽與藏寶圖放在一處?明日便是九月初九,重陽之日便是漢成帝的大壽之日,更將是五國聯盟的日子,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藏寶圖的事情變得越是撲朔迷離,幽幽和輕顏的爭奪便會越發激烈,漢都的局面就會變得越發混亂,這恰恰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無論是漢成帝還是李慕雨,現在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對我來說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從四國入手,逐一擊破他們的聯盟。

  四國之中晉國和大康是世仇,我和晉國國君又素不相識,實在是最難說服的一個。中山國小,現在重新歸屬於秦國,其國君張智成會視秦國的決定而定,齊國此次前來的薛安潮父子雖然和我有深仇大恨,可是藏寶圖的最終歸屬可以左右他們的決定,問題歸結到最後,這次想瓦解盟約的重中之重落在了秦國。

  我終於意識到,已經到了必須面對晶后的時候,想要瓦解五國聯盟,必須從她入手,可是從那日她的態度來看,她對我昔日的所為仍舊耿耿於懷,如果我前往她的居處拜訪,她未必肯見我。

  想見晶后必須從她身邊人入手,隨同項晶一起前來的許公公自然而然地落入了我的視線之中。
作者: 435131    時間: 2008-12-6 01:14 AM

潛龍卷 第九十九章 對錯


  焦信低聲道:「晶后最喜歡吃老來福的蟹黃湯包,剛剛來到漢都便讓許公公替她過來買,我問過這裡的夥計,昨天他臨走時便訂下了湯包,一早便會來取。」

  我讚許地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還在果然沒有辜負我對他的期望。」

  天色仍然沒有完全放亮,老來福的第一鍋湯包即將出爐。

  老來福的蟹黃湯包不但在漢都有名,便是在整個大漢也是首屈一指的名吃。他這裡做出的湯包「皮薄、餡嫩、湯鮮、汁多」,尤以燙為區別其它包子的特色。剛出爐的包子,「放在盤裡如座鐘,夾在筷上象燈籠」,輕輕晃動包子,一汪蟹油,金光燦燦,宛如一枚軟殼蛋。漢都人對吃湯包情有獨鍾,有諺語道:「輕輕提,慢慢移,先開窗,後吸湯」,形象而又生動地表述了湯包講究的吃法。

  許公公的背影出現在街角處,我隱隱覺得,我和晶后那段孽情,許公公一定心知肚明,他能夠將此事一直隱瞞得風雨不透,足見他對晶后的忠心。

  我拍了拍焦信的肩頭道:「去吧!」

  我和唐昧來到許公公乘坐的馬車旁,唐昧趁著那車伕未曾留意,一掌擊打在他的頸後,車伕連聲音都未曾發出,便倒在了地上。

  我和唐昧將那車伕迅速拖到巷口處,現在天色尚早,周圍很少有人經過,我們的舉動並沒有人發現。

  我迅速扒下那車伕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唐昧則迅速鑽入了車底。

  焦信向老來福的方向走去,許公公剛剛買到了湯包,向馬車的方向走來。和焦信相遇的時候,焦信故意撞到了他的身上,許公公手中的湯包登時落在了地上,焦信連聲道歉道:「老爺子,對不住了,我沒看到你過來。」

  許公公怒道:「年輕人,連走路都慌慌張張的,能夠做什麼大事!」

  焦信吐了吐舌頭,慌忙逃向一旁。

  許公公揉了揉被撞痛的胸口,看著散落在地上的湯包,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他只有折返回去再買一籠,這樣以來,我剛好有充足的時間換上衣服。

  拉下氈帽,遮住自己的眉毛,多少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不過應該可以騙過許公公。

  許公公過了許久方才回到馬車前,正要上車的時候,焦信從後面又趕了過來:「老爺子,你等等!」

  許公公回過頭去,卻見焦信手中拎著一籠湯包,笑呵呵道:「剛才不小心打翻了老爺子的湯包,這些就當是我賠給您的。」

  許公公笑著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已經買過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湯包你還是自己留著自己吃吧。」

  「我扶老爺子上車!」焦信搶先攙住許公公的手臂,他的目的在於為我掩護,省得我扶許公公上車時,被他看破。

  許公公樂呵呵上了馬車,大聲道:「阿三,趕快回去吧,太后此刻恐怕要等急了。」

  我向焦信悄悄豎起了拇指,揮動馬鞭載著許公公向晶后所居住的驛館行去。

  晶后所居住的驛站距離漢宮很近,這裡原來是吳王府,當年項博濤沒有繼承皇位以前的府邸,項博濤安排自己的妹子住在這裡,足見對她的重視。

  我事先已經研究過這裡的地形,馬車都是從府邸後面的角門通過,角門前居然有八名侍衛守候。

  我載著許公公來到馬廄之前,停下馬車,他顫巍巍從車上下來,忍不住罵道:「該死的奴才,也不知道過來扶我。」

  我低下頭去,牽著馬車走向馬廄。

  許公公也許是怕耽誤晶后享用早餐,沒有繼續責罵,轉身向前方的圓門走去。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圓門之後,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唐昧從車底爬了出來。

  幫我將馬車牽入馬廄,唐昧低聲道:「公子難道就這樣闖進去?」

  我低聲道:「你在這裡等我,現在天色仍早,很多人都未曾起來,應該沒有那麼容易被發覺。」

  唐昧不無擔心道:「萬一被人發現豈不麻煩?」

  我笑道:「已經來到了這裡,我們還有選擇嗎?你放心,我自有應對的方法。」

  我悄然出了圓門,前方卻是一個花園。清晨園中並沒有人在,我影影卓卓看到許公公上了前面的小樓,想來晶后便住在那小樓之上。

  左邊的小屋房門忽然一響,我慌忙躲在花叢之中,卻見一名小太監打著哈欠,拎著一個大號的茶壺向小樓走去,我馬上判斷出他是給晶后送水的太監。

  悄然跟了上去,一掌擊在小太監的腦後,將他打的昏了過去。

  身後傳來腳步聲,卻是唐昧擔心我獨自應付不了局面,跟了上來。

  我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將小太監拖到花叢中藏起來,低聲道:「你就躲在這裡等我,我不喊你,你千萬不要進去。」

  來到小樓的二層,我聽到許公公的聲音:「小安子真是越來越懶,打一壺熱水都要這麼久的時間,早知道便不帶他出來!」

  晶后輕聲道:「許公公,你最近的脾氣好想大了許多!」

  許公公恭敬道:「老奴知錯了,以後一定多多注意。」

  晶后輕笑了一聲,這笑聲宛如一縷春風吹到了我的心裡,她以前對我的諸般柔情,頓時湧入我的腦海之中。

  她輕聲道:「許公公我並不是責怪你,只是覺得你的性子有些改變。」

  許公公黯然歎道:「老奴看著太后日漸消瘦,心中著實煩悶。」

  晶后幽然歎了一口氣道:「秦國的局勢如此險惡,我又怎能放寬胸懷呢。」

  許公公道:「太后是不是在擔心秦國的事情?」

  晶后道:「自從離開大秦,我總是心緒不寧,我對元宗這孩子總是放心不下。」

  許公公道:「肅王跟沈馳兩個短時間內應該不敢有什麼異動,這次只要我們跟大秦聯盟成功,國內的政局一定會向有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

  晶后歎了一口氣道:「當初殺掉白冕真是一個錯誤,我萬萬沒有想到沈馳居然是狼子野心和燕興啟聯手陷我於困境之中。」

  許公公道:「現在朝中半數的力量都倒向燕興啟一方,呼籲太子重返秦都繼承大統的聲音也是日益增長,太后需要及早拿出對策了。」

  晶后道:「如果不是被逼到這個分上,我又豈會同大漢聯盟。」

  晶后道:「我兄長的心思,我又怎麼不清楚,他今日連同我們四國一起對付大康,若是滅掉大康之後,恐怕他首先要對付的就是大秦。聯盟之後,恐怕大秦再也無力和大漢抗爭,亡國之日已經不久了……」

  許公公道:「可是目前我們除了和大漢聯合,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晶后道:「記得大康和大秦議和之前胤空曾經問過我,除掉白冕,損失掉大秦的三座重鎮和十餘萬將士,除掉大康又將失去什麼?」

  從她的口中聽到我的名字,我內心中一陣激盪,她仍然沒有忘記我,她的心裡仍然有我的位置。

  晶后黯然道:「自從陛下死後,我始終處於被動之中,原來是如此,現在更是如此。」

  許公公低聲道:「經過了這麼多年,太后仍然還沒有忘記他嗎?」

  晶后沉默了下去,許久方道:「他一直都在改變,我有種預感,這次的聯盟並不會那麼順利。」

  許公公道:「太后的意思是說,龍胤空會阻撓此事?」

  晶后低聲道:「他一定會這麼做,這次不顧重重危機,堅持前來漢都,便已經說明了他的目的。」

  許公公歎道:「他的膽子的確很大,有些時候老奴實在無法明白他做事的方法。」

  晶后道:「他之所以選擇冒險,是因為他目前仍舊沒有積攢起足夠的實力,當年選擇入秦為質便是為了奠定基礎,現在來到漢都拜壽,目的還是為了獲取發展的時間。」

  我內心一震,晶后果然是最為瞭解我的人。

  許公公迷惑道:「龍胤空既然擁有如此大的野心,太后為何不奏明成帝,將他早日除去,以免他日後作大?」

  晶后又沉默了下去,我的一顆心高懸到了嗓子眼,靜靜傾聽著她將如何作答。

  過了許久晶后方才道:「當日我已經殺了他一次……」

  許公公長長歎了一口氣道:「老奴明白,太后是再也不會傷害他了……」

  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

  許公公終於開口道:「我每見他一次便感覺他的進步,當初他從東胡返回大秦的之時,對太后充滿了仇恨,而這次他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過去的一切,他的城府和心機是越來越深了。」

  晶后道:「我的確做了許多對不起他的事情。」

  許公公道:「太后,當初孫三分的事情,你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是那件事傳了出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晶后泣聲道:「也許我終究無法做一個合格的母親,遠走被我一手送上了這條絕路,著孩子……又被我親手……」

  我恍若被五雷轟頂,整個人呆在原地,難道當初晶后竟然懷上了我的骨肉,她將孫三分召入宮中是為了墮胎,殺掉孫三分是為了掩飾這件事情的真相。難怪孫三分臨死之前,對我欲言又止,難怪他到死前也未曾怪罪過晶后。

  茶壺從我的手中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突然的聲響驚醒了室內的兩人,許公公驚聲道:「什麼人?」

  拉開房門看到我激動之極的目光,面色登時變得慘白,顫聲道:「你……」

  一直坐在那裡的晶后霍然站起身來,她根本沒有想到我會一直站在門外,俏臉毫無血色,櫻唇也變得蒼白之至。

  許公公迅速反應了過來,他低聲道:「你再不離去,我便讓人將你抓到成帝面前!」

  我慢慢推開他,來到晶后的面前,一字一句道:「你剛才所說的話可是真的?」

  晶后竟然不敢直視我的目光,顫聲道:「我可以當作沒有……見過你……」

  「我不能!」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近乎咆哮地叫道。

  許公公生恐我對晶后不利,衝到我身邊抱住我的身軀道:「休要傷害太后!」

  晶后用力咬了咬下唇,低聲道:「許公公,你出去……」

  許公公看了看我,終於放開手臂,默默走出門去,將房門反手掩上。

  「放開我!」晶后的目光高貴無比,凜然不可侵犯。

  我慢慢放開了她的手臂,目光仍然盯在她的美眸之上,晶后迅速擦去臉上的淚痕,靜靜坐在椅子上。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低聲道:「你一直都在瞞著我……」我心潮起伏,說話的腔調都變得有些陌生。

  晶后的表情終於恢復成初始時的平靜:「一切都是我自食其果,跟你本來便沒有什麼關係。」

  我慢慢屈下膝去,竟然跪在了晶后的面前,她曾經害過我,可是她付出的代價更為慘重,而這一切都是我帶給她的,想起離開大秦之前我對她毫無人性的蹂躪,我更是內疚到了極點。

  我默默地抱住了晶后纖長的玉腿,面頰埋在她的雙腿之間,淚水無聲地流了出來。

  晶后的嬌軀顫動了一下,然後僵直在那裡,直到我的淚水滲透了她的長裙,沾濕了了她的肌膚,她的身體才慢慢地軟化下來。

  她的柔荑終於落在了我的頭頂,輕輕撫摸著我的鬢髮,像對待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對不起!」我們幾乎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晶后流滿淚水的俏臉上綻放出一個讓我迷醉的笑容,宛如一朵飽含露水的玫瑰花。也許我們之間本不需要道歉,誰對誰錯,誰又能分清,誰又能說明呢?

  我和晶后相對而坐,對我們而言感情永遠要放在理智之後,她來漢都的目的是為了五國聯盟,為了穩固自己在秦國的政治地位,而我來到這裡的目的是為了瓦解五國聯盟,為了給自己贏得更多的發展時間,我們處在相對的立場上。

  晶后淡然笑道:「你的膽子仍然很大,在這樣風雨飄搖的時候,仍然敢隻身來到大漢,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的兄長改變念頭隨時都可以殺你。」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來找我的是不是為了讓我打消和漢國聯盟的念頭?」晶后輕易便猜到了我的意圖。

  我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

  晶后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恐怕你這次無法說服我。」

  我慢慢站起身來:「我來此並非是為了說服你,而是想和你一起找到一個對我們兩國最為有利的方法。難道你沒有意識到,大漢消滅大康只是第一步,如果大康亡國,你兄長的下一個目標就會是秦國?」

  晶后反問道:「我現在還有選擇嗎?」

  她輕輕攏了攏髮簪道:「燕興啟和沈馳對我步步進逼,聯合一幫臣子意圖重新扶燕元藉上位,大秦國內已經是風聲鶴唳,我若是不借助漢國的力量,只怕我們母子的性命朝不保夕。」

  我冷笑道:「燕興啟的真正目的並不是捧燕元藉上位,其實是他自己想當皇帝。」

  晶后默默點了點頭,幽然歎道:「我真的有些後悔,元宗根本不適合這個位置,我當初真的不該勉強他……」她望向我道:「五國聯盟已經成為定局,非人力所能挽回,胤空你又何必勉強為之?」

  我搖了搖頭道:「我決不可以眼睜睜看著大康就這樣衰亡。」

  晶后黯然道:「何止是大康?大秦、齊國、晉國、燕國、韓國、中山,又有哪個可以逃過滅亡的命運,這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我握住她的柔荑道:「既然你已經看清了他的真正目的,為何還要幫他?」

  晶后溫婉笑道:「這幾年,我經歷的事情不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早已經看得清清楚楚,我沒有別的想法,只求能讓元宗安安穩穩坐在秦皇的位置上……」

  我心中一陣黯然,大秦的衰落絕不是偶然,晶后已經失去了昔日的雄心和傲氣,歷經風雨之後,她開始變得與世無爭,只求安然讀過眼前的危機,和大漢聯盟是她最好的選擇。

  晶后情深意切道;「胤空,我雖然無法答應你的請求,可是我可以保證,若有一天大康亡國,你大可逃亡秦國,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我便保你一日平安。」

  我內心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猛然轉過身去,將她的嬌軀擁入懷中。

  我們尋找著對方嘴唇的位置,瘋狂地吻在了一起。我僅僅擁住晶后的嬌軀,似乎要將她的整個身體融入我的懷抱之中。

  淚水沿著晶后潔白無暇的面頰緩緩滑落,我心痛地吻去她的淚水。晶后將螓首埋入我的懷中,只有在我的面前她才恢復了一個女人的本性。

  過了許久,她方才從我的懷中抬起頭來,輕聲道;「走吧!漢都不適合你,勉強留下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為。」

  我默默點了點頭,一字一句道:「從我踏入大漢那一刻起,大康的命運便和我緊緊聯繫在了一起,過去是這樣,現在仍然是這樣!」

  晶后凝望著我的眼眸,流露出激動無比的目光,我已經向她毅然表白自己決不會活在任何人的庇護之下,她輕聲歎道:「你注定將成為一個王者,元宗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心思,我便滿足了。」

  我微笑道:「元宗的內心遠比我要痛苦的多,我至少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他卻終日生活在壓抑之下。」我撫摸著晶后絲綢般滑潤的長髮,輕聲道:「你有沒有想過,五國聯盟真正形成,天下的局勢會改變,八國之中再也沒有誰可以和漢國抗爭。」

  晶后默然不語。

  我低聲道:「你想借助外力穩固秦國內部局勢的想法固然不錯,可惜漢國卻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晶后美目一亮,她輕聲道:「你有什麼想法?」

  我從懷中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那幅地圖,在晶后面前徐徐展開。

  我指向地圖道:「母后有沒有想過,這次成帝想要聯盟的四國,除了秦國以外全部都位於長江以南。」

  晶后雖然在政治上有一定手腕,可是對於戰略並不精通,經我提醒她才注意到此事。

  我繼續道:「目前,大康雖然衰落,大秦的國力也大不如前,可是在長江以北的四國之中仍舊是最為強勢的兩國,如果五國聯盟真的形成,就會對大康形成三面包圍,分割南北的長江天塹便形同虛設。如果大康被滅,漢國的勢力就會理所當然地進入長江以北,秦國版圖的西方也會落在大漢的控制範圍之內。」

  晶后低聲道:「燕興啟和沈馳也提出過這個問題,可是……」

  我微笑道:「他們和母后處在對立的一面,母后自然不會接受他們的建議。」

  晶后點了點頭。

  我大聲道:「沈馳和燕興啟雖然陰險,可是他們一定知道唇亡齒寒這個道理,他們之所以竭力阻止你和大漢聯盟,不但是因為怕你借此穩固在大秦國內的勢力,更害怕秦國遭到滅頂之災。」

  晶后嬌軀一震,她顫聲道:「可是我如果不和大漢結盟,燕興啟之流馬上就會著手對付我和元宗。」

  我低聲道:「母后,你如果想控制大秦的時日更長久一些,首先要意識到八國之間必須維繫均衡的局面,決不可以讓漢國一家獨大!」

  晶后默然不語。

  我的手指點了點頭大康,又指了指大秦,沿著長江劃出一道長線。

  晶后的美目猛然一亮。

  我大聲道:「如果大秦和大康聯合,與南方諸國的局面勢必重新回復到原來的均衡中去。這無論是對大康還是大秦都是最好的選擇。」

  晶后的目光閃爍不定,我知道她的內心已然鬆動。

  我低聲道:「母后最擔心的無非是沈馳和燕興啟,胤空以為,如果你和大漢聯盟,沈馳和燕興啟未必會接受這樣的結局,他們若是不惜一切做出反撲,秦國的內部不等戰爭開始便會首先動亂起來,你若是做出和大康聯盟的正確決定,燕興啟他們卻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

  我附在她耳邊道:「母后何不趁著兩國聯盟之機,先平衡八國的大局,然後伺機剷除掉燕興啟和沈馳,以後再也無人可危及到元宗的地位?」

  晶后用力咬了咬下唇,從她突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聲,我已經知道她開始心動。

  「我考慮一下!」晶后低聲道。

  我俯下身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記:「我等你……」

  我大踏步走出了房門,一輪紅日剛剛從東方升起,金色的晨曦灑滿整個王府,我向著朝陽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焦信和唐昧都緊緊皺著眉頭,焦信道:「秦太后仍然沒有決定放棄結盟?」

  我點了點頭:「晶后雖然知道項博濤的狼子野心,可是國內的局勢卻令她沒有選擇的餘地。我雖然對她曉以利害,可是仍然無法確定她會不會放棄和大漢結盟的初衷。」

  唐昧歎了口氣道:「四國之中最為關鍵的就是秦國和齊國,如果秦國和大漢結盟,看來這次我們要失望而歸了。」

  我搖了搖頭道:「在她做出最後的決定之前,我們還要抓緊時間做其它的事情。」

  兩人不解地望向我。

  焦信道:「殿下想從齊國入手嗎?」

  唐昧道:「那薛安潮父子和公子仇深似海,又豈會跟公子合作?」

  我淡然笑道:「誰要跟他們合作?齊國和漢國之間既然是因藏寶圖而結盟,我們自然要在這上面做上一些文章。」

  焦信道:「殿下想對付薛安潮父子?」

  我點了點頭道:「荊封同之所以答應和大漢聯盟,關鍵就在那張藏寶圖上面,如果我們得到了那張藏寶圖,荊封同勢必會重新考慮和大漢的盟約問題。」

  焦信道:「看來殿下對這張藏寶圖志在必得。」

  我微笑道:「得到繆氏寶藏便有了圖霸天下的財力,我為什麼要放過這個機會呢?」

  門外忽然傳來通報之聲:「平王殿下,段國師前來求見。」

  我心中一喜,慌忙向門外迎去。

  桓小卓一身白衣站在晨光之中,越發顯得風姿卓絕,楚楚動人。我微笑著迎了上去:「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段國師哩!」

  我引桓小卓在花園的涼亭中坐下,她將手中一個小小布包放在桌上:「裡面便是鐵旗樓的圖紙。」

  我大喜過望道:「段國師做事的效率果然快捷。」

  桓小卓淡然道:「我本身便有自由進出藏經樓的特權,這件事對我來說算不上難事。」

  我心中一怔,難道幽幽預先便知道桓小卓似事情,所以才會來找我幫忙?這件事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蹊蹺之處,可是細細一想總是那麼不同尋常。

  桓小卓道:「我替你查探過,近日鐵旗樓的警戒的確增強了許多,李慕雨專門請了幾位高手駐守鐵旗樓,看來藏寶圖放在樓中的可能性很大。」

  我點了點頭道:「姑母怎麼樣了?」

  桓小卓低聲道:「漢成帝昨夜已經答應用藏寶圖換取三皇子的性命,今晚他會讓李慕雨帶著藏寶圖,前往西門外的長亭去交換三皇子。」

  我淡然道:「他真的會心甘情願地交出那份藏寶圖?」

  桓小卓搖了搖頭道:「我認為他不會,這件事定然是他的權宜之計,或許他想設下圈套引出幕後主謀也未必可知。」

  我點了點頭,輕聲歎道:「明日便是他的大壽之日,無論事情的結果怎樣,後天我都將踏上歸途。」

  桓小卓輕聲道:「五國之間的聯盟看來已經成為定局,平王留不留到明日又有什麼區別。」她話中隱隱包含讓我及早抽身離開的意思。

  我微笑道:「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會放棄希望。鹿死誰手還未必可知。」我忽然想到桓小卓和晶后之間的仇恨,低聲問道:「若是大秦和大康結盟,國師打算怎麼做?」

  桓小卓冷冷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平王殿下無關!」她轉身拂袖離去,從她突然變冷的眼眸中我看到了陰冷的殺機,內心不禁一顫。我忽然預感到,桓小卓這次決不會放任晶后離開,或許會不惜一切代價奪取晶后的性命。我不由得感到一陣深深的恐懼,無論是桓小卓殺死晶后,還是她死在晶后的手上,都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我將盡力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大伙過後的星空閣只剩下一片廢墟,小樓完全坍塌,火後的焦土上,偶爾能夠找到一絲綠意。

  輕顏身穿綠色長裙靜靜站在焦土之上,目光中卻找不到任何的憂傷。

  我微笑著來到她的身後:「春水河上找不到你,我只好尋到這裡來了。」

  輕顏嫵媚地看了我一眼道:「我還以為你早就將我忘了哩!」

  我哈哈大笑道:「胤空便是做夢都想著輕顏姑娘楚楚動人的樣子,恐怕今生今世是無法忘記了。」

  輕顏道:「項博濤已經答應交出藏寶圖了。」

  我點了點頭道:「我正是為了此事而來,輕顏姑娘以為這件事有幾分可信?」

  輕顏不屑道:「如此拙劣的陷阱還想騙人嗎?就算真的有這件事,現在人又不在我們的手中,我們拿什麼去交換?」

  我低聲道:「幽幽會不會去呢?」

  輕顏搖了搖頭道:「那晚劫走項達生的決不是幽幽!」

  「什麼?」我不由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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